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城里的诗经气质 | 探访武汉最早地面建筑
都说国内地上文物最多的地方是山西，地下的是陕西，但毕竟东方木构的古建不如西方的石构好保存，所以当鲁迅去到西安时，古都气质也早已不在，发出了“长安已非长安，甚至连天空都不一样了”的感叹。

以木构来说，西安城里确实连一幢唐代的木构都没有了，纵观中国所有的大城市，拥有最早木构的城市应该是福州的华林寺大殿，再往前有六朝时南京的墓表都是石构了，更早时期有汉朝时重庆的盘溪无名阙，阿房宫遗址虽还在，但地面建筑也都不存了。再往前一千多年的商朝，还拥有地面遗址的，应该是郑州的商城和武汉的盘龙城，这两座城池甚至比安阳的殷墟时间更早。

虽然可以算同时期，但来到盘龙城遗址的感觉和去到地中海沿岸那些古希腊古罗马的感觉完全不同，而之去看雅安的高邑墓阙的时候看门阙上的浮雕能感觉到其对古希腊文化延续，到盘龙城给人的感觉是河流文明区别于海洋文明的更东方的东西，在东南亚阿瑜陀耶的遗址上也能找到这种气质。

这里有种早起文明纯净的气质，就像孔子评价《诗经​​》所说的“思无邪”，赖特说推崇的“桂离宫”里的侘寂，密斯所说的“less is more”大概也是这种气质的延伸。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对于产生于北方的《诗经​​》，湖北几乎是其记录的最南的地方: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因为有了汉江联系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武汉也几乎是南方里“汉”文明最早发迹的地方，每次从武汉坐高铁西行，就会看到汉江就像一条青绿色的飘带一样，在江汉平原上围绕，这里也是古“云梦泽”所在的地方，也可以说是后来楚国的腹地。

楚地的三条河流，汉江从北向南，湘江从南向北，汨罗江从西向东，与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大陆一比，天生就是反骨的，“秦虽三户，亡秦必楚”如果楚怀王没有辜负屈原而是楚国打败了秦国，这个国家会不会更有艺术气质，湖北省博里的编钟或许能给出答案……

盘龙城的遗址的商代夯土台上，如今还长着各种《诗经​​》《楚辞​​》里描述的香草和树木，桑梓、青檀、葛藤、蒹葭、薛荔…这些植物在城市里也不多见了。

【《唐诗宋词•行楷赏读版》欣赏、读写札记】

春望
杜甫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译文：长安沦陷，国家破碎，只有山河依旧；春天来了，人烟稀少的长安城里草木茂密。感伤国事，不禁涕泪四溅，鸟鸣惊心，徒增离愁别恨。连绵的战火已经延续到了现在，家书难得，一封抵得上万两黄金。愁绪缠绕，搔头思考，白发越搔越短，简直插不了簪了。

赏析：《春望》是唐代诗人杜甫的诗作。此诗前四句写春日长安凄惨破败的景象，饱含着兴衰感慨；后四句写诗人挂念亲人、心系国事的情怀，充溢着凄苦哀思。全诗格律严整，颔联分别以“感时花溅泪“应首联国破之叹，以“恨别鸟惊心”应颈联思家之忧，尾联则强调忧思之深导致发白而稀疏，对仗精巧，声情悲壮，充分地表现出诗人爱国之情。

