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心向党 护航新征程# 【“上海确实不一样！” 光影盛宴太美，警察组成的人墙太帅！游客点赞，市民骄傲】
昨天22时36分，璀璨光影定格在黄浦江两岸，最后一场以“永远跟党走”为主题的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光影秀画上圆满句号。外滩江堤上，一些市民游客仍驻足停留，抓住最后的机会，纷纷拿起手机拍下眼前这场科技感十足的盛景。
华美绚丽的光影盛宴之外
很多游客也被另一种“风景”吸引
“虽然观灯的人很多，但一路上都有站姿挺拔的民警和武警为我们保驾护航，上海确实不一样。”河南来沪游客陈慧带着父母，特意在最后一天错峰前往外滩观赏光影秀。而她的老乡前一天在外滩冒雨观看光影秀的体验同样温馨，因为“民警全程守护，雨天一样秩序井然”。
为保障安全组成的“人墙”、雨中维持秩序的民警背影……这些情景，和闪耀浦江两岸的璀璨灯光一起，成为市民游客照片中的主角、直播中的镜头，展现出上海这座大都市的别样光彩。
提前15分钟开始首场光影秀
上海管理的柔性！
“这次的考验超过以往。”看着屏幕上逐渐恢复平静的外滩、南京东路，市公安局黄浦分局外滩治安派出所所长刘海波终于松了一口气。尽管经历并圆满完成了十多次重大节假日的大客流安保任务，这次光影秀安保工作对刘海波和同事们来说还是有不少新挑战。
很少有人知道，6月30日，原定于19时30分开始的首场光影秀，提前了15分钟上演。
“当时外滩江堤上的人流已快接近饱和，积蓄在南京东路的人流也非常庞大。”刘海波告诉记者，当天15时开始，就有很多游客往外滩聚集，19时许，外滩滨水区域瞬时客流已超过8万人。“提前上演光影秀，是为让第一波观灯游客尽快腾出位置，只有让人流动起来，才能避免过度拥堵，产生安全隐患。”
这是公安部门在监测到实时客流后，在“一网统管”框架下，由城市运行管理中心调度，与负责灯光系统的绿化市容等部门协调后的结果。不管是这次提前演出，还是随后两天的临时“加演”，都不仅仅是打开放映机播放一下那么简单，灯光设备是否会过热、音响能否协调等问题都需要被考虑在内。背后不仅需要对设备本身的状况精准管控，更对部门间的协同提出了高要求。
19时21分，第一场光影秀结束，外滩江堤上人果然开始流动，但这同时意味着保障人流安全的挑战已经来临。
“4到11号口，全部‘只下不上’。”刘海波紧紧盯着屏幕，通过电台指挥在外滩江堤口值守的民警调整管控措施。屏幕上，所有外滩江堤出入口都被民警组成的“人墙”和先前排布好的铁马、警戒绳等设施“关闭”，隔离上下江堤的对冲人流，并用喇叭广播、指示牌引导等手段，引导下江堤的游客快速有序离开。不到5分钟，外滩江堤一些区域“空出来了”，刘海波随即下达新指令：“6号口开放游客上去”“7号口开放上人”“9号出口只下不上”……动态调整、精准指挥；令行禁止、落实精确。
直到当天最后一场光影秀落幕，期间，刘海波的指令随人流变化而快速变换，民警的引导手势和队列也不断转换，但记者在现场看到，外滩区域的秩序始终平稳。
不仅在外滩，从河南中路出发沿南京东路向东前行，一路上都有公安民警和武警战士列队维持秩序。
“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上海武警护送游客过马路的视频，这次亲身经历过后，觉得更加震撼。”
山东来沪的游客刘小姐在等红灯时，拿出手机连拍了多张由公安民警和武警组成的“人墙”。
“不用隔离栏而用人来管理，让我看到了上海的‘柔性’。
在保障安全的基础上，更多运用“柔性”管理，已成为上海的惯例。这次主题光影秀的前三天都是工作日，为了减少对市民正常出行的影响，原本的安保预案计划每天19时30分开始对中山东一路采取的机动车禁行管制，实际每天的管控时间均有所缩短，并且开放公交车通行，最大限度保障市民出行便利。
用客流监测系统快速找人
上海的管理高科技！
面对动辄数十万的大客流，动态、及时、“柔性”的现场管理，离不开完备、科学的预案。
“过去一听到大客流就紧张，脑子里就像一根弦立即绷紧了。”刘海波坦言，传统的大客流管理模式下，制定相关预案更多凭指挥员的经验和民警的现场观察来判断。随着上海加快城市数字化转型，城市安全治理也迈上智能化的新台阶，对事件的处置也逐步由经验判断向数据分析升级。
