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文学》一九八五年第六期《五个女人和一根绳子》里讲述封建社会已婚女性不能上桌吃饭的片段,作者叶蔚林:

奶奶八十岁,娘屋做女时,名叫巧巧。
  皮皱成老干笋,腰弯得像磨钩,叫巧巧,任怎么想也贴不上。明天是阴历七月初七,奶奶生日。爹吩咐:爱月,明日莫出门,留屋里杀鸡宰鸭,办个金针粉丝八大碗,多请几个客,给你奶奶做个热闹生日,唉,活到八十不容易。又喊:
  “叫你妈去问五叔,有青皮黄豆不,借几升打两板豆腐。”
  不会自己对妈说去?妈就在灶屋做夜饭,隔个小天井,不到十步远。可爹从不直接对妈讲话。也不怪爹,这是乡俗。外人面前,夫妻必须形同路人,实在有事,互相也只叫声“哎”,喊声“喂”。在家呢,全靠女儿传话。先前爱月不觉得特别,近来却常想:我和小弟出生前,爹妈之间如何传递消息?想到出嫁,早晚和一个男人吃饭、困觉,挨得那么近,又离得那么远,真不是滋味,像吃下半边苍蝇。
  爹又喊爱月去割青韭。爹爱吃青韭,可爹活到六十岁,不晓得自家菜园在南在北。男人不理菜园,也是乡俗。
  今晚奶奶困得迟,鸡进笼,她还坐灶坎上。那是奶奶的“宝座”,起居便当,屙尿旁边有尿桶,吃饭就便灶台。奶奶永远坐在那里,别处似乎没有她的位置。没点灯,熬潲用柴蔸,火光映照奶奶的头发,头发是红的,一闪一闪。爱月喊奶奶上床,奶奶还想坐一阵子。声音比平日硬朗,有点颤,有点欢喜意味。
  爱月点亮菜油灯,很惊奇:奶奶居然将稀零零的白发梳得好齐楚,抹了茶油;小髻垂在脑后,像只晒白的螺蛳壳。穿件大襟粗麻布新衣,领口又高又硬,抵住下颏,支撑起她的脸。是啦,奶奶隔夜收拾停当,迎接自己八十岁生日。奶奶朝爱月笑,无声的笑,嘴巴瘪几下,小女子似的腼腆、害羞。笑得爱月好心酸,不忍看,扭开脸。
  小窗外,夜空像只大蓝磁盘,刚洗过。银河低垂,伸手就能抓把星子,弯月高悬,是女子的一道秀眉,是一柄金色的禾镰,是一只无帆的小船。
  关子奶奶,有好多传说,奶奶家住桃花井,桃花井花香袭人,世代出美女;奶奶是百年难见的美女尖尖。她美,她巧,两日做双花鞋,三日卸疋大布。一把杭州剪子铰窗花,右手铰,左手丢。丢出花儿草儿,落地便生根;丢出蝶儿鸟儿,拍拍翅膀就飞走。十六岁那年中秋节,奶奶头回赶广西蠔街闹子,害得闹子刮台风;人挤人,争看她,踩死七只鸡,五只鸭,打翻烫米线的汤锅。十七岁那年端阳节,奶奶走外婆,路过刀削岩,迎面来了几个放排佬。为首的打哈哈:“小女子,你系南海观世音,相好唔敢指望。求你伸出手爪,好歹搭一下,解解心头火啦……”奶奶眨眼浅浅笑:“放排哥哥好汉子,搭搭手爪也平常……敢打岩脑跳下去吗?” 放排佬应声就跳,摔得头破腿折,不讲一句后悔话……真吗?真有其事?奶奶,奶奶,爱月今年十九岁,与当年的你相比,抵不得你一只拉尾指……
  伴奶奶困下,爱月抚摸奶奶身子;只有皮,没有肉。皮像干蛇皮,有鳞,摸起索索响。皮下的筋脉很凉,像一条滑动的大蚯蚓……奶奶,你几时变成这般模样?听讲你出嫁前,也曾哭闹过,也曾与姐妹们相邀去游“花园”;临了,你为何又没去?唉,一时错过,你便活成这个样!奶奶你悔过吗?
  奶奶忽然开口说话:“爱月,明日是七月七?”
  “嗯哪,是奶奶生日。”
  “日子没弄错吧?”
  “不会错。”
  “你爹给我做生?”
  “嗯哪,办八大碗。”
  “好,好……”
  “奶奶,你思谋什么呢?”
  “哦,明日奶奶想坐席……”
  “做吃?”
