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文嚼字】“灞桥风雪”

作者：国

轩

某文提及一位画家的泼墨山水“不求‘如在坝桥风雪中，三峡闻猿时’的意境”。其中“坝桥风雪”不对，应为“灞桥风雪”。
“灞桥”位于西安市东十公里处。春秋时，秦穆公称霸西戎，将滋水改名为灞水，并在灞水上修桥，是为“灞桥”。“坝”意为拦水防水的构筑物，如拦河大坝、葛洲坝。“坝”的繁体为“壩”，与“灞”形近，这可能是致错原因。
宋元之际阴时夫所编《韵府群玉》中就记录了灞桥风雪的故事，“孟浩然尝于灞水，冒雪骑驴寻梅花，曰：‘吾诗思在风雪中驴子背上。’”明代著名画家吴士英作《灞桥风雪图》，也描绘了这个故事。

唐朝文人喜欢骑驴

历史上，驴最有面子的时代是唐朝。大唐天下，骑驴几乎成为文人的专利，驴子以一己之力驮着璀璨的唐诗江湖。吟诗攒句看脚力，大好河山可骑驴。驴蹄的节奏大约也合着唐诗的韵律，驴背上的人颠簸摇晃中便吟出了传世的诗作。李贺骑着“疲驴”，背着锦囊，瞎溜达时想到好句，就写下来放进背后的锦囊。贾岛在驴背上琢磨他的新诗，是用“推”好呢，还是“敲”更好，一不留神就冲撞了韩愈的仪仗。我们熟悉的骑驴神仙张果老，便是唐代一个落魄文人，屡试不第，最后骑驴修了仙。唐诗中仅与毛驴有关的意象就有近百个，诗人们骑驴的队伍可以排成长长一列，有李白、杜甫、孟浩然、白居易、元稹、韩愈、贾岛、李贺等。

最常骑驴者如杜甫，杜诗中多有自己骑驴的描述，“骑驴十三载，旅食京华春”“平明跨驴出，未知适谁门”，表明骑驴出行是杜诗人当年讨生活的常态。孟浩然也是骑驴的常客，“访人留后信，策蹇赴前程”，说明他对骑驴奔走以获前程的期待，“蹇”即“蹇驴”，是唐诗中使用频率最高的驴。孟夫子最风雅的骑驴典故是“踏雪寻梅”，常于灞水冒雪骑驴寻梅，自称“吾诗思在风雪中驴子背上”，所以再有人附庸“踏雪寻梅”的风雅，一定不要排斥一树寒梅之下那几行深深的驴蹄印。此外，杜牧有“可怜走马骑驴汉，岂有风光肯占伊”，李白有“阮籍为太守，乘驴上东平”，韩愈有“骑驴到京国，欲和熏风琴”，贾岛有“少年跃马同心使，免得诗中道跨驴”，许许多多的驴行走在唐诗之中，一声声昂昂地叫着，增加了唐诗的魔幻色彩。那时，长安城里每头行走的驴背上，都可能坐着一个正在吟诵的诗人。（《今晚报》）

【重读《声律启蒙》】

六鱼（1）

无对有，实对虚，

作赋对观书。

绿窗对朱户，

宝马对香车。

伯乐马，浩然驴，

弋雁对求鱼。

分金齐鲍叔，

奉璧蔺相如。

掷地金声孙绰赋，

回文锦字窦滔书。

未遇殷宗胥靡困傅严之筑，

既逢周后太公舍渭水之渔。

● 注解

宝马：以珠宝之类饰马勒。

香车：《魏志》武帝答杨彪书曰：今赠足下以四望通幰(音显，车幔也)七香车二乘。

伯乐：春秋时相马家，一作孙阳。尝为秦穆公相马，认为求良马不难，求天下之马难。

浩然驴：《韵府群玉》：“孟浩然尝于灞水冒雪骑驴寻梅花，曰：‘吾诗思在风雪中驴子背上。

弋雁：《诗经》：“将翱将翔，弋凫与雁。”弋：带有绳子的箭，用以射鸟 。

求鱼：《孟子》缘木而求鱼。

分金：《史记》管仲曰：昔与鲍叔贾，分财我多取，鲍叔不以为贪，知我贫也。

奉璧：《列国传》赵得和氏之璧，秦欲以十五城易之。蔺相如奉璧入秦，见秦无意偿城，乃怒发冲冠，完璧归赵。

孙绰：《晋书》孙绰尝作《天台山赋》，辞致甚工，初成，以示友人范荣期，云：“卿试，掷地，当作金石声也。”

窦滔：《齐书》苏蕙字若兰，窦滔之妻。滔镇襄阳，携宠妾往，苏织锦成回文诗三百首寄滔，后情如初。

傅岩：殷高宗梦傅说，乃图其形旁求天下，适说以胥靡筑于岩，其形惟肖，爰立作相。胥靡，刑名，联系相随服役。　

渭水：姜太公钓鱼于渭，文王遇之，与之同载后车。

● 读后：

回文情归窦滔书，

掷地辞响孙绰赋。

平生少见伯乐马，

独行常有浩然驴。

2021年8月8日晨七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