在外滩治安派出所指挥中心，几十块屏幕各司其职，分区域显示着外滩、南京东路区域的实况画面，左边一块屏幕上，显示实时客流情况的数字不断变动。“最新的客流监测系统增加了能够细分区域的实时人数统计功能，即使下雨天游客都打着伞，也不影响识别。”刘海波说，得益于科技助力，他才能根据实际情况不断调整管理措施，把有限的警力实现最优化配置，各类预案也从原先的“粗放”变得越来越精细。
类似场面也在上海市城市运行管理中心内上演。这几天，城运中心增派了多于平时值守人员一倍的“加强班”保障光影秀及相关活动，不少工作人员甚至负责人都是通宵在场值班。公安等部门的一线信息经过城运中心“三级平台、五级应用”的“一网统管”基本逻辑架构，与各区和绿化市容、轨道交通等及时协调。
过去的几天，外滩江堤下的外滩治安派出所指挥室里警铃声不断，各种各样求助纷至沓来，其中尤以儿童、老人走失最多，仅6月30日一天就接报30起。
过去，要在流动的数万人中找到一个走失的孩子或老人，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难以想象。而如今，通过使用现代科技手段，“我们可以比较快速地找到走失人员的行动轨迹。”刘海波告诉记者，系统根据报警人的行动轨迹，关联捕捉走失人员的相关信息，再展开搜集，确认走失人员的位置后会自动报警，民警就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找到走失人员。“大部分情况下，一两小时内肯定能找到，最快的仅用了半小时。”
民警找回与父母走散的男孩
打开手电为市民照明
上海的管理充满温情
7月3日午后至晚间，上海遭遇强雷暴雨天气。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降雨却丝毫没有影响市民群众的热情，前往外滩、北外滩等区域观看“永远跟党走”主题光影秀的人群依旧络绎不绝。
雨天路滑，外滩执勤民警在每一个管控节点，都用扩音喇叭提醒过往游客注意台阶、斜坡等处的通行安全，在灯光昏暗处还专门打开手电筒为市民照明，细心提醒观看灯光秀的市民游客注意脚下安全。
那天，市民黄小姐跟同事相约在白玉兰广场观看了美轮美奂的光影秀。让她感到贴心的是，从白玉兰广场出来准备打车时，一名正在路边执勤的民警专门上前提醒她，另一条路上有专门的出租车候客点，既安全又方便。“我们不认识路，他还专门带我们走到路口，确定我们看到候客点后才离开。当时雨不小，我们都撑着伞，他只穿着一件雨披，前面的头发都被淋湿了。”
黄小姐把这个经历发到了微博上，说：“每次节假日和重大活动，路上总能见到警察和武警战士为我们保驾护航，我觉得他们辛勤付出换来城市的安全有序。”
来自公安部门的统计数据显示，为期5天的光影秀展映，外滩滨水区域共迎来市民游客约340万人次。其间，无论烈日还是暴雨，每天15时准时上岗、接近凌晨才下班，刘海波和2000多名公安民警、1000多名武警战士的坚守，让城市经受住了光影秀期间的大客流挑战。“作为一名在党的初心始发地工作的党员民警，值此建党百年之际，为这场庆祝活动贡献自己的微薄力量，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荣耀。”刘海波说。
昨天22时36分，璀璨光影定格在黄浦江两岸，最后一场以“永远跟党走”为主题的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光影秀画上圆满句号。外滩江堤上，一些市民游客仍驻足停留，抓住最后的机会，纷纷拿起手机拍下眼前这场科技感十足的盛景。
华美绚丽的光影盛宴之外
很多游客也被另一种“风景”吸引
“虽然观灯的人很多，但一路上都有站姿挺拔的民警和武警为我们保驾护航，上海确实不一样。”河南来沪游客陈慧带着父母，特意在最后一天错峰前往外滩观赏光影秀。而她的老乡前一天在外滩冒雨观看光影秀的体验同样温馨，因为“民警全程守护，雨天一样秩序井然”。
为保障安全组成的“人墙”、雨中维持秩序的民警背影……这些情景，和闪耀浦江两岸的璀璨灯光一起，成为市民游客照片中的主角、直播中的镜头，展现出上海这座大都市的别样光彩。
