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行记》（八）

我把日记从脸上移开时，泪水已悄然浸湿了封皮。
对于自己软弱的表现，我不由得心生不快。
男人不该哭泣，尤其是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的时候。
我用衬衫下摆轻轻擦干封皮，心下忽然在想，人在悲伤难过时会哭，那动物也会哭泣吗？
也许它们会感到悲伤，但它们会用眼泪来表达这种情感吗？
应该不会。
我从没听说过一只哭泣的猫或狗，或是任何一头哭泣的野兽，似乎这是人类独有的特性。尽管这样的哭泣看起来毫无作用。
毕竟，哪怕是哭到最后，又能怎样呢？
只会留下空虚的疲惫，只会有浸透了泪水的手帕，以及引人注目的红眼圈。况且它在社交礼仪的范畴之外，属于一种个人特质，表达方式也因人而异。面部的扭曲、眼泪的多寡、抽泣声的起伏、音调的高低、阵仗的大小、脸色的变化、双手的配合、身体的姿态，都会各有不同。
总而言之，对于男人来说，哭泣是一件丢脸的事。
与琪宝分开的那天，她哭了，我强忍着没哭。
人只有在哭泣时候才能认识哭泣，而我不想在这痛苦的时刻，让她发现我脆弱的一面。
是的，这是一个奇特的发现，不仅对于他人，也对于我自己。
总不能因为我个人的依恋，就去耽搁她上嫁的可能吧。
毕竟她还有改变贫窘命运的希望，还有第二次选择投胎的机会，不象我只会不断地沉沦。
令我心心念之的女孩，只是庸俗人世中，一个为了名利而挣扎上攀的普通女子，她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纯洁天使，我必须对此抱以充分的理解与同情。
接下来，我决定要尽快重新出发。
要知道，葡萄牙的高山地区有一座神秘的教堂正在等待着我，那里有我最为渴望的圣物，我必须到那里去。
而现在，这个装在轮子上的金属盒子，就是最能帮助我的东西，所以我必须要重新坐回控制台上。
“Esta é a minha casa。”（葡萄牙语：这就是家。）我对自己嘟囔了一句，低头看了看踏板，又看了看眼前的操纵杆，然后重新坐上了驾驶座。
手臂绷直，腰挺直，脚撑地，再推拉操纵杆，升温的引擎在不停地吼叫，我努力地摆出一副已经蓄势待发的样子。
但现在的问题是，到底要如何才让这台机器重新行驶上路。
接下来，我试尽了各种踏板和操纵杆的组合方式，结果都如出一辙：一阵刺耳的尖叫或者愤怒的嚎叫，动静挺大，车却依纹丝不动。
我试了又试，直到累得不行，才停下来休息。
但这样的休息又如何能令人安心，所以我一会儿坐在驾驶室里，一会儿倚车而立，一会儿在附近散步。我坐在车侧面的脚踏板上，吃面包、火腿、奶酪、无花果干，又喝了一点葡萄酒。但这顿下午两点多钟才开始吃的午餐，那叫一个索然无味。
我的心思一直在车上，但它死气沉沉地趴在路边，看上去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有马车和牛车从路上经过，赶车人注意到这辆汽车，也注意到了来自异国他乡的我。
好在这里距里斯本已然近在咫尺，无论是出城的人还是进城的人都扬鞭疾行，并没有兴趣来仔细看我的狼狈样子。他们在走过我身边时，偶尔还会匆匆打个招呼或挥挥手，但我不想与他们说什么废话，更不会做任何解释。
上天保佑，又经过数次无果的尝试之后，我终于成功了。
我踩下油门，车子发动了，然后我把方向盘转向一侧，希望那是正确的方向，结果我运气不错，竟然又猜对了。
汽车踉跄着回到路中间，开始继续前进。
为了避免翻进左右的水沟，我必须把这只小船努力保持在唯一的航道，在这条狭窄的、笔直的、通往天边的路正中，朝着那个遥不可及的小点笔直前行。
这样的举措，自是令人疲惫不堪。因为这架老机器总是偏离航向，而且马路坑坑洼洼，起伏不平，更是加大了行驶的难度。
而路上的行人，也会对我干扰不断。离里斯本越远，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盯着我的眼睛就会瞪得越大。更让我头疼的是，那些满载货物的宽大板车和运货马车。当它们远远地出现在视野里时，仿佛是一群挤在地平线上的黑点。
它们越来越近，占据的路面也越来越宽。当我赶上它们的时候，它们依然嗒嗒地迈着碎步，散发出自以为是的骄傲，丝毫没有顾及我这个外国人与屁股下这辆雷诺老车的颜面。
所以我必须精准地计算行车路线，确保与它们擦身而过，而不是迎头撞上。我的眼睛累得发涩，紧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开始酸痛。
如此精神紧张的驾驶，很快就让我觉得自己受够了。我踩下刹车踏板，车猛咳几声，一个急停，我扑倒在方向盘上。
然后，我下了车，虽然精疲力尽，却终于长舒一口气。
因为此次的刹车动作，我忽然发现，那瞬间开启的风景卷轴，是如此自然地在眼前风吹波浪般徐徐展开。
