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奥斯特:书写幻影的人
保罗·奥斯特去世了,他是我喜欢的那类作家。打个比方,他像是作家里作家里的昆汀、诺兰,擅长写俄罗斯套娃似的小说,总是故事里嵌套着故事,知道打哪儿设置机关,知道如何吊人胃口。
他也是是类似毛姆调侃所说的“二流小说家”,介于畅销书作家和文学家之间,文学逼格他介于畅销书作家和文学家之间,小说的可看性大于文学逼格,确实有在严肃思考,思考人关于身份与存在的疑惑——我到底不是我?我该如何与自己相处?我是否只他人尽可替代傀儡皮囊?
《幻影书》里他写男主人公保留着死去妻子剩下的一瓶香水,每次思念亡妻就喷一点,这样就好像能闻到妻子的味道,每次一点点,舍不得多用。
保罗·奥斯特让人只为自己负责,为记忆和孤独负责,不为信仰道义、道德说教负责,这消解了严肃文学的沉重。
他的小说总是围绕着死亡、独身的男人、侦探、流浪、神秘的失踪、寻求答案的冒险等元素,写种种疏离的人,遇上奇怪荒唐事,有人说他是“穿胶鞋的卡夫卡”“布鲁克林的村上春树”,狗屁,都是书商打广告的把戏。
在他的书里亦可以看到爱伦·坡、卡夫卡、博尔赫斯、霍桑等诸多旧日文学的幻影,保罗·奥斯特擅长“元叙事”写作,是我喜欢他的最大原因,往往会在故事中套着故事,把一些虚拟的电影剧本、奇闻逸事穿插在小说里。
《布鲁克林的荒唐事》里就有一个故事,讲在卡夫卡生命最后的一段时间里,有次在公园遇到一个小女孩哭着说自己的玩偶不见了,卡夫卡善意的撒了谎说“玩具娃娃去旅行了”,为了继续安慰小女孩,他谎称自己和娃娃是朋友并保持着通信。
一连三个星期,卡夫卡用尽一个大作家的笔力去编织这个童话,每天都会去公园给女孩读信,信里写玩偶长大了,上学了,认识了别的人。“卡夫卡让小女孩做好心理准备,知道玩具娃娃将永远从她生活中消失的时刻就要来临。他竭力要写出一个满意的结尾,担心如果写得不成功,这魔力就将失效。”最后玩偶爱上了一个年轻人,在乡下举行的婚礼派对。
至于这个故事的真假,谁还会在乎呢?保罗·奥斯特就喜欢这样煞有介事地编瞎话,他创造出了一种浪漫的虚假,在虚构故事里反而能映射出真实的情感,引人共鸣。
这种“元叙事”写作在原本的小说情节拓展出一个与之并不相关的故事,让读者暂时走入阅读的“支线任务”,兜兜转转后再被作者“勾引”回他设计好的阅读轨道里。
“元叙事”也会在小说人物的身份上动手脚,在《锁闭的房间》这个故事实里,主人公“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说好友失踪,并恳求他整理好友的手稿,在“我”的努力下,朋友的手稿得以出版,这过程中“我”享受到了朋友给他带来的名誉,渐渐地“我”替代了朋友的角色,又娶了朋友的遗孀,成了朋友儿子的爸爸。直到故事最后消失的朋友再度出现......
这种人物身份虚构的写法不仅仅是让小说蒙上了神秘感,还丰富了引人遐思的空间,一个人在生命的过程中因为种种原因越来越活得不像自己,有的人丢失了自己的身份,有的人窃取了他人的身份,保罗·奥斯特笔下的人物经常有某种“存在主义”的影子。
他也写道“人永远不能够抵达自己”,这话在普世价值的显学下是看似悲观的,但在形而上层面又一语中的,人当然无法完全做自己,要受到外界种种的约束,而且“做自己”本就是没有标准的定义,人就是活在这种挣扎中去完成自我实现的。这是保罗·奥斯特小说的核心表达,也是他深沉严肃的所在。
在写回忆录《冬日笔记》时保罗·奥斯特已年届六十,他的小说叙事如迷宫,书中人恍恍然如盲蚁,随遇之事充满了巧合与随机性,他的人生又何尝不如此?
