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美嘉維紐固在喜瑪拉雅山珠穆朗瑪峰的其恰聖地修了很多年的苦行。有一天，他在陽光下往拉薩方向看，就想起了根本上師和心髓法脈傳承的祖師們，以大信心祈請後昏厥過去了。醒來的時候，以前還需要觀照的禪修已全部消失於法界之中，成為無見無修而到達了一個無散漫、無昏沉的明智本性中，然而他並沒有滿足。
如果他沒有在陽光下的話，還有一種能修可修，但現在什麼也沒有了。吉美嘉維紐固便想去上師處印證，加上上師年歲已高也需要去拜見一下，同時還可以看看老母親。於是就啟程了，但由於他修苦行的原因，身體很瘦弱，所以一天下來只走到了修行處下方的一條河邊。一對山神夫婦顯出門巴男女的身相，給他供養了玉米、糌巴和野獸肉。第二天早晨他們還讓他帶走剩餘的供品作為口糧。走了幾天後，又遇到一家很富裕的牧民殺了一頭綿羊，在受用供養的羊肉時，他生起了如母親吃兒子肉的強烈悲心，莫說是吃肉了，連看都不敢去看，從此就再也沒有吃過肉。”
“當他來到持明者吉美林巴跟前拜見並請印證時，上師很高興地說：‘兒啊，就是這個，這是進入了法盡心窮相。’此後，他在上師那裏住了一年，將以前所得到的竅訣全部作了斷除增益．上師說：‘我不知道你有這麼大的智慧，現在你要是長期住在我這裏就可以成為大智者。’但是他說：‘如果我的阿媽還沒有死的話，就先回去見見，由於上師的恩德，前行和正行的講授都得到了，如果我能如實修證行持這些法就已不錯了。’這樣上師同意他回去，回到康區見過媽媽後，就住在紮查瑪山上修了二十多年，因此，人們稱呼他為查瑪喇嘛。
——阿格旺波尊者
——摘自《阿格旺波尊者自傳》
如果他沒有在陽光下的話，還有一種能修可修，但現在什麼也沒有了。吉美嘉維紐固便想去上師處印證，加上上師年歲已高也需要去拜見一下，同時還可以看看老母親。於是就啟程了，但由於他修苦行的原因，身體很瘦弱，所以一天下來只走到了修行處下方的一條河邊。一對山神夫婦顯出門巴男女的身相，給他供養了玉米、糌巴和野獸肉。第二天早晨他們還讓他帶走剩餘的供品作為口糧。走了幾天後，又遇到一家很富裕的牧民殺了一頭綿羊，在受用供養的羊肉時，他生起了如母親吃兒子肉的強烈悲心，莫說是吃肉了，連看都不敢去看，從此就再也沒有吃過肉。”
“當他來到持明者吉美林巴跟前拜見並請印證時，上師很高興地說：‘兒啊，就是這個，這是進入了法盡心窮相。’此後，他在上師那裏住了一年，將以前所得到的竅訣全部作了斷除增益．上師說：‘我不知道你有這麼大的智慧，現在你要是長期住在我這裏就可以成為大智者。’但是他說：‘如果我的阿媽還沒有死的話，就先回去見見，由於上師的恩德，前行和正行的講授都得到了，如果我能如實修證行持這些法就已不錯了。’這樣上師同意他回去，回到康區見過媽媽後，就住在紮查瑪山上修了二十多年，因此，人們稱呼他為查瑪喇嘛。
——阿格旺波尊者
——摘自《阿格旺波尊者自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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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西北农村里的老人，是很爱买蹄头下水的，蹄头下水做起来麻烦，但做得好时，味道是不辜负人的。除了味道不辜负人，它的价格，也很得老人们的心。
几乎每个村里，在年冬上，都有几家人要宰猪杀羊杀很多只鸡的。有人买腿买排骨，自然也有人等着买蹄头下水接血水。无论谁家要宰杀，就都算是村里一桩隆重的大事。同一日，同一个庄子，是很少有两家三家都要忙宰杀的事的，大多都是提前喊人，提前预备着。我家的宰杀罢，再宰杀你家的。谁家要哪个部位的肉，一半以上，就都是提前就订出去的，价格自然也是早早就说好了的。
包工头子家，事业单位国家干部家，还有年轻人多的人家，就基本都是要前后腿排骨五花肉之类。蹄头下水血水子这些，就大多都是被条件一般些的人家，或孤寡老人的家庭收走了。有人说老人是为着钱少，才收拾蹄头下水，也有人说老人是为着钱少，才觉着蹄头下水好吃，但就是没人说，老人是为着蹄头下水实惠又好吃而买，爱吃蹄头下水而买。即使这些人里头的部分人，明明之前也买过蹄头下水。
