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织太[超话]#

纷繁因果不必赘述,总而言之,日常生活规整有序的武装侦探社员织田作之助难得面临房门钥匙丢失而被迫关在门外的窘迫困境。繁忙的侦探工作之余小说出版与新作的创作使织田作之助两眼昏花,不知这是否足以作为前杀手信息储存能力下降的原因。
总之就是这样。织田作之助点点头。
“线索不足的话即便是我也没办法立刻给出答案啊。”江户川乱步舒舒服服地枕在自己叠在脑后的小臂上,他脑袋晃晃,随即笑嘻嘻地补充:“不过织田要求助的对象说不定另有其人哦?织田没有注意到吧,你意外的是那种吸引某些人时时注意的类型呢。超推理哦!”
既然是乱步先生的推理那就没问题了,织田作之助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排查了自己的人际关系网,他还是不太能理解街邻的老妇人怎么会对他枯燥无聊偶有波澜的日常生活了如指掌,明明在交谈中他更多的是倾听的一方。莫非他的考量在根本上就犯下错误,“某些人”的范畴其实囊括了止儿夜啼的横滨黑帮吗,真是一筹莫展阿。不过乱步先生说了“时时注意”,这也意味着想要与之取得联系其实意外得容易吗?监视?还是别的什么?的确很像横滨黑帮的作派,不过他还不清楚明确的动机就是了。
于是织田作之助几乎是灵光一闪地、意识回笼后出现在名为“Lupin”的酒吧。他独身前往,也并无约定的人,只是十分令人费解地带了一本前阵子刚获新人赏提名的新作小说。织田作之助啜饮杯酒,偶尔嘴唇与冰球相碰,他紧盯酒液流淌,不由得想到旧夜里徨来跌撞的黑猫,想到自己笔下怀揣着鸟撞飞机般的决意而挣扎的男性。他又想了很多,从萧索的大地到另处的月亮,以至于起身后思绪仍连绵不绝。“这个,是要留下的吗?”擦拭酒杯的酒吧老板柔声提醒,“是的,麻烦您了。”他顿了顿:“就当作是我送给下一位客人的礼物吧。”
等到儿戏般的联络方式带来的反馈时,已是织田作之助从大阪出差回来后的事情了。织田作之助走出出站口时天空任性地落下小雨,于是大脑对于避雨地点进行简单检索,然后他就再次出现在Lupin了。酒吧老板对他的光顾温和地表示欢迎,随即从吧台抽屉中取出一个礼盒,并表示这是那位客人的回礼。
织田作之助眨眨眼,颇为意外地抽开丝带,躺在其中的并非是如何贵重的物品,相反的,而是一把普通的剃须刀。与一句贴心的提醒。
——在洗手台下面哦。

——谢谢你,也许很多余,但这是我的私人号码。

*虽然不像,但是写了。

【 #阅读#|陈平原:从文学到人文学】

  (《财新周刊》2024年第17期

2024-04-29 )

  「 上世纪末“走出现代文学”之后,文学研究的方向该往何处去?陈平原先生20多年来践行出一条重建“现代中国人文学”之路 」

  文 / 魏泉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
  

         一

  上个世纪末,在山东大学大讲堂,我第一次见到了陈平原先生。我现在还记得那天的题目是“五月四日那一天”,陈老师用各种资料、数据、细节及背景分析,带领现场听众回到历史现场。对于这个被看作中国现代史开端的大事件,它发生的原因、具体过程以及相关人物所起的作用,我第一次有了真切的了解和把握。陈老师考掘史实不避繁琐的功夫和反复追问事实真相的执着,尤其令人着迷。

  2000年我入北大读博,终有机会亲炙陈老师教诲。同在中文系任教的夏晓虹老师正好被派到日本作为期两年的访学,陈老师作为夏老师的学术“贤外助”,要帮忙代上《晚清社会与文化》这门课。在一个月的时间内,陈老师讲了四个专题:承上与启下——晚清文学的作用;报章对20世纪中国文学的影响;以图像解说晚清——以《点石斋画报》为中心;学术演讲与述学文体——从章太炎的白话文说起。这些研究后来都发展为专著,譬如与夏老师合作研究晚清《点石斋画报》,最后以《图像晚清》之名结集出版。

