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春之前，寂寞的人夜不能寐

□香泉先生

一
一只黄褐色的猫
穿过黑色的铁艺栅栏

黄昏悄无声息
蔷薇花白白地开放了

二
不是因为雾霾加重了夜色
也不是因为孤单

而是这样像在家里
当我反复听一首乐曲的时候

三
我收藏过十几张糖纸
后来不知所终
如同那些丢失的童年

今天再想起时
想问自己
我还是不是我
因为乡村早已时过境迁

四
如期而来的幸福
我体会到的
己过去好久了

这是繁忙的缘故
好像许多事情
即使中年

五
陈旧的阳光
照在崭新的麦田里

我也是崭新的
在故乡

六
透过落光叶子的树梢
太阳即将落山
一只鸟刚刚飞过冬天

我看到了。冷冷清清的早春
在早春之前
寂寞的人，夜不能寐

七
正月初七的妙处无法言说
温暖
生动
鲜明
像一个月后的时光
野草漫上河堤

直到后来
夜色如玉兰花香似的
纯粹
而且浓郁

八
一朵雪花落到了草坪上

黄昏开始了

记卫辉的一条峡谷

□香泉先生

这是一条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峡谷了。

峡谷的外面是一潭碧水。从峡谷外面的一条河里和从峡谷里面的一条河里流出的水在这里汇聚，水面上经常映着周围的群山与蓝色的天空。水向外面流，又形成一条宽阔平静的河流，河面上有一座石桥，拱形的，应该修建于上世纪战天斗地的六七十年代，我是从石栏杆上刻的标语看出来的。

准确地说，是从一道石门进入了峡谷。一边是壁立千仞的陡壁，天空在上面仿佛遥不可及，一边是深谷，深谷里是一些树木石头流水，我曾经很小心地在路边向下看过，有种深不见底的感觉。自然，我从不敢开车从这里经过，把车停在外面，步行要两三个小时。

峡谷里的树林很茂密，树底下是鹅卵石。雨季的时候，溪水从这里淙淙地流过，远道而来的人赤脚坐在树下的石头上，凉风徐来，惬意得很。而旱季的时候，记忆里山坡上满是谷子红薯芝麻，纯天然的那种。再向上，满山满坡的野菊花，在灿烂的阳光下，享受着与世隔绝的宁静，我曾经坐在那样的山坡上，一个上午，一个下午，在纯净的天空下，与大自然进行着最原始的交流。

峡谷里有着大大小小的几个村庄，都有着富有特色的名字。石头房子随着地势分布，星星点点的，檐上长满了青苔，在漫无边际的光阴里一岁一枯荣。我对两个村子特别有印象：一个村子里出生了一个画家，尤其擅长画梅花，可惜早逝了；一个村子的村头有一个小饭店，在一棵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大皂角树的下面，随意地摆了几张桌子，我在那里吃过几次野菜和当地的笨猪肉，厨师就是当地的农民，手艺当然与大城市的厨师截然不同，不过，我喜欢那种味道，总让我回忆起孩提时代。

绝壁上还有一个石洞，从皂角树的后面拾级而上，据说有些灵性，好事的人总有许多传说，我是不信的，但却很好奇。

往里走，有一处举人府第，房屋当然已经倒塌，墙壁的青石上刻着文字和图案。据说是一位张姓的学子，十年寒窗，一朝高中。当地人说得有声有色，只是后来清朝亡了，己搬到城里居住的举人也不知所终。

一处水潭在绝壁的下面，我常常惊艳于它的碧绿。我喜欢坐在水边，看云看山看水看心情，疲倦的感觉瞬间便消散了。

峡谷的尽头我只去过很少地几次。我是个懒惰而且吃不了苦的人，自水潭向里不远，是一片荒凉。树木茂盛，灌木也茂盛，野草齐腰深，原本有一条小路，冬天才可以看到。有一年夏天，随三四个好友冒险进去，胳膊上划得一道一道的印记，路经两三个废弃的小村庄，再走过一段特别难走的小路，峡谷尽头是一处数米高的绝壁，水从高处流下来，宛然一个微型瀑布。绝壁和地下的石头上长满了茂密碧绿的苔藓，一股清凉陡然沁入了人的五脏六腑。

我夜里曾来过一次，十一二点的时候，深蓝色的天幕上满是亮晶晶的星星。我们走出了很远，起初我们大声地说话，后来我们只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再后来我们心中都产生了恐惧，——因为过于安静了，尽管处于喧嚣尘世的我们渴望安静，但这里的安静有一种莫名的凉意侵入了人类灵魂的最深处。这次夜行我还偶遇了一位七十多岁养蜂的老人，和老伴儿居住在大山的深处，老人自豪地说他家的蜂蜜是最纯粹的野生蜂蜜，非得让我们尝尝。

我经常来这条峡谷。有时独自来，有时和好友一起来，独自有独自的乐趣，人多有人多的妙处。更适合各个季节来，在这原生态的深山里，每个季节都有让人流连忘返的理由，比如我。

这条峡谷叫猿猴沟，在卫辉的大山里，槲林洞旁边，想想就很美。

2024.1.22

天气大好出去散步，本想去植物园，路过玉泉山，西侧新开个大公园，于是改了行程。公园不小，南水北调而来的水被输送到香泉环岛然后一直向东绕过玉泉山流到颐和园。园子名“石渠公园”，沿着当年乾隆修建的引水石渠遗迹而建，引水渠用巨石挖槽拼接而成（图3、4、5），收集了香山双清泉、玉乳泉、碧云寺卓锡泉和樱桃沟的泉水，向东引到玉泉山，汇入昆明湖，最终流进北京城。遇到地势起伏处，就修建石墙把石槽架起来，石墙下面开门供人穿行，沿墙还建有几座精致的寺庙园林。北京是个缺水的城市，这种方法透着集腋成裘聚沙成塔的顽强，细细的水流和今天的南水北调没法比，但精神上并不逊色。石渠南侧有个大坟包（图8），是民国一级上将吴佩孚的墓，吴老师上过《时代》杂志封面哦，下野后在北京居住，拒绝了日本人的出山邀请，出殡之日排场之大轰动京城。图8左侧山顶上有个形制奇特的白塔，那是乾隆先生为纪念征服缅甸而兴建的（图9），它仿照的是缅甸木邦的佛塔，很有点西双版纳的风情吧。北京是个多有意思的城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