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博科夫的蝴蝶

纳博科夫是个蝴蝶专家。在他的眼里，蝴蝶具有一种谜一样的美。那些独特的沟壑，在一起形成繁复的花纹，鳞片在阳光下呈现出变幻莫测的色彩。这种独特的造型很难简单用进化来概括。蝴蝶的美，隐含着一种脱离，或者说，超越实际需要的美的形式和细节，这和纳博科夫对小说的追求恰恰一致。

在《说吧，记忆》里，他曾经这样描述蝴蝶带给他的冲击。“达尔文意义上的“自然选择”无法解释模仿神态和模仿行为之间神奇的巧合，当一种保护措施在模仿上的微妙、极致和奢华达到了大大超过其捕食者的鉴别力的程度时，人们也无法求助于“生存竞争”的理论来加以解释。我在大自然中发现了自己在艺术中寻求的非实用主义的喜悦。两者都是一种形式的魅力，两者都是一场难以理解的令人陶醉和受到蒙蔽的游戏。”

让作品呈现出超越实用主义的美感，让看过的人感受到一种被美，但可能无用的细节攫取灵魂的麻酥感，这是纳博科夫的创作美学。

他的《昆虫采集家》就是这样一篇小说。这是篇几乎没有情节的小说。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终其一生都喜欢蝴蝶，是个业余专家，周围的邻居都叫他“教授”。教授靠贩卖蝴蝶标本和文具维持生计。他希望能够环游世界去亲自采集蝴蝶，机缘巧合，在出售了一批稀有的标本之后，他攒够了钱。但就在动身出门的那一刻，过于激动的情绪拉动了中风的扳机。他死了。

这是篇让人爱不释手的小说。纳博科夫不厌其烦的描绘了教授的日常。那是种沉闷而规律的生活，在过了将近40多年之后，人变成了惯性的俘虏。乏味就像一种慢性毒药，滴滴答答的从水龙头落下，慢慢的割断断头台的绳索。

同时，纳博科夫用另外一种热情去细致的描写蝴蝶的样子。那些对翅膀的沟壑，花纹，缩在蛹里的半透明的变形体的充满感情的细节，让我们逐步变成了“教授”，仿佛也像他一样，看似漫不经心，实际精准无比的把玩着那些标本。

在两相对照的细节里，一个真相逐渐明朗，如同一只待破茧的蝴蝶。

教授心里说，“小店是他沉闷的现实生活和虚幻的完美幸福之间一条象征性的纽带。” 是的，那些让人沉溺的爱好，用细节让人与世界产生一种超越现实需求的爱好，是离开日常生活的一种避难所。就像纳博科夫想用复杂到有点奢华的文字所要追求的。

这就是纳博科夫不停堆砌细节的意义。蝴蝶的细节有多美妙，想逃离现实的细节的冲动就有多强烈。

像个残忍的猎手，在戏弄完后毫不留情的杀死猎物。纳博科夫没有给教授一个梦想的结局，让他倒在了出门的路上。似乎还嫌这样不够残酷，他还让教授不被理解。这个把一切藏在心里的老头，因为从来未曾透露过梦想，于是，没有人知道他的目的地。当他带着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遗憾死去时，她的妻子却认为他抛弃了自己。

于是，整个故事收在了一种永远无法弥合的误会里。

“是的，皮尔格拉姆已经走远了，走得很远了。有可能去了格拉纳达，去了穆尔西亚，去了阿尔瓦拉辛。然后走得更远，去了苏里南或者塔普罗巴奈岛。没人会怀疑他看见了他梦寐以求的所有漂亮虫子——丛林上空飞舞的天鹅绒般的黑色蝴蝶，塔斯马尼亚岛上的小飞蛾，被称作“中国船长”的弄蝶，这种蝶据说活着时会发出玫瑰花揉碎般的香味，还有一位叫巴伦的先生刚刚在墨西哥发现的短触角美人蝶。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这一切与后来晚些时候埃莉诺所发现的情况毫无关系：她一到店里，就看见了那只花格旧提箱，接着看到了丈夫——四肢摊开，背朝着柜台，倒在散落一地的硬币中间。他死了，乌青的脸摔得没了模样。”

这就是细节的最后一击。所有那些关于生活，关于蝴蝶，关于梦想的细节，随着这次仓促的倒地，和教授一起，全都消失了，再也没有复述的可能，也没有复述的意义。

这就是纳博科夫的细节。读这篇小说，仿佛听到纳博科夫在介绍一枚罕见的标本。那些我们本来无法分辨的细节，逐渐变得分明起来。

在介绍完这颗蛹之后，他说起它本来可以成为的蝴蝶的样子。在我们感叹于无法见到那只蝴蝶时，纳博科夫说，“本来可以的，是我在它还没变成之前采集了它。”

他狡黠地笑着。

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动画，农夫为了让驴不停地拉磨，会在它的头顶安装一个支架，支架上用线绑着一根萝卜，萝卜悬在驴的眼前，它走动时，萝卜便不断晃动，像挑衅，也像诱惑。驴不停地追逐，却怎么也够不到食物，哪怕筋疲力竭，内心仍旧充满不切实际的希冀。

阅读《我该走了吗》时，我总会联想到上述场景，西德尔是罗兰眼前的“萝卜”，罗兰是莉利亚眼前的“萝卜”。这是一部“结局先行”的小说，西德尔没有和罗兰在一起、罗兰与莉利亚只是露水情缘、莉利亚与罗兰的女儿露西自杀了。无论把哪个故事挑出来，似乎都能孕育出无数丰富的细节，再酿成结局，但作者先把结局告诉读者，再追忆，再回溯，心理描写必然会成为整部小说的核心。