一只羊有一个头，一个肚子，四个蹄子。看谁要头，谁要肚。要头的人家，就必定要蹄子。要肚子的人家，却未必是与接血水的是同一家。但无论是哪个部位的肉，就都能分得光光儿。猪肉鸡肉也就罢了，羊身上却还有一个部位，在老人们眼里是极珍贵的，那就是羊脖子。都说羊脖子的肉滑嫩，适合没牙口的老人吃。而羊脖子的肉却也贵。在又贵又少的情况下，就也不是太多人买。杀羊的人家要么提前就计划自己留着吃，要么就早早问一问子女多、清闲些、心上也想得开阔些的老人。因为只有这样的老人，手里才富裕一点，舍得多享受一点。
爱吃羊脖子的老人肯定是比爱吃羊下水的老人多多了，只是为着价钱贵，买着吃羊脖子的老人就并不多。但要是去问张尕爷，就三回里有两回都是要买上吃的。其中的一次没有买是为什么呢，大概是去他女儿家过冬了吧。
张尕爷是张家庄里子女最多的老汉。但张尕爷却也是张家庄里为数不多的，有子女还单独过日子的老汉。而他又是一个人。张尕爷很早就没有了老伴。他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女儿六个儿子，临了，却又一个人单独过日子。庄子里的人就总打趣：“张尕爷，你又没必要单独过么，一张嘴，还要洗锅刷碗的，麻烦死了，近八十的人了，让儿媳妇伺候着起嘛，儿女一大群哩，谁还能不管你？”这样的时候，张尕爷就总是昂着头回：“自在着哩，一个人过多自在哩，锅洗怕了，就去两个女儿家换着住上几日，省心省事哩。饭软了硬了的，自己能做主哩，还是一个人挖捏着吃痛快哩。”但是，这事和吃蹄头下水的事很像，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认为的。不过，张尕爷就是在人们这样的认为中，年年都买着吃羊脖子的。
张尕爷的羊脖子，有时是回娘家来的女儿们碰上给买的，有时是儿子们给买的，但多的时候都是他自己买。不过只要他愿意，他就年年都有羊脖子吃。相比很多同龄的老人，他想得通。
张尕爷单独住单独吃，无冬历夏，就都在西面的屋里。为着方便，人在哪个屋里住，他就在哪个屋里做着吃。只是，却又一直和老大儿子一家，住在一个院子里。因为其他的儿子成家后都住得远，或走了外地。只有大儿子一家是住在跟前的，虽然是住在一个院子，出门却各自都要把睡觉的屋里锁住。
大儿子话少，大儿媳妇话多。大孙子建娃话少，小孙子军娃话多。张尕爷和其他人平时极少搭茬，就唯独疼惜小孙子。有时出门，钥匙就留给小孙子。
屋里有了不常吃的，第一反应也是喊小孙子。
“军娃来，把这些维维豆奶喝上。”
“军娃，这里有些饼干哩，来拿上吃起。”
“军娃，这几块钱悄悄装上，买上个玩头儿了玩起。”
军娃见了爷爷，就一直是大声野气。建娃见了爷爷，就始终懦懦儿，不敢太有理。军娃想进爷爷的屋，一趟子撒着欢就跑进去了。建娃想进爷爷的屋，就只悄楚楚跟在军娃身后，或是爷爷喊了，才应着声往跟前走。
建娃越这样，张尕爷就越看不顺眼，他觉得一个男娃娃家，越大越，耸情孽障鬼迷日眼的，像个啥么。
就因为在一个院子里住，一个屋檐下见，偶尔总会因些琐碎，公公与儿媳妇会臭上几日脸。这时候，建娃就似乎还是以前的建娃，爷爷喊，我就来，兄弟不进爷爷的屋，自己也不进爷爷的屋。和先前对比，倒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反观军娃，就显得很不一样了，能连着几日不进爷爷的屋，哪怕院子里见了爷爷，也不再高声喊爷爷。谁也不知道他是跟着他的妈一起气着爷爷，还是怕他的妈听见或看见他跟爷爷亲的，所以忍着不理爷爷。没人知道。
这样的时候，张尕爷的心里，就希望小孙子是为着后者，才故意那样的。但无论实际是前者还是后者，张尕爷的心里到底气气儿，却又不能为这点儿事跟个娃娃发作。只是再有了好吃的，喊时，就在末尾加了句“我把你个贼骨头”。不过，过上几日，院子里就又缓缓儿变和气了。那句末尾的“贼骨头”的话，就也渐渐不说了。
这年冬天，张尕爷的大儿子打工回来，给当爹的给了六百块。给钱时张尕爷高兴，大儿子也高兴。张尕爷就想，是不是儿子今年挣得好，但他没有问出口，毕竟儿子的儿子也大了，有些事，不该是他多嘴的了。
大儿子给了钱，就用大儿子的钱买了羊脖子，也等于是大儿子给买的羊脖子。张尕爷心里高兴，逢人就要多说一句:“今年的羊脖子，是大儿子孝顺的哩。”
