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于永夜[超话]#
有种感觉，小树真的去无可去

贺蔚极快扫过的一眼，鹿鹤羊直接越过的视线，顾爷爷锐利的审视目光
顾爷爷锐利的目光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

——这一场局里明的暗的失控的受控的因素太多了

小树没想过害任何人
为什么要他来承受着一切
为什么要他最热烈和澄澈的爱意来承受着一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自己也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而已，是吗

棋子就应该无条件的服从安排
每一步每一路都该按上头的旨意去走
棋子不应该有自我意识

近墨者黑，我早就被满是尘灰的手污染了

可即使这样
我想让你安全
我想让你永远开心
我想让你的生活事事遂意

我想让你自由

——————————————————————

——代价是温然消失

……

如果我的死亡能换取你的自由的话
那么我愿意。

磕磕绊绊读完了桐野夏生写的《柏木》篇（说起来刚刚翻到封面发现这本书的英文名叫《nine stories of genji》，这让我想到J.D.塞林格著名的短篇集《nine stories》）。

——公主为什么要知情识趣呢？她不需要有任何颜色，只需要染上各种旁人所希求的颜色就够了。

故事的开始是尼僧三公主在二月的一个下雪的清晨眺望雪景，絮絮谈起往事。在桐野的笔下，六条院主人是更冷酷、更具有压迫感的，我在读原书时所理解的源氏默默心想的部分，在桐野笔下全被源氏当着三公主的面表述出来了——他直白地指责她幼稚，指责她给紫上的回信熏香太过浓烈、笔记一塌糊涂、内容太过简短；他指责她和她的侍女们坐得离帘子太近、侍女们的衣着品味太过糟糕——源氏高雅的品味，这一朱雀院眼中爱女降嫁对象的重要加分项，在她的婚后生活中反而成为了难以承受的枷锁，成为了她受到攻击的源头。毕竟，源氏主君连每为夫人所穿着的色彩都能搭配得当，怎能容许自己的妻子中出现这样一个审美的“破坏者”？

在源氏无休止的批评中，她不仅要和现在的紫姬比，还更要和过去的紫姬比；他毫不忌讳地在她面前谈起他不满的女人（其实我觉得源氏不会和三公主说这个）——那么在另一个女人那里，是不是能听到关于三公主太过幼稚的刻薄批评？

朱雀帝希望善于调教女子的源氏能够好好教养三公主，将她调养为紫夫人一般声名显赫的女人。但三公主觉得：我只有十四岁，我只想有十四岁的快乐，为什么要被这这样教育呢？

比起无穷无尽的嫌弃、无穷无尽的批评，更让三公主感到胆战心惊的是她的夫君总是会在她犯错是提起她的父亲——你这么幼稚，朱雀院该多么放心不下啊！因而在街头巷尾传出六条院不喜爱她的风言风语时，比起担忧自己，她更担心这些话语会传入朱雀院耳中，让他担心难过。

源氏主君权高位重，声名赫赫。在他眼里，三公主的身份根本不值一提，在他居高临下地审视之下，三公主的自尊只得越缩越小，最后化归尘土。

——那么，如果是年龄相仿的贵族男子，三公主是不是能够拾起公主的自尊，得到平视乃至重视呢？

当小侍从第一次带来柏木痴恋于她的消息时，她第一反应是厌恶的——一种来自于失序、背德的厌恶。然而，她很快就对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求爱者好奇起来——和自己同龄的男子，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呢？她想看一看这个男人，想看看他是否能不同于那位她所见惯的年长夫君，吹起一些她心中深埋已久的东西。

机会很快就来了。在一个樱花盛开、日光和煦的温暖春日，一群年轻的公子在她的寝殿前玩起了蹴鞠。

“快看快看，是柏木大人——”小侍从在帘前心照不宣地招呼着她。她坐在竹帘后，第一次将目光投向那个传说中擅长蹴鞠与横笛、有着大好前程的年轻男人。她看着他白皙湿润的前额、看见他在众人不经意间频频向她的寝殿飘忽、暗含着热切渴望的眼神，这个受尽“贵族妻子”规训、长期忍受着教师般的丈夫无尽不满的女孩，望着帘子边缠绕着猫绳的柱子，心中陡然萌生出一个此生最大逆不道的主意——

“来吧，看向我吧！”在受她诱使的小猫掀起竹帘的那一刹那，她在心中无声地冲他呐喊。当他压抑已久的热烈目光如她所愿地望向她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要被他洞穿了。此刻她唯一感到沮丧的是，在他看向她时，她不能回过头去与他对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心理唯一清楚的是，她想看见这个年轻男人的愚蠢——不，是她自己心中的愚蠢。

正如某句用于规训她的话：“让一个男人的目光落在你的脸上，等同于让他闯入你的房间。”

