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作原因
我这段时间有时会跑过一些街道
双车道，两边的平房不超过三层，把天空挤成V形，然后扯下夕阳扑到地平线的尽头
不大不小的超市，招牌的大小刚好就就是超市的体量，修车铺前有人摆张竹凳就着电视的新闻下饭，再过10年路两边的树木就会长出路灯，也和另一边的彼此纠缠在一起
当然大多数时候，我的注意力都用在了躲避对面的来车上
于是某个夜晚，那些街道化成一道烟雾迷住了我的眼，夜幕比夜幕更黑，楼房组成帷幕，黑洞吸走了月亮和星星，也吸走了地平线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点微光照亮了建筑的边界，更像是我眼睛适应了黑暗
月亮呢？我问
月亮和星空不过是传说
那太阳呢？
太阳要很久以后才出现
你们不害怕吗？
有灯
于是在那低矮的房子背后逐渐有光，世界开始变亮，由雾蒙的幻影变成黑白，那灯太亮了以至于照到的任何地方都褪了色
即使是黑洞也无法扭曲他的光源
晚上好，那人回头打开了店里的灯
路灯也亮了起来
我从湛江回来后想出去逛逛，然后我妈说不如借辆车搭我外公上一趟中山看我姐和我弟
害怕高速疲劳，又叫上了我朋友
于是在周六我和我朋友当起了街溜子
图书馆还是很多书，依旧多到我想定居
但双子塔的书店倒闭了，新华书店也在我上次来的时候倒闭了
河边的灯光会打扰鱼的睡眠吧，在变成公园的船厂里看到了幽灵船，走到快累死的时候遇到了推荐的面店
一座城市总会有着新生与持续腐朽，定格只存在于记忆里
我外婆在我小的时候会去沙岗墟，我知道但我不记得了，也许她带过我去，也许没有，那时候走过去要很久吧
当它距离我很近的的时候我想不如过去逛逛吧，那里的晚上变成了个夜市，叫卖的人换了一拨，但本质不过是过去在现在的重现
我在水里捧起月亮，却捞上来满手回忆
那栋红房子是女巫的居所吗
环型的高架桥是个魔法阵
走到m记边有个阿婆在打电话
说鬼不知道人鬼殊途是正常的，人不知道人鬼殊途是不正常的，是吃白饭大的
是很好的写作素材
又像是回到了马戏团（不是这个）搬过去的城寨，小女孩说楼上有高达展，拉着我的手沿着拱门边的斜楼梯准备上去
很幸运我记忆的一部份有他们，也很害怕在重复又重复的日子里我会忘记，请给我写信吧我的朋友们，不用担心我会在梦里打开的
我这段时间有时会跑过一些街道
双车道，两边的平房不超过三层，把天空挤成V形，然后扯下夕阳扑到地平线的尽头
不大不小的超市，招牌的大小刚好就就是超市的体量，修车铺前有人摆张竹凳就着电视的新闻下饭，再过10年路两边的树木就会长出路灯，也和另一边的彼此纠缠在一起
当然大多数时候，我的注意力都用在了躲避对面的来车上
于是某个夜晚，那些街道化成一道烟雾迷住了我的眼，夜幕比夜幕更黑，楼房组成帷幕，黑洞吸走了月亮和星星，也吸走了地平线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点微光照亮了建筑的边界，更像是我眼睛适应了黑暗
月亮呢？我问
月亮和星空不过是传说
那太阳呢？
太阳要很久以后才出现
你们不害怕吗？
有灯
于是在那低矮的房子背后逐渐有光，世界开始变亮，由雾蒙的幻影变成黑白，那灯太亮了以至于照到的任何地方都褪了色
即使是黑洞也无法扭曲他的光源
晚上好，那人回头打开了店里的灯
路灯也亮了起来
我从湛江回来后想出去逛逛，然后我妈说不如借辆车搭我外公上一趟中山看我姐和我弟
害怕高速疲劳，又叫上了我朋友
于是在周六我和我朋友当起了街溜子
图书馆还是很多书，依旧多到我想定居
但双子塔的书店倒闭了，新华书店也在我上次来的时候倒闭了
河边的灯光会打扰鱼的睡眠吧，在变成公园的船厂里看到了幽灵船，走到快累死的时候遇到了推荐的面店
一座城市总会有着新生与持续腐朽，定格只存在于记忆里
我外婆在我小的时候会去沙岗墟，我知道但我不记得了，也许她带过我去，也许没有，那时候走过去要很久吧
当它距离我很近的的时候我想不如过去逛逛吧，那里的晚上变成了个夜市，叫卖的人换了一拨，但本质不过是过去在现在的重现
我在水里捧起月亮，却捞上来满手回忆
那栋红房子是女巫的居所吗
环型的高架桥是个魔法阵
走到m记边有个阿婆在打电话
说鬼不知道人鬼殊途是正常的，人不知道人鬼殊途是不正常的，是吃白饭大的