  就在这学期,陈老师自己也开了“明清散文十八家”。属于现代文学教研室的老师,把选修课开到了邻居家——古代文学时段内,这在高校极为少见。陈老师治学领域之宽和研究兴趣之博,都令人大为感叹,自然也彰显了北大中文系不固守学科疆界和学术门派的兼容并包传统。

  当然更能体现陈老师学术志趣广博的是《千古文人侠客梦》,用现在的话说,这也是让陈老师“出圈”的著作。有不少读者是被书名所“骗”,以为是一本武侠小说,结果发现是严肃的学术研究,副标题“武侠小说类型研究”,一下子就提升了关于通俗文学研究的理论色彩。有趣的是,这部满纸刀光剑影、纵论豪杰游侠的书稿曾在广州火车站被劫,而“纸上谈兵”的陈老师却只能束手兴叹。

  陈老师关于武侠小说的阐释——一个民族过于沉溺于“侠客梦”,不是什么好兆头。要不就是时代过于混乱,秩序没有真正建立;要不就是个人愿望无法得到实现,只能靠心理补偿;要不就是公众的独立人格不健全,存在着过多的依赖心理,也成为关于武侠最经典的论述之一。

  陈老师的业师王瑶先生评价他早期的研究“才华横溢”。王瑶先生接着说,有“才华”是好事情,但是“横溢”了就不太好了。陈老师此后的研究依然富于才气,但明显讲究功力扎实,考证细密,让才华的激流奔涌在理性的河岸之间。王瑶先生晚年曾书赠陈老师一副联语,“讵关一己扶持力,本有千锻百炼功”,这是对陈老师学术功力的认可。

  如果把做学问比作盖房子,陈老师建的是恢宏气派的大宅院,而且还不止一处。他先设计蓝图,再亲自勘察地点,挑选正殿的梁柱,搭起架子。房子的飞檐斗拱、门窗式样,包括画栋雕梁,他都做好一个样板示人以轨则,而剩下的添砖加瓦,他留给别人做,因为他已经在考虑下一间房子的样式了。
  

         二

  2024年1月,商务印书馆推出了24卷共44种皇皇巨著《陈平原文集》,包含了文学史、学术史、文化史、教育史等各领域研究专著及散文随笔集,前面提到的研究与著作都收入其中,第3卷《千古文人侠客梦》、第6卷《中国学术之建立》、第11卷《触摸历史与进入五四》、第13卷《看图说书·图像晚清》、第14卷《左图右史与西学东渐》……这是陈老师40多年学术研究的集中展示。他的学术之路,与时代大潮同频共振,个性特征鲜明,而且深具丰厚的人文内涵。

  上个世纪80年代,陈平原、钱理群、黄子平三位学者聚在一起,他们兴之所至,挥斥方遒,试图突破既有的文学史框架。“三人谈”提出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在学界引发了“重写文学史”热潮。

  此后,从2010年代以来,陈老师从反思现代文学学科开始,一路走来,打通古、近、现、当代的文学史研究,并向学术史、教育史、五四运动史等领域伸出人文学者的触角,旁及图文研究、都市文化研究,甚至网络时代的人文观察等等;经过上世纪90年代以民间之力举办《学人》《文学史》,以及依托北大20世纪中国文化研究中心创办的《现代中国》等学术辑刊,在人文研究领域聚合了一群包括两岸甚至日韩与欧美汉学研究的精锐学术力量,以跨学科的问题意识为共同特色,将学院派的近现代文学研究推到了一个令学界瞩目的高度,并积累了“走出现代文学”、重建“现代中国人文学”的巨大能量。

  在文集总序中,陈老师说,“1980年代的艰难崛起,1990年代的勇猛精进,以及新世纪的拓展与抗争”,都是顺应着时势,从文学研究指向人文学研究;无论是都市文化、艺术人文、博雅的人文教育,还是跨学科的人文研究,甚至是数字人文,他都有关注、思考及论说,影响所及,为走出现代文学的当代人文学者开拓出一片“人文学”研究的巨大空间。