张尕爷高兴了，儿子孙子们也高兴了，唯独儿媳妇不高兴。男人年年回来都要给他的爹给钱，做媳妇子的，自然是知道的，也是同意了的。只是明明说好的年年只给四百，今年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六百？还先斩后奏。“你除了这事瞒我？还有啥事瞒我？你为啥要瞒着我？”
儿媳妇的嚷声大了，重复着骂了，张尕爷自然也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了。恨只恨大儿子是个怕老婆，女人扯着嗓门啰嗦半天了，也听不见他说出一句道理的。
本来每回羊脖子买回来是当天炖，结果这回为着这个事，张尕爷也没有胃口吃了。就放起来冻住了，可是，几天过去，院子里的气氛还是死迷凉犟的。孩子们也耷拉个脸。张尕爷就有些恼火了：“求，一窝崽子能拉大，一个羊脖子还能把老子噎住了，吃你们十个也是应当的，老子能吃几年？盯住你一家吃，也把你吃不穷，何况老子有一窝哩！”
张尕爷朝北面的屋里大声骂了几句，就把羊脖子拿来消到水里了。
后晌会儿的天爷，黑风大浪的刮了起来，气温突然变得极低。“怕是夜里有雪哩。”张尕爷甩着湿漉漉的干枯的手，站门台沿上躬着腰抬头望了阵儿进了屋。不多久，屋里就响起刀剁案板的声音了。听动静，似乎还切了洋芋疙瘩。张尕爷很喜欢在羊肉汤里放洋芋。每每炖羊脖子，他都和孙子们念叨：“洋芋是甘肃人的魂，洋芋在羊肉汤里煮面煮烂，好喝的羊肉汤能赛宴席哩。”
夜里，天爷果然下起鸡头大的雪。还没来得及注意，雪就已经挨着鞋口儿了。因为快到月中了，院子里下了雪，显得一片白净。到很晚的时候，北面屋里的灯关了 。西面屋里的灯还亮着。羊肉和洋芋的香味，就一直在寒冷的空气里弥漫着。
第二日一早，张尕爷的儿媳妇发现昨夜焖的炉子闷灭了，只是屋里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一根火柴，就喊男人起来跟他老爹要个火来。结果她在北屋里等火，却等来了男人从西屋里传来的凄冽的叫喊声。
张尕爷咽气了。身体都凉透了。西屋炉子里的火是焖住的。羊肉锅和炉面上摸着，是温乎乎的，炉子拐角上放着两疙瘩啃干净的羊脖子骨头。那骨头跟个娃娃脸似的，笑吟吟儿。
外面的雪依然在下，远处的兄弟姐妹们已经通知过了，西屋里逐渐开始堆满了人。庄子里年长些的，就都顶着一头的白来了。来的人，有的说张尕爷这样走了最好，不受磨难。有的说要是能挨过新一个年，就好了，跨了年，兴许就还能再活几年了。有的就点个香，烧烧黄表纸。大家一边喧着谎儿，一边出出进进地忙。
此时的大儿媳妇，已经完全没了前两天的那股精神气儿，她像是突然之间就腿脚不灵活了，脑子也不灵活了似的，一会儿趔趄着找东西，一会儿架炉子烧茶水，她把炉子上的肉锅锅叮叮当啷端上又端下的，像是全没了主意。也不知是谁说了句：“把这个锅腾出来吧，这样放着碍事。”她就应着声，快快拿来碗筷，把锅里的羊脖子、洋芋疙瘩和羊肉汤分别舀成小半碗，给在座的人分光了。
军娃端着碗，边咂吧着嘴吃碗里软绵绵的洋芋疙瘩，边跟人们说他半夜起来撒完尿，还到爷爷的门缝里看了一眼哩，当时爷爷正在尝汤的味道，还见爷爷咬了块肉，似乎是咬不动的。自己就赶紧回了屋里，睡了觉了。
“嗐，没想到你还是见你的爷爷最后一面的人哩。”人们唏嘘着。
建娃也端着碗，只是他没有吃碗里的洋芋，也没有吃肉，他抿了一口汤，把碗放到了爷爷盖着红布的头跟前，搭好筷子，就转身出去了。
“建娃平常言语短，今个还怪懂事哩。”“这可是你的爷爷煮的最后一顿羊脖子，不吃可再吃不上啦！”屋里的嘈杂声很大，建娃辨不清说话的人。
许多年后，建娃和军娃已经娶妻生子。此时他们的父亲也已经不在。同样是一个下着鸡头大雪的深夜，他们满头白发的母亲为打工回来的儿子们炖了羊脖子，汤里也放着洋芋。建娃吃到一半，忽地抬头问军娃：“你还记得爷爷当年炖的羊脖子汤是啥味道不？”
结果军娃一脸不可置信地反问：“你还记着哩？”