他把人生归结为对“死亡和性”无可回避的深重思考。写到自己直接间接经历了很多次“小死”,意外车祸、祖母曾杀死的祖父的家庭隐秘往事、母亲悄无声息的在家中溘然长逝。还竟然敢于写他的父亲是死在和女友做爱的床上,也写他的叔父在二战中大难不死却因为上厕所摔倒意外离世。
无数的死亡串联起人生,恐惧、荒诞、无意义、无人知晓、不那么光彩的各种终结。当他和法国著名演员让—路易·特兰蒂尼昂交谈时,特兰蒂尼昂说到自己晚年丧女,女儿因家暴去世,说“一个男人在五十七岁时比七十四岁时更害怕死亡”,出奇的释然让死亡有了另一种呈现,因为七十岁时人已经足够老了,“不再有撞车事故,也不再有父母可以哀悼”。
“小死”The little death,对应法语里的La Petite Mort,也是“性高潮”的代名词。“小死”和性相关,保罗·奥斯特也直面自己年少轻狂时的风流经历,甚至把患过淋病、阴虱这种字眼上看就令人尴尬的不光彩披露出来,这是多么大的真诚和勇气。直到最后遇见妻子,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灵魂伴侣。
在他眼中妻子不仅是另一个自己,而且是比自己进化更完美的产物——“她比你笑得多,她比你更自由更外向,她比你更温暖,然而,在内心最深处,在你们相结合的最深点,你感觉自己遇见了自己的另一个版本——只是那个人比你进化得更充分,更能够表达你憋在心里的东西,一个心智更健全的存在。”这多难得啊,如此得之我幸的命运眷顾,即使得过性病又有什么大不了。
当然人生中也有其他美好,他在回忆录里写全家人去看北极光。谈到他所热爱的文学,他说曼德尔施塔姆说过:“不知道但丁写《神曲》时穿破了多少双鞋。” 言下之意写作是一种舞蹈,意义的厚重被美妙的诗意化了。
《冬日笔记》是一本看过后让人会有写自己回忆录冲动的书,因太过私密、琐碎显得真挚真实,这是一本并不厚重的人生传记,保罗·奥斯特有意消解了回忆录的沉重,他在最后写到了童年记忆中的很多零食糖果——涂枫树糖浆的薄饼、有葡萄酱的咸饼干、太妃焦糖牛奶巧克力豆、冰激凌、牛轧糖……
他列举了如此盛大斑斓的无意义之物,在那些充满了死亡、忧患之人生里,也夹杂了甘之如饴的甜。如果生如梦幻泡影一切无意义,那么将其记录并去品咂个中滋味,这就成了意义本身。
保罗·奥斯特于2024年4月30日晚因癌症去世,享年77岁,在此向他告别。
人物|杂文|
保罗·奥斯特去世了,他是我喜欢的那类作家。打个比方,他像是作家里作家里的昆汀、诺兰,擅长写俄罗斯套娃似的小说,总是故事里嵌套着故事,知道打哪儿设置机关,知道如何吊人胃口。
他也是是类似毛姆调侃所说的“二流小说家”,介于畅销书作家和文学家之间,文学逼格他介于畅销书作家和文学家之间,小说的可看性大于文学逼格,确实有在严肃思考,思考人关于身份与存在的疑惑——我到底不是我?我该如何与自己相处?我是否只他人尽可替代傀儡皮囊?
