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夜雨
在将暮时,天边生了些云翳,随后是风,接着是雨。
山间有一竹屋,那是我的住处。屋子略高于地面,所以随意堆砌了两节阶梯。上有雨檐,也只一步之宽。与之一比,门倒是颇为宽敞。正对门是一张书案,角落里匿着一张床,此外便无甚值提的物什。
此刻,门大开着,窗外是密麻得凝滞的雨线与肆意流淌的黑暗。我把灯掌了,烹茶。山间的夜雨有稳定心神的力量,他并不刻意的惊扰,足够自由,却不吵闹,任你观着听着,便把心静了,使得专注于手中的事。“空”,我展开宣纸,挥毫写下第一个字。
黑夜里有身影闪了闪,便至了我的檐下,棕黄的土布上衣配上粗犷的脸,确然一副山民扮相。他张了口,“小兄弟,能不能往你这躲下雨。”
“大叔请进。”我招呼男人进来,遂请他于席上就坐。“如果不嫌弃,给你倒杯茶暖暖身子?”我提起壶。
“山里人不讲究,啥都喝得,只是不劳小兄弟麻烦,我自己倒便是。”男人接过茶盏,自行倾倒了一杯,一抬头便灌下。“好苦,这是什么茶。”
“柳青。”我答到。
“原来是柳芽,难怪这么苦,不过回味还怪清的。”大叔道。我笑了笑。
“大叔这么晚去哪呢,冒着雨。”我问。
男人的面色凝重起来。“这得从头说起。我是这附近的林工,原来就负责林场养护,但是这几年盗猎严重,好多人上山打野鹿,野猪这些,都是保护动物,所以现在制止偷猎也是我的工作。可不曾想,就在这出了岔子。前一阵子,我家幺儿发现了偷猎者,喝止的时候被打了一枪腿。”
“盗猎者真是太猖狂了,孩子怎么样?”我问。
“好在医好了。但是他伤口又发了炎,我今天便想着去镇上给他拿点药,可又碰上这鬼天气,哎。”
男人叹着气。
“凑巧了,刚好我这有些创伤药,你尽管拿去。”我说。男人连声道谢,便想离去。我拦住了他。“这会雨太大,我不打伞,所以连把伞都没备,让你淋雨回去再感冒了得不偿失,再者说雨这么大可能会滑坡,安全第一,伤口发炎也并不急这一时,等雨小些吧。”男人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时,他看到我写的字。“小兄弟还是个书法家啊,字写的怪好看,你要写什么。”“空山夜雨,才只写了个空。”
“小兄弟我也想试试写毛笔字,要不让我也写一个?”男人说。
“可以呀,顺着写,你写个山吧。”我倒也起了兴致。
“你单独给我一片纸吧,我怕把你字写毁了。”男人有些犹豫。
“不打紧,你只管写。”我在一旁怂恿。
男人捏住了笔,一道一道写着。一个“山”字在他手下诞生。他的山耸立着,像一只鹿角,颇有灵韵。
“太好了,这有户人家呢,请问我可以进来躲雨吗?”
正当我们伏案时,门外又有声音响起。循着清脆的女声望去,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白色的粗布小褂,看样子应是山下某家农户的小女。
“快进来,雨这么大别淋感冒了。”我招呼她进来,并择了一个离炉火近些的地儿让她落座。大概确实淋坏了,身上都是凉意。
我察觉入门时男人与小姑娘有一个对视,两个人都颇有些错愕神色,便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两人一齐说道。
“这倒颇为有趣了,平日里山上晴日还见不得几个人,逢上下雨倒还聚了一屋。相逢都是缘分,之前不认识这下就认识了。小妹妹,你又为何这么晚还进山呢。”
“哥哥我不是进山,我是下山迟了。最近石斛价格特别高,听说这附近有,我便想着出来采一些贴补家用,妈妈她一个人很辛苦,不想让她那么累。谁知道咱这边石斛还挺多的,采着采着就忘了时间。又赶上下雨,就不好回去了。”小姑娘接过我递过的手帕,一边说一边擦了擦头发上的雨水。
“小丫头厉害呀。”男人赞叹道。
“这么小就知道帮家里分担,是挺厉害的的。”我放下茶盏,说。
“小兄弟你不知道,咱这的石斛长的地方都险峻陡峭的很,有的还都是生在峭壁上,不是那么好采的。”