提前15分钟开始首场光影秀
上海管理的柔性！
“这次的考验超过以往。”看着屏幕上逐渐恢复平静的外滩、南京东路，市公安局黄浦分局外滩治安派出所所长刘海波终于松了一口气。尽管经历并圆满完成了十多次重大节假日的大客流安保任务，这次光影秀安保工作对刘海波和同事们来说还是有不少新挑战。
很少有人知道，6月30日，原定于19时30分开始的首场光影秀，提前了15分钟上演。
“当时外滩江堤上的人流已快接近饱和，积蓄在南京东路的人流也非常庞大。”刘海波告诉记者，当天15时开始，就有很多游客往外滩聚集，19时许，外滩滨水区域瞬时客流已超过8万人。“提前上演光影秀，是为让第一波观灯游客尽快腾出位置，只有让人流动起来，才能避免过度拥堵，产生安全隐患。”
这是公安部门在监测到实时客流后，在“一网统管”框架下，由城市运行管理中心调度，与负责灯光系统的绿化市容等部门协调后的结果。不管是这次提前演出，还是随后两天的临时“加演”，都不仅仅是打开放映机播放一下那么简单，灯光设备是否会过热、音响能否协调等问题都需要被考虑在内。背后不仅需要对设备本身的状况精准管控，更对部门间的协同提出了高要求。
19时21分，第一场光影秀结束，外滩江堤上人果然开始流动，但这同时意味着保障人流安全的挑战已经来临。
“4到11号口，全部‘只下不上’。”刘海波紧紧盯着屏幕，通过电台指挥在外滩江堤口值守的民警调整管控措施。屏幕上，所有外滩江堤出入口都被民警组成的“人墙”和先前排布好的铁马、警戒绳等设施“关闭”，隔离上下江堤的对冲人流，并用喇叭广播、指示牌引导等手段，引导下江堤的游客快速有序离开。不到5分钟，外滩江堤一些区域“空出来了”，刘海波随即下达新指令：“6号口开放游客上去”“7号口开放上人”“9号出口只下不上”……动态调整、精准指挥；令行禁止、落实精确。
直到当天最后一场光影秀落幕，期间，刘海波的指令随人流变化而快速变换，民警的引导手势和队列也不断转换，但记者在现场看到，外滩区域的秩序始终平稳。
不仅在外滩，从河南中路出发沿南京东路向东前行，一路上都有公安民警和武警战士列队维持秩序。
“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上海武警护送游客过马路的视频，这次亲身经历过后，觉得更加震撼。”
山东来沪的游客刘小姐在等红灯时，拿出手机连拍了多张由公安民警和武警组成的“人墙”。
“不用隔离栏而用人来管理，让我看到了上海的‘柔性’。
在保障安全的基础上，更多运用“柔性”管理，已成为上海的惯例。这次主题光影秀的前三天都是工作日，为了减少对市民正常出行的影响，原本的安保预案计划每天19时30分开始对中山东一路采取的机动车禁行管制，实际每天的管控时间均有所缩短，并且开放公交车通行，最大限度保障市民出行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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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管理高科技！
面对动辄数十万的大客流，动态、及时、“柔性”的现场管理，离不开完备、科学的预案。
“过去一听到大客流就紧张，脑子里就像一根弦立即绷紧了。”刘海波坦言，传统的大客流管理模式下，制定相关预案更多凭指挥员的经验和民警的现场观察来判断。随着上海加快城市数字化转型，城市安全治理也迈上智能化的新台阶，对事件的处置也逐步由经验判断向数据分析升级。
在外滩治安派出所指挥中心，几十块屏幕各司其职，分区域显示着外滩、南京东路区域的实况画面，左边一块屏幕上，显示实时客流情况的数字不断变动。“最新的客流监测系统增加了能够细分区域的实时人数统计功能，即使下雨天游客都打着伞，也不影响识别。”刘海波说，得益于科技助力，他才能根据实际情况不断调整管理措施，把有限的警力实现最优化配置，各类预案也从原先的“粗放”变得越来越精细。
类似场面也在上海市城市运行管理中心内上演。这几天，城运中心增派了多于平时值守人员一倍的“加强班”保障光影秀及相关活动，不少工作人员甚至负责人都是通宵在场值班。公安等部门的一线信息经过城运中心“三级平台、五级应用”的“一网统管”基本逻辑架构，与各区和绿化市容、轨道交通等及时协调。