《幻影书》里他写男主人公保留着死去妻子剩下的一瓶香水,每次思念亡妻就喷一点,这样就好像能闻到妻子的味道,每次一点点,舍不得多用。
保罗·奥斯特让人只为自己负责,为记忆和孤独负责,不为信仰道义、道德说教负责,这消解了严肃文学的沉重。
他的小说总是围绕着死亡、独身的男人、侦探、流浪、神秘的失踪、寻求答案的冒险等元素,写种种疏离的人,遇上奇怪荒唐事,有人说他是“穿胶鞋的卡夫卡”“布鲁克林的村上春树”,狗屁,都是书商打广告的把戏。
在他的书里亦可以看到爱伦·坡、卡夫卡、博尔赫斯、霍桑等诸多旧日文学的幻影,保罗·奥斯特擅长“元叙事”写作,是我喜欢他的最大原因,往往会在故事中套着故事,把一些虚拟的电影剧本、奇闻逸事穿插在小说里。
《布鲁克林的荒唐事》里就有一个故事,讲在卡夫卡生命最后的一段时间里,有次在公园遇到一个小女孩哭着说自己的玩偶不见了,卡夫卡善意的撒了谎说“玩具娃娃去旅行了”,为了继续安慰小女孩,他谎称自己和娃娃是朋友并保持着通信。
一连三个星期,卡夫卡用尽一个大作家的笔力去编织这个童话,每天都会去公园给女孩读信,信里写玩偶长大了,上学了,认识了别的人。“卡夫卡让小女孩做好心理准备,知道玩具娃娃将永远从她生活中消失的时刻就要来临。他竭力要写出一个满意的结尾,担心如果写得不成功,这魔力就将失效。”最后玩偶爱上了一个年轻人,在乡下举行的婚礼派对。
至于这个故事的真假,谁还会在乎呢?保罗·奥斯特就喜欢这样煞有介事地编瞎话,他创造出了一种浪漫的虚假,在虚构故事里反而能映射出真实的情感,引人共鸣。
这种“元叙事”写作在原本的小说情节拓展出一个与之并不相关的故事,让读者暂时走入阅读的“支线任务”,兜兜转转后再被作者“勾引”回他设计好的阅读轨道里。
“元叙事”也会在小说人物的身份上动手脚,在《锁闭的房间》这个故事实里,主人公“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说好友失踪,并恳求他整理好友的手稿,在“我”的努力下,朋友的手稿得以出版,这过程中“我”享受到了朋友给他带来的名誉,渐渐地“我”替代了朋友的角色,又娶了朋友的遗孀,成了朋友儿子的爸爸。直到故事最后消失的朋友再度出现......
这种人物身份虚构的写法不仅仅是让小说蒙上了神秘感,还丰富了引人遐思的空间,一个人在生命的过程中因为种种原因越来越活得不像自己,有的人丢失了自己的身份,有的人窃取了他人的身份,保罗·奥斯特笔下的人物经常有某种“存在主义”的影子。
他也写道“人永远不能够抵达自己”,这话在普世价值的显学下是看似悲观的,但在形而上层面又一语中的,人当然无法完全做自己,要受到外界种种的约束,而且“做自己”本就是没有标准的定义,人就是活在这种挣扎中去完成自我实现的。这是保罗·奥斯特小说的核心表达,也是他深沉严肃的所在。
在写回忆录《冬日笔记》时保罗·奥斯特已年届六十,他的小说叙事如迷宫,书中人恍恍然如盲蚁,随遇之事充满了巧合与随机性,他的人生又何尝不如此?