从此以后，建娃就再不吃羊脖子，也不吃羊肉汤里的洋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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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西北农村里的老人，是很爱买蹄头下水的，蹄头下水做起来麻烦，但做得好时，味道是不辜负人的。除了味道不辜负人，它的价格，也很得老人们的心。
几乎每个村里，在年冬上，都有几家人要宰猪杀羊杀很多只鸡的。有人买腿买排骨，自然也有人等着买蹄头下水接血水。无论谁家要宰杀，就都算是村里一桩隆重的大事。同一日，同一个庄子，是很少有两家三家都要忙宰杀的事的，大多都是提前喊人，提前预备着。我家的宰杀罢，再宰杀你家的。谁家要哪个部位的肉，一半以上，就都是提前就订出去的，价格自然也是早早就说好了的。
包工头子家，事业单位国家干部家，还有年轻人多的人家，就基本都是要前后腿排骨五花肉之类。蹄头下水血水子这些，就大多都是被条件一般些的人家，或孤寡老人的家庭收走了。有人说老人是为着钱少，才收拾蹄头下水，也有人说老人是为着钱少，才觉着蹄头下水好吃，但就是没人说，老人是为着蹄头下水实惠又好吃而买，爱吃蹄头下水而买。即使这些人里头的部分人，明明之前也买过蹄头下水。
一只羊有一个头，一个肚子，四个蹄子。看谁要头，谁要肚。要头的人家，就必定要蹄子。要肚子的人家，却未必是与接血水的是同一家。但无论是哪个部位的肉，就都能分得光光儿。猪肉鸡肉也就罢了，羊身上却还有一个部位，在老人们眼里是极珍贵的，那就是羊脖子。都说羊脖子的肉滑嫩，适合没牙口的老人吃。而羊脖子的肉却也贵。在又贵又少的情况下，就也不是太多人买。杀羊的人家要么提前就计划自己留着吃，要么就早早问一问子女多、清闲些、心上也想得开阔些的老人。因为只有这样的老人，手里才富裕一点，舍得多享受一点。
爱吃羊脖子的老人肯定是比爱吃羊下水的老人多多了，只是为着价钱贵，买着吃羊脖子的老人就并不多。但要是去问张尕爷，就三回里有两回都是要买上吃的。其中的一次没有买是为什么呢，大概是去他女儿家过冬了吧。
张尕爷是张家庄里子女最多的老汉。但张尕爷却也是张家庄里为数不多的，有子女还单独过日子的老汉。而他又是一个人。张尕爷很早就没有了老伴。他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女儿六个儿子，临了，却又一个人单独过日子。庄子里的人就总打趣：“张尕爷，你又没必要单独过么，一张嘴，还要洗锅刷碗的，麻烦死了，近八十的人了，让儿媳妇伺候着起嘛，儿女一大群哩，谁还能不管你？”这样的时候，张尕爷就总是昂着头回：“自在着哩，一个人过多自在哩，锅洗怕了，就去两个女儿家换着住上几日，省心省事哩。饭软了硬了的，自己能做主哩，还是一个人挖捏着吃痛快哩。”但是，这事和吃蹄头下水的事很像，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认为的。不过，张尕爷就是在人们这样的认为中，年年都买着吃羊脖子的。
张尕爷的羊脖子，有时是回娘家来的女儿们碰上给买的，有时是儿子们给买的，但多的时候都是他自己买。不过只要他愿意，他就年年都有羊脖子吃。相比很多同龄的老人，他想得通。
张尕爷单独住单独吃，无冬历夏，就都在西面的屋里。为着方便，人在哪个屋里住，他就在哪个屋里做着吃。只是，却又一直和老大儿子一家，住在一个院子里。因为其他的儿子成家后都住得远，或走了外地。只有大儿子一家是住在跟前的，虽然是住在一个院子，出门却各自都要把睡觉的屋里锁住。
大儿子话少，大儿媳妇话多。大孙子建娃话少，小孙子军娃话多。张尕爷和其他人平时极少搭茬，就唯独疼惜小孙子。有时出门，钥匙就留给小孙子。
屋里有了不常吃的，第一反应也是喊小孙子。
“军娃来，把这些维维豆奶喝上。”
“军娃，这里有些饼干哩，来拿上吃起。”
“军娃，这几块钱悄悄装上，买上个玩头儿了玩起。”
军娃见了爷爷，就一直是大声野气。建娃见了爷爷，就始终懦懦儿，不敢太有理。军娃想进爷爷的屋，一趟子撒着欢就跑进去了。建娃想进爷爷的屋，就只悄楚楚跟在军娃身后，或是爷爷喊了，才应着声往跟前走。
建娃越这样，张尕爷就越看不顺眼，他觉得一个男娃娃家，越大越，耸情孽障鬼迷日眼的，像个啥么。