过去的几天，外滩江堤下的外滩治安派出所指挥室里警铃声不断，各种各样求助纷至沓来，其中尤以儿童、老人走失最多，仅6月30日一天就接报30起。
过去，要在流动的数万人中找到一个走失的孩子或老人，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难以想象。而如今，通过使用现代科技手段，“我们可以比较快速地找到走失人员的行动轨迹。”刘海波告诉记者，系统根据报警人的行动轨迹，关联捕捉走失人员的相关信息，再展开搜集，确认走失人员的位置后会自动报警，民警就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找到走失人员。“大部分情况下，一两小时内肯定能找到，最快的仅用了半小时。”
民警找回与父母走散的男孩
打开手电为市民照明
上海的管理充满温情
7月3日午后至晚间，上海遭遇强雷暴雨天气。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降雨却丝毫没有影响市民群众的热情，前往外滩、北外滩等区域观看“永远跟党走”主题光影秀的人群依旧络绎不绝。
雨天路滑，外滩执勤民警在每一个管控节点，都用扩音喇叭提醒过往游客注意台阶、斜坡等处的通行安全，在灯光昏暗处还专门打开手电筒为市民照明，细心提醒观看灯光秀的市民游客注意脚下安全。
那天，市民黄小姐跟同事相约在白玉兰广场观看了美轮美奂的光影秀。让她感到贴心的是，从白玉兰广场出来准备打车时，一名正在路边执勤的民警专门上前提醒她，另一条路上有专门的出租车候客点，既安全又方便。“我们不认识路，他还专门带我们走到路口，确定我们看到候客点后才离开。当时雨不小，我们都撑着伞，他只穿着一件雨披，前面的头发都被淋湿了。”
黄小姐把这个经历发到了微博上，说：“每次节假日和重大活动，路上总能见到警察和武警战士为我们保驾护航，我觉得他们辛勤付出换来城市的安全有序。”
来自公安部门的统计数据显示，为期5天的光影秀展映，外滩滨水区域共迎来市民游客约340万人次。其间，无论烈日还是暴雨，每天15时准时上岗、接近凌晨才下班，刘海波和2000多名公安民警、1000多名武警战士的坚守，让城市经受住了光影秀期间的大客流挑战。“作为一名在党的初心始发地工作的党员民警，值此建党百年之际，为这场庆祝活动贡献自己的微薄力量，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荣耀。”刘海波说。
【专访金宇澄：众生喧哗下的“不响”才是真实的】做小说编辑，做梦都想着明天上班收到一篇语言特别的小说——不是说语言“好”，而是“非常特殊”，有非常独特和个人的气息，小说最要紧的是语言、语感。拿到稿子、拿到书，看第一个十行，就能感受到这是一般还是特别的语境，不是等看完整个作品，了解全部内涵才下结论。第一个打动你的就是文字和语感，这一块儿一直是我特别看重的。
文｜李菁
【“潜伏者”】
三联生活周刊：从某种意义上说，您有点“大器晚成”的意思，其实您很早就写小说，也发表了不少作品。但是自从1991年发表了小说《轻寒》之后，除了零星的几篇作品外，后来几乎停笔，直到《繁花》问世，所以有人称您为“潜伏者”。您潜伏的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金宇澄：我1988年到《上海文学》，一直做编辑。发现做了编辑再写小说，就会打架——白天认认真真挑别人小说的毛病，晚上有冲动自个儿写东西，第二天一早，编辑眼光回来了，看自己昨天写的，都什么呀？因此不写了。
三联生活周刊：当时的想法是永远弃笔吗？那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契机重新开始“写作者金宇澄”的身份？
金宇澄：当时就是随波逐流，假如没有后来这个很偶然的契机，我可能结束写作了。有一天，一位朋友说，某某人在“弄堂网”写真名真姓别人的八卦了，我好奇去看。这是一个上海本地的网站，基本是上海话写作，此人书写的对象，都是我们认识的人，我想，有名有姓写他人的私事——北方话说是“埋汰人”了，不大合适，内容也没多大意思，我知道的市民生活更有趣，所以开帖子写写普通民生。这网站现在没了，但没这小插曲，不会有写《繁花》的冲动，这事情非常有可能刺激到我了。