  “不是,奶妈是讲……明日奶奶想坐到桌边吃餐饭!”
  爱月听明白了。唉:原来奶奶思谋半夜,就为这事。谁兴的规矩,女人家一出嫁,只配在灶台上吃饭!哪怕你活到八十岁,儿孙满堂。
  想来,爱月愤愤不平:
  “奶奶,没错,明日该你坐席!”
  “你爹会答应?”
  “会的,明日给你做生呀!”
  “对,对,奶奶八十岁啦,该有这一回,该有啊……”喃喃着,奶奶困着了。
  一早,奶奶就坐到灶门坎点火烧水。水开,才喊醒爱月。爱月手脚麻利,眨眼工夫,鸡杀了,鹅宰了,毛褪净了,提到河边去破肚开肠。
  “哟,你家莫非来了乡长?”
  “不是,给我奶奶做生。”
  “办几碗?”
  “爹讲办八大碗。”
  “有墨鱼燉肉不?”
  “还讲!”
  “你奶奶好福气,怕活得到一百岁。”
  “还讲,我奶奶健旺哩。”
  一路走,一路有人打问。爱月忽然觉得很高兴,很畅快。天气那么好,南风悠悠的,山柿子快熟了吧?活八十岁也不坏……
  忙到下午三点多钟,八大碗终于办齐。八仙桌抹净,条凳摆好,菜端上桌,客人即刻就到了。全是村里的叔伯、公公,脸上有青胡子或白胡子。客人一到,妈就一声不响,背起草筐,拿着小镰,出门寻猪草。这回奶奶没躲开,反而从灶屋走出来,站在天井亮处。奶奶努力抬头望爹,想引起爹的注意,爹只注意客人:
  “来,大家上坐!”
  小弟动作最快,猴屁股似的爬上条凳。爱月上前拦阻:“小弟,没规矩,还不下来!”
  “吔吔吔!”小弟放赖。
  “让他坐。”爹横爱月一眼。
  小弟抽鼻涕,朝爱月扮鬼脸。
  “来来,对不住,没得好菜。”爹端起酒杯,忽然看见奶奶,连忙招呼:“妈,你老也去吃,多吃点,今日给你做生。”
  奶奶一动不动。
  爱月忍不住,怯怯对爹讲:“奶奶讲,今日她要坐席!”
  “坐席?”爹张开口。
  “坐席?!”客人目光一起射向奶奶,好像看见山魈。
  爹很尴尬,支支吾吾:“妈,里面菜是一样的。你妇道人家又不会喝酒……好,好,你想坐席,好歹来坐一回……”
  爱月过去搀奶奶。奶奶倏地推开她,冲冲转身走了。
  堂屋里吃喝得热闹,碗筷叮当,响到断黑。
  今夜没有弯月,没有银河。落雨了,雨点好大一粒;不像是牛郎织女的泪,这种哭法不对头。爱月和奶奶没吃夜饭。奶奶没脱衣,闭目僵卧,喊不应,推不动。爱月没法,也不脱衣,陪奶奶困倒。
  老鼠咬木头,喀喳喀喳。
  爹扯呼噜,地动山摇。
  奶奶突然死死抓紧爱月的手,重复几个字:
  “我好悔,我好悔,好悔哟……”
  悔什么,不消讲,爱月蓦地喉咙一紧。急忙咬住被角,一直啜泣到鸡啼。临亮,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穿起红衣裳,走向村外小河湾。河湾青草绿又蓝;青草里盛开菊花,小朵小朵,金黄金黄。梦见白色的蝴蝶,一、二、三、四、五,五只,飞呀飞,飞到高高的天上……

【滑县防汛救灾生产自救纪实】雨后的阳光格外清新,禾苗青翠欲滴。万顷平畴,一片葳蕤,满目秀色。阡陌上,农人们或除草、或喷药,坚实地迈着奔往丰收的脚步。
谁能想象到,这里刚刚经过汛魔的侵袭,搏击洪水的战役依然激烈。
一场暴雨,从7月19日持续到7月22日17时。自7月22日以来,卫河上游断断续续泄洪。
庄稼,淹了;家,进水了……滑县509个村、90114人、15524.71公顷农作物受灾。
汛情危急,滑县人民在县委、县政府的坚强领导下,上下一心、尽锐出战,防汛救灾、重建家园……太多的守护者奋战在防汛一线,上演了一幕幕惊心动魄、感人肺腑的场景,谱写了一曲荡气回肠的铿锵战歌。
齐心协力抗大汛
持续大雨导致城关街道二街村严重积水,水位最高时到人的腰部。该村党员干部及时排水。
73岁的老党员冯式东今年5月刚做完心脏支架手术。危难中,他不顾个人安危,毅然参加排水抢险。
“党员不论年级大小,危险面前责无旁贷。”冯式东说。
“我们对存在安全隐患的住户进行了拉网式排查,劝说群众转移,确保大家安全度过汛期。”城关街道党工委书记张红星说。