就因为在一个院子里住，一个屋檐下见，偶尔总会因些琐碎，公公与儿媳妇会臭上几日脸。这时候，建娃就似乎还是以前的建娃，爷爷喊，我就来，兄弟不进爷爷的屋，自己也不进爷爷的屋。和先前对比，倒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反观军娃，就显得很不一样了，能连着几日不进爷爷的屋，哪怕院子里见了爷爷，也不再高声喊爷爷。谁也不知道他是跟着他的妈一起气着爷爷，还是怕他的妈听见或看见他跟爷爷亲的，所以忍着不理爷爷。没人知道。
这样的时候，张尕爷的心里，就希望小孙子是为着后者，才故意那样的。但无论实际是前者还是后者，张尕爷的心里到底气气儿，却又不能为这点儿事跟个娃娃发作。只是再有了好吃的，喊时，就在末尾加了句“我把你个贼骨头”。不过，过上几日，院子里就又缓缓儿变和气了。那句末尾的“贼骨头”的话，就也渐渐不说了。
这年冬天，张尕爷的大儿子打工回来，给当爹的给了六百块。给钱时张尕爷高兴，大儿子也高兴。张尕爷就想，是不是儿子今年挣得好，但他没有问出口，毕竟儿子的儿子也大了，有些事，不该是他多嘴的了。
大儿子给了钱，就用大儿子的钱买了羊脖子，也等于是大儿子给买的羊脖子。张尕爷心里高兴，逢人就要多说一句:“今年的羊脖子，是大儿子孝顺的哩。”
张尕爷高兴了，儿子孙子们也高兴了，唯独儿媳妇不高兴。男人年年回来都要给他的爹给钱，做媳妇子的，自然是知道的，也是同意了的。只是明明说好的年年只给四百，今年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六百？还先斩后奏。“你除了这事瞒我？还有啥事瞒我？你为啥要瞒着我？”
儿媳妇的嚷声大了，重复着骂了，张尕爷自然也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了。恨只恨大儿子是个怕老婆，女人扯着嗓门啰嗦半天了，也听不见他说出一句道理的。
本来每回羊脖子买回来是当天炖，结果这回为着这个事，张尕爷也没有胃口吃了。就放起来冻住了，可是，几天过去，院子里的气氛还是死迷凉犟的。孩子们也耷拉个脸。张尕爷就有些恼火了：“求，一窝崽子能拉大，一个羊脖子还能把老子噎住了，吃你们十个也是应当的，老子能吃几年？盯住你一家吃，也把你吃不穷，何况老子有一窝哩！”
张尕爷朝北面的屋里大声骂了几句，就把羊脖子拿来消到水里了。
后晌会儿的天爷，黑风大浪的刮了起来，气温突然变得极低。“怕是夜里有雪哩。”张尕爷甩着湿漉漉的干枯的手，站门台沿上躬着腰抬头望了阵儿进了屋。不多久，屋里就响起刀剁案板的声音了。听动静，似乎还切了洋芋疙瘩。张尕爷很喜欢在羊肉汤里放洋芋。每每炖羊脖子，他都和孙子们念叨：“洋芋是甘肃人的魂，洋芋在羊肉汤里煮面煮烂，好喝的羊肉汤能赛宴席哩。”
夜里，天爷果然下起鸡头大的雪。还没来得及注意，雪就已经挨着鞋口儿了。因为快到月中了，院子里下了雪，显得一片白净。到很晚的时候，北面屋里的灯关了 。西面屋里的灯还亮着。羊肉和洋芋的香味，就一直在寒冷的空气里弥漫着。
第二日一早，张尕爷的儿媳妇发现昨夜焖的炉子闷灭了，只是屋里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一根火柴，就喊男人起来跟他老爹要个火来。结果她在北屋里等火，却等来了男人从西屋里传来的凄冽的叫喊声。
张尕爷咽气了。身体都凉透了。西屋炉子里的火是焖住的。羊肉锅和炉面上摸着，是温乎乎的，炉子拐角上放着两疙瘩啃干净的羊脖子骨头。那骨头跟个娃娃脸似的，笑吟吟儿。
外面的雪依然在下，远处的兄弟姐妹们已经通知过了，西屋里逐渐开始堆满了人。庄子里年长些的，就都顶着一头的白来了。来的人，有的说张尕爷这样走了最好，不受磨难。有的说要是能挨过新一个年，就好了，跨了年，兴许就还能再活几年了。有的就点个香，烧烧黄表纸。大家一边喧着谎儿，一边出出进进地忙。
此时的大儿媳妇，已经完全没了前两天的那股精神气儿，她像是突然之间就腿脚不灵活了，脑子也不灵活了似的，一会儿趔趄着找东西，一会儿架炉子烧茶水，她把炉子上的肉锅锅叮叮当啷端上又端下的，像是全没了主意。也不知是谁说了句：“把这个锅腾出来吧，这样放着碍事。”她就应着声，快快拿来碗筷，把锅里的羊脖子、洋芋疙瘩和羊肉汤分别舀成小半碗，给在座的人分光了。