是很好的写作素材
又像是回到了马戏团（不是这个）搬过去的城寨，小女孩说楼上有高达展，拉着我的手沿着拱门边的斜楼梯准备上去
很幸运我记忆的一部份有他们，也很害怕在重复又重复的日子里我会忘记，请给我写信吧我的朋友们，不用担心我会在梦里打开的
1995
【叉纸】整点城乡结合部光州。
不是我说，们光州两个少爷在同人文里变形计一下整点城乡结合部风味还真挺香的，虽然只是一张图片，但我已经闻到了尘土飞扬的水泥味、破车的尾气味还有废弃喷泉的藻味了。本地的定位尴尬，半城不村的；两个人的年龄也尴尬，十九二十岁，成年但不成熟；心智和情感更尴尬，在这么一个灰头土脸、活着就行的地方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是看月亮和星星，因此时常能看见他们在夜晚晃荡，并因此被说成是不务正业的小年轻。蔡很圆几度受不了这种窃窃私语，但任长郡说没关系，我觉得这是很浪漫的事。
“浪漫”是个高级的词，从蔡很圆嘴里说出来有些生涩、结巴，他有一点和自负相伴相生的自卑，所以在他还穿着这身过时落伍的衣服的时候，他想着自己某次去大城市的经历，不太敢恬不知耻地将自己的行为称之为浪漫。但任长郡不关心这个，“浪漫”，他说，我们做的事就是很浪漫啊。他小时候从电视和过期杂志上第一次学到这个词，那时它的形态也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紫色镶边、字形流畅，用爱心代替了字里的点和框。他记住的第一个单词也是“Romance”——此地的任长郡当然没有过闪闪发亮的国外生活——他对蔡很圆说，和哥两个人一起看星星就是很Romance的事情，我很喜欢。
高考后任长郡也一直过着这种散漫的生活，没读大学也没正经工作，在青黄不接的十九二十岁里唯一的收入来源是偶尔在灰扑扑的老小卖部帮忙看店，一天二十块。蔡很圆倒是有正经工作，他长得好看，某天走在路上的时候被城乡结合部唯一一家KTV要去当服务生了，一天五十块。小卖部和KTV距离不远，小学生放学后会钻进小卖部买劣质玩具和劣质零食，而劣质小学生则会偷。任长郡发现此类恶行的时候会去追，但追不上他们。有一次他跟着跑到KTV门口，跑不动了，弯腰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抬起头看见几个叼着烟的油肚男人走进KTV。他想那几个偷东西的小学生在几十年后也会长出这样的油肚，奔着特殊服务走进KTV，露出一口黄牙，喷着酒气摸女服务生的屁股。KTV的霓虹灯坏了一半，闪烁不明，他直起身子，看见蔡很圆走了出来，细长一条，干净得有些扎眼。
他看着蔡很圆，说哥下班了？
蔡很圆点点头，于是他们一起往小卖部走。从KTV到小卖部，灯光变得昏暗而单纯。任长郡没和他说小学生偷东西的事情，因为没必要。夜晚的小卖部换了一批顾客，有晃着步子低声要买烟的老人，穿着睡衣来买调料的女人，聒噪地勾肩搭背嚷着要酒的几个中年男人。蔡很圆趴在椅背上昏昏欲睡，于是任长郡的动作也就轻下来。没客人的时候任长郡就观察他哥睡着的脸，偶尔仰着头看小虫子一遍遍撞着灯管。等夜深了该关店的时候他叫醒蔡很圆，蔡很圆揉了一把肿起来的脸，带着鼻音的第一句话是：以后小学生偷东西就别管他们了。
任长郡点点头，关了灯。他们一起走出去，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走，走到两边的灯光越来越少的时候，天上的星星也就越来越多。最后他们在某个路口停下来，脚下是松散的浮沙。远处偶尔有车灯掠过，任长郡闻到蔡很圆身上淡淡的、不属于他的烟酒味，象征着他在KTV工作的味道。城市边缘的夜晚寂静得连虫鸣声都显得喧嚣，蔡很圆拖长的的声音在虫鸣里迟疑。他说，我们会去哪里啊，长郡。任长郡抬起头看看星星，又低头踢了踢脚下的沙子，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二十一岁是该考虑去哪里了，但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他不能，任长郡也不能。他不喜欢在KTV上班，但是父母说要工作啊，不工作怎么办？于是他就去了。去了之后能干嘛呢，以后能干嘛呢，他都不知道。走出KTV的时候他撞到了几个油肚男人，蹭了他一身烟酒味。他一边道歉一边止不住嫌恶，暗自发誓死也不要成为这样子的人。但是这里的男人都是这样的，不长成这样，能长成什么样呢？他不知道，连带着誓言也变成了空荡荡的口号，又可怜又可笑。短短几秒内他承受着这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拖着脚步走出门，然后就看到了任长郡。