我听了有些愕然。大抵明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是这毕竟危险。“小妹妹,要真如大叔说的,以后就不要采了,太危险了,补贴家用有的是方法,咱换一种。”
小姑娘眼神有些不安,但随即,她点了点头。
“喝茶吗?”我问。
“我不渴。”她摆摆手。
“出来的时候和你妈说了吗,这么晚不回家,你家人会着急的吧。”
小姑娘腼腆地笑了。“不碍事,”她说,“对了,哥哥有个事你能不能帮个忙。”
“你说。”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山脚处有座石桥被山洪冲倒了,哥哥能不能等天晴了找人帮忙修修。”
“我不记得这附近有石桥啊。”男人说。
我打断了男人。“大叔你可能太久没来过这边了吧,我记得山脚下前些阵子好像确实建了座桥,看样子质量不太行。”我转过头对小姑娘说,“好呢,哥哥答应你,天晴就去修,有座桥方便些。”
小姑娘开心的点了点头。
一时有些百无聊赖,眼光又涌到那幅字上。
“这字是哥哥写的?”小姑娘问。
“这是我和大叔写的,小妹妹要不也写一个?”我搭上话。
“也好呢。”小姑娘点点头,分外乖巧。
“那你写个夜字吧。”我说。
小姑娘执笔颇为标准,大概是学过书法,字清秀俊慧,颇有颜柳之风。一眼望上,便看感受到了夜的黑暗,便体察到了夜的孤寒。
“有人在吗?”门外又有声音响起。
定眼看了,是个老者。白衣白发,精神矍铄,头上戴着个雨笠,似是个野老。老者也不待我搭腔,便径直进了屋子,于我身旁坐下。
男人和小姑娘见了老者,都面生惊色。尤其小姑娘,立刻就要起身告辞。
窗外雨尚如注。突生的变故搞得我也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该不该留。
老者张了口,望向小姑娘。“我看这山上的雨也下不久了,小娃娃等雨停再走也不迟。”小姑娘听了,便又坐下。
老者仿佛知道我是屋子的主人,径直问我,“你这儿可有些酒喝。”
“只有茶。”我回。
“也罢,茶也可。”
男人抢在我先,提壶给老者倒了一杯。
老者闻了下,道,“这茶太苦,有别的吗。”
我微笑了,说,“有。”
我另取一包茶,直接于壶中烹了。再看这茶汤,红得发润。
老者看了看,便喝了下。男人好奇,也饮了一杯。
男人问,“这是什么茶?”
“柳红。”我答。
“柳青我能察觉是柳芽炒制,可这柳红是什么呢,我寻思柳树也没有甚红的地方。”
老者笑了,“但喝,莫多问。”
“老先生,这大下雨天的,怎么还在山上。”我问。
“我是来赏雨的,看你这地方不错便来坐坐。”
“老先生是山中人?”我又问。
“我原是个游方郎中,本就是四海为家的行当,但今时不同往日,行不了无证行医的事,便作罢了,当个野老。”老者又抿了一口茶,向我往雨中一指,“那云雾生处便是我家。”
“老先生也是性情中人。”我答。
老者说:“有时间到我那坐坐,我有些好酒与你尝尝。”我便允声诺了。
“你这幅字还没写完啊。”老者看见字幅,便抓住笔,于纸上走龙游蛇。
雨。老人径直写下。字刚正威严,让人觉得雨便是雨,雨应就是这种样子。看这个雨字,便仿佛窗外的雨都大些。
空山夜雨。四人成就了这一幅字,四种笔法,却意外的和谐。明日应将这字裱于屋内。
夜深了,雨渐小,直至停歇。星星挤出来,月亮跳出来,便又有虫鸣。三人也都告了别,离去了。
一夜安眠。
待再醒来,太阳已满屋。起身看那案子,字幅还在,但只剩一个空字。
我心中明白,便下了山。
山下有一溪流,溪边有一石坟,昨夜雨大,已然被冲塌。我便弯下腰,一一修补,并行加固。最后把碑立了,上刻“爱女 慧 之墓”。
忙完,便上山。山间有一群鹿,有一幼鹿明显有脚伤,再细看,脚上抹着药膏。我对鹿群点点头,有一公鹿也对我颔了颔首。
继续往上走。直到云生雾绕,有一破庙。进庙,有一掉漆残破的神像。前有一个同样残破的牌位:“雨师赤松子”。庙脚有一瓦坛,有两土碗。我取泉水洗了,打开坛,有酒香清冽,遂倒了两碗。一碗摆于神像前,一碗饮尽。
原来昨晚这山间,也只我一人罢了。

