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涛：最后的抒情诗】

一首抒情诗读上去平淡无奇，仿佛我们
空空虚度的一生
空洞的脑壳里幽灵般飘荡着
诗人海子的一首诗《遥远的路程》
那个坐在水上写信的疯子
点燃一排蜡烛，试图唤醒我。
春天已过，我们每个人都将时日不多
即便幸存如陨石，也善于在黑夜中屈辱地隐藏

印象画派的点点油彩，像随处丢弃的眼睛
大教堂在大地震中，突然埋葬了钟声

受伤的天鹅，惊慌地从人们亢奋的追逐中
漂流而去，哪怕在洪水中保持住优雅的晚节
灾难像黑色魔术的青春期，一群人
在山坡上埋葬了一个国家
废墟里，我们用菊花换取
遇难者手中死死不肯松开的玫瑰
没有什么人能够从我这里夺走，关于
诗歌美学的谬误，那白日梦一般遥远的天堂

2013.8.10

师涛，1968年7月出生于宁夏盐池县，祖籍陕北清涧县。1986年考入上海华东师范大学经济系，1987年转入政治教育系。曾任华东师大夏雨诗社社长、《夏雨岛》主编。著有《天堂的边疆》《中国玫瑰》《轻语者》《钻石花园》等十余部诗集。

如果人只是人的复制品，剧场会多么恐怖。1887年，科幻作家威尔斯写了一个故事，叫作《剧评家的悲剧》：一个记者从未进过剧院，长官却要他写剧评，理由是正因为你对剧院从来没有兴趣，所以没有成见。记者进了剧院，惊讶地看到日常生活里的手势——有教养的礼仪——在舞台上被改编、被优雅呈现。演员用戏剧行为模仿的是受过教育的人的正常行为，观众正是属于这个阶级，他们完全了解演员每个手势的意义，每位演员也都知道如何在观众面前完全透明。威尔斯却将此作为堕落的例子，记者在其中看到了自己，明白演员就像他自己一样也要呼吸，他开始学他们那样呼吸，学他们那样说话，学他们那样移动，一点一点地，他开始逐渐夸大自己的日常生活行为，变成了“机器人”。威尔斯借朋友之口坦言对记者变化的感受：“我非常害怕剧场，而且越来越怕，我无法让自己去那个丑恶的地方，可怕的不是戏剧，而是表演。”这个故事大致是中国老话：“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的陌生化表达。

我愿意在一种情况下发疯，就是说，我愿意成为一个快乐的疯子：生气勃勃，总是心情不错，没有任何烦恼和执着，毫无意义地从早笑到晚。
虽然我渴望光明的狂喜，但我不会这样要求，因为我知道狂喜之后便是严重的抑郁。我倒希望有一阵温暖的光从我身上落下，改造着整个世界，这阵光悠然迸发，保留了光明的永恒特有的平静。它远离狂喜的浓度，它会是优雅的轻盈和欢快的温暖。
整个世界应当漂浮在这场光的梦里，在这明晰而虚幻的喜悦状态中。障碍和物质、形式和限制将不复存在。
就让我在这样的风景中死于光明吧。
——埃米尔·米歇尔·齐奥朗，发疯的先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