小铺乡三家村大面积积水,村“两委”干部及时用水泵排除。夜深了,村干部依然坚守在一线。
“我们对全乡所有村庄24小时不停地巡查,对所有老房子进行全面排查,及时疏导、转移群众。”该乡党委书记董向锋说。
牛屯镇程坡寨村积水严重,两台抽水泵将积水引流到村旁的河道内。
“我们建立了‘班子成员+党员干部+应急队’的防汛值班制度,24小时全天候战在一线,快速疏通沟渠,抢排田间积水,全力筑牢防汛救灾安全防线。”该镇党委书记刘卫闯说。
金堤河赵营镇小韩村段出现漫堤险情,赵营镇应急救援队伍第一时间奔赴现场。该镇党委书记林雪峰,党委副书记、镇长郭非凡身先士卒,机械、人力一齐上,500余人手提肩扛组成一条人力传送带,用沙袋完成人工填堵作业,直至险情排除。
国网滑县供电公司组织多支抢修队伍,沿线巡视排查故障线路,争分夺秒进行抢修,确保受损线路尽快恢复供电。
县公路局组织人员奔赴境内各条干线公路,及时处置倒树、坑槽,消除安全隐患,保障321公里干线公路安全畅通。
县粮食局按照“透、足、全、严”四字防汛方针,力保库存储粮安全。
县疾控中心消杀组及时对全县9个防汛安置点开展预防性消毒处置工作,确保大灾之后无大疫。
严防死守保卫河
7月22日夜,卫河滑县段出现多个险点,形势十分严峻。滑县四个班子领导率先垂范,深入一线,靠前指挥,科学调度;广大党员干部日夜奋战,严防死守;各界群众自发装沙袋,筑堤坝……
当晚子夜时分,县交通运输局组织300多辆次客车刚把大运河西岸滞洪区的村民安全转移至安置点,立即奔赴西湖围堤抗洪抢险。该局干部和职工一个个浑身泥泞,肩扛沙袋,来往穿梭,忙碌至次日凌晨3时,筑起了一道由2万余个沙袋垒成的“堤坝”。
小铺乡长虹渠滞洪区内5个村庄形势严峻。该乡全员上阵,对围村堤的8个堤口、5个涵洞紧急封堵。
“我们快一分,群众的危险就少一分。”该乡一名工作人员说。大家汗流浃背,争分夺秒,连续奋战72个小时,将堤口、涵洞全部封堵到位,又马不停蹄投入新的“战斗”。
团县委第一时间发出招募防汛抢险志愿者的通知,一天时间就招募800余名志愿者。这些志愿者迅速投入防汛抢险一线。
在卫河煤厂段堤防加固点,100余人在不间断地装沙袋加固堤防。
“看到招募信息,我们20多个同事利用下班时间为防汛救灾出一份力。”志愿者程章雷说。
“越来越多的人源源不断加入防汛抢险志愿队伍中,分布在不同的防汛救灾点,其中不少志愿者已经连续奋战了10个小时。每天都有群众自发来到卫河边参与防汛工作。”团县委副书记王楠说。
经省防汛指挥部同意,7月24日13时开始启用滑县、浚县交界处的白寺坡蓄滞洪区。当地群众深明大义,用村庄、农田、撤离扛下了这一切……
卫河以西“水漫金山”,百姓抛家舍业顾大局;卫河以东灯火通明,干群奋不顾身保家乡。
7月27日15时,在卫河路卫河大桥,桥下水位还在上升,桥上100余名志愿者正在装运沙袋。年仅11岁的向阳小学学生胡浩珅、李怡珂和他们的志愿者妈妈一样汗流满面地装沙袋。
由民兵、消防、公安、志愿者等组成的多支防汛抢险队伍轮班值守在防汛一线。
今年57岁的志愿者李连营已经在桥上守了3天4夜,时刻关注水流情况。“只要能安全度汛,再苦再累也值得。”李连营说。
“我们每间隔10分钟巡视检查一次,时刻保持警惕,确保防控安全。”国网滑县供电公司抗洪抢险队队员王亚方说。
在道口镇街道卫西社区河西村,一支由村民自发组成的巡逻队日夜在河堤上巡逻。
“我们白天1个半小时巡逻一次,晚上1个小时巡逻一次,还有15人在村里巡逻,防止转移出去的村民返回家。”卫西社区党支部委员高翔说。
凌晨,卫河大堤上灯火通明,防汛抢险人员坚守各自岗位,巡查大堤、查看水位,丝毫不敢松懈。
“我们安排100多名党员干部到每个值守点进行值守,确保一点一人、专人值守。卫河西岸5个村庄组成10支应急巡逻队,24小时不间断对河堤进行巡逻,当好防汛救灾的顶梁柱、人民群众的主心骨、担当作为的带头人,用实际行动守护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道口镇街道党工委书记靳晓锋说。