世界上速度一般的短打/我也没想到真的有后续

E决定在D的“祖传”车厂躲避视线时就想到了他总有被抓回去的一天,不过自己倒也没想到越是临近被抓走的时间,他脑子里想的越是由“要被抓回去了”,变成“要离开他了”。
不过也罢,堂堂小E少那是一等一的倔,即使十多个人来到车厂摆出一副要扛走他的架势,他也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也没反抗,就是在小D震惊的眨巴眨巴大眼睛时回头扔给他一串钥匙,上面挂了个标牌,写着“Eden Club”。
“这是我常去的一个俱乐部,”他直接开口回答D眼里的迷茫,“那是我的地盘,他们管不着。”
一边说着,一边随不速之客们往外走。
“来找我。”

手指一甩算道个别。
不错,老子真帅。
E想到。

就这样,觉得自己帅毙了的E少爷,从这天起每天跑去Eden巴巴等着,等了一个星期也没见车厂小帅哥来找自己。
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
E懊恼地喝了一口啤酒,杯子重重地砸向吧台。
旁边正擦着台球杆的K被他吓了一跳,疑惑道:“你干嘛啊这几天,我知道你被老头抓回来心情不好,但也不至于抑郁到天天自闭吧。”
E没说话,丢了个眼神“你懂个屁”。
K也毫不吝啬地回了个白眼。
“昨天S哥从英国给我们俱乐部进了一批马,那都是正宗的纯血马啊!我昨天去看的,那毛色都比普通马亮。待会儿去场上试试呗?你来了这么多天都没怎么骑,换个兴趣?”
E撇撇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K啧了一声,正想骂你再给我矫情,就突然见那人双眼放光盯着楼下马场,轰的一下起身下楼了。
什么玩意儿,这是盯见纯血马了吗?
顺着视线一看,K愣了一下,这一周的困惑才恍然大悟。
马场门口一个穿着简单衬衫的男生正朝俱乐部里打量着,面容姣好,气质纯净。看见陌生人安保也没拦他,估计是被颜值震慑住了。
好家伙,这哪是盯见纯血英国马,这他妈是盯见纯血美男子了啊。

跑到门口了E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激动的样子太怂了,还差几步,D已经看见自己了,但他还是故意慢下脚步,憋住呼吸佯装自己漫不经心的样子。
D看见他,开心地笑了笑,眸子一亮。
E刚跑完步的腿差点一软。心里叫着:555555他眼里有星星!

“咳,你来啦。”
D点点头,看见E在这里,认生的他安心许多。
“嗯,”他笑笑,“你这儿好远啊,我找的好费劲。不过我没想到你这个地方是个马术俱乐部!”
“小时候考了级,挺感兴趣的。这几年就自己和朋友搞了这个俱乐部。这地方确实远,那老头也管不着。”说着,E也才想起来自己想的不周到,小家伙又不会骑车,自己啥都不说就让人家来这么远的地方,那可不得是给人家出难题吗。
“你怎么来的?”E问道。
D看了看他,爽朗地说:“走路啊!”
大吃E惊。
结果D狡黠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自顾自往前走参观马场。
“笨蛋,我打车啊!”

