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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战争期间,国民党军队起义、投诚和接受和平改编共188万人。这188万起义、投诚的国民党官兵,成分非常复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国民党军队起义,一般都由上层将领谋划、决策,绝大多数下层官兵以及部分中层军官基本上是茫目随从、被动选择的。虽然有很多国民党士兵是抓壮丁抓来的,贫苦农民居多,但他们长期受国民党教育,如何让他们心悦诚服地接受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主张和纪律约束,这是个大问题。
中共对起义部队的组织整编,曾在保持其原建制、保留起义军官原职权的基础上,采取了一些非常特殊的策略措施:
一是授予“中立”的番号。其中,高树勋部叫“民主建国军”,郝鹏举部叫“华中民主联军”,潘朔端部叫“民主同盟军第1军”。给他们一个过渡适应的过程。
二是“扩编”,“升官”。高树勋起义时,中共答应其“在毛主席、朱总司令领导之下,与刘伯承、邓小平同辈”。潘朔端的第184师更有意思,虽然实有不到半个师的兵力,但还是扩编成一个军,随之“见官升一级”,师长升军长,团长升师长,营长升团长……“升官”之后,由于官兵一律实行解放军的供给制,一些军官又大发牢骚:“升了官还是不发财!”
起义部队不用共产党的番号,却要改造成共产党的队伍,难度可想而知。
共产党军队与国民党军队本质不同,为劳苦大众打天下,需要的不是炮灰,而是懂得“我为谁扛枪,我为谁打仗”的自觉战士,所以,对来自敌对营垒的官兵,必须进行深入细致的思想政治教育。
如果把改造起义、投诚部队看成是一场政治战役,那么,战役的突破口就应该选择在对方最要害、最薄弱的地方。闯出这条新路并找到这场政治战役的突破口,源于一次“倒过来讲”的政治教育尝试。
据国民党投诚部队“民主同盟军第1军”政治部主任徐文烈1947年主持撰写的《民主同盟军一年来的改造工作》记载:
由于起义之初安东整训期间的政治教育,多是从正面讲国民党反动派“卖国独裁”、“发动内战”等大道理,结果,不但与起义官兵亲身体会的剥削、压迫距离太远,还常常与起义官兵长期形成的“正统观念”相抵触。
后来,徐文烈等政治工作干部采取“解剖麻雀”的方法,具体考察了一个连队,结果发现,在139名士兵中,对国民党、蒋介石有敌意的只有2人。有5人觉得国民党、蒋介石的统治确实不好,但这就是自己的命。对乡镇保甲长及恶霸地主没有敌意的只有11人,其余全都痛恨乡镇保甲长和地主恶霸。
另一个连队的84名士兵中,有83人挨过军官的打,没挨过打的只有一位某军官的亲戚。
在此调查的基础上,徐文烈等政治工作干部做了个“实验”:“倒过来讲”,先从士兵亲身感受乡镇保长、甲长和恶霸地主的剥削压迫讲起,从士兵所遭受长官的欺压讲起,再来讲蒋介石统治集团维护阶级压迫制度。
果然,一“倒过来讲”,几乎是瞬间,便激发了起义士兵的阶级仇恨和政治觉悟。
自此,以“控诉旧社会,控诉旧军队”为核心内容的政治整训,就成为改造国民党起义部队的主要办法。
控诉运动开始后,前国民党士兵们一个个哭得撕心裂肺、惊天恸地,据说很多士兵都哭晕过去了。
原国民党第158师警卫连士兵张正全过去给地主当长工,一年到头受苦,自己的母亲却活活饿死。他说:“过去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穷的,老是怨命穷,怪上一辈没有留下什么家产。算了账才知道,原来是被封建地主剥削穷的!”
通过控诉运动,很多士兵得到一个认识:万恶的剥削制度是劳动人民的“苦根”!
一位起义团长曾感慨地说:“要讲改造思想,共产党的办法太多了,上下五千年,中外八万里,没有谁能比得上!”
控诉运动之后就是坦白运动,不要光诉苦,也要讲讲自己在国民党军队中做过什么坏事。坦白运动之初,大多数国民党起义官兵都讲自己如何调戏妇女、嫖娼等等,讲的津津有味,其他士兵们也听的津津有味。后来果断掐掉了这个苗头,让他们设身处地想想,你的母亲、姐妹如果被调戏,如果为了生活去做那种生意,你会怎么想?经过教育有些官兵,包括你的母亲、姐妹是怎么受苦的?经过一番教育,很多官兵都痛心疾首反省自己,甚至有人嚎啕大哭,当场咬破手指写下血书,表示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在国民党起义部队中,尤其重视发展党员,由上而下地建立党的各级组织。发展新党员最初是一个一个地发展,等到每个连队发展到三五个党员以后,团政治处举办新党员训练班,对外称“政治训练班”,成批培训新党员和积极分子。
党的各级组织已经自上而下全部建立,连有小组,营设支部,团设党委,整个起义部队完全置于中共的绝对领导之下。
这里尤其要提到的是,在188万国民党起义、投诚部队中,成建制改编并长期保留下来的野战军,只有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50军。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第50军首批出国,先后参加了第一、二、三、四次战役,渡海攻岛等战役战斗,以及朝鲜北部西海岸防御。在第三次战役中,其所属第149师创造了两个步兵营用爆破筒、炸药包、手榴弹,全歼英军第29旅一个坦克营的战争奇迹,其所属第442团1营率先攻占汉城。四次战役,该军以极为简陋的武器装备,在弹药补给极为困难等恶劣条件下,于汉江南北两岸顽强坚守50昼夜,胜利完成了掩护我军主力在中线集结并实施反击的战役任务,获得了毛泽东主席和彭德怀总司令的交口赞誉。彭总曾拍板:“有我彭德怀在,50军不但不会编散,而且优先换新装备!”
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我军团以上单位被志愿军总部批准授予称号的,只有“白云山团”,即第50军149师447团。该团坚守白云山主峰的第5连,是长春起义部队唯一发生叛变的连队。据当年曾被叛兵绑架过的该连指导员高汝云回忆,叛变平息后,他将多数叛兵从监狱里带回连队,经过教育,其中不少人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有的还被提升为干部,还有部分战士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战争流尽了最后一滴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