我说,排了那么久的面,一点也不好吃。
嘚嘚:开心点,至少老麻抄手你很喜欢。
过去了几个月,久远的像是过去许多年。
我的心一片荒芜,全凭家人和朋友用爱浇灌。
我说:我好像过了喜欢热闹的年纪,鹅岭二厂我不太能逛下去。
苁:放松放松心情。
这一放松,悲伤就排山倒海。许多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远处是雾蒙蒙的江岸,仰头是高耸入云的建筑,都与我无关。
喜欢这里上上下下的坡,曲折蜿蜒的路。
老建筑和参天大树,交相辉映。

翻看这一整年的照片,发现最喜欢的竟然是这张。

那天第一次走在雨林里,和以往走过的树林都不太一样,草木千奇百怪,遮天蔽日,种类多得数不过来,阳光在这里成了稀缺品,以至于偶尔显露出的一缕天空都成了奢侈。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跟张哥说了好多遍:“硬是(确实)跟我嗯(们)类(那)边不一样嘎(语气助词)张哥。”
雨林里安静得很,植被茂密,喊叫的声音也传不了多远,走到没人的地段,就感觉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有的时候,面对令人兴奋的场景,人就容易返祖,这大概是DNA里携带的本能。我们对着林子嚎叫,又蹦又跳,对一切都好奇,具体表现在看到什么都想往嘴巴里放一点,还说着李时珍当时可能就是这样,走到哪里吃到哪里,有的时候运气不好,吃到不该吃的,原地昏死几天但醒了还接着赶路接着吃,他真了不起。但这也算运气好吧,真正运气不好大概醒都醒不过来了,而且昏着竟然还没被野兽吃掉。
跟着观光步道走着,一路看到好多雨林才有的独特现象,总结起来,大都是为了生存,在这有限的空间和养分里争得自己的生存需要。有的把叶片长得巨大,有的伸出好多气生根,有的直接长在别的植物身上,安静的雨林,暗藏这么多竞争,果然不管植物动物,只要是生物,大家都一样,要生存。油棕可能是其中最可怜的树,我们亲眼看到的被榕树绞杀致死的油棕不下几十颗,每看到一次,就和张哥感慨:“这个榕树真的讨嫌嘎,油棕太造孽了。”(绞杀现象:榕树的枝条缠绕在其他植物上,如棕树,吸取其他植物的水分和养分,最终可能导致被缠绕的植物死亡。)
直到走到了大板根下,这也是我最期待的场景。我抬起头,一眼望不到顶。它的根比我之前看照片能想象到的还要大,当如此巨大的物体真实的摆到自己面前,很难不产生一种敬畏。我用手抚摸着他的身体,像石头一样冰冷坚硬。我感到一种坚定的力量,安静又踏实,我幻想着它的一生,它就默默在那里,从一颗小苗长到参天。它经过了朝代更替,走过工业革命,看你们区区几十年寿命的人类为了利益相互厮杀,但它只是一直在那里,默默生长着,好像世界都与它无关。再过几百年,它会记得某个下午有个人在它身体下想过这些吗?我被它深深地震撼。
后来回去整理照片的时候,看到这张照片我只觉得画面太杂乱,剪裁起来费劲,裁多了又体现不出树的大,还不好调色。只想着这些表面的东西,却忽略了它本身带给我的力量。没想到过了几个月,我竟然觉得它这样好,想起那个下午,那些巨大而安静的树,现实世界的魔法密林,觉得奇妙又感动。

要说今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我觉得是“就让一切发生吧”。再也不妄想避免什么发生,或者逃跑,把头钻进沙土里,取而代之的是让一切发生吧,一切都会变得有趣起来,我们看看它接下来会怎么发生呢?是的吧是的吧,一切事情,不都是体验吗,我们就好好体验吧!树你可以给我力量吗,当我烦闷的时候,让我回到那个下午,你的身体旁,让我像你一样踏实又坚定。
新的一年快到咯,那就新年快乐吧大家。