三联生活周刊：做文学编辑好多年，暂时告别了写作。而看《繁花》的感觉是一股气贯通写下来，好像之前各种各样的积累在瞬间爆发，突然就酿成了酒。您在下笔之前就把文体或风格已经想好了吗？
金宇澄：这是一个全世界上海人用沪语发声、唱歌，晒上海旧照的论坛，我也就用上海话试着写，重要的是我用了假名“独上阁楼”，这也是《繁花》开篇第一句话，我忽然就变成了一个最自由的陌生人，没有任何负担，全新的写作体验，周围也都是陌生人，相互都那么新奇、好奇。我这个懒散的人突然警觉了，充满“我要打起精神来”的感觉。
小网站很稳定，每天100来个人看，心态都很放松。如果换成大网，每天无数人灌水，我可能早就歇菜了。当天贴了开场白，人人上来打招呼“爷叔侬好”等等，写了几天，就有人上来问：“侬到底啥人？你是什么人？到底谁的马甲？”坛主也悄悄问我，是不是某某人的马甲？
意思就是我写得好，获得这样的重视，对自己就不再怀疑了，写得很顺，每天更新一节，底下立马是各种评论，极为热闹。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天天直播。兴奋的焦虑是，打个比方，等于人突然“怀孕”了，“不正常”，成天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今天发出一节，立刻就想明天的故事。
说起来我特别佩服“鸳鸯蝴蝶派”那些老作家，包天笑时代的那些传奇，以《广陵潮》出名的李涵秋，《江湖奇侠传》的平江不肖生，真名向恺然，都可以每天三家报纸连载三个长篇——当然每天文字只有豆腐干大，一般是下午躺在一烟馆里，门外三家报社小伙计等着，一筒烟抽完，“拿纸过来”，小伙计拿来一纸，立刻就在纸上写完，小伙计跑去排字，第二个伙计送纸上来⋯⋯脑子里都想好了。
三联生活周刊：当时您的工作节奏是怎么样的？
金宇澄：记得是那年5月11号开的帖，早晨8点贴上去，状态很兴奋。为什么？5月份是上海最好的季节，天蒙蒙亮就可以起来写，气候不冷不热。写完天已经亮了，然后吃早饭，去上班。我的猫都知道了这节奏，有一天没起床它就过来不断地叫唤。上午10点打开“弄堂网”，看好多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很好，几秒钟的快乐，立刻想明天的内容⋯⋯
每天写2000字、5000字、6000字。写完读者即看，完全投入，是没有什么难度的，因此特别理解年轻的网络写作，跟传统的面壁写作不一样，不再是等全部完稿，最终只是给一个编辑看，听这个读者的结论的写作。每天每一节，我都面对真正的读者，完全看得到他们的意见。因此这是“极豪华奢侈”的写作，这状态当然考验人，我经常会获得超常的发挥，内心也相当急迫，其他活动一概拒绝，这样一直写到10月底，统计字数二十几万，吓了我一跳——希望尽快结束吧。后有评论说，《繁花》推进得越来越快，现想想蛮后悔，实际是可以再放缓一些的。
单行本从头到尾，完整保持了连载时期每天每一个自然段突然结束的特点，预留“且听下回分解”的余味，这是面壁写作难以达到的节奏效果。
三联生活周刊：我还好奇一个技术性问题：书里这么多的人物您怎么记得住？作为读者阅读的时候，可能还经常都忘了这个人物是谁，要重新回头再找线索。您在写作上是怎么解决的？比如列一个提纲，还是这些人都活在您的脑子里，他的身份、他的腔调⋯⋯不需要这些提醒？
金宇澄：网上写一个礼拜觉得不对了，不是“开无轨电车”，是小说，这就要人物表、提纲，要安排结构——开帖是随便聊大天，张三怎么样、李四怎么样，然后提到了上海男人陶陶卖大闸蟹——就是《繁花》开头一节。“大闸蟹”这节是上帝给的礼物，门忽然开了，进入到过去的上海，联系到记忆和许多熟人，一切突然打通了。
像一副牌一下子理顺，人全罩在里边，可以一眼望到头，因此停了两天，结构是用两种颜色的笔，红字算一章，蓝字一章。比如红字大闸蟹，是一种提示，几个字就知道是写谁，包括其他关键字，都可以一看就知，就这样提示，红字蓝字，完成就划去，其中如果有不能预想的变化，我在一旁列出，或另贴一纸，但到了结尾，竟然完全按照了预设。读者稍微用心一下，会发现《繁花》里的人其实并不多，一眼就知道哪几个人最要紧，其他很多人也就是风景，环境、气候是风景，周围的人群，其实就是各种的景色。