县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全体女职工主动请缨,投身防汛救灾一线,和男同志一起值守、装沙袋。
“水位不退,我们就一直坚守在防汛一线。”该中心一名女职工说。
县自然资源局防汛抢险应急第一梯队奋战在防汛一线。队员朱晓鹏的妻子突发急病,两个年幼的孩子无人看管。关键时刻,他毅然选择舍弃小家,投入抢险救灾工作。
“我们要进一步完善防汛机制,做到汛期不过、检查不停、整改不止,筑牢防汛抗洪基石,为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和全县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守好安全防线。”县委书记陈忠说。
爱潮滚滚振滑州
洪水无情,人间有爱。防汛抢险始终牵动着社会各界的心,大家踊跃捐款、捐物,支援奋战在一线的勇士们。
“这是专门给他们做的饭,他们太辛苦了。”道口镇街道顺北村村民任爱香为防汛人员送来了香喷喷的饭菜。
在道口镇街道五完小防汛就餐点,一位年轻妈妈带着六七岁的女儿,将3900元钱交到工作人员手中,未留姓名便离去。
“汛情这么严峻,这么多党员干部深夜还奋战在防汛一线,我也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献上一份爱心。”城关街道北苗固村村民程新超将50多件矿泉水和30多件方便面送到卫河防汛一线值守人员手中。
河南滑丰种业科技有限公司党支部书记、董事长赵秀珍个人捐资1万元,又代表公司为小铺乡300多名群众和坚守一线的交警送去慰问品,并及时组织技术专家深入田间,指导农民做好田间管理工作。
滑县作协的作家们捐款1.78万元;滑县新联会会员企业河南探歌农牧和在滑县颇具影响力的新媒体《掌上滑州》联手捐赠价值10万元的物资;远在洛阳的滑县老乡原建星、徐鑫等带着近百名居住洛阳的滑县人对家乡的牵挂,将满满几车抗洪物资运到卫河一线;滑县人民医院、滑县骨科医院、滑县阳光医院的医务工作者逆水而行,在滂沱大雨中出车抢救、开展义诊,诠释医者的责任与担当……
截至7月26日,滑县慈善总会接受捐赠247万元,县防汛指挥部和抗汛一线接受捐赠物资难以计数。
“社会各界的关心与关爱更加坚定了我们保卫家园的信心。”一名防汛人员说。
多措并举抓生产
大雨初歇,全县干部和群众迅速投入农业生产。
7月27日,在王庄镇龙村高效农业示范基地,一台台高功率抽水机正在紧张作业,将农田里的积水迅速排到村旁的大坑里。
“目前,村委会组织群众利用各种手段进行田间排涝,随后将进行病虫害防治和叶面肥喷施工作。”龙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董贺钢说。
“我们镇的7200余公顷秋作物遭受到不同程度的灾害。镇农业技术服务中心组成5个技术指导组,深入田间地头进行技术指导,并印发了灾后农田管理技术要点,通过多种渠道让群众用科技的力量积极开展生产自救,最大限度减少秋粮作物的损失。”王庄镇党委书记贺鲁豫说。
在八里营镇万亩洋香瓜种植基地,记者看到,道路积水已没过脚踝,部分大棚浸泡在水中,当地农技人员正在指导瓜农开展灾后自救。
“大棚内积水时间长了对瓜苗的根部影响特别大,病虫害也会大概率发生,要抓紧时间排水。排水后要抓紧时间防治病虫害。”县农业农村局农艺师高军的细心指导给种植户吃了一粒“定心丸”,让大家对做好灾后生产自救充满了信心。
瓦岗寨乡、桑村乡部分村庄庄稼被淹,党员干部带头,群众积极加入,争分夺秒开展灾后恢复重建;老店镇有条不紊地开展环境卫生整治,人居环境面貌焕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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