军娃端着碗，边咂吧着嘴吃碗里软绵绵的洋芋疙瘩，边跟人们说他半夜起来撒完尿，还到爷爷的门缝里看了一眼哩，当时爷爷正在尝汤的味道，还见爷爷咬了块肉，似乎是咬不动的。自己就赶紧回了屋里，睡了觉了。
“嗐，没想到你还是见你的爷爷最后一面的人哩。”人们唏嘘着。
建娃也端着碗，只是他没有吃碗里的洋芋，也没有吃肉，他抿了一口汤，把碗放到了爷爷盖着红布的头跟前，搭好筷子，就转身出去了。
“建娃平常言语短，今个还怪懂事哩。”“这可是你的爷爷煮的最后一顿羊脖子，不吃可再吃不上啦！”屋里的嘈杂声很大，建娃辨不清说话的人。
许多年后，建娃和军娃已经娶妻生子。此时他们的父亲也已经不在。同样是一个下着鸡头大雪的深夜，他们满头白发的母亲为打工回来的儿子们炖了羊脖子，汤里也放着洋芋。建娃吃到一半，忽地抬头问军娃：“你还记得爷爷当年炖的羊脖子汤是啥味道不？”
结果军娃一脸不可置信地反问：“你还记着哩？”
从此以后，建娃就再不吃羊脖子，也不吃羊肉汤里的洋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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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碗
唐朝时，洛阳人刘贯词，大历年中，在苏州要饭，遇上一个潇洒英俊的名叫蔡霞的秀才。
一相见，蔡霞的态度就非常殷勤，称刘贯词为兄长。接着，他又携带着羊肉和酒来宴请刘贯词。酒宴快结束的时候，他问道：“兄长现在泛游江湖之间，干什么呢？”
刘贯词说：“要饭罢了！”
蔡霞说：“有目的地吗？还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天下呢？”
刘贯词说：“像蓬草那样，走到哪里就在哪里要罢了。”
蔡霞说：“那么你准备讨到多少才会罢手呢？”
刘贯词说：“十万。”
蔡霞说：“像蓬草那样飘到哪里算哪里，还指望要到十万，这是没有翅膀就想飞。假设一定能要到，亦要废弃多少年的时间。我住在洛中附近，家里也不穷，因为别的原因避到此地，音讯早就断了。我有件事情想托付兄长您，希望兄长能替我回一趟洛阳，路上的花费，以及您希望得到的十万钱，用不多长时间就都能得到。怎么样？”
刘贯词说：“我很愿意做这件事。”
于是蔡霞赠送十万钱给刘贯词，又交给他一封书信，交待道：“我在旅途中突然得到了您的帮助，既然已经不拘形迹，那我就向您说明吧。我们一家都是龙，住在渭桥下边。你合上眼睛敲打桥柱，就会有人答应的，他们一定邀请你进屋。我娘接见你的时候，你一定要请求与我小妹相见。既然我们是兄弟，与我小妹的感情不应该疏远。我在信中也让她出来拜见你。她虽然年纪小，但是性情特别聪慧，假若让她帮助，作为主人，赠送一百缗钱，她是一定能答应的。”刘贯词于是返回洛阳。
刘贯词来到渭桥下，看到正是一潭深广澄澈的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能到里面去。
许久，他认为龙神不应该欺骗自己，就试探着闭上眼睛敲那桥柱。忽然有一人应答，他就睁眼看去，桥和潭水都不见了，有的是一所朱红大门的宅院，宅院楼阁参差，很壮观。
有一个紫衣家仆站在门前，拱手问他的来意。刘贯词说：“我来自苏州，带来了你家公子的一封书信。”
那人拿着书信进去，很快又出来，说：“太夫人请你进去。”于是进入到客厅里。
太夫人有四十多岁，衣服全是紫的，容貌俊美可爱。刘贯词拜见她，太夫人回礼，而且致谢说：“我儿子远游异乡，久绝音信，辛苦您来到这里，不远几千里把书信送到。我儿子他年轻，和上司有些矛盾，怨恨不能消逝。自从他出走，三年来没有一点消息。如果不是您特意前来送信，我的愁绪还在增加呢。”说完，她请刘贯词坐下。
刘贯词说：“令郎和我约为兄弟，他的小妹就是我的小妹，也应该见她一见。”
夫人说：“我儿子信中也说了，让她略微地梳梳头，马上就出来见你。”
不一会儿，一个婢女说道：“小娘子出来了！”只见她年龄约有十五六岁，容色美丽，是个绝世的美女，她巧言善辩，聪慧过人。
拜见之后小妹便坐到母亲的下首。于是令人准备酒食。
饭菜精美干净，刚开始吃饭，太夫人忽然间眼珠子发红，直瞅着刘贯词。
女儿急忙说：“哥哥来到咱家，应该以礼相待，况且还指望他帮我们消除祸患，不能有别的想法。”