蔡很圆站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一直到他们看到遥远的城市灯火时才又重新提起来，他又在想，我该去哪呢？
哥。他听见任长郡叫他，于是他回过头。任长郡没有表情地看着他，忽然伸手帮他理了理头发。睡乱了，他说，但是哥现在的发型很帅，我很喜欢。
是吗。蔡很圆笑了一声，心里某处的气又落了回去。不远处的田地里蓄了水，映着天上的星星；远处的城市灯光也像星星，星星包裹着他们，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头发，心想这确实有些浪漫。就算什么都看不清也暂时没关系吧，起码好像不是孤身一人。
于是他说，我也很喜欢，此时此刻。
【叉纸】整点城乡结合部光州。
不是我说，们光州两个少爷在同人文里变形计一下整点城乡结合部风味还真挺香的，虽然只是一张图片，但我已经闻到了尘土飞扬的水泥味、破车的尾气味还有废弃喷泉的藻味了。本地的定位尴尬，半城不村的；两个人的年龄也尴尬，十九二十岁，成年但不成熟；心智和情感更尴尬，在这么一个灰头土脸、活着就行的地方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是看月亮和星星，因此时常能看见他们在夜晚晃荡，并因此被说成是不务正业的小年轻。蔡很圆几度受不了这种窃窃私语，但任长郡说没关系，我觉得这是很浪漫的事。
“浪漫”是个高级的词，从蔡很圆嘴里说出来有些生涩、结巴，他有一点和自负相伴相生的自卑，所以在他还穿着这身过时落伍的衣服的时候，他想着自己某次去大城市的经历，不太敢恬不知耻地将自己的行为称之为浪漫。但任长郡不关心这个，“浪漫”，他说，我们做的事就是很浪漫啊。他小时候从电视和过期杂志上第一次学到这个词，那时它的形态也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紫色镶边、字形流畅，用爱心代替了字里的点和框。他记住的第一个单词也是“Romance”——此地的任长郡当然没有过闪闪发亮的国外生活——他对蔡很圆说，和哥两个人一起看星星就是很Romance的事情，我很喜欢。
高考后任长郡也一直过着这种散漫的生活，没读大学也没正经工作，在青黄不接的十九二十岁里唯一的收入来源是偶尔在灰扑扑的老小卖部帮忙看店，一天二十块。蔡很圆倒是有正经工作，他长得好看，某天走在路上的时候被城乡结合部唯一一家KTV要去当服务生了，一天五十块。小卖部和KTV距离不远，小学生放学后会钻进小卖部买劣质玩具和劣质零食，而劣质小学生则会偷。任长郡发现此类恶行的时候会去追，但追不上他们。有一次他跟着跑到KTV门口，跑不动了，弯腰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抬起头看见几个叼着烟的油肚男人走进KTV。他想那几个偷东西的小学生在几十年后也会长出这样的油肚，奔着特殊服务走进KTV，露出一口黄牙，喷着酒气摸女服务生的屁股。KTV的霓虹灯坏了一半，闪烁不明，他直起身子，看见蔡很圆走了出来，细长一条，干净得有些扎眼。
他看着蔡很圆，说哥下班了？
蔡很圆点点头，于是他们一起往小卖部走。从KTV到小卖部，灯光变得昏暗而单纯。任长郡没和他说小学生偷东西的事情，因为没必要。夜晚的小卖部换了一批顾客，有晃着步子低声要买烟的老人，穿着睡衣来买调料的女人，聒噪地勾肩搭背嚷着要酒的几个中年男人。蔡很圆趴在椅背上昏昏欲睡，于是任长郡的动作也就轻下来。没客人的时候任长郡就观察他哥睡着的脸，偶尔仰着头看小虫子一遍遍撞着灯管。等夜深了该关店的时候他叫醒蔡很圆，蔡很圆揉了一把肿起来的脸，带着鼻音的第一句话是：以后小学生偷东西就别管他们了。