E这才摸摸自己刚刚疼了一下的心。
好哇,几天不见,小孩儿会骗人了。

D迫不及待地进了场后的马棚,那里有二十来匹马,都是E和其他朋友亲自挑选养在马场的。很显然,比起所谓的马术,D对这些动物本身感兴趣多了。

“哇....”D走到一匹白马前,感叹道,“它好漂亮啊!”
E看了看这匹陌生的马,这纯正的毛色,想必就是K说的刚进的英国马了。
“嗯,这是这两天刚进来的英国马,纯血,毛色和力量都是最佳的。”
这话被刚走进来的K听到了,他在后面翻了个白眼。你在这儿装什么b啊,刚不是不感兴趣吗!
像是有心灵感应,E转头就看到K走了过来,连忙使眼色“滚滚滚滚不要过来”。
可是K怎么可能听话呢。

“哈喽~你好啊~”
K倒是大方,上去就跟D笑眯眯地自我介绍了。看他和D自来熟的样子E气的牙痒痒。

K为D更详细地介绍了送来的两匹马,一只叫Aiden,一只叫Spencer。D望着Aiden这匹白马,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头。
“诶”K和E同时想拦住,纯血马虽能力强,但通常认生脾气不好,不过他俩也愣住了,因为Aiden在D的手下温顺无比。
D笑着,看着Aiden把头往自己脸上贴着撒娇。

“它好像,很喜欢我。”D笑着说。

K看了看身旁看呆的E,说道:“他确实。”半晌,他又走上前去问,“要试试看吗?”

D一愣,看了看K身上齐全的马术装备,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用了,我没有马术服,可能不太方便吧。”

这一说K倒愣住了,来这儿都是养尊处优的少爷,都有自己专用的装备,他还真没想过来这儿的人没戴装备怎么办。

“这有什么,直接上去就是了。”
“啊?”

两个人看着E穿着便服就直接跨步骑上了隔壁的黑马Spencer。拉了拉马缰,待Spencer冷静后,他低头对D说:“一起走走?”
下面两人都懵了一会儿,只见D慢慢笑容展开,点头:“嗯。”

等两人穿着牛仔裤就骑上一黑一白两匹全场最好的马走出马棚后,K待在原地觉得荒唐。
妈的,老子全副武装,结果好马被两个穿牛仔裤的抢了?!

这一溜达就溜了一个小时,E也很惊讶,D不会骑机车,但骑马倒是颇有天赋。
他牵着D帮他从马上下来,递给他一杯水。

“没想到你倒挺有骑马的天赋。”
D大概天生喜欢和动物打交道,他也有些小骄傲地回复:“总有东西我能骑好的嘛~!”说着,他开心地喝了一口水。
没注意到E的眼神一变。

K一个人也懒得当电灯泡,自己早就回到二楼休息室,从落地窗看着马场里的两人,实时给群里的兄弟们播报情况。

他看见E突然伸头靠近小美人,正当他以为要出现什么火爆的剧情了,E却停下了,在D耳边说了句话。
只见D的脸突然通红,一口水吞下去还呛到了。
E似笑非笑地帮忙拍了拍他的背,不过人像是怕他了,转身牵着马往反方向走了。
E倒也不着急追,悠哉悠哉转身准备去休息室。

待他上楼,K把他堵住。

“你给人家说了什么?把人吓成那样?”

E无辜地眨巴眼睛:“我吗?没有啊,我就是夸他骑马有天赋。”

K真的差点就信了。

“他说总有他骑的好的东西”
“然后我说,”

“那你骑我一定也有天赋。”

马棚里,一个脸红透的人又喝了一口水,踢了踢面前堆起的草,吓的马儿都茫然地甩了甩头。
手掌扇风,物理降温。

“....我的天呐。”

