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头杀人事件（2）
然而要弄清楚这桩事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说有县志等资料辅助推理。然而这世上的事往往失之毫厘谬之千里。所以必须慎之又慎。这第一个慎，是指要慎重对待诸般线索。这第二个慎，是指哪怕最后的推理结果不符合看客们的猎奇心理，审美需求，趣味爱好，或者略显乏味，或者颠覆陈见，也要克制粉饰冲动。
最早的线索得来有年头了。它包括两个部分。一、自己制作。二、最初是以货郎的形式走村串户的售卖。
自己制作相对好理解些。虽然刚知道我的外高祖父是个能自己做颜料的能工巧匠的时候我真是无比震惊。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家道殷实的种田佬。戴着一顶绍兴府男性乡民特有的畚斗乌毡帽①在田间劳作。或许天热时还要搭块暨阳县男性乡民独有的大脚布②（也称【撩搅】，当地有歌云：【三月桃花树上红，小弟脚布姐来缝，两头挑起两根龙，当当中央一只凤，别人问你哪个缝，你要讲，萧山县里小裁缝。】）。
不过，因着我的阿婆就是个巧手的能人（冬腌菜，杨梅烧酒，饺子，馒头，手工馄饨皮，猫耳朵，传统鸡蛋糕，炒制高山茶……还能掌勺整场即十桌以上的农村宴席），所以我的外高祖父会做颜料这一点虽让人一时震惊无比，但仔细想想，也不是太让人想不通。
但是以货郎的形式走村串户的售卖，就让人不好理解了。我不是没有见过货郎的。比如我们小伢儿小时光最欢喜的糖人担子。又比如大人们欢喜的针头线脑挑子。可我真是没见过卖颜料的货郎担。主要是我想象不出乡民们买颜料做啥用。
关键是，由于当时过于吃惊。结果忘了问清楚乡民们买颜料的目的。等想起来问，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还能做啥用，染衣裳、染被单、染脚布……”又恰逢阿婆正忙着，随口回了我些这就忙去了。我有心再问一句“自己怎么也能染衣裳？”可看到阿婆忙碌的身影，还是把这个问题咽了下去。因为我猜她一定会顿时烦躁：“你就个伢儿啦，就是会夹蚌炒螺蛳③，真是问了萝卜不生根④。”
所以……好嘛，直到我动念写这部小说，仍然对古典颜料生意一头雾水。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一篇叫做《陇上纪事：乡村记忆的亮色——货郎儿》的文章。文章中提到，说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在这篇文章的作者的家乡（这个山村地处陇上⑤），回荡着一种相当
吸引人注目的伴随着一串串清脆的拨浪鼓声的货郎叫卖声，这种叫卖声一共十个字：“头发换针换线换颜色喽——”
我一看到这句，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原来真有货郎走村串户卖颜料这回事！想不到我多年困惑（不解之谜）被这篇文章给解开了！刹那间，我这心情就像一首陕北民歌唱的那样：肚子里的疙瘩哟化成了水。手不由得颤抖。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如饥似渴的往下读：
“货郎儿的颜料是装在几个大小一致的玻璃瓶里，每个里边有一小勺。货郎儿就用小勺为母亲取颜色，一小勺颜色颗粒倒在纸上熠熠生辉，非常好看，母亲就用这些青蓝颜料为我们煮染四季衣裳。”
天哪！青蓝颜料！阿婆说的没错！我国的乡民的的确确有购买颜料自己染布的需要。我的外高祖父的的确确有靠制作贩卖蓝颜色起家的可能！的的确确曾是一名货郎！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现代和古代的颜料的制作工艺显然不一样，价值也不同。从世界史的角度讲，蓝色颜料，是的，尤其是蓝色颜料中的群青色，曾经是十分昂贵、稀有的颜色。
据《蓝色曾经是一种尊贵的颜色》一文说“无论天空、水面的无瑕之美曾给史前艺术家们带来多少灵感，他们也无法将蓝色再现于画布。”因为蓝色颜料“不是一种所谓的土地色。人类无法从泥土中提取。”而直到“人类开始矿产开发后，才开始提取蓝色颜料（群青色）”⑥。
而这种矿产，是一种名叫“青金石”的稀有宝石。
《午夜暗影——关于蓝色》一文里也写道：青金石是一种稀有矿物。在整个中世纪，青金石的唯一来源地是巴达克尚，位于现今的阿富汗。 进入近代，人类才在西伯利亚和智利发现了大量矿藏。
而正因为青金石稀有昂贵且须从阿富汗进口，使得使用青金石里提取的群青（古代矿物蓝颜料）绘画变成了一件相当奢侈的事。在中世纪的欧洲，只有在绘制皇室风物和神界圣画时使用之来表现欧洲人心目中鲜艳、美丽、尊贵的袍服。而在我国，群青色也被使用在了诸如敦煌壁画、天水麦积山石窟等场合。毫无疑问，青金石曾经是丝绸之路上的贵使。