任长郡点点头，关了灯。他们一起走出去，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走，走到两边的灯光越来越少的时候，天上的星星也就越来越多。最后他们在某个路口停下来，脚下是松散的浮沙。远处偶尔有车灯掠过，任长郡闻到蔡很圆身上淡淡的、不属于他的烟酒味，象征着他在KTV工作的味道。城市边缘的夜晚寂静得连虫鸣声都显得喧嚣，蔡很圆拖长的的声音在虫鸣里迟疑。他说，我们会去哪里啊，长郡。任长郡抬起头看看星星，又低头踢了踢脚下的沙子，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二十一岁是该考虑去哪里了，但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他不能，任长郡也不能。他不喜欢在KTV上班，但是父母说要工作啊，不工作怎么办？于是他就去了。去了之后能干嘛呢，以后能干嘛呢，他都不知道。走出KTV的时候他撞到了几个油肚男人，蹭了他一身烟酒味。他一边道歉一边止不住嫌恶，暗自发誓死也不要成为这样子的人。但是这里的男人都是这样的，不长成这样，能长成什么样呢？他不知道，连带着誓言也变成了空荡荡的口号，又可怜又可笑。短短几秒内他承受着这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拖着脚步走出门，然后就看到了任长郡。
蔡很圆站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一直到他们看到遥远的城市灯火时才又重新提起来，他又在想，我该去哪呢？
哥。他听见任长郡叫他，于是他回过头。任长郡没有表情地看着他，忽然伸手帮他理了理头发。睡乱了，他说，但是哥现在的发型很帅，我很喜欢。
是吗。蔡很圆笑了一声，心里某处的气又落了回去。不远处的田地里蓄了水，映着天上的星星；远处的城市灯光也像星星，星星包裹着他们，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头发，心想这确实有些浪漫。就算什么都看不清也暂时没关系吧，起码好像不是孤身一人。
于是他说，我也很喜欢，此时此刻。
整点城乡结合部光州。
不是我说，们光州两个少爷在同人文里变形计一下整点城乡结合部风味还真挺香的，虽然只是一张图片，但我已经闻到了尘土飞扬的水泥味、破车的尾气味还有废弃喷泉的藻味了。本地的定位尴尬，半城不村的；两个人的年龄也尴尬，十九二十岁，成年但不成熟；心智和情感更尴尬，在这么一个灰头土脸、活着就行的地方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是看月亮和星星，因此时常能看见他们在夜晚晃荡，并因此被说成是不务正业的小年轻。蔡很圆几度受不了这种窃窃私语，但任长郡说没关系，我觉得这是很浪漫的事。
“浪漫”是个高级的词，从蔡很圆嘴里说出来有些生涩、结巴，他有一点和自负相伴相生的自卑，所以在他还穿着这身过时落伍的衣服的时候，他想着自己某次去大城市的经历，不太敢恬不知耻地将自己的行为称之为浪漫。但任长郡不关心这个，“浪漫”，他说，我们做的事就是很浪漫啊。他小时候从电视和过期杂志上第一次学到这个词，那时它的形态也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紫色镶边、字形流畅，用爱心代替了字里的点和框。他记住的第一个单词也是“Romance”——此地的任长郡当然没有过闪闪发亮的国外生活——他对蔡很圆说，和哥两个人一起看星星就是很Romance的事情，我很喜欢。
高考后任长郡也一直过着这种散漫的生活，没读大学也没正经工作，在青黄不接的十九二十岁里唯一的收入来源偶尔是在灰扑扑的老小卖部帮忙看店，一天二十块。蔡很圆倒是有正经工作，他长得好看，某天走在路上的时候被城乡结合部唯一一家KTV要去当服务生了，一天五十块。小卖部和KTV距离不远，小学生放学后会钻进小卖部买劣质玩具和劣质零食，而劣质小学生则会偷。任长郡发现此类恶行的时候会去，但追不上他们。有一次他跟着跑到KTV门口，跑不动了，弯腰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抬起头看见几个叼着烟的油肚男人走近KTV。他想那几个偷东西的小学生在几十年后也会长出这样的油肚，奔着特殊服务走进KTV露出一口黄牙，喷着酒气摸女服务生的屁股。KTV的霓虹灯坏了一半，闪烁不明，他直起身子，看见蔡很圆走了出来，细长一条，干净得有些扎眼。