今天去了外婆家,可能是拆迁前最后一次,或者最后第二次去。陪外婆上街溜达了一圈儿。外婆93岁了吧,很早之前就耳背,现在日益加重,说啥都得扯着嗓子嚷嚷,才能有那么几个字抵达她脑子里。我怀疑我妈再老一些也得耳背,她和外婆一样,说话嗓门巨大,太容易把自己震聋。
我傍晚骑车去的外婆家,到门口一堆邻居正扎堆在门口坐着,外婆也坐着。我远远朝外婆招招手,然后尴尬地阿姨舅舅乱叫一通。结果那些我这个重度脸盲没大认出来的邻居们都热络地和我寒暄起来,我外婆还目光呆滞地看着我。一个邻居反应过来,对我外婆说:“你外孙女呀,你还没认出来啊?”我外婆恍然大悟:“哦哦,婷婷啊。”我也恍然大悟:外婆刚看了半天原来没认出我啊?
吃过晚饭外婆又唉声叹气地跟我讲,自己现在耳朵也不好,眼睛一会儿看得见,一会儿看不见,该怎么办才好。每当她这样说的时候,我总是由衷地悲哀起来,我和她一样晓得,到了她的岁数,生命就要向衰败和死亡走去了。
30岁的时候,你可以倔一倔说你的生命才刚开始;40岁、50岁,大可以说“正当壮年”;甚至80岁如果你身体健康,人生仍然能够继续展开。90岁就不行了,90岁怎么也是时候面对和承认死亡了。
几个月前外婆在家门口站着的时候,前面一辆车正在倒车,看到她赶紧踩了刹车,没撞到。但她还是自己吓一跳摔倒了,把牙给磕没了。那个小时候把我带大,总是用超级烫的水给我洗脸,用自己完全不自知的大力给我擦脸的外婆,现在已经是个看不到、听不出,又没牙的老太太了。
晚饭后外婆说前阵又是疫情,又是摔倒,已经好久没出门了。我妈听到了,边洗碗边指派我说你陪她去溜达一圈吧。
“好的。”我说。
以往我也总是陪着外婆溜达。走一样的路线,路过一个很大的水果摊、一个非常脏非常臭的粪池、一个小饭店厨房的后门、一棵粗壮的泡桐。小时候她总是给我买吃的。长大之后我这个挑剔鬼在这条街上就再没什么想要的了,但我有时也会让她给我买个有点咸的血汤。
时隔几个月上街,外婆看什么都好奇。她说:“以前这么多店,怎么都关了呀?”她边走向杂货店,边嘀嘀咕咕:“百雀羚不知道还有没有?有时候有,有时候又没有。”杂货店老板娘背对着门面在打电话,外婆就在那儿低声重复“百雀羚有没有”,感觉没有被听见的企图。老板娘打完电话回过身来问:“你要什么?”外婆赶紧拎出那句:“百雀羚还有没有?”老板娘说:“没有了,这个现在很少人买了。”外婆听见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嘟哝一句:“我就说…早知道上次买两盒。”就拉着我摇摇晃晃地走了。
路上碰见一个咳嗽的大爷,我紧张地攥着外婆绕开。
夏天天光持续得真久啊,近7点了还有一些霞,连日的雨把天冲得很蓝。
我们拐过弯走上一条大路。那些针对中年女性的服装店外婆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进去看,只能走进一家文具店,左右瞧一瞧,看到店主就问一句:“百雀羚有没有?”总算也有一个进店的理由。
又拐了个弯绕回家,路口多了个为了防疫检查临时搭的棚子,穿着保安制服的大哥正和一个大叔聊得火热,来来往往的人车畅通无阻。
沿街的小饭店关了。在查得不严的时节,饭店老板会夜里支个大排档。将近一半的房子在与动迁组谈妥之后很快搬走,门面被水泥封住。
外婆不晓得看着哪间房子说:“哎,我的两个同事都走了。”
通常这样走一圈——也就15分钟左右的路程——外婆会碰见很多熟人,然后热情地和对方打招呼,向对方介绍我。不出意外对方会跟说好了似的夸我长得高、漂亮。紧随其后外婆会感慨:“以前那么一点点,一转眼就这么大了。”我就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一笑。
今天什么熟人也没碰到,我有点替外婆感到失落。可她很高兴,时隔多日终于又出去溜达了。看来快乐总是有的,只要对人生的期待值不断调低。
外婆总是糊里糊涂的,可能这也是每个人都觉得她永远不会得老年痴呆的原因。她从来搞不清楚我的年龄。上次去看她,她问我几岁,我说30,她非常震惊。她说你应该才20多,你是不是在骗我,我说是真的。她消化了好一会儿,又问我结婚了没,我说没有。她又震惊,说你是不是在骗我,我说是真的。她就继续看电视了。
这些土地,土地上的房屋。拆了旧的造新的,新的变旧,再造新的。
“以后也不知道住哪儿去了。”外婆说。
“你操那么多心呢,总有地儿给你住的。”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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