左侧的树林、山丘、葡萄园，右侧沟壑纵横的田野和波光粼粼的塔霍河……哦，多么迷人的景色！
开车时的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面前只有那条吞噬一切杂念的道路。
能够生活在这片美不胜收的土地上人真是太幸运了，难怪这里会出产欧洲最好的葡萄酒。
此时路上空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人茕茕孑立。在朦胧温润的薄暮中，乡间傍晚的宁静让他我心旷神怡。
我深吸一口气，任目光游走，徜徉在这座无边的天然教堂里，葡萄牙大地的温柔和富饶，令它愈发熠熠生辉。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开了多远，但肯定要比走路远得多。对于第一天踏上旅途的外国人来说，有这样的成绩已经足够。
明天的我可以再更进一步。
这时，我忽然记起玛利乌斯神父日记中的一段话。
“我奉神的指引，来到了这里，不是为了引导那些自由的人，而是为了那些被奴役的人。前者拥有自己的教堂，不需要他人的关心。而我的羊群徒然四壁，没有教堂可以容身，只有一个可以触及上帝的遥远穹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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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章节非原文：“你现在真有钱的话，不如先去医院挂个脑科或者精神科好吗？”我扭头就走，懒得和她废话。 “你直到现在依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我有些恼怒地拦住了我。 我视若无睹，拨开她便继续往前走。 我拽我的手，我拎着的礼盒被她扯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还想上前抓我的手，我抬手挡了一下，她竟然直接跌坐在地上，仿佛我用了极大的力气一样。 陶叶急忙去扶我，然后指责我，“纪辛瑜你有病吧？你推她干什么！” 我蹲下身子把礼盒捡起来，起身时却看到他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当我们的动静引来了别人的关注，我一改刚才的气急败坏，反而是开口道歉。 我起身，不免有些好笑，“我，你不知道这种地方四处都有监控吗？装什么无辜呢？ 一听到监控，我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他却只是看着我，我略有心虚。 昨天的事我都还没太敢仔细去想，本来打算这段时间疏远一点，大家都清醒一下。 没想到今天又在这里碰上了，真是有毒，干脆就假装没看到？ 我心一横，拎着礼盒转身便走，准备去找何远之，把贺礼带到以后就离开这里，毕竟同时遇到了我和他，证明此地不宜久留。 “纪辛瑜！”他的声音不算高，却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他三两步跟上了我的步伐，与我并肩。他将火雉鼎放出，身旁四道火焰包裹住了这个丹鼎，开始进入到一个精神极其集中的状态，将材料和妖丹放入丹鼎之中，制作丹起来。
灵眼之树上的黑蛇已经长成了类似蛟龙的模样，头上的芽慢慢变硬，不过丝毫没有打算听从他命令的打算。
这点让人大为头疼，那是已经修炼到四级巅峰的妖兽，若是再进一步就要进入结成妖丹的地步了，这对于这头妖兽来说，乃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如果可以凝结妖丹的话，此妖的实力或许会和拥有多种宝物的他一般。
“真是麻烦啊，不过，还是要将丹炼制出来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世溷浊而嫉贤兮，好蔽美而称恶。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雄鸠之鸣逝兮，余犹恶其佻巧。余以兰为可恃兮，羌无实而容长。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民好恶其不同兮，惟此党人其独异！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相羊。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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