【沪语写作与被标签化的上海】
三联生活周刊：您是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自己要写一部非常独特的小说，还是说一直是无意识的，但这个念头根植于您脑中可能二三十年了？
金宇澄：我这年龄的作者都经历了上世纪80年代文本实验热潮。可以说当时的写作者们，特注意实验、摹写各种文本，特在乎个性，因此创作呈现的样式千奇百怪，什么表达都有。
这种文学趣味环境，与“80后”“90后”作家不一样，是一个恶补和照搬的时代，突然出现大量仿西方流派的作品，法国新小说、“垮掉的一代”时期⋯⋯强化“个性化表达”、写作辨识度⋯⋯然后，我暂别了小说，是休眠状态，也有那种不甘心、“没有完成任务”的心情，这次一旦触碰到了立刻就回头了。
另一原因是，受论坛沪语的启发，心里知道，很少有作者用所谓“上海官话”写小说，在北方语系方言的大背景下，上海话一直是小众、边缘的。《上海文学》的作者们，最多点缀几句上海对白，以示特色——编辑还得十二分注意它们是否通文。我的工作，就是修订到让所有华文读者都能懂，因此我对于沪语，一直有潜移默化的敏感，知道沪方言很有魅力，也容易“隔”。其实文学并不承担传播方言的任务，方言就是好看，标准普通话，客观上是“人造”语言——文字改革委员会的解释就是“以北京方言为基础的普通话”，它进入了词典，就没变化了，而任何地域自然生成的方言，原汁原味，活泼接地气，也随时间一直活泼地变更，它们从不固定，因此小说和影视都喜欢方言对白，因为它们更生动。普通话对于国计民生来说，功不可没，多少也切断了地域水土的显著特征，包括人耳听觉的敏感度——比如我爱去广州，一听见出租车里的电台，就知道广州到了。城市之味，通过语言声音，露出了地域的特征，普通话，等于千城一律的城市高楼，而我最想看的却是属于本土的房舍，比如看到了上海的石库门，就知道到上海了。对上海话，我没有自恋，我在北方生活了多年，我在小说里慢慢改良和修订它，目的就是尽量让非上海读者了解这地域。
现今回想，上海这个本地网站，启发了我的沪语写作兴趣，网站里以上海话写作、倚老卖老的各种能人，对我也产生很大影响。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虽然我是上海人，母语是上海话，但数十年写作，一直是用普通话思维，所以初用上海话写，磕磕巴巴，经常文不达意，心里坚持用上海话，知道有些可用上海话表达，有些就要改换，比如不用“侬”，我改为直呼其名等等，读者看不出来35万字的小说，没有“侬”——就是“你”——这第二人称词，因为这是常用字，如果每一页满满的“侬”，读者肯定受不了的，如果改用“你”，也就不是上海话了，这就是转换。
做小说编辑，做梦都想着明天上班收到一篇语言特别的小说——不是说语言“好”，而是“非常特殊”，有非常独特和个人的气息，小说最要紧的是语言、语感。拿到稿子、拿到书，看第一个十行，就能感受到这是一般还是特别的语境，不是等看完整个作品，了解全部内涵才下结论。第一个打动你的就是文字和语感，这一块儿一直是我特别看重的。
（录音整理 杜昶德）
全文刊载于《三联生活周刊》2021年第7/8期
文｜李菁
【“潜伏者”】
三联生活周刊：从某种意义上说，您有点“大器晚成”的意思，其实您很早就写小说，也发表了不少作品。但是自从1991年发表了小说《轻寒》之后，除了零星的几篇作品外，后来几乎停笔，直到《繁花》问世，所以有人称您为“潜伏者”。您潜伏的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金宇澄：我1988年到《上海文学》，一直做编辑。发现做了编辑再写小说，就会打架——白天认认真真挑别人小说的毛病，晚上有冲动自个儿写东西，第二天一早，编辑眼光回来了，看自己昨天写的，都什么呀？因此不写了。
三联生活周刊：当时的想法是永远弃笔吗？那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契机重新开始“写作者金宇澄”的身份？