(离开雨林前,我发现一颗断掉的芭蕉树,之前看网上说芭蕉树芯是可以吃的,野外补水良品,我掰了一点放到嘴里嚼,没什么味道,涩口,也不好吃。出了景区没多久就感觉脑袋有点晕,晚上面对心心念念的野生菌火锅竟然都毫无食欲,恶心想吐,头晕的要死,还犯困发烧,好在睡了一晚就好了。后来想起,那可能不是芭蕉树,是别的什么比如芋头天南星植物之类的断口,我也不知道。总之李时珍不是个优质偶像。) https://t.cn/Ryh9RPH

《对话。或梦江北》
——致诗人

杨然/诗

杀入诗界杯是件痛快之事
提笔而起,横扫选题
关键就在一个快字
灵感精准狠,下笔如射门
爽!爽!爽!哪怕自己在燃烧

这天是一月二十七日
正在烧得欢喜,你来了微信
“我外婆是成都人,家住顺城街
当年是嫁到邛崃去的!”
引发我的无限感慨
“在大数据的人生轨迹上
我们宛若两条太极鱼
相向而行,构成一幅循环图
(我小时候在九眼桥外婆家长大
长大后,却扎根于你的出生地
而你重返寻根之城
如今,定居在外婆的草根之乡)”

想起来确实奇异,唯一,伤感
“这两条太极鱼应该加上一个状语
叫做:动如商与参”
“是呀!阴差阳错”
于是你发来帖子
《席永君|从档案局到幼儿园
写给未曾谋面的外公》
“上一代人的一个个离世
这些年,我一直在做寻根的事!”
你说。令我陷入沉思

是夜入梦。动辄与你浮浮同框
梦江北。与大邑无关
与冉义有关。延贡古镇烟火旺盛
盛宴永远开始。我们总遇到结束
亲眼见你步入云雾以远
我留在原地。相对于你的远行
我是后来者。蠢长你四岁五岁
江北是莫名的草长。而深山空深
我在这岸写诗。还记得那首诗吗?

我教书的所在,原是关羽的庙子
高高的黄桷兰树生长满院的芬芳
最爱后操坝那片野生的草地
曾经《坐在草地给杨灿讲故事》
(如今她到南半球去啦
晚上抬头不再是北斗七星
而是南十字星座)
草地墙外那条通往付庵的乡道
路边有一间纸火铺是你表哥开的
记得他的书法很好,有一张髯公脸
上次油菜花诗会给你订的房间
就在他铺子背后二搂的上头

一晃,你已在飘飘的蓝莓之巅
这不是在江北,而是在南山
那首《与君有约》,我念给你听
“你在南宝山的人生驿站
如一棵望尘莫及的参天大树
遥远,而又偏心
与我履历重叠,仅有一瞬
如何将两个门洞对准同一把黑锁
即属玄浮学问,又属神交守则”

“如是,与君有约
你说:最好在山上住一夜
尤其在冷浸沟,简直高深莫测
你听枪林弹雨,我闻清且涟漪
你看地震之云,我观潺潺细瀑
一同品茗是奇妙的事
一如写诗,当你满载而归
我绝不会,绝不会是两手空空”

这是在这岸的梦中,我给你读诗
盛宴已经结束了,又重新开始
想起杜甫饮酒;“人生不相见……”
我知道历史上有一颗星
被古人误会为两颗
一颗长庚星,一颗启明星
我们恰好也如此
当你分配给黎明,我已分配给黄昏
草草缥缥,花花缈缈,我醒来
与君一场对话,胜读十年书
来路茫茫,我心悠悠,且等青铜花开

2024.01.28.写于大邑西岭文学社迎春联谊会上
(图为杨然、席永君一黑一白“两条太极鱼”2005年5月2日合影于龙泉驿《第三条道路》首发式活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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