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终于在Carnegie图书馆看到了这本书：My Daughter Beatrice。这是著名天文学家、我心目中的学术英雄Beatrice Tinsley的父亲在女儿40岁因癌症英年早逝后写的一本个人回忆录，出版于1986年。这本书一直找不到电子版，所以还是第一次看到。
高中的时候读《寰宇孤心》认识了Beatrice，也知道了她曲折的人生经历。研究生时，因为读Beatrice的论文而选择了星系演化这个领域。但都是主要从学术的视角来看待一位杰出的科学家。而这本小册子来自一位痛失爱女，但心怀骄傲与爱意的父亲。书从Beatrice的出生开始，一路借着父女之间的通信回忆，直到生命的尽头。坦率的说，对待科学家，我并没有追星的心，回忆录中这些琐碎的生活细节反而让我有点儿不知所措。本来就不长的回忆录中，“天文研究”仿佛只是一个若隐若现的背景。毕竟在一位父亲的眼里，“重要科学成就”也未必比得上女儿一封书信中的絮叨珍贵。
书没时间看完。但我肯定会找一本二手书买来读。
图二是Beatrice在人生终点前给自己写的诗，“让我如巴赫，创作赋格，直到手中的笔突然不再移动”。在《寰宇孤心》独到这几句时的震撼还依稀可以记得。图三是Beatrice写给父母的最后一封书信。
作为天文工作者，这本书最有意思的部分可能是同为杰出科学家、在科研上有过交集的著名天文学家Sandy Faber写的前言。和Beatrice一样，Sandy也是从一个对女性偏见深厚的学术界中拼杀出来的学者，但人生境遇大不相同。
读完这篇序言，忍不住“盗版”翻拍了一下，放在这里，供有心人阅读。
Sandy提到，她最早和Beatrice的“相遇”也是通过文字：在Sandy为自己的博士论文费神时，曾有段时间每天半夜1-2点读Beatrice的论文，寻找灵感。而在前言中，Sandy也高度概括了Beatrice和她自己奋斗的“星系形成演化领域”的背景，凸显了Beatrice学术贡献的不朽之处。
“Ranging from the tiniest stars to the horizons of the Universe, the field of galactic research incorporates essentially all astronomical knowledge. A special quality of mind is required to encompass a subject at once so detailed and so vast, and this is where Beatrice Tinsley excelled.” (从最暗弱的恒星到宇宙的边缘，星系研究领域几乎需要引入天文学中所有的知识。面对这样一门同时如此细致，也如此广大的学科，需要一种独特的心智上的品质。而这也是Beatrice Tinsley最杰出的地方。)
这句对星系形成演化领域的赞美写得非常的中听，却也很符合实情。做星系研究的人，极少是天文学家中最聪明的、也不是最专一、最执着的，但整天面对着或近或远、但永远无比复杂的星系生态系统，星系领域的学者往往最像宇宙这座博物馆的讲解员，擅长如数家珍，不惧娓娓道来。而今天我们能引此为自傲，也必须要归功于包括Beatrice在内的一批先驱的探索。在这些人的贡献中，我依然认为，Beatrice的成就是被显著低估的、而她的很多学术遗产也还有被重新审视的价值。
在对Beatrice的私人回忆中，Sandy记忆最深刻的是“她在天文研究中全身心投入的精力和热情”。但Sandy也承认，这种热情有时也颇为令人畏惧。可能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卷”吧。Beatrice在天文学家中确实是以短时间内极高地“产出”而闻名，宛如一颗超巨星，虽然生命短暂，但光芒耀眼得无法让人直视。60-70年代，《天体物理期刊》上具有启发性的短文不少，而Beatrice在其中也有很多贡献。按照Sandy的回忆，这些文章往往是基于不停歇的工作后爆发性的整夜写作完成的，令人应接不暇。要知道Sandy自己也是“卷王”，到了早该退休的年纪，还是以能持续一下午的组会在UCSC知名。确实，那个年代冲破重围的女科学家，哪个不是真的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