他把人生归结为对“死亡和性”无可回避的深重思考。写到自己直接间接经历了很多次“小死”,意外车祸、祖母曾杀死的祖父的家庭隐秘往事、母亲悄无声息的在家中溘然长逝。还竟然敢于写他的父亲是死在和女友做爱的床上,也写他的叔父在二战中大难不死却因为上厕所摔倒意外离世。
无数的死亡串联起人生,恐惧、荒诞、无意义、无人知晓、不那么光彩的各种终结。当他和法国著名演员让—路易·特兰蒂尼昂交谈时,特兰蒂尼昂说到自己晚年丧女,女儿因家暴去世,说“一个男人在五十七岁时比七十四岁时更害怕死亡”,出奇的释然让死亡有了另一种呈现,因为七十岁时人已经足够老了,“不再有撞车事故,也不再有父母可以哀悼”。
“小死”The little death,对应法语里的La Petite Mort,也是“性高潮”的代名词。“小死”和性相关,保罗·奥斯特也直面自己年少轻狂时的风流经历,甚至把患过淋病、阴虱这种字眼上看就令人尴尬的不光彩披露出来,这是多么大的真诚和勇气。直到最后遇见妻子,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灵魂伴侣。
在他眼中妻子不仅是另一个自己,而且是比自己进化更完美的产物——“她比你笑得多,她比你更自由更外向,她比你更温暖,然而,在内心最深处,在你们相结合的最深点,你感觉自己遇见了自己的另一个版本——只是那个人比你进化得更充分,更能够表达你憋在心里的东西,一个心智更健全的存在。”这多难得啊,如此得之我幸的命运眷顾,即使得过性病又有什么大不了。
当然人生中也有其他美好,他在回忆录里写全家人去看北极光。谈到他所热爱的文学,他说曼德尔施塔姆说过:“不知道但丁写《神曲》时穿破了多少双鞋。” 言下之意写作是一种舞蹈,意义的厚重被美妙的诗意化了。
《冬日笔记》是一本看过后让人会有写自己回忆录冲动的书,因太过私密、琐碎显得真挚真实,这是一本并不厚重的人生传记,保罗·奥斯特有意消解了回忆录的沉重,他在最后写到了童年记忆中的很多零食糖果——涂枫树糖浆的薄饼、有葡萄酱的咸饼干、太妃焦糖牛奶巧克力豆、冰激凌、牛轧糖……
他列举了如此盛大斑斓的无意义之物,在那些充满了死亡、忧患之人生里,也夹杂了甘之如饴的甜。如果生如梦幻泡影一切无意义,那么将其记录并去品咂个中滋味,这就成了意义本身。
保罗·奥斯特于2024年4月30日晚因癌症去世,享年77岁,在此向他告别。
人物|杂文|
狮子座
狮子座是十二星座性格最为外向的星座人,因此不论什么场合时里,狮子座都能给人感觉很外向活泼,是个非常擅长社交的人,口才好,会说话,而且也喜欢结交朋友,因此狮子座给人印象不错,很容易打交道,狮子座朋友也特别多,在哪里都是一个受人欢迎的人,不过其实很多人都是有两面性的,狮子座也是有他们不为人知的一面,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狮子座也会忧郁,消极,悲伤,也会害怕孤单,寂寞,所以狮子座别看外表开朗,其实是个易患外向孤独症的星座。#狮子座#
狮子座是十二星座性格最为外向的星座人,因此不论什么场合时里,狮子座都能给人感觉很外向活泼,是个非常擅长社交的人,口才好,会说话,而且也喜欢结交朋友,因此狮子座给人印象不错,很容易打交道,狮子座朋友也特别多,在哪里都是一个受人欢迎的人,不过其实很多人都是有两面性的,狮子座也是有他们不为人知的一面,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狮子座也会忧郁,消极,悲伤,也会害怕孤单,寂寞,所以狮子座别看外表开朗,其实是个易患外向孤独症的星座。#狮子座#
双子座
双子座是十二星座当中性格最有迷惑性的星座人,看起来是特别外向的,活泼,开朗,你只要跟双子座在一起,就会发现,双子座话特别多,可以一个人从头到尾讲,别人都插不进嘴去,而且双子座社交场合里是很活跃的,总能带给别人很多欢声笑语,常常会让人觉得是个特别健谈,特别好相处的人,总之,双子座给人印象极佳,让人感觉是个社交能手,不过双了子座人 其实也有不为人知的另一半,可以说是最容易患外向孤独症了,人前欢乐,人后悲伤。#双子座#
双子座是十二星座当中性格最有迷惑性的星座人,看起来是特别外向的,活泼,开朗,你只要跟双子座在一起,就会发现,双子座话特别多,可以一个人从头到尾讲,别人都插不进嘴去,而且双子座社交场合里是很活跃的,总能带给别人很多欢声笑语,常常会让人觉得是个特别健谈,特别好相处的人,总之,双子座给人印象极佳,让人感觉是个社交能手,不过双了子座人 其实也有不为人知的另一半,可以说是最容易患外向孤独症了,人前欢乐,人后悲伤。#双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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