农历甲辰年三月廿九，周二。晴。一晃回市十多天，三月亦剩最后一日。弹指韶光，素华流年。白云苍狗，星霜荏苒。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时光流逝的最美感叹，往往都被雕刻在诗词里。“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选自屈原的《离骚》，意为：日月如同流水般不停歇地前行，春天和秋天会交替着到来。两千多年前的屈原，就告诉我们日月如梭、四季更迭，时间不会因任何人的留恋或祈求而有片刻停留。故为了心中追求的理想，他九死未悔，上下求索。至今还记得读书时代背诵《离骚》的场景，今写到此句，感触更深，一晃，数十载光阴竟已匆匆而过。大半生，时间是否有清晰的印迹？或许有些，正如河的两岸，留下的都是光阴的轮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们毕竟无法同时踏进同一条河流。孔融《论盛孝章书》“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这句是对时间无情流逝的诗意描绘，也是对生命流转不息的深刻体悟。犹如春天微风拂过心田，看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欢。岁月就像一位智者，静静地见证着人世间的一切变迁与更迭，见证着每一个生命的成长与老去。“惊风飘白日，光景驰西流。盛时不可再，百年忽我遒。”出自曹植的《箜篌引》。人往往在热闹时候最易感流年，思往事。贵为曹操之子的曹植，才华盖世，宴饮一众武将文友。纵在华殿之上享受着美酒佳肴，欣赏着歌舞管弦，当此尽兴欢乐之时，他的内心却洪波涌起，感时伤逝，顿生寥落之悲。再看朱自清先生的《匆匆》：“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挪移了...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他把看不见摸不着的时间流逝，着眼于平常日子，以太阳挪移、洗手吃饭、默默凝然等具体事物上，细腻地刻画时间溜走的踪迹。“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这是杜甫的《江南逢李龟年》，作于其有生之年的最后一个暮春时节。江南，纷纷的落花，两位饱经风霜、风华已逝的人物，忽然在他乡不期而遇，这样一幅画面多么令人黯然神伤？重逢的刹那，记忆闸门也被洪水冲开。四十余年的沧桑巨变，让昔日在长安城里红极一时的歌唱家变成了流落江南的落难者。杜甫又何尝不是如此，困顿漂泊，年老衰残。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他们一时万般滋味齐聚心头，有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落花，是对春天的告别，也是给时光的见证。时移世易，物是人非，恍然一梦，回到现实，杜甫用诗意的描写记下了这场难忘的相遇，也带我们在光阴的流逝里看到一场最美的落花。“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这是朱熹《劝学诗》。没等池塘生春草的美梦醒来，台阶前的梧桐树叶就已经在秋风里沙沙作响了。突想起范成大的“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还有红遍网络的“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这些都和朱熹的诗句属于一种风格，都是在季节更替的感知中，内心生出的细微波澜，发出的自然慨叹，这种时光流逝的怅然，一读就让人喜欢。“驰隙流年，恍如一瞬星霜换。”张抡的《烛影摇红·上元有怀》，将时光的流逝描绘得既宏大又细腻。年华流逝，如同阳光照过空隙；星移斗转，严霜再降，恍惚眨眼间。去年上元夜，繁华欢乐盛况空前，如今变得模糊遥远。今夜又是，却只有寒灯数点，冷落而悲酸。星霜荏苒，烟水微茫，故国难归，故园难回，昨日遥远梦境，都是指缝间的事，留下一地斑驳的光影。生活就是这样，一边回忆，一边继续，从来不曾有过一刻的停留。即使万般不舍和留恋，还是会被推着向前走。“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刘过在《唐多令》中以忧伤笔调，道出了二十年的人生际遇与情感变化。尾句真让人怅然若失，不止在感慨年华老去，也在感伤故国的不堪回首。重游故地，看着昔日江山满目苍凉，不知旧时好友是否还在。想要买上桂花，带着美酒一同去水上泛舟逍遥一番，却没有了少年时那种豪迈的意气。当其试图用桂花的香气和美酒的沉醉来重温旧梦，但终发现，那份年少时的轻狂无忧无虑，已成遥不可及的回忆。“午梦千山，窗阴一箭。”吴文英《踏莎行·润玉笼绡》，告诉我们，午梦迷离，梦中已历尽千山万水，然而看窗前月影，仅仅是片刻转移。词人怀念的美人是如此真切，不曾想竟不在眼前，而在梦中。自认为时间过得够快，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殊不知就那么“窗阴一箭”的时间。“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这是蒋捷的《一剪梅·舟过吴江》，清丽而脱俗。 第一次读到，以为就是借“樱桃”和“芭蕉”在表达简单的春去夏来，只觉得词人写光阴流逝，写得惊艳无比，又尤为别致。当了解词人生平经历，才发现这词实则饱蘸着无尽的离合与悲欢！时光匆匆流逝，一红一绿就昭示着生命的律动。季节变换得实在太快，很容易把人抛在后面，让人追赶不及。在那流离失所、困顿不安的时代，词人内心沉静如海，把一片春愁写得如此真挚深沉，还让词句从此在历史长河中闪光，无怪乎后人称其为“樱桃进士”了。春山可期，物换星移。这几天只是动弹多点，却累得够呛！今天的生活，一切在继续。夏日光影，亦是一首温暖的诗，时而读读、写写、想想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