他看着蔡很圆，说哥下班了？
蔡很圆点点头，于是他们一起往小卖部走。从KTV到小卖部，灯光变得昏暗而单纯。任长郡没和他说小学生偷东西的事情，因为没必要。夜晚的小卖部换了一批顾客，有晃着步子低声要买烟的老人，穿着睡衣来买调料的女人，聒噪地勾肩搭背嚷着要酒的几个中年男人。蔡很圆趴在椅背上昏昏欲睡，于是任长郡的动作也就轻下来。没客人的时候任长郡就观察他哥睡着的脸，偶尔仰着头看小虫子一遍遍撞着灯管。等夜深了该关店的时候他叫醒蔡很圆，蔡很圆揉了一把肿起来的脸，带着鼻音的第一句话是：以后小学生偷东西就别管他们了。
任长郡点点头，关了灯。他们一起走出去，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走，走到两边的灯光越来越少的时候，天上的星星也就越来越多。最后他们在某个路口停下来，脚下是松散的浮沙。远处偶尔有车灯掠过，任长郡闻到蔡很圆身上淡淡的、不属于他的烟酒味，象征着他在KTV工作的味道。城市边缘的夜晚寂静得连虫鸣声都显得喧嚣，蔡很圆拖长的的声音在虫鸣里迟疑。他说，我们会去哪里啊，长郡。任长郡抬起头看看星星，又低头踢了踢脚下的沙子，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二十一岁是该考虑去哪里了，但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他不能，任长郡也不能。他不喜欢在KTV上班，但是父母说要工作啊，不工作怎么办？于是他就去了。去了之后能干嘛呢，以后能干嘛呢，他都不知道。走出KTV的时候他撞到了几个油肚男人，蹭了他一身烟酒味。他一边道歉一边止不住嫌恶，暗自发誓死也不要成为这样子的人。但是这里的男人都是这样的，不长成这样，能长成什么样呢？他不知道，连带着誓言也变成了空荡荡的口号，又可怜又可笑。短短几秒内他承受着这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拖着脚步走出门，然后就看到了任长郡。
蔡很圆站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一直到他们看到遥远的城市灯火时才又重新提起来，他又在想，我该去哪呢？
哥。他听见任长郡叫他，于是他回过头。任长郡没有表情地看着他，忽然伸手帮他理了理头发。睡乱了，他说，但是哥现在的发型很帅，我很喜欢。
是吗。蔡很圆笑了一声，心里某处的气又落了回去。不远处的田地里蓄了水，映着天上的星星；远处的城市灯光也像星星，星星包裹着他们，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头发，心想这确实有些浪漫。就算什么都看不清也暂时没关系吧，起码好像不是孤身一人。
于是他说，我也很喜欢，此时此刻。
不是我说，们光州两个少爷在同人文里变形计一下整点城乡结合部风味还真挺香的，虽然只是一张图片，但我已经闻到了尘土飞扬的水泥味、破车的尾气味还有废弃喷泉的藻味了。本地的定位尴尬，半城不村的；两个人的年龄也尴尬，十九二十岁，成年但不成熟；心智和情感更尴尬，在这么一个灰头土脸、活着就行的地方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是看月亮和星星，因此时常能看见他们在夜晚晃荡，并因此被说成是不务正业的小年轻。蔡很圆几度受不了这种窃窃私语，但任长郡说没关系，我觉得这是很浪漫的事。
“浪漫”是个高级的词，从蔡很圆嘴里说出来有些生涩、结巴，他有一点和自负相伴相生的自卑，所以在他还穿着这身过时落伍的衣服的时候，他想着自己某次去大城市的经历，不太敢恬不知耻地将自己的行为称之为浪漫。但任长郡不关心这个，“浪漫”，他说，我们做的事就是很浪漫啊。他小时候从电视和过期杂志上第一次学到这个词，那时它的形态也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紫色镶边、字形流畅，用爱心代替了字里的点和框。他记住的第一个单词也是“Romance”——此地的任长郡当然没有过闪闪发亮的国外生活——他对蔡很圆说，和哥两个人一起看星星就是很Romance的事情，我很喜欢。
