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内心的暴风雨

原创 筱先生 夜听 2024-04-27 20:01 广东

正准备录制夜听音频,收到筱沫走丢的消息。奶奶下楼去扔垃圾,已经跟筱沫说过马上就会回来。结果,奶奶回来后发现家门敞开着,小狗舟舟坐在家门口,筱沫已经不在家中。监控显示,她哭着跑出去找奶奶了。奶奶急忙下楼去找,因为太过心急,在楼梯口踩空,摔了一跤。拖着扭伤的脚一瘸一拐在小区里找了一圈没找着,在小区外又找了一遍依然不见孩子身影,这才慌忙给我们打电话,说:“筱沫不见了。”

我第一反应是,筱沫自己应该有办法的。有一次,奶奶带着她出门,她在街头骑着幼童单车找不着奶奶了,哭着找路旁的陌生阿姨帮忙,拨打了妈妈的电话。但这一次毕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我也非常紧张。我坐在办公室,看着窗外,内心翻江倒海。脑海中闪现各种画面:“她会不会遇见坏人?”那穷凶极恶的场景如电影剪切镜头般在心中闪过。“她会不会遇见粗心大意的司机?”那独自行走的瘦小身子,会像和爸爸在一起时那样避开路面的的危险吗?“她有可能哭着去找谁呢?”、“是回幼儿园吗,还是去找姐姐?”、“她什么时候会像上次一样借路人电话拨打妈妈的号码?”

“我再等十分钟,若还没有消息,我便飞奔回去。”我尝试了一下,在这等待的几分钟里,我能否把不安放下,去把正准备录制的夜听节目给录了,还有同事在等我的音频呢。但如果筱沫走丢了,我还能录夜听吗?夜听节目录制需要极为宁静的心和缓慢的语速,而我现在的心是慌乱的,却要装作沉稳,那得多么拧巴。如果挚爱走丢了,看起来依然镇定,要么极致虚假,要么无比强大。而我一定不属于强大。

塞涅卡在书中讲述过一个名叫斯底尔波的强大的人,他的家乡在战争中被敌人占领,敌人一把大火烧毁了他的城邦,他的妻子和儿女都死于那场大火。敌人用嘲弄的语气质问他是否有什么损失,他回答说:“我所有的一切财富与我同在。”就像出身于奴隶的哲学家爱比克泰德的态度:把一切不可支配的能够被他人或命运夺走的东西看淡。只把内心那正直的、有道德有教养的人所具有的高贵品质,看成是自己的唯一财富,任何人都夺不走。

“哪些东西属于身外之物呢?一切在我们的心灵之外和我们发生联系的事物,包括财产、地位、名声、包括亲人和各种社会关系,也包括你的身体和生命,因为这些都不是你的自由意志能够支配的。”——周国平《西方哲学史讲义·爱比克泰德篇》

一个能战胜敌人的胜利的人,一个拥有自由意志的人,征服他一个人比征服整个民族还要难。很显然,我不是这样的人,命运如果真的对我重锤,我的矮小和不堪一击,随时会显露出来。我之所以能够在写这段日记时,还能有心情去“拜访”这些哲人。是因为我已经摆脱了杂乱恐惧的心绪,是因为我那可爱的小姑娘已经找到了。

奶奶在小区物业查看监控的时候,楼上邻居联系了我们,孩子在他们家。筱沫说,跑出家门后,不知道去哪里,就爬了两层楼去敲开邻居家的门。那户邻居家的孩子和姐姐是同学,筱沫觉得他们可以帮助她。

我给筱沫妈妈发信息:“我知道女儿一定可以的。”然后,我继续工作,孩子妈妈依然如往常一样上课。似乎刚刚在心里出现的急风骤雨它并未来过。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可以重复着琐碎平常的生活。

2024年4月27日(周六)

没有在长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痛,就是人生的一堂必修课。2000多年前塞涅卡就说过 我们何必为人生的片段而哭泣,我们整个生命都催人泪下!勇敢的人不是不落泪的人,而是愿意含着眼泪继续奔跑的人。就像鲁迅先生说的,前途很远很暗,然而不要怕,不怕的人面前才会有路,生命本来就应该充满着光和热,愿我的生命如同那最绚烂的流星,愿它的每一颗都绽放着动人的光辉,就让我们坚定前行吧,相信在路的尽头总会有梦想挥手相迎的样子。

筱沫在桶里泡澡,看着窗户发呆。奶奶打趣地用老家话打断她:“你傻了呀!发什么呆?”

筱沫说:“我喜欢发呆,我在妈妈肚子里时,就喜欢发呆。”

我太喜欢她这个回应了。拿起笔,记下了她的这句话。如果一个人能记起在娘胎里的样子,除了允吸手指玩弄羊水踢那个带自己来这个世界的女人的肚皮之外,“发呆”确实应该是最常做的事情了。所以在人群中热闹久了,我们便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就像鸟儿飞行时间长了,要落在枝头歇歇脚;不分昼夜一直向前奔跑的人,不可能跑得很远,他要在夜幕降临时,停下脚步,让自己降临自己。

我们本就很适应一个人待着。因为我们来的时候,那条漆黑漫长的路就是自己一个人走的呀。还是忍不住给你推荐古罗马人塞涅卡的一句话:“一个人能够独自度过一些时间,是他情绪稳定的最好证明。”当然,我绝不是完全反对热闹,我们需要在人群里被看到。如果把我丢到荒漠里独自去生存,若不是短期的,而是永久的独处。从此,没有家人、没有爱情、没有友情,只有全然的孤独。我的房子、车子、文字,只能是我一个人享用,那么这一切都将瞬间失去全部意义。不被看见,就不存在。什么是爱?是看见,是让对方有存在感。漠视一个人的付出,看见犹如没看见,对一个人的伤害是巨大的。冷漠的杀伤力不亚于暴力。

我不会让自己进入极端的孤独,我也更加不会纵容自己漂浮于人海中。有些事情,必须由我自己来完成。我需要成为自己的朋友,我需要和自己做搭档。生活中的风雨和成长可以和他人同行。但生命中一定有一些狂风暴雨、璀璨阳光,只能由我自己来担当、受滋养。英国哲学家洛克是这样表述:“掌管灵魂的事属于每一个人自己,也只能留归他自己。”

独处,来时是这样,去时亦如此。中途不能把这技能给全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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