  相比上个世纪80年代的“重写文学史”,新世纪以来的20多年,陈老师整合学术思想史、文化教育史、文学艺术史的研究,又是引领学术潮流的极具范式意义之举;用陈老师自己的话说,是要“超越现有的学科边界,以‘人文史’的视野,在某种意义上重新走向综合”。
  

         三

  北大教授温儒敏认为,陈老师治学的高峰是以《中国现代学术之建立》为代表的学术史研究。在上世纪90年代后期,陈老师“看到当时学界所面临的困境,以及空疏的学风,有自己的反省”。他通过《中国现代学术之建立——以章太炎、胡适之为中心》的写作,“探讨前辈学人的学术足迹及功过得失,选择某种学术传统和学术规范,确定自己的学术路线”。

  陈老师的学术史研究最初是承王瑶先生遗志而来,为续成王瑶先生学术视野中的《中国文学研究现代化进程》及拟想中的学术史研究。在这个过程中,陈老师以退为进,他放弃了王瑶先生原来设想的对近现代学者做全面论评的学术史研究框架,而是选择以章太炎和胡适做个案研究,凸显两代学人“合力”开创了中国现代学术的史实。这样的学术史研究,隐含着对近现代以来学界大而全的通史写作方法的深度反省。

  父辈学者们为何会不约而同地将“独立撰写一部文学史”作为自己的学术理想?陈老师也曾深为困惑,进而反思文学史写作的全知视角之利弊,发出“为什么要有文学史?”“文学该如何教育?”的灵魂追问,通过反思梳理文学研究与教学的内在关系,区分教学类文学史与研究型文学史,将“述学文体”提高到方法论层面审视。在“知之为知之”的主流文学史写作范式之外,陈老师能够以学者的严谨,直面自己所不够专精熟悉的学术问题;“不知为不知”,严立边界,创出“以×××为中心”的专题研究方法,不仅仅是对王瑶先生那一代学者文学史写作方法的突破,也对年轻后学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陈老师在上世纪80年代对相对空疏的宏大叙事模式有自己的不满和警惕,90年代致力于重建学院派的专业精神和学术伦理。而在专业划分愈益细密之际,他有感于传统士大夫在某些结点上能够打通兼擅的领域,在现代学术体制中却被切割到文学、史学、哲学、艺术等不同门类之下分而治之。他提出了自己的补救策略。

  首先,是对“以问题为中心”的跨学科研究的实践,像对五四的研究、对大学史的研究、对画报与声音的研究、对都市文化的观察与思考,都是不避其难,突破单一学科视野的研究范例。

  其次,是对“述学文体”的强调,突出学者在专业研究的同时,也不失人间情怀,问题意识突出,逻辑思路严密,拒绝陈腔滥调和模式化。陈老师的文学研究著作,与社会科学研究领域既有史料上的重叠,又有思路和方法上的迥异,是一种非常具有自觉意识的人文研究。

  在上世纪末“走出现代文学”之后,文学研究的方向该往何处去?陈老师在20多年的研究与教学中,践行出一条重建“现代中国人文学”之路。“人文学”——Humanities,在西方是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相对而言的,出现于19世纪欧洲,并在20世纪英美大学中广泛设置,其本意源于拉丁文“humanists”,意即人性、教养,人文学的主干即人们常说的文、史、哲,再加上艺术。仔细推敲,中国传统的“文学”——literature,对应的并不是文学,应该是更接近人文学,契合传统的经史、文史和集部之学的含义。走出“现代文学”的学科建制壁垒,重建“现代中国人文学”,无疑也是接续民国学人对中国传统学术文化进行创造性转化的努力。而对学术传统的更新,正蕴含于接力之中。

  回看《陈平原文集》中,发凡起例之作,固已为学界所公认,而其撬动文学史写作与教学固有模式之功,恐怕尚有待于更年轻一辈学者的接力与合力。

  https://t.cn/A6HIjGj8

  *

《陈平原文集》(全24卷) ,陈平原 著, 商务印书馆 2024年1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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