在前言的最后，Sandy也讨论了Beatrice的个人生活。Beatrice很年轻时就结婚生子，丈夫也是一位学术界同仁。但为了追求天文研究，她选择了离婚，独身前往Yale任职。这个决定也一直让Beatrice背负着愧疚。Sandy提到这一不幸固然有一个家庭的不走运，但其实也是一个女性自我发现和觉醒旅程上的一个重要节点。Sandy认为Beatrice在年轻的时候虽然已展现了科学天赋，但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职业选择对她能产生多么大的内在驱动，而过早地按照社会的期待，像一个普通女性一样进入了平凡到本不适合她的家庭生活。这个评论放到今日应当如何看待也许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但毫无疑问的是，Sandy的评论有很大一部分也应该来自她个人的经历。
总之，很幸运能在这个时间看到这本小书、读到这篇文章。
高中的时候读《寰宇孤心》认识了Beatrice，也知道了她曲折的人生经历。研究生时，因为读Beatrice的论文而选择了星系演化这个领域。但都是主要从学术的视角来看待一位杰出的科学家。而这本小册子来自一位痛失爱女，但心怀骄傲与爱意的父亲。书从Beatrice的出生开始，一路借着父女之间的通信回忆，直到生命的尽头。坦率的说，对待科学家，我并没有追星的心，回忆录中这些琐碎的生活细节反而让我有点儿不知所措。本来就不长的回忆录中，“天文研究”仿佛只是一个若隐若现的背景。毕竟在一位父亲的眼里，“重要科学成就”也未必比得上女儿一封书信中的絮叨珍贵。
书没时间看完。但我肯定会找一本二手书买来读。
图二是Beatrice在人生终点前给自己写的诗，“让我如巴赫，创作赋格，直到手中的笔突然不再移动”。在《寰宇孤心》独到这几句时的震撼还依稀可以记得。图三是Beatrice写给父母的最后一封书信。
作为天文工作者，这本书最有意思的部分可能是同为杰出科学家、在科研上有过交集的著名天文学家Sandy Faber写的前言。和Beatrice一样，Sandy也是从一个对女性偏见深厚的学术界中拼杀出来的学者，但人生境遇大不相同。
读完这篇序言，忍不住“盗版”翻拍了一下，放在这里，供有心人阅读。
Sandy提到，她最早和Beatrice的“相遇”也是通过文字：在Sandy为自己的博士论文费神时，曾有段时间每天半夜1-2点读Beatrice的论文，寻找灵感。而在前言中，Sandy也高度概括了Beatrice和她自己奋斗的“星系形成演化领域”的背景，凸显了Beatrice学术贡献的不朽之处。
“Ranging from the tiniest stars to the horizons of the Universe, the field of galactic research incorporates essentially all astronomical knowledge. A special quality of mind is required to encompass a subject at once so detailed and so vast, and this is where Beatrice Tinsley excelled.” (从最暗弱的恒星到宇宙的边缘，星系研究领域几乎需要引入天文学中所有的知识。面对这样一门同时如此细致，也如此广大的学科，需要一种独特的心智上的品质。而这也是Beatrice Tinsley最杰出的地方。)
这句对星系形成演化领域的赞美写得非常的中听，却也很符合实情。做星系研究的人，极少是天文学家中最聪明的、也不是最专一、最执着的，但整天面对着或近或远、但永远无比复杂的星系生态系统，星系领域的学者往往最像宇宙这座博物馆的讲解员，擅长如数家珍，不惧娓娓道来。而今天我们能引此为自傲，也必须要归功于包括Beatrice在内的一批先驱的探索。在这些人的贡献中，我依然认为，Beatrice的成就是被显著低估的、而她的很多学术遗产也还有被重新审视的价值。
在对Beatrice的私人回忆中，Sandy记忆最深刻的是“她在天文研究中全身心投入的精力和热情”。但Sandy也承认，这种热情有时也颇为令人畏惧。可能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卷”吧。Beatrice在天文学家中确实是以短时间内极高地“产出”而闻名，宛如一颗超巨星，虽然生命短暂，但光芒耀眼得无法让人直视。60-70年代，《天体物理期刊》上具有启发性的短文不少，而Beatrice在其中也有很多贡献。按照Sandy的回忆，这些文章往往是基于不停歇的工作后爆发性的整夜写作完成的，令人应接不暇。要知道Sandy自己也是“卷王”，到了早该退休的年纪，还是以能持续一下午的组会在UCSC知名。确实，那个年代冲破重围的女科学家，哪个不是真的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