高考后任长郡也一直过着这种散漫的生活，没读大学也没正经工作，在青黄不接的十九二十岁里唯一的收入来源偶尔是在灰扑扑的老小卖部帮忙看店，一天二十块。蔡很圆倒是有正经工作，他长得好看，某天走在路上的时候被城乡结合部唯一一家KTV要去当服务生了，一天五十块。小卖部和KTV距离不远，小学生放学后会钻进小卖部买劣质玩具和劣质零食，而劣质小学生则会偷。任长郡发现此类恶行的时候会去，但追不上他们。有一次他跟着跑到KTV门口，跑不动了，弯腰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抬起头看见几个叼着烟的油肚男人走近KTV。他想那几个偷东西的小学生在几十年后也会长出这样的油肚，奔着特殊服务走进KTV露出一口黄牙，喷着酒气摸女服务生的屁股。KTV的霓虹灯坏了一半，闪烁不明，他直起身子，看见蔡很圆走了出来，细长一条，干净得有些扎眼。
他看着蔡很圆，说哥下班了？
蔡很圆点点头，于是他们一起往小卖部走。从KTV到小卖部，灯光变得昏暗而单纯。任长郡没和他说小学生偷东西的事情，因为没必要。夜晚的小卖部换了一批顾客，有晃着步子低声要买烟的老人，穿着睡衣来买调料的女人，聒噪地勾肩搭背嚷着要酒的几个中年男人。蔡很圆趴在椅背上昏昏欲睡，于是任长郡的动作也就轻下来。没客人的时候任长郡就观察他哥睡着的脸，偶尔仰着头看小虫子一遍遍撞着灯管。等夜深了该关店的时候他叫醒蔡很圆，蔡很圆揉了一把肿起来的脸，带着鼻音的第一句话是：以后小学生偷东西就别管他们了。
任长郡点点头，关了灯。他们一起走出去，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走，走到两边的灯光越来越少的时候，天上的星星也就越来越多。最后他们在某个路口停下来，脚下是松散的浮沙。远处偶尔有车灯掠过，任长郡闻到蔡很圆身上淡淡的、不属于他的烟酒味，象征着他在KTV工作的味道。城市边缘的夜晚寂静得连虫鸣声都显得喧嚣，蔡很圆拖长的的声音在虫鸣里迟疑。他说，我们会去哪里啊，长郡。任长郡抬起头看看星星，又低头踢了踢脚下的沙子，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二十一岁是该考虑去哪里了，但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他不能，任长郡也不能。他不喜欢在KTV上班，但是父母说要工作啊，不工作怎么办？于是他就去了。去了之后能干嘛呢，以后能干嘛呢，他都不知道。走出KTV的时候他撞到了几个油肚男人，蹭了他一身烟酒味。他一边道歉一边止不住嫌恶，暗自发誓死也不要成为这样子的人。但是这里的男人都是这样的，不长成这样，能长成什么样呢？他不知道，连带着誓言也变成了空荡荡的口号，又可怜又可笑。短短几秒内他承受着这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拖着脚步走出门，然后就看到了任长郡。
蔡很圆站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一直到他们看到遥远的城市灯火时才又重新提起来，他又在想，我该去哪呢？
哥。他听见任长郡叫他，于是他回过头。任长郡没有表情地看着他，忽然伸手帮他理了理头发。睡乱了，他说，但是哥现在的发型很帅，我很喜欢。
是吗。蔡很圆笑了一声，心里某处的气又落了回去。不远处的田地里蓄了水，映着天上的星星；远处的城市灯光也像星星，星星包裹着他们，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头发，心想这确实有些浪漫。就算什么都看不清也暂时没关系吧，起码好像不是孤身一人。
于是他说，我也很喜欢，此时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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