然而，我国对蓝颜色的使用并非局限在群青一色上。早在周朝，人们就开始穿用靛蓝。诗经上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战国时，堪称古代化工事业先驱的古代玻璃匠们合成出了汉蓝，这大概是世界最早的人工合成蓝色颜料。大约在唐代，甘肃祁连山蓝铜矿被发现，从此人们开始大量使用石青色。此外，人们还在唐三彩及几个世纪后的景泰蓝的釉面上看到了钴蓝的影子。
所以，我的外高祖父姚守卮所制作的蓝颜色究竟是哪一种呢？原料是什么？究竟是怎样的生产规模才撑得起四座大屋的修筑？
①乌毡帽：内外乌黑，圆顶，卷边，前段呈现畚斗形。使用太湖平原产的湖羊毛精制而成。
②大脚布：其实应该写成“汏脚布”才对。字面意思是干完农活洗脚用布擦脚的意思。但用途又不仅仅是擦脚。而是一块万能布。可以系在腰间起到护腰和增加腰肌力量的作用，可以当汗巾擦汗，洗澡后可以当浴巾，洗脸做为毛巾，午睡时摊在树荫下当床睡觉，人出门购物时当购物袋，串门去时作包裹包零星物品，炎热时弄湿后缠在头上防暑降温，割稻、插秧时围着下身就是短裤。为暨阳男性乡民独有。旧时常有姑娘买来白“洋布”或自织白土布，缝制成大小适度的大脚布，精心绣上传情的图案，悄悄地送给自己的意中人。这种由姑娘亲手缝绣的大脚布，常常有“撩拨”或曰“搅动”小伙子的意思，故曾被取雅号为“撩搅”。
③夹蚌炒螺蛳：就是添乱。
④问了萝卜不生根：就是一问到底。
⑤陇上：指今陕北、甘肃及其以西一带地方。
⑥此处实应为“提取蓝色矿物颜料”。这里尊重原文表述。
第一章 锄头杀人事件（1）https://t.cn/A65voh3D
然而要弄清楚这桩事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说有县志等资料辅助推理。然而这世上的事往往失之毫厘谬之千里。所以必须慎之又慎。这第一个慎，是指要慎重对待诸般线索。这第二个慎，是指哪怕最后的推理结果不符合看客们的猎奇心理，审美需求，趣味爱好，或者略显乏味，或者颠覆陈见，也要克制粉饰冲动。
最早的线索得来有年头了。它包括两个部分。一、自己制作。二、最初是以货郎的形式走村串户的售卖。
自己制作相对好理解些。虽然刚知道我的外高祖父是个能自己做颜料的能工巧匠的时候我真是无比震惊。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家道殷实的种田佬。戴着一顶绍兴府男性乡民特有的畚斗乌毡帽①在田间劳作。或许天热时还要搭块暨阳县男性乡民独有的大脚布②（也称【撩搅】，当地有歌云：【三月桃花树上红，小弟脚布姐来缝，两头挑起两根龙，当当中央一只凤，别人问你哪个缝，你要讲，萧山县里小裁缝。】）。
不过，因着我的阿婆就是个巧手的能人（冬腌菜，杨梅烧酒，饺子，馒头，手工馄饨皮，猫耳朵，传统鸡蛋糕，炒制高山茶……还能掌勺整场即十桌以上的农村宴席），所以我的外高祖父会做颜料这一点虽让人一时震惊无比，但仔细想想，也不是太让人想不通。
但是以货郎的形式走村串户的售卖，就让人不好理解了。我不是没有见过货郎的。比如我们小伢儿小时光最欢喜的糖人担子。又比如大人们欢喜的针头线脑挑子。可我真是没见过卖颜料的货郎担。主要是我想象不出乡民们买颜料做啥用。
关键是，由于当时过于吃惊。结果忘了问清楚乡民们买颜料的目的。等想起来问，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还能做啥用，染衣裳、染被单、染脚布……”又恰逢阿婆正忙着，随口回了我些这就忙去了。我有心再问一句“自己怎么也能染衣裳？”可看到阿婆忙碌的身影，还是把这个问题咽了下去。因为我猜她一定会顿时烦躁：“你就个伢儿啦，就是会夹蚌炒螺蛳③，真是问了萝卜不生根④。”
所以……好嘛，直到我动念写这部小说，仍然对古典颜料生意一头雾水。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一篇叫做《陇上纪事：乡村记忆的亮色——货郎儿》的文章。文章中提到，说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在这篇文章的作者的家乡（这个山村地处陇上⑤），回荡着一种相当
吸引人注目的伴随着一串串清脆的拨浪鼓声的货郎叫卖声，这种叫卖声一共十个字：“头发换针换线换颜色喽——”
我一看到这句，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原来真有货郎走村串户卖颜料这回事！想不到我多年困惑（不解之谜）被这篇文章给解开了！刹那间，我这心情就像一首陕北民歌唱的那样：肚子里的疙瘩哟化成了水。手不由得颤抖。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如饥似渴的往下读：