在前言的最后，Sandy也讨论了Beatrice的个人生活。Beatrice很年轻时就结婚生子，丈夫也是一位学术界同仁。但为了追求天文研究，她选择了离婚，独身前往Yale任职。这个决定也一直让Beatrice背负着愧疚。Sandy提到这一不幸固然有一个家庭的不走运，但其实也是一个女性自我发现和觉醒旅程上的一个重要节点。Sandy认为Beatrice在年轻的时候虽然已展现了科学天赋，但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职业选择对她能产生多么大的内在驱动，而过早地按照社会的期待，像一个普通女性一样进入了平凡到本不适合她的家庭生活。这个评论放到今日应当如何看待也许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但毫无疑问的是，Sandy的评论有很大一部分也应该来自她个人的经历。
总之，很幸运能在这个时间看到这本小书、读到这篇文章。
有哪些你念念不忘的句子？
1. 浪漫，就是浪费时间慢慢吃饭，浪费时间慢慢喝茶，浪费时间慢慢走，浪费时间慢慢变老。
——林清玄《人间有味是清欢》
2.心有敬畏，行有所止。
——曾国藩
3.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苏轼
4.“你知道人类最大的武器是什么吗？”
“是豁出去的决心。”
——伊坂幸太郎《金色梦乡》
5.“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
“什么意思，难道我以后就不能成为我自己了吗?”
——《阿甘正传》
6.所有的生活都是合理的，我们没必要相互理解。
——刘慈欣
7.最要紧的是，我们首先应该善良，其次要诚实，再其次是以后永远不要相互遗忘。
—— 陀思妥耶夫斯基
8.事实是，当你犹豫要不要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其实你内心已经有了选择，只是你还没有充足的理由去说服自己。
——东野圭吾《解忧杂货铺》
9.人永远不知道，谁哪次不经意的跟你说了再见之后，就真的不会再见了。
——宫崎骏《千与千寻》
10.做你自己，因为别人都有人做了。
——王尔德
11.我的不幸，恰恰在于我缺乏拒绝的能力。我害怕一旦拒绝别人，便会在彼此心里留下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
——太宰治《人间失格》
12.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大仲马《基督山伯爵》
13.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张爱玲
14.世间草木皆美，人不是。中药很苦，你也是。
——冯唐《中药》
15.我开始信任我的平凡，我的世俗，和一钱不值。
——余秀华《但是，我不知道》
16.人一到群体中，智商就严重降低，为了获得认同，个体愿意抛弃是非，用智商去换取那份让人备感安全的归属感。
——勒庞《乌合之众》
17.年轻吗？不要紧，听过几首歌，爱过几个人，就老了。
——独木舟《深海里的星星ll》
18.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张爱玲《留情》
19.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东野圭吾《白夜行》
20.时间决定你会在生命中遇见谁，你的心决定你想要谁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而你的行为决定最后谁能留下。
——梭罗《瓦尔登湖》
1. 浪漫，就是浪费时间慢慢吃饭，浪费时间慢慢喝茶，浪费时间慢慢走，浪费时间慢慢变老。
——林清玄《人间有味是清欢》
2.心有敬畏，行有所止。
——曾国藩
3.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苏轼
4.“你知道人类最大的武器是什么吗？”
“是豁出去的决心。”
——伊坂幸太郎《金色梦乡》
5.“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
“什么意思，难道我以后就不能成为我自己了吗?”
