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在机缘巧合下突然听到很久之前深爱的一首歌时，会立刻陷入斗转星移前倒流时光的谎言，会瞬间共情当初迷茫无助却真挚热烈的自己。它是茧，是隧道，是黑匣子，是阿喀琉斯之踵，能熬出麻痹心灵的汤药，照亮无数个寂静之地，浇灭我眼中所有的光。而我依然爱它——就像第一次听到得到了怦然，就像在觉得自己义无反顾，偏信一句 “被什么所打动，就会以什么结束”。
以上应算作红霉素的副作用，略略。

女性的性格，以及作为其原型的女性气质的概念，都是男性社会的产物。自然的无扭曲的形象只能在扭曲中作为它的反面出现。只要它声称是人道的，男性社会就会专横地在妇女身上孕育出它自己的矫正者，并通过这种限制无情地显示出它自己是主人。女性性格是一种消极的统治烙印，因此也同样糟糕。

一个来月经时感到自己受了伤害的女人，要比一个把自己想象成一朵花的女人更了解自己，后者只是对她的丈夫来说很合适。谎言不仅在于宣称自然存在于它被容忍和适应的地方，而且在文明中被认为是自然的东西，就其本质而言，与所有的自然——它自己选择的对象——相去甚远。

因此，背信弃义的建议是不要忘记鞭子：“女人味”本身就是鞭子的效果。对女性性格的赞美意味着对所有忍受它的人的羞辱。

——阿多诺 《最低限度的道德》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文城，它是编造的谎言，是理想化的溪镇，是男性对东方式乌托邦的浪漫想象。这种想象从小说的开头以一种超现实的方式进入，最后落在军阀土匪混战的社会背景中，变成了轻飘飘的雪花。如果人间的无常不可控制，那唯一可控制的是不是死亡？主人公小美和林祥福的错过与死亡既是被命运和时局裹挟的，也是主动前往遇见的，这种看似存在的选择性实际导致了他们根本没得选。余华笔下的土匪对人的残酷屠戮就像做饭一样平常，没有灵魂的反派让对人性之恶的展现沦为一场粗暴的表演和堆砌。小说中的女性也是高度符号化的，她们是勤俭持家的母亲、温婉秀丽的闺房小姐、灵动可爱的小女儿，在小说中时隐时现，仿佛大戏开场前的小曲，故事扇面上的绣花。如果说雪地里跪拜起伏的纪小美，最终还是背负着对女儿的罪和爱迎接死亡，从符号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没有交代结局的林百家，或许还代表着某种可能，让读者长叹过后还能存留一点希望。

处处可见的反转，甚至“电车难题”的出现，经常会让我觉得余华老师真的好努力啊，虽然故事发生在军阀混战时代的两个小镇，但故事中经常流露出的人之间的关系却是当代的，从阿强、小美到沈祖强、纪小美，从文城到溪镇，从京城到上海，仿佛暗示着根本就有两个世界存在，现实是真实的，虚构也是真实的，每一个人都在剧烈的想象和现实之间生活。读余华的小说，每次都是这样，要淋一场大雨，要感冒几天，隔段时间才能好。行文也过于流畅和丝滑，实在没有不好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