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灌南“敲诈”案看贫家女子的时代悲剧

文|沉雁

 

很遗憾，因为私事缠身，我错过了围观灌南“敲诈”案。今天看见女主角父亲发声“不能把屎盆子扣在我女儿一人身上”，我难以自抑，不禁泪从眼角流，火在心中烧，血往脑门儿涌。许艳，一个时代的悲剧缩影渐行渐近。

父亲是打零工的，每天能挣150或160的农民工，母亲患有心脏病，这就是许艳的家境，一个典型贫家女子的家境。许艳去读个卫校，家里还负了债。贫寒家庭百事哀，在阶层固化如钢筋混凝土的时代，无论许艳怎么安排自己的人生之路，事实上也容不得她自我安排，她注定都是一个悲剧，她注定都是这个时代的牺牲品。

英国著名作家毛姆有一句很诛心的话：“只要你挨过穷，你内心里就一辈子是个穷人。”

美国也有穷人，日本也有穷人，这世界的穷人可多了，但这与“挨过穷”不是一回事。

我记得陈光标在曼哈顿街头递给流浪汉一张百元美钞，却被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满眼鄙夷地拒绝了。那种拒绝就是“我穷我愿意”，在一个穷和富可以自我选择的环境里，永远不存在“挨过穷”的恐惧。

印度穷人更多，但印度教育是免费的，印度医疗是免费的，印度人应该有的保障一样不少。所以，印度的穷人也不会有“挨过穷”的恐惧。

非洲穷人最多，那里大多数人都谈不上有保障，并且又懒又笨，但非洲的年轻人可以选择“到中国留学去”，这对他们来说是一条充满阳光和花香的天路。所以，非洲人虽然也可能挨穷，但他们终归有一丝希望。

但像许艳，出身天定，贫穷没法选择，即便读了个卫校也看不见任何希望。因为穷，从小到大所遭受的歧视、鄙视、欺凌和无助，就像有一根无形的棍子，不分昼夜地捶击着自己的肉体、骨骼和心脏。这就是毛姆所言的“挨过穷”。

虽然海明威说：“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可是后来，那些受伤的地方一定是我们最强壮的地方。”

但海明威也有失误的判断，他忽略了“挨过穷”这种伤害，会留下一种永远难以愈合的伤口，它脆弱得像冷却后的饼干一碰就碎。所以，毛姆才断言挨过穷的人“内心一辈子都是一个穷人”。换句话说，只要挨过穷的人，只要有摆脱挨穷的机会，他们会将自己乏善可陈的自身资源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个贫家女子，她能有什么资源？除了青春、身体和一晃而过的容颜，她们什么都没有。就连网红教授罗翔老师都直言不讳地坦陈“我是很想做二奶的”，所以，在这个悲剧时代，我们根本没有道德动力去指责甚至微词那100多个天天“敲诈”赖晓明的许艳们。

但遗憾的是，灌南的许艳成了“敲诈犯”，灌南的赖晓明们摇身一变逆袭成了“受害人”。素来有大五猫专家之称的张宏良教授也看不下去了，他愤怒地拍案而起：“这不是对个人的判决，而是对穷人的判决。”

是的，我与张宏良教授的愤怒惊人的一致，这不是对许艳的判决，而是对所有贫家女子的判决，是对千千万万的许艳的判决。

在这场灌南“敲诈”案风波中，最让我感动的是中国的男人们（除了坏球的老胡和灌南那群王八蛋），都站了起来，在舆情战争中都同仇敌忾站到了许艳的一边，没有一个自媒体男写手和男律师微词许艳的道德瑕疵，而是统一地排山倒海地对这份“敲诈”判决书厉声说不。

就连司马南这次都倒戈了，我看了他关于灌南许艳案的点评视频，那一连串如雷贯耳的喝问把我的泪腺感动得翻江倒海。

“法院判决书居然把一群玩弄这个女孩子的官员称为‘受害者’，真是没有最丧尽天良，只有更丧尽天良！法院判决书只字不提这个女孩子是不是真的因怀孕、堕胎而向对方索要钱财？只字不提这群官员采用什么手段把这个女孩子弄到手的？只字不提在被那么多官员玩弄过程中这个女孩子身心受到过什么伤害？只字不提那位在判决书中出现的女孩子的母亲有多少个不眠之夜在以泪洗面？更是不会提这个被判刑入狱13年的女孩子怎样支付那500万罚款？”

夹过一次头一直很脑瘫，但这次灌南“敲诈”案居然把司马南的夹头脑瘫刺激康复了，可想而知，身披“敲诈犯”的贫家女子许艳有多冤。

灌南“敲诈”案判决书签发于2020年12月29日，这个多灾多难的庚子年，防不胜防的新冠病毒已经让所有贫寒家庭雪上加霜。但病毒再毒，还可以躲还可以防，都没有这一纸庚子年丧尽天良的判决书毒，它不但是对所有贫家女子锥心刺骨的伤害，更是对所有贫家女子光明正大的侮辱。

这一纸判决已经不是简单的不公不义，因为不公不义至少还要依据基础事实，但这一纸判决对所有基础事实（许艳在整个过程所受的重叠伤害和公职人员在整个过程违背公序良俗的肆意）都置若罔闻，我非常赞同司马南那一声怒斥：没有最丧尽天良，只有更丧尽天良。

但凡看见这一纸判决书的人，只要是人，都会像纪伯伦描绘的那样冻僵心脏：“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黑暗；我张口说话，说出的全是悲伤。”

如果我们这个时代还要一丝碧莲的话，就此我建议有关方面三点：

一 以最快速度废除这一纸“敲诈”判决，立即恢复许艳的自由之身。

二 以最快速度将判决书中所涉及的“受害人”全部缉拿归案，查清他们的资金来源和对许艳伤害的犯罪事实。

三 以最快速度立法：（1）建立健全社会保障制度，让每一个贫家女子不再有挨穷的恐慌。（2）立法婚内出轨入刑，给“不正当关系”套上锁链。

如果做不到这三点，许艳作为贫家女子的时代悲剧将不再是缩影，而是留给这个时代每一个人耻辱的烙印。

最后我还是借用林肯的洪钟之音“我绝不允许乞丐比总统更有礼貌”，想对许艳和许艳的父亲说一句话：不要说“没脸见人”，许艳误入歧途不是许艳的错，更不是你们的错，而是这个时代强加给她的罪孽，我们人人都有罪。同时，我希望许艳在今后的人生岁月里珍惜好这来之不易的舆情助力，愿你善其身，愿你遇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