——《阿甘正传》
6.所有的生活都是合理的，我们没必要相互理解。
——刘慈欣
7.最要紧的是，我们首先应该善良，其次要诚实，再其次是以后永远不要相互遗忘。
—— 陀思妥耶夫斯基
8.事实是，当你犹豫要不要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其实你内心已经有了选择，只是你还没有充足的理由去说服自己。
——东野圭吾《解忧杂货铺》
9.人永远不知道，谁哪次不经意的跟你说了再见之后，就真的不会再见了。
——宫崎骏《千与千寻》
10.做你自己，因为别人都有人做了。
——王尔德
11.我的不幸，恰恰在于我缺乏拒绝的能力。我害怕一旦拒绝别人，便会在彼此心里留下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
——太宰治《人间失格》
12.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大仲马《基督山伯爵》
13.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张爱玲
14.世间草木皆美，人不是。中药很苦，你也是。
——冯唐《中药》
15.我开始信任我的平凡，我的世俗，和一钱不值。
——余秀华《但是，我不知道》
16.人一到群体中，智商就严重降低，为了获得认同，个体愿意抛弃是非，用智商去换取那份让人备感安全的归属感。
——勒庞《乌合之众》
17.年轻吗？不要紧，听过几首歌，爱过几个人，就老了。
——独木舟《深海里的星星ll》
18.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张爱玲《留情》
19.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东野圭吾《白夜行》
20.时间决定你会在生命中遇见谁，你的心决定你想要谁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而你的行为决定最后谁能留下。
——梭罗《瓦尔登湖》
回北京第一次咨询，又是熟悉的感觉。把自己剖析到窒息，再被一次次治愈和救赎。像小学游泳课被体育老师摁住脑袋憋气，到挣扎着从他手掌下扑腾出水面，一遍又一遍。
无论怎么想怎么写，心底总是有一个声音在说，你太矫情了，你太不知足了。
在澳洲和寄宿家庭聊天，说起关于基因彩票之类的话题。我说正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幸运得无以复加，痛苦才更加经常地发生在我的身上。我痛苦于永世不得彻底地决绝地割席，痛苦于永远无法证明自己无须依附特权，痛苦于既得利益和自尊在天平的两端，而我知道自己一个也得不到。
我说以前有人说我幸运，我会把它理解成一种批评。你已经够幸运了，意味着你不配拥有抱怨生活的权利。老钟人嘴里的幸运就是这个意思。可是他们告诉我说，幸运是说妳拥有逃离现状的底气和勇气，所以妳一定一定有能力做到的，妳是一个特别有力量的人。
我才意识到原来幸运这个词还可以用来鼓励人的。很多很多年里面，我对这个词的反感程度随着“我何其幸生于你怀”的走红呈指数型增长。
痛苦到底有没有比较级呢？如果有的话，不幸发生的频率又如何计算呢？
原来“不知足”是人类的本能。被用这个词指责了无数遍之后，我才无比痛苦地意识到这一点。
无论怎么想怎么写，心底总是有一个声音在说，你太矫情了，你太不知足了。
在澳洲和寄宿家庭聊天，说起关于基因彩票之类的话题。我说正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幸运得无以复加，痛苦才更加经常地发生在我的身上。我痛苦于永世不得彻底地决绝地割席，痛苦于永远无法证明自己无须依附特权，痛苦于既得利益和自尊在天平的两端，而我知道自己一个也得不到。
我说以前有人说我幸运，我会把它理解成一种批评。你已经够幸运了，意味着你不配拥有抱怨生活的权利。老钟人嘴里的幸运就是这个意思。可是他们告诉我说，幸运是说妳拥有逃离现状的底气和勇气，所以妳一定一定有能力做到的，妳是一个特别有力量的人。
我才意识到原来幸运这个词还可以用来鼓励人的。很多很多年里面，我对这个词的反感程度随着“我何其幸生于你怀”的走红呈指数型增长。
痛苦到底有没有比较级呢？如果有的话，不幸发生的频率又如何计算呢？
原来“不知足”是人类的本能。被用这个词指责了无数遍之后，我才无比痛苦地意识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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