她原以为事情会就这么过去，这个一时兴起的诱惑、这个春日里胆大得令人心跳加速的意外会就这么被时间埋葬，成为彼此记忆中一抹带着幻想意味的模糊色彩。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可怕事情发生了——在贺茂祭前为各种仪式而忙碌、寝殿中空空如也的某个夜晚，那个她在樱花树下见过的年轻男人闯入了她的房间。

他在黑暗中捂住了她发出惊叫的嘴，近乎绝望地乞求她不要害怕他、不要嫌恶他，恳求她接纳他旷日持久、无处安放的恋情。她的任何一丝抵抗都会深深刺痛他脆弱的自尊心。就这样，在极度的紧张、恐惧与激动中，一边他哭泣一边颤抖着，强迫她与他发生了关系。

不同于原书中被强迫后的恐惧、反感与罪恶、大和和纪漫画中嫌恶、罪孽与不由自主的沉溺混合而成的畸恋，桐野笔下的三公主对柏木流露出的更多是食之无味的失望与厌倦，她发现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无趣得多，他对她的爱同样来自于她是公主、她是朱雀帝的爱女、她身上潜藏着的对未来权力与地位的许诺，这一切她父亲所给予她的东西，而非她本人——这和她的夫君并无不同。她失望又厌恶地发现，在对权力的渴求上，年轻男人与年老男人并无不同。

更让她大失所望的是，她希望这个男人与六条院对抗，以一种坚定的姿态将她从六条院手上抢入他的怀中，却亲眼目睹了他在六条院主人面前的恐惧与卑躬屈膝。更可怕的是，这个男人永远沉溺在对自我爱情的叙述之中，却从未考虑过她的感受——在她的丈夫回到六条院看望她的当然，他依旧托请小侍从带来了写满爱意的情书。

毫无意外，随着这张颜色鲜艳的信纸闯入六条院眼里，他们的私情也暴露在了这个权倾天下、不可一世的男人眼前。在六条院不着痕迹却直指人心的高明讽刺之下，他们一个一病不起，最终身亡；另一个则诞下罪恶之子，在韶华之年剃度出家。

她生下的孩子，是个男孩。她听闻，在她安产后不久，那个人便离开了人世——想必是他在临终前，听闻她诞下男孩的消息，因而才得以释怀，安然离去吧？

源氏希望自己的院中安宁，然而她的到来却使每个人都不得拥有安宁。

在她年迈的父亲为她剃度的那一刻，她无暇思考自己在生产后不久便剃度出家，是否会有她与六条院不合的传闻流入坊间、无暇思考六条院是否会被她父亲指责对她照顾不周。她唯一能想到的是，她终于自由了，她终于能脱去公主的身份，平静地生活了。在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一个大雪天，她终于也能平静地讲起这段往事，就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我个人不算喜欢对于源氏对三公主的恶意这么直白的处理，在我看来，（至少前期）源氏对待三公主还是礼数到位、看起来照顾有加的，冷淡、傲慢与嫌恶只在不经意中体现——这也比较符合我对源氏这个角色的理解：情商高超，善于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温声软语，但行事上总是能非常明确地执行自己的意志、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也是紫姬、三公主等女子被他吞噬、身心坍塌的其中一个侧面。

我觉得比较有趣的几个点是：1.三公主降嫁与明石小女公子入宫事件的联系。桐野笔下强调了朱雀院在嫁女的准备中暗含了和源氏的攀比，他希望自己嫁给源氏的女儿是一位声望不输明石小女公子的淑女，却也在无形中增加了三公主的压力；2.三公主在和柏木关系中的主动性。在过往文学艺术作品中，一向以“被看见”的姿态示人的三公主在内心中喊出那句：“来吧，看向我吧！”，读起来还蛮有张力的。比较有趣的是，后续她也没有很俗套地在背德关系中找到真爱，而是发现了无论是青年还是中（老）年，当世的贵族男子都是一样令人失望、厌倦。3.三公主对紫的态度？大概是一种冷笑中的悲悯吧（这点其实原书也有点这个意味）。这个事事被当做她的参照的“完美女人”，却被自己丈夫暗自在心中嫌弃“身份不够高”，人到中年还要忍受一个被谴责幼稚无知的女孩在位阶上压自己一头。源氏无休止的欲望最终摧毁了这个自己精心塑造的完美人偶。这些事情都被三公主看在眼里，而她究竟是以何种心态如何看待六条院中种种悲欢离合、看待这对举世无双的夫妻是如何一个走向绝望，一个最终在悔恨中枯槁的呢？大概是一种冷笑中的悲悯吧。

另外有一句让我印象比较深刻的话（大意）是：“她曾听闻六条御息所夫人的生魂因嫉恨而伤人，但此刻六条院大人嫉妒的样子也不遑多让。”

大概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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