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诗传(两首)

《苏东坡的长脸》

大江东去
浪淘尽
千古风流人物

每当写出如此绝句
他的长脸上
就挂滿了恃才傲物的表情
这时往往是他事业的低谷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只有王菲
唱出他内心的孤冷

而另一位写出
不畏浮尘遮望眼
只缘身在最高层
变法失败的王安石
成了他一生的政敌

宋词创造了
与唐诗的比肩的巅峰
他功居一等

当然
人们更记住了
他还有一位
才思敏捷的
苏小妹

《苏轼与汴京》

东坡一生
三次被贬
浪迹天涯
才写下了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多秋凉”

每次重返帝都
穿过熟悉的街市
都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更要面对诗词解决不了生存与现实问题

专门造访
曾经的诗友和政敌王安石
把酒对弈
探讨有些沉疴和痼疾
是否只有改革和改朝换代才能解决

那位曾经写出“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的宰相王文公
如今淡然回复
本人己归隐向佛
不再问庙堂之事

东坡再回朝廷不久即位极人臣
但终究无法适应宦海风云
于是又自请外放杭州
继续过起诗酒田园呼朋唤友的生活

最后于真州(仪征)写下绝笔之作: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是苏轼的豪迈;“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是苏轼的长情;“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是苏轼的洒脱。有着一肚子“不合时宜”的苏轼,还经常顽皮得像个孩子。
苏轼与金山寺住持佛印是好朋友,两人经常一起谈诗论道、斗嘴调笑。那一年,苏轼在江北瓜洲短期休假,一天突发奇想,写了一首偈:“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苏轼说自己在修禅,已经无畏世俗的各种流言,所有的嘲讽、痛苦、欢乐、荣誉等都已不能动摇他的心。写完后,苏轼十分满意,就派人送给了佛印。仆人回来后,手里拿着佛印的回批,上面只有两个字:“放屁!”
苏轼火冒三丈,立刻乘船过江找佛印理论。到了金山寺,佛印的禅室房门紧闭,门上贴着一张纸,上书“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苏轼顿时醒悟——又被佛印算计了。
这则故事,显然有后人演绎的部分,但苏轼在镇江写的《自题金山画像》,却是内心独白,很有《寒食帖》的味道,堪称其“绝命诗”。“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作此诗时,苏轼已年逾花甲,堪堪走到了生命尽头。回首一生,几起几落,失意坎坷,壮志未酬,只能慷慨悲歌,自叹飘零。两个月后,苏轼去世。
再读此诗,恍若沧海桑田。蓦然转至北固山后山,偏又寻见破落的柳永墓,更是感慨万千——所谓的墓,只是一块说不清来历的墓碑,斜倒在荒草中。#苏轼##苏轼与金山寺#

【白想】2022.08.16
汲取碎片化知识便利的时代就像饥饿时食用速食食品果腹仍有“我很满足”的错觉。未深入研究,常误读苏轼。
千古留名的诗人很多,我唯爱苏轼与张九龄二人。
学过太多苏轼的诗词歌赋,尽可一一如数家珍:“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庭下如积水空明…盖竹柏影也”…“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
苏轼不如李白那样酒放豪肠,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也不像浪漫主义者行文华丽,至今未觉东坡先生哪首诗接近“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我第一次被苏轼的文字被狠狠惊艳到是在中学时翻阅杂志,某个笔者引用了他的《行香子》:“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诗文的表达也是我的所思所想。然而作者引用时并没有说是谁的诗,我初读觉得像陶潜。而后寻思“浮名浮利,虚苦劳神”不太像陶潜的表达,原来出自苏轼,巧合的是后来读苏轼的传记发现他也曾以陶潜转世自居。
他的另一首《和子由渑池怀旧》也是我的心头好。“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这首给我的感觉颇有禅意,理念很像我初一时在《读者》上读到的那段:“人生本是虚空相生,一切都会随水成尘。”
苏轼与佛道有缘,他的诗词常让我强烈的感觉他在努力参透人世苦,却无往不在人世苦之中,这点倒是和陶潜不相似。他虽幻想避世却又认真生活,即便众必非之,即便遭遇“乌台诗案”,即便之后一再贬谪,多数时候,他都是果敢对政治不满时,心疼民生多艰时他都直言不讳。但这样客观来说一生都不顺利的人,我读了他大量的诗作却很少看到他留下“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愤慨牢骚。
他适应能力很快,到哪都能呼朋引伴。被贬惠州他说“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被贬黄州他说“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被贬海南他说:“我本海南民,寄生西蜀州。”可能因为他泰然处之又慈悲无怨的样子太迷人,所以我深爱他吧。
他到底是个多有趣的人?在“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的故事里可以窥见一二。他一生也确如他所说:“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儿。眼见天下无一不好人。”
苏轼少有的暮气沉沉的诗是生前最后那首“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他来时意气风发二十出头就进士出身,曾幻想能在朝堂之上一展宏图大业,而后的人生一直在走事业上的下坡路,好容易盼到大赦还北却客死常州只留给历史一个模糊又淡漠的转身。但我想他或许对他自己的人世苦不甚在意吧,就像他说的: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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