于是又对贯词说：“信中由哥哥嘱咐我要以兄长之礼对待您，命我赠给你一百缗钱。一百缗钱很重，您一个人难以携带。现在送给你一件东西，价钱相当，可以吗？”
刘贯词说：“已经是兄弟，寄一封书信，难道还应该接受赏赐吗？”
太夫人说：“公子您四海漂泊、穷困潦倒，儿子在信中说得很详细，现在这样做与他的承诺相符，你就不要推辞了。”
刘贯词表示感谢。于是命人取一只镇国碗来，大家继续吃饭。
不一会儿，太夫人又瞪起红红的眼珠子，口里流出涎水。
女儿急忙捂住她的口说：“哥哥很真诚地托人来送信，您不应该这样。”于是就对刘贯词说：“我娘年纪大了，风疾发作，不能奉陪了，兄长可以先出去。”
女儿好像害怕的样子，让一个婢女拿着镇国碗，自己也跟出来交给刘贯词说：“这是罽宾国的碗，他们国家用它镇压灾难鬼疠。唐朝人得到它，本来就派不上用场，能卖上十万钱，就可以把它卖了，不到十万就不要卖。我因为娘生病，我必须侍奉于左右，不能从容的送别了。”她对贯词行了再拜礼，回家而去。
刘贯词拿着那只碗走出几步，回头一看，碧绿的水，陡峭的桥，和刚来时一样。
看看手中的碗，乃是一个黄色铜碗，它的价钱只不过三五镮罢了。他很不相信，认为龙妹胡说八道。
他拿着碗到市上去卖，有给价七百八百的，也有给价五百的。考虑到龙神着重信誉，不应该骗人，就天天拿着这只碗在市上叫卖。
一年多以后，西市店中忽然来了一个胡客，胡客仔细地端详了这个碗，非常高兴，就打听它的价钱。
刘贯词说：“二百缗。”
胡客说：“这东西的实际价值，何止二百缗？可是它不是中原的宝物，拥有它有什么好处？一百缗可以吗？”
刘贯词因为当初约定的就是卖一百缗钱，于是不再多求，就卖了出去。
交易完成后，胡客说：“这是罽宾国的镇国碗。这个碗在他们国家时，全国庄稼丰收、百姓忠孝。自打这只碗丢失后，国家就开始闹饥茺，兵戈四起。我听说这只碗是被一个龙子偷去了，已将近四年了。罽宾国的国君正用全国半年的税赋往回赎买它。你是怎么弄到这个碗的？”
刘贯词把实际情况详细地告诉了胡客。胡客说：“罽宾国的守龙上诉，上边应该正在追查处理，这是蔡霞之所以避身苏州的原因。阴冥的官吏严厉，他不敢前去自首，于是借着你的力量把它送走而已。他所以殷勤地让你见她妹妹，不是他本来就亲近你，而是考虑到老龙嘴馋，怕你被吃掉，让他妹妹保护你罢了。这只碗既然已经出现，他也应该回来了，这也是消除祸患的一条道路。过五十天之后，洛水大波涌起，雨天灰暗，这就是蔡霞回来的征候。”
刘贯词问：“为什么要五十天以后回来？”
胡客说：“我带着碗过岭，他才敢回来。”刘贯词记着胡客说的话，等到五十天后去一看，确实是那样。
--吉星和尼克
#玄怪录#
镇国碗
唐朝时，洛阳人刘贯词，大历年中，在苏州要饭，遇上一个潇洒英俊的名叫蔡霞的秀才。
一相见，蔡霞的态度就非常殷勤，称刘贯词为兄长。接着，他又携带着羊肉和酒来宴请刘贯词。酒宴快结束的时候，他问道：“兄长现在泛游江湖之间，干什么呢？”
刘贯词说：“要饭罢了！”
蔡霞说：“有目的地吗？还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天下呢？”
刘贯词说：“像蓬草那样，走到哪里就在哪里要罢了。”
蔡霞说：“那么你准备讨到多少才会罢手呢？”
刘贯词说：“十万。”
蔡霞说：“像蓬草那样飘到哪里算哪里，还指望要到十万，这是没有翅膀就想飞。假设一定能要到，亦要废弃多少年的时间。我住在洛中附近，家里也不穷，因为别的原因避到此地，音讯早就断了。我有件事情想托付兄长您，希望兄长能替我回一趟洛阳，路上的花费，以及您希望得到的十万钱，用不多长时间就都能得到。怎么样？”
刘贯词说：“我很愿意做这件事。”
于是蔡霞赠送十万钱给刘贯词，又交给他一封书信，交待道：“我在旅途中突然得到了您的帮助，既然已经不拘形迹，那我就向您说明吧。我们一家都是龙，住在渭桥下边。你合上眼睛敲打桥柱，就会有人答应的，他们一定邀请你进屋。我娘接见你的时候，你一定要请求与我小妹相见。既然我们是兄弟，与我小妹的感情不应该疏远。我在信中也让她出来拜见你。她虽然年纪小，但是性情特别聪慧，假若让她帮助，作为主人，赠送一百缗钱，她是一定能答应的。”刘贯词于是返回洛阳。
