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科大楼空荡荡,公园仿佛养老院,放开生育能扭转东北人口危机吗?

2月18日,国家卫健委在答复全国人大代表《关于解决东北地区人口减少问题的建议》时指出:东北地区可以立足本地实际进行探索,组织专家进行研究,做好政策调整后人口变动测算等。

话题一出,立刻引发社会舆论强烈关注。

为什么是东北率先试点?国家卫健委的答复释放了怎样的信号?

东北三省人口均已负增长

国家卫健委在本次答复中指出:东北地区人口总量减少,折射出的是区域经济体制、产业结构、社会政策等综合性、系统性问题。比如,随着资源枯竭和国家产业升级转型,大批年轻劳动力无法在本地找到满意的工作,只能流向经济更好、工资更高的地区。

东北边境地区的生育政策相对宽松(如黑龙江省规定夫妻双方均为边境地区居民的可生育三个孩子),但生育意愿不高。究其原因,经济社会因素已成为影响生育的重要因素,特别是经济负担、婴幼儿照护和女性职业发展等方面,群众反映尤为突出,生育政策对生育行为的影响大为减弱。

以上描述并非无中生有,它基于几点事实而来:

第一,东北三省的人口均已进入负增长,人口流失严重。

2019年,东北三省常住人口累计减少42.73万人,东北三省劳动人口累计减少110.19万人。

据统计公报披露,2019年辽宁常住人口4351.7万人,比上年减少7.6万人;吉林常住人口2690.73万人,比上年减少13.33万人;黑龙江常住人口3751.3万人,比上年减少21.8万人。东北三省常住人口累计减少42.73万人,比2018年增加4.16万人。

2019年末吉林全省出生率为6.05‰;死亡人口18.62万人,死亡率为6.90‰;自然增长率为—0.85‰。

辽宁省全年出生人口28.1万人,出生率6.45‰;死亡人口31.6万人,死亡率7.25‰;人口自然增长率—0.80‰。

黑龙江省人口出生率为5.73‰,死亡率为6.74‰,人口自然增长率为-1.01‰。常住总人口3751.3万人,比上年减少21.8万人。

第二,东北三省的人口老龄化程度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养老保险基金已经收不抵支。

2019年东北三省65岁及以上的人口比重,均已超过全国平均值。

2020年中央调剂金达到7398.23亿元,东北三省的净受益达到1186亿元,占总受益省份金额的六成多。

2019年,全国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为12.6%。相比之下,辽宁省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为16.2%,吉林省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为13.93%,黑龙江省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为13.8%。

2018年中央出台养老金中央调剂制度,各省统一上缴一定比例的养老金,这些养老金再通过下拨的方式转移到各地方。东北三省连续数年都跻身中央调剂金的最受益地区。

财政部发布的2020年中央调剂基金年度预算显示:2020年中央调剂金达到7398.23亿元。其中,辽宁省净收益555.58亿元,黑龙江净收益485.56亿元,吉林净收益145.19亿元。东北三省的净受益达到1186亿元,占总受益省份金额的六成多。

第三,东北三省的生育率极低,几乎是全国垫底。

2019年,东北三省的出生人口只有65.88万,合计生育率是0.61%,而同年全国平均生育率为1.05%。

生育意愿低、人口外流,原因何在?

赵艳华的工作越来越轻松,因为出生的孩子似乎越来越少。赵艳华是辽宁省鞍山市中心医院分娩室护士,从1984年开始,不知有多少个婴儿经她的手来到这个世界。

赵艳华翻着《分娩登记簿》:“现在一个月只有五六十个婴儿出生,而在我刚参加工作的1984年,一个月出生的婴儿有两三百。”正月初七,产科一层楼显得空空荡荡,走廊上只有护士站的几位护士,病床也空了一大半。当天上午只有一位产妇分娩。

“1984年,分娩室一个班(早8时到晚6时)是3个护士,现在1名护士就足够了。”工作越来越清闲,绩效奖金受到了影响。赵艳华说,现在已经没奖金了。

为什么孩子如此少,不只是因为经济原因?

东北地区,城镇化程度相对较高,这是其老工业基地的历史决定的,过去东北地区国企众多,受教育比例和城镇化比例都相对较高,自然这些地方的计生政策执行也就相对严格。

另一方面,随着中国经济转型升级,老工业基地优势不复存在,沿海经济、外贸经济以及互联网经济、高新科技接连崛起,东北在这几场城市变革中都未能抓住机遇。

近几年来,东北人口持续外流,年轻人“出走”现象相对严重,自然而然会拉低当地的出生率,同时抬升老龄化率。近6年东三省在全国属于垫底存在,尤其是从2015年以后从来人口出生率从来没有高过7‰,要知道全国平均水平也一直在10‰以上。

不仅老龄化率升高,东三省的离婚率也提升到了全国榜首。相应的,晚婚晚育情况也在东三省发生。

早在2010年就有报道指出,黑龙江省35岁以上产妇增多,达到了历年最高值。

据辽沈晚报2018年讯,辽宁35岁以上高龄产妇占17%,二胎妊娠占比达到36%。针对此情况,辽宁省妇幼保健院将在全省推行孕产妇全程服务全程管理模式,对高危妊娠实行分级管理。

这意味着,年轻的适龄产妇不急着要孩子;想要孩子的人里,又有不少是生过孩子的。

不愿生,根本上害怕养不好

很多人不愿生,实际是因为担心育不好。

或许只有减轻生后负担,才能打动那些在“生与不生”边缘徘徊的年轻人。

很多结过婚的年轻人遭受着经济和生活压力的困扰,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要面对房贷、车贷等各方面的压力,或许刚到手的工资还没来得及焐热,就被各种贷款悄无声息的“瓜分”干净。

除此之外,养育孩子也是一个让人“头大”的问题。孩子出生之后,有父母帮忙照顾孩子还好,要是没有,那对不起,只能再多一项开支——保姆费。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让你避之不及的花销。

新华视点今日发表评论指出:不止在东北,全国都有些家庭有生娃意愿却不敢生,“生得起、养不起”是顾虑之一。要在促进生育政策和相关经济社会政策配套衔接上下功夫,医疗、教育、托幼等方面成本降下来,想生娃才能变成敢生娃。

部分海外国家应对低生育率的做法,也印证了这个说法的方向正确。

在澳大利亚,不仅有新生儿生育福利,还有家庭税务福利政策。
日韩的生育鼓励政策包含直接生育补贴、育儿补贴。
针对住房问题的政策包括为低收入的新婚夫妇提供保障性住房,为多子女家庭提供公租房资源等;
针对降低教育成本,日本提出幼儿园教育阶段免费,韩国免受低收入家庭的第三及以上子女的大学学费;
针对降低生育成本,提出降低新生儿的医疗费用。
此外,日韩还出台政策保护孕产期的女性在职场上享有应有的权益。

官方已经意识到这一点。早在2020年5月,辽宁省常务副省长陈向群就提出建议:加大对普惠性托育服务机构和学前教育机构建设投入力度,并给予辽宁省大力支持。恳请对幼师队伍建设进行总体规划,减免幼师专业学生部分学费并给予生活补助。

如今东北已经开始了探索,或许不久之后全国都会放开限制。那时,中国人就将没有生育限制,生多生少自己说了算。

放开生育限制,意味着人们彼此间更宽容、更信任,相信其他成年人有能力做出自己的生育选择,不需要他人的干涉。

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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