金宇澄：当时就是随波逐流，假如没有后来这个很偶然的契机，我可能结束写作了。有一天，一位朋友说，某某人在“弄堂网”写真名真姓别人的八卦了，我好奇去看。这是一个上海本地的网站，基本是上海话写作，此人书写的对象，都是我们认识的人，我想，有名有姓写他人的私事——北方话说是“埋汰人”了，不大合适，内容也没多大意思，我知道的市民生活更有趣，所以开帖子写写普通民生。这网站现在没了，但没这小插曲，不会有写《繁花》的冲动，这事情非常有可能刺激到我了。
三联生活周刊：做文学编辑好多年，暂时告别了写作。而看《繁花》的感觉是一股气贯通写下来，好像之前各种各样的积累在瞬间爆发，突然就酿成了酒。您在下笔之前就把文体或风格已经想好了吗？
金宇澄：这是一个全世界上海人用沪语发声、唱歌，晒上海旧照的论坛，我也就用上海话试着写，重要的是我用了假名“独上阁楼”，这也是《繁花》开篇第一句话，我忽然就变成了一个最自由的陌生人，没有任何负担，全新的写作体验，周围也都是陌生人，相互都那么新奇、好奇。我这个懒散的人突然警觉了，充满“我要打起精神来”的感觉。
小网站很稳定，每天100来个人看，心态都很放松。如果换成大网，每天无数人灌水，我可能早就歇菜了。当天贴了开场白，人人上来打招呼“爷叔侬好”等等，写了几天，就有人上来问：“侬到底啥人？你是什么人？到底谁的马甲？”坛主也悄悄问我，是不是某某人的马甲？
意思就是我写得好，获得这样的重视，对自己就不再怀疑了，写得很顺，每天更新一节，底下立马是各种评论，极为热闹。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天天直播。兴奋的焦虑是，打个比方，等于人突然“怀孕”了，“不正常”，成天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今天发出一节，立刻就想明天的故事。
说起来我特别佩服“鸳鸯蝴蝶派”那些老作家，包天笑时代的那些传奇，以《广陵潮》出名的李涵秋，《江湖奇侠传》的平江不肖生，真名向恺然，都可以每天三家报纸连载三个长篇——当然每天文字只有豆腐干大，一般是下午躺在一烟馆里，门外三家报社小伙计等着，一筒烟抽完，“拿纸过来”，小伙计拿来一纸，立刻就在纸上写完，小伙计跑去排字，第二个伙计送纸上来⋯⋯脑子里都想好了。
三联生活周刊：当时您的工作节奏是怎么样的？
金宇澄：记得是那年5月11号开的帖，早晨8点贴上去，状态很兴奋。为什么？5月份是上海最好的季节，天蒙蒙亮就可以起来写，气候不冷不热。写完天已经亮了，然后吃早饭，去上班。我的猫都知道了这节奏，有一天没起床它就过来不断地叫唤。上午10点打开“弄堂网”，看好多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很好，几秒钟的快乐，立刻想明天的内容⋯⋯
每天写2000字、5000字、6000字。写完读者即看，完全投入，是没有什么难度的，因此特别理解年轻的网络写作，跟传统的面壁写作不一样，不再是等全部完稿，最终只是给一个编辑看，听这个读者的结论的写作。每天每一节，我都面对真正的读者，完全看得到他们的意见。因此这是“极豪华奢侈”的写作，这状态当然考验人，我经常会获得超常的发挥，内心也相当急迫，其他活动一概拒绝，这样一直写到10月底，统计字数二十几万，吓了我一跳——希望尽快结束吧。后有评论说，《繁花》推进得越来越快，现想想蛮后悔，实际是可以再放缓一些的。
单行本从头到尾，完整保持了连载时期每天每一个自然段突然结束的特点，预留“且听下回分解”的余味，这是面壁写作难以达到的节奏效果。
三联生活周刊：我还好奇一个技术性问题：书里这么多的人物您怎么记得住？作为读者阅读的时候，可能还经常都忘了这个人物是谁，要重新回头再找线索。您在写作上是怎么解决的？比如列一个提纲，还是这些人都活在您的脑子里，他的身份、他的腔调⋯⋯不需要这些提醒？
金宇澄：网上写一个礼拜觉得不对了，不是“开无轨电车”，是小说，这就要人物表、提纲，要安排结构——开帖是随便聊大天，张三怎么样、李四怎么样，然后提到了上海男人陶陶卖大闸蟹——就是《繁花》开头一节。“大闸蟹”这节是上帝给的礼物，门忽然开了，进入到过去的上海，联系到记忆和许多熟人，一切突然打通了。