刘贯词来到渭桥下，看到正是一潭深广澄澈的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能到里面去。
许久，他认为龙神不应该欺骗自己，就试探着闭上眼睛敲那桥柱。忽然有一人应答，他就睁眼看去，桥和潭水都不见了，有的是一所朱红大门的宅院，宅院楼阁参差，很壮观。
有一个紫衣家仆站在门前，拱手问他的来意。刘贯词说：“我来自苏州，带来了你家公子的一封书信。”
那人拿着书信进去，很快又出来，说：“太夫人请你进去。”于是进入到客厅里。
太夫人有四十多岁，衣服全是紫的，容貌俊美可爱。刘贯词拜见她，太夫人回礼，而且致谢说：“我儿子远游异乡，久绝音信，辛苦您来到这里，不远几千里把书信送到。我儿子他年轻，和上司有些矛盾，怨恨不能消逝。自从他出走，三年来没有一点消息。如果不是您特意前来送信，我的愁绪还在增加呢。”说完，她请刘贯词坐下。
刘贯词说：“令郎和我约为兄弟，他的小妹就是我的小妹，也应该见她一见。”
夫人说：“我儿子信中也说了，让她略微地梳梳头，马上就出来见你。”
不一会儿，一个婢女说道：“小娘子出来了！”只见她年龄约有十五六岁，容色美丽，是个绝世的美女，她巧言善辩，聪慧过人。
拜见之后小妹便坐到母亲的下首。于是令人准备酒食。
饭菜精美干净，刚开始吃饭，太夫人忽然间眼珠子发红，直瞅着刘贯词。
女儿急忙说：“哥哥来到咱家，应该以礼相待，况且还指望他帮我们消除祸患，不能有别的想法。”
于是又对贯词说：“信中由哥哥嘱咐我要以兄长之礼对待您，命我赠给你一百缗钱。一百缗钱很重，您一个人难以携带。现在送给你一件东西，价钱相当，可以吗？”
刘贯词说：“已经是兄弟，寄一封书信，难道还应该接受赏赐吗？”
太夫人说：“公子您四海漂泊、穷困潦倒，儿子在信中说得很详细，现在这样做与他的承诺相符，你就不要推辞了。”
刘贯词表示感谢。于是命人取一只镇国碗来，大家继续吃饭。
不一会儿，太夫人又瞪起红红的眼珠子，口里流出涎水。
女儿急忙捂住她的口说：“哥哥很真诚地托人来送信，您不应该这样。”于是就对刘贯词说：“我娘年纪大了，风疾发作，不能奉陪了，兄长可以先出去。”
女儿好像害怕的样子，让一个婢女拿着镇国碗，自己也跟出来交给刘贯词说：“这是罽宾国的碗，他们国家用它镇压灾难鬼疠。唐朝人得到它，本来就派不上用场，能卖上十万钱，就可以把它卖了，不到十万就不要卖。我因为娘生病，我必须侍奉于左右，不能从容的送别了。”她对贯词行了再拜礼，回家而去。
刘贯词拿着那只碗走出几步，回头一看，碧绿的水，陡峭的桥，和刚来时一样。
看看手中的碗，乃是一个黄色铜碗，它的价钱只不过三五镮罢了。他很不相信，认为龙妹胡说八道。
他拿着碗到市上去卖，有给价七百八百的，也有给价五百的。考虑到龙神着重信誉，不应该骗人，就天天拿着这只碗在市上叫卖。
一年多以后，西市店中忽然来了一个胡客，胡客仔细地端详了这个碗，非常高兴，就打听它的价钱。
刘贯词说：“二百缗。”
胡客说：“这东西的实际价值，何止二百缗？可是它不是中原的宝物，拥有它有什么好处？一百缗可以吗？”
刘贯词因为当初约定的就是卖一百缗钱，于是不再多求，就卖了出去。
交易完成后，胡客说：“这是罽宾国的镇国碗。这个碗在他们国家时，全国庄稼丰收、百姓忠孝。自打这只碗丢失后，国家就开始闹饥茺，兵戈四起。我听说这只碗是被一个龙子偷去了，已将近四年了。罽宾国的国君正用全国半年的税赋往回赎买它。你是怎么弄到这个碗的？”
刘贯词把实际情况详细地告诉了胡客。胡客说：“罽宾国的守龙上诉，上边应该正在追查处理，这是蔡霞之所以避身苏州的原因。阴冥的官吏严厉，他不敢前去自首，于是借着你的力量把它送走而已。他所以殷勤地让你见她妹妹，不是他本来就亲近你，而是考虑到老龙嘴馋，怕你被吃掉，让他妹妹保护你罢了。这只碗既然已经出现，他也应该回来了，这也是消除祸患的一条道路。过五十天之后，洛水大波涌起，雨天灰暗，这就是蔡霞回来的征候。”
刘贯词问：“为什么要五十天以后回来？”
胡客说：“我带着碗过岭，他才敢回来。”刘贯词记着胡客说的话，等到五十天后去一看，确实是那样。
--吉星和尼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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