“货郎儿的颜料是装在几个大小一致的玻璃瓶里，每个里边有一小勺。货郎儿就用小勺为母亲取颜色，一小勺颜色颗粒倒在纸上熠熠生辉，非常好看，母亲就用这些青蓝颜料为我们煮染四季衣裳。”
天哪！青蓝颜料！阿婆说的没错！我国的乡民的的确确有购买颜料自己染布的需要。我的外高祖父的的确确有靠制作贩卖蓝颜色起家的可能！的的确确曾是一名货郎！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现代和古代的颜料的制作工艺显然不一样，价值也不同。从世界史的角度讲，蓝色颜料，是的，尤其是蓝色颜料中的群青色，曾经是十分昂贵、稀有的颜色。
据《蓝色曾经是一种尊贵的颜色》一文说“无论天空、水面的无瑕之美曾给史前艺术家们带来多少灵感，他们也无法将蓝色再现于画布。”因为蓝色颜料“不是一种所谓的土地色。人类无法从泥土中提取。”而直到“人类开始矿产开发后，才开始提取蓝色颜料（群青色）”⑥。
而这种矿产，是一种名叫“青金石”的稀有宝石。
《午夜暗影——关于蓝色》一文里也写道：青金石是一种稀有矿物。在整个中世纪，青金石的唯一来源地是巴达克尚，位于现今的阿富汗。 进入近代，人类才在西伯利亚和智利发现了大量矿藏。
而正因为青金石稀有昂贵且须从阿富汗进口，使得使用青金石里提取的群青（古代矿物蓝颜料）绘画变成了一件相当奢侈的事。在中世纪的欧洲，只有在绘制皇室风物和神界圣画时使用之来表现欧洲人心目中鲜艳、美丽、尊贵的袍服。而在我国，群青色也被使用在了诸如敦煌壁画、天水麦积山石窟等场合。毫无疑问，青金石曾经是丝绸之路上的贵使。
然而，我国对蓝颜色的使用并非局限在群青一色上。早在周朝，人们就开始穿用靛蓝。诗经上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战国时，堪称古代化工事业先驱的古代玻璃匠们合成出了汉蓝，这大概是世界最早的人工合成蓝色颜料。大约在唐代，甘肃祁连山蓝铜矿被发现，从此人们开始大量使用石青色。此外，人们还在唐三彩及几个世纪后的景泰蓝的釉面上看到了钴蓝的影子。
所以，我的外高祖父姚守卮所制作的蓝颜色究竟是哪一种呢？原料是什么？究竟是怎样的生产规模才撑得起四座大屋的修筑？
①乌毡帽：内外乌黑，圆顶，卷边，前段呈现畚斗形。使用太湖平原产的湖羊毛精制而成。
②大脚布：其实应该写成“汏脚布”才对。字面意思是干完农活洗脚用布擦脚的意思。但用途又不仅仅是擦脚。而是一块万能布。可以系在腰间起到护腰和增加腰肌力量的作用，可以当汗巾擦汗，洗澡后可以当浴巾，洗脸做为毛巾，午睡时摊在树荫下当床睡觉，人出门购物时当购物袋，串门去时作包裹包零星物品，炎热时弄湿后缠在头上防暑降温，割稻、插秧时围着下身就是短裤。为暨阳男性乡民独有。旧时常有姑娘买来白“洋布”或自织白土布，缝制成大小适度的大脚布，精心绣上传情的图案，悄悄地送给自己的意中人。这种由姑娘亲手缝绣的大脚布，常常有“撩拨”或曰“搅动”小伙子的意思，故曾被取雅号为“撩搅”。
③夹蚌炒螺蛳：就是添乱。
④问了萝卜不生根：就是一问到底。
⑤陇上：指今陕北、甘肃及其以西一带地方。
⑥此处实应为“提取蓝色矿物颜料”。这里尊重原文表述。
第一章 锄头杀人事件（1）https://t.cn/A65voh3D
摄影：https://t.cn/R0ymuTH
发掘每一个平凡人的美好
贴近生活的细腻光影
SEEBEAR&见熊摄影
https://t.cn/A6bKfxhK
理想是世界的主宰。——霍桑
真正的友谊犹如人体的健康，只有当已失去时，才会意识到它的价值。——科尔顿
梦想的实现重在奋斗，人是在无数次跌倒中才学会走路的。——蔡泉峰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____佚名《子衿》
云渺渺，水茫茫。征人归路许多长。
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晋江婚纱照#
#温州胶片婚纱照##合肥婚纱照推荐# #厦门婚纱摄影工作室#
发掘每一个平凡人的美好
贴近生活的细腻光影
SEEBEAR&见熊摄影
https://t.cn/A6bKfxhK
理想是世界的主宰。——霍桑
真正的友谊犹如人体的健康，只有当已失去时，才会意识到它的价值。——科尔顿
梦想的实现重在奋斗，人是在无数次跌倒中才学会走路的。——蔡泉峰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____佚名《子衿》
云渺渺，水茫茫。征人归路许多长。
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晋江婚纱照#
#温州胶片婚纱照##合肥婚纱照推荐# #厦门婚纱摄影工作室#
《短歌行》其一·曹操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