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带系袍回禁署,
不如湖上做岛主。
一岛之主
千岛湖,杭州西郊一天然湖泊,
水质优良,鱼虾群聚,
1078座袖珍小岛星罗密布,
鲜有人居。
中有一人,常现于裴楼岛,
阳光下,缄默从容,
一把吊杆,半两饵丝,
待鱼漂微颤,收线,
水落鱼出,大功告成。
鱼或多或少,不急不躁,
大有姜太公之气定神闲,
问其何许人也,
答曰沈中,岛主是也。
沈中,曾是十里都市一普通职员,
早九晚五16载,闲暇之余,独好垂钓。
垂钓能成瘾,
三五好友,“臭味相投”,
一得闲,便是扎堆找地儿过瘾去,
辗转多地,就来到这垂钓天堂:
千岛湖上的裴楼岛。
岛不大,
初到时环境却异常艰苦,
为了把握垂钓的好时机,
时常要风餐露宿。
岛临时居所年代已久,
睡得还是上下铺,
没有热水,洗澡都是问题,
没人做饭,吃的是馒头干粮。
借人宝地,也不好多说什么,
对吃住颇有挑剔的沈中就这样,
一边享受垂钓带来的精神乐趣,
一边就着水,咽下放了几天的馒头,
晚上就在蚊虫泛滥中求片刻安睡。
这样的生活只将就了几天,
翩翩公子已经面有沧桑之色,
实在不似来时潇洒。
这怎么可以?
本是求安逸来了,
这下却在活受罪!
沈中一拍大腿:
索性占了这座岛,爆改一番,
当个自在体面的岛主。
岛主——70年代的男丁,
泡在金庸古龙的墨水儿中长大,
对岛主、阁主、教主帮主的身份,
有着近乎执着的憧憬。
《射雕英雄传》中的东邪黄药师,
就是桃花岛岛主,本是个孤独的王者,
又占了座少女心泛滥的孤岛。
每天鼓瑟吹萧,与世无争,
也是风雅到极致了。
沈中潜意识里的岛主情节,
算是在多年后有了实现的机会,
不讲究排场,
就建个能让自己享受垂钓的房子。
盘岛,找师傅,画草图,建模型,
原本随处可见的小楼房,
等到自己张罗起来,
才知道过程有多繁琐。
好不容易确定了建造方案,要开始施工了,
又因为岛上环水,四季潮湿,
不得不在建筑材料上下功夫。
釉木,是一种热带的树木,
因为其致密的特性,
可50年不进一滴水,
是许多高级游轮的夹板材料首选,
有缅甸国宝之称,价格十分昂贵。
沈中听说了,
便从缅甸购得一些,
作为部分装修材料,
虽然代价昂贵,
但家人可以拥有更好的居住环境,
沈中心里是安慰的。
敲敲打打一番功夫下来,
原来破败不堪的砖瓦房,
变成了简约却设施齐全的湖中别墅。
白天,沈中就带着钓竿,
在岛边垂钓,
儿子就在边上玩耍。
以前因为条件艰苦,
怕老婆孩子受罪,
沈中出门垂钓都不敢带家属,
每每及此,沈中心里总有些亏欠。
现在,整个岛都是自家的,
设施齐全,孩子和爱人,
也能看一看他曾领略的风景,
享受一番垂钓的乐趣。
对沈中而言,钓鱼是消遣,也是门学问,
作为一个老“猎人”,沈中能从鱼漂的动,
判断出鱼的大小,从而迅速判断,
是见好就收,还是按兵不动,亦或欲擒故纵,
三尺钓竿头,连接的,是道法自然。
除了钓鱼,沈中也琢磨,
要给家人一点别的乐子。
岛上一个荒废的林场,
恰巧可以改成果园,一到季节,
整片整片的都是红肥绿瘦,
都是沉甸甸,黄澄澄,红彤彤。
全家一起体验久违的农耕生活,
在大汗淋漓之后,
品味亲手采摘下的果子的甜,
锻炼了身体,
也让孩子从小就有劳动的意识。
除了柚子琵琶这些水果,
当然也种了许多蔬菜,
孩子在这里辨识五谷,
避免日后“不辨菽麦”的尴尬,
妻子一身好厨艺,
也更有了展示的余地。
小馅饼,彩点心,
配上刚钓上来的鲜鱼,
虽然不比五星酒店的名贵,
但小岛上少有污染,
所食皆取自天然,
全家可以吃上真正的放心菜。
入夜,岛上变得混沌起来,
别墅散射出温暖的柔光,照亮岛屿,
照亮偶尔路过的船只,
也照亮对面岛上的孤独。
若天气尚可,
沈中还会在露台上架起天文望远镜,
与星空来一场无声对话。
度过闲适又充实的一天,
就往卧室一躺,
窗外虫鸣蛙鼓此起彼伏,
节奏是最好的安眠曲。
小岛四面环水,陆路不通,进出不甚便利,
但有朋自远方来,一个电话,
沈中就开起他颇为自豪的“裴楼号”小艇,
去迎客,沈中戏称“滴滴打船”。
一盏清茶,三两点心,恰逢知己,
总有一种古人煮酒论英雄的至雅。
若有小友,
便可跟自己的儿子一同玩耍,
其乐融融,岛上寂静平淡的生活,
因此荡漾起些许涟漪,令人欣喜。
友人离去,
岛上的生活归于平静,
沈中也不过分挽留,
依然钓鱼、采摘、观星,
既然选择了寂静,便处之如常。
人到中年,看惯万千烟火,
生活在这个40岁男人的心中,
不只留下峥嵘,也有困倦、迷惘。
比起继续在生活的旋涡中奋力顽抗,
沈中选择急流勇退,
做弹丸之地一岛之主。
闲时把鱼钓,醉时月对饮,
提壶花间,自有一番滋味。
一人、一岛,
一竿、一光景,
任时光流转,淘去戾气,
沈中在平淡中品味洒脱,
小隐山水,大智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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