这部小说可能会“两极分化”，有的人会觉得枯燥乏味，有的人会觉得细腻动人。小说中不同人物之间的连接像丢入水中的石头荡起的涟漪，外圈的涟漪与内圈的涟漪一同向外扩散，永远接触不到彼此，但它们却拥有同一能量源，坠落的石头藏在水底，能够透过涟漪发现这块石头，便能发现这部小说的点睛之笔。

这块“石头”就是莉利亚与罗兰的女儿露西，莉利亚认识罗兰时只有十六岁，乡下居住的莉利亚似乎对周边的一切都心生厌倦，直到遇见了远方来的罗兰。他们第一次见面便发生了关系，罗兰的话语是兜满了风的帆，身体是宽敞的船，载着莉利亚在新奇且未知的领域探索遨游。

莉利亚自知身体已落得亭亭玉立，急需离开这个穷乡僻壤，另辟一片天地，她将希望绳索套在罗兰的身上，哪料浪子飘然离去，只留下她和她肚子里的露西。莉利亚的精神被罗兰拉出了桎梏她的土地，罗兰的离去并没有让她大失所望，肚子里的孩子成了她离开故乡的催化剂。

莉利亚与他人成家后，和罗兰一直隔着一段距离，这段距离便是他们的孩子露西。露西在世时，有关罗兰的记忆被挡在露西身后，莉利亚从不会透过露西去“看”罗兰。但露西死后，莉利亚失去了女儿的连接，她只能通过阅读罗兰的日记，透过逝去的时间，追溯女儿生命中的点滴，因为罗兰的身上淌着与露西相同的血液。

莉利亚有过三任丈夫，第一任丈夫吉尔伯特将露西抚养成人，露西死后，吉尔伯特的痛苦欲绝，但他的悲痛是可以被时间洗去的，因为露西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吉尔伯特终究会在内心划出一条界限，他通过代入亲生父亲的角色沉浸于痛苦之中。莉利亚不希望吉尔伯特承受这份痛苦，她希望找回亲生父亲罗兰的记忆，让这份记忆分担她的痛苦。

露西死时，莉利亚没有痛哭流涕，她试图将可怕的宿命溶解于日常的琐碎里，但遗忘这份痛苦会反过来加深她的自责，它像是顽疾治愈后的后遗症，间歇性的，通过一阵一阵的刺痛来提醒失去女儿这个事实的存在。

莉利亚阅读罗兰的日记，同时也在反思身为一个母亲的责任，“我们身上的那股硬气使我们成为难以相处的母亲，但也使我们成为更出色的女人。”莉利亚的一生或许事业有成，她拥有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一个女人在追求社会价值时，天平自然会发生倾斜，家庭价值高高翘起，难以企及，她难以同时拥有两种价值。莉利亚对女儿的逝去感到遗憾时，也对自己引以为傲的人生产生了质疑。

作者李翊云的儿子文森特，在他十六岁时自杀死亡，本书的扉页写着“献给大鹏和詹姆斯/还有始终、永远的文森特”，杰出的医生永远无法为自己做一场手术，但一位杰出的作家却能为自己的心理进行最细致的解剖，遗忘不是最好的疗法，但记录却能让逝去的人活在所有人的生命里。

#情感语录[超话]#
“鸡飞狗跳”里的婚姻哲学
幸福婚姻从来就不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结合。虽然有些夫妻说他们彼此感到很满意，但是他们在脾气、爱好、家庭观方面仍然有着显著差异，冲突经常发生。与不幸福的夫妻一样，他们会就金钱、工作、孩子、家务管理、性以及姻亲问题而争论。神秘之处在于，他们知道怎样巧妙地渡过这些困难并使他们的婚姻保持幸福与稳定。

纳撒尼尔做的是进出口生意，每天要工作很长时间，要是换个伴侣，他的日程安排可能会对婚姻造成不利影响，但是，他和妻子奥利维亚找到了保持联系的方法。

他们白天经常通，当奥利维亚与医生有约，纳撒尼尔会记得打问她如何去；
当纳撒尼尔与一个重要的客户开会，奥利维亚会核查进展如何；
如果他们晚上吃鸡，奥利维亚会把两只鸡腿夹给纳撒尼尔，因为她知道这是他喜欢吃的；星期六早上，如果纳撒尼尔为孩子们做蓝莓煎饼，他会把奥利维亚煎饼里的蓝莓挑出来，因为他知道她不喜欢吃蓝莓；
尽管纳撒尼尔并不信教，每个星期天他还是陪奥利维亚一起去教堂，因为这对奥利维亚很重要；
尽管奥利维亚并不热训于在他们的亲戚身上花太多时间，她还是与纳撒尼尔的母亲和姐妹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因为家庭对纳撒尼尔很重要。

如果这一切听起来很乏味、不浪漫，那么没有什么事情是不乏味、很浪漫的了。正是通过这些琐碎但很重要的事，奥利维亚和纳撒尼尔保持了夫妻间的友谊，而这友谊是他们相亲相爱的基础。结果显而易见，与那些不时用浪漫的假期和奢华的周年纪念礼物来点缀自己生活，但却忽略了在日常生活中相互关心的夫妻相比，奥利维亚与纳撒尼尔的婚姻充满着更多的热情。

幸福婚姻基于深厚的友谊，这里的意思是指夫妻双方像朋友一样能够相互尊重并且喜欢对方。这些夫妻往往对对方有着非常细致的了解，他们熟悉对方的好恶、怪癖、希望与梦想，他们长久地对方，不仅在大事上，也在小事上天天表达这种喜好。
——参考《幸福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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