像一副牌一下子理顺，人全罩在里边，可以一眼望到头，因此停了两天，结构是用两种颜色的笔，红字算一章，蓝字一章。比如红字大闸蟹，是一种提示，几个字就知道是写谁，包括其他关键字，都可以一看就知，就这样提示，红字蓝字，完成就划去，其中如果有不能预想的变化，我在一旁列出，或另贴一纸，但到了结尾，竟然完全按照了预设。读者稍微用心一下，会发现《繁花》里的人其实并不多，一眼就知道哪几个人最要紧，其他很多人也就是风景，环境、气候是风景，周围的人群，其实就是各种的景色。
【沪语写作与被标签化的上海】
三联生活周刊：您是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自己要写一部非常独特的小说，还是说一直是无意识的，但这个念头根植于您脑中可能二三十年了？
金宇澄：我这年龄的作者都经历了上世纪80年代文本实验热潮。可以说当时的写作者们，特注意实验、摹写各种文本，特在乎个性，因此创作呈现的样式千奇百怪，什么表达都有。
这种文学趣味环境，与“80后”“90后”作家不一样，是一个恶补和照搬的时代，突然出现大量仿西方流派的作品，法国新小说、“垮掉的一代”时期⋯⋯强化“个性化表达”、写作辨识度⋯⋯然后，我暂别了小说，是休眠状态，也有那种不甘心、“没有完成任务”的心情，这次一旦触碰到了立刻就回头了。
另一原因是，受论坛沪语的启发，心里知道，很少有作者用所谓“上海官话”写小说，在北方语系方言的大背景下，上海话一直是小众、边缘的。《上海文学》的作者们，最多点缀几句上海对白，以示特色——编辑还得十二分注意它们是否通文。我的工作，就是修订到让所有华文读者都能懂，因此我对于沪语，一直有潜移默化的敏感，知道沪方言很有魅力，也容易“隔”。其实文学并不承担传播方言的任务，方言就是好看，标准普通话，客观上是“人造”语言——文字改革委员会的解释就是“以北京方言为基础的普通话”，它进入了词典，就没变化了，而任何地域自然生成的方言，原汁原味，活泼接地气，也随时间一直活泼地变更，它们从不固定，因此小说和影视都喜欢方言对白，因为它们更生动。普通话对于国计民生来说，功不可没，多少也切断了地域水土的显著特征，包括人耳听觉的敏感度——比如我爱去广州，一听见出租车里的电台，就知道广州到了。城市之味，通过语言声音，露出了地域的特征，普通话，等于千城一律的城市高楼，而我最想看的却是属于本土的房舍，比如看到了上海的石库门，就知道到上海了。对上海话，我没有自恋，我在北方生活了多年，我在小说里慢慢改良和修订它，目的就是尽量让非上海读者了解这地域。
现今回想，上海这个本地网站，启发了我的沪语写作兴趣，网站里以上海话写作、倚老卖老的各种能人，对我也产生很大影响。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虽然我是上海人，母语是上海话，但数十年写作，一直是用普通话思维，所以初用上海话写，磕磕巴巴，经常文不达意，心里坚持用上海话，知道有些可用上海话表达，有些就要改换，比如不用“侬”，我改为直呼其名等等，读者看不出来35万字的小说，没有“侬”——就是“你”——这第二人称词，因为这是常用字，如果每一页满满的“侬”，读者肯定受不了的，如果改用“你”，也就不是上海话了，这就是转换。
做小说编辑，做梦都想着明天上班收到一篇语言特别的小说——不是说语言“好”，而是“非常特殊”，有非常独特和个人的气息，小说最要紧的是语言、语感。拿到稿子、拿到书，看第一个十行，就能感受到这是一般还是特别的语境，不是等看完整个作品，了解全部内涵才下结论。第一个打动你的就是文字和语感，这一块儿一直是我特别看重的。
（录音整理 杜昶德）
全文刊载于《三联生活周刊》2021年第7/8期
Spitfire滑手Oskar是碗池最厉害的滑手之一。他脚上永远穿着最热的鞋款，以Oski流畅的风格，似乎驾驭各种鞋款都游刃有余。
在给美国知名时尚杂志《VOGUE》拍摄时已经穿上Nike SB x Color Skates Dunk High“Kebab and Destroy”滑板。
这双鞋以黄棕色系为主，代表了卷饼，白色鞋头是当地著名的tzatziki酱汁，红色鞋带代表西红柿，而后脚跟处的褐色爆裂纹则为烤肉。
整双鞋尽显了联名的细节小心机，你看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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