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黑夜里,体内绽放着光亮的黑色萤火虫。心中有光明,人间有温暖,我要做豪迈的志者,拥有那不屈的精神,生活便不只是苟且,不止轮椅上的无奈,还有诗和远方。15岁时,我刚上初中,发现自己上楼梯一天比一天吃力,腰和腿越来越重,走路不注意脚下,一个小石子可以轻易把我绊倒。寒假期间,到市医院做检查,医生怀疑我患有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症。后来,在西安第四军医大西京医院确诊,我果然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症,医生告诉我,这一种很可怕的疾病。刚开始比较无知,并没有对这个疾病产生丝毫恐惧。
那年去西京只凑了一万元,叫上姑爷爷领着我们去的西京医院。医生准备给我办住院,她问我们带了多少钱?“就这点钱住院一周都不够用,我开些药,你到门诊抓药,按说明书服用。待药用完了,你一个人过来取药。”医生跟姑爷爷说到。
姑爷爷在药房取了十几盒药,他让我们猜这点药花了多少钱。我们猜了最多一千元。我吃了一个疗程的药,就再没有吃过,实在是负担不起如此昂贵的药物。我们一家人五口人,生活在宁夏固原市彭阳县一个贫穷的山沟里。当年爷爷奶奶已过六旬,父亲聋哑,二爷(爷爷的兄弟)聋哑。直到2013年我病情恶化,一天之内就丧失行走能力。五月收割完小麦后,在孟塬街道租了房子。2014年农历4月25日,我们搬到了在种子站新租的房子。时隔九年,我回到了孟塬街道。九年前,因为自己身体不太好,奶奶不放心我住校,所以在街道租了房子。如今是因为肛门脓肿反复发炎,在街道租房只为去卫生院输液方便。不论身在何处,奶奶从没有放弃给我治病。除了我肛门脓肿发作时输液外, 连不可信的偏方,奶奶都必须试一试才肯罢休。在街道租来的房子里,除输液买药比较方便,还有能说话聊天的人,寡言少语的我变得开朗了。家里闲时,我和奶奶在街道住着,农忙时我们就租车回家。奶奶回来把地里粮食收割了,收拾打扫一下家里,就又回街道住着。现在国家政策越来越好了,我们全家享受低保,看病住院政府都给报销。我们的生活虽不富裕,但是有吃有穿。父亲特别能下苦,做过三次手术的他依然喜欢种地,因为他老是怕我们挨饿。我们用父亲能懂的手语,跟他说,你做过手术别种地了。父亲会两手捧着肚子,蜷缩着腰身摇摇晃晃的摆浪子。他是告诉我们不种地会饿到前胸贴后背,走路左摇右晃。如今像我们这样没有劳动力的家庭,政府非常关照,每人每月能领到将近三百元的低保金,爷爷奶奶和二爷有养老金,每年都有各种农业补贴。曾经生活举步维艰的我们,有了生活的底气。亲戚们没人会担心奶奶再做个拾荒者,捡饮料瓶。2016年,我们待在种子站的时间最长,学生放寒假时,我们才回的老家。回家没几天,我感冒了,吃了三天感冒药没有好转。只好租车又回到街道,奶奶推着我去卫生院输液。腊月二十六我们回到家里,二十八夜里爷爷就去世了。二十八晚上爷爷还吃了一碗面,看起来好好的,没有什么病症。爷爷突然去世,给了我们一个沉重的打击。别人都忙着过年,准备迎接新年的喜悦。而我们却因为爷爷的去世而悲痛。爷爷的后事办的惨淡,我们这个家里唯一最应该给爷爷披麻戴孝的孙子,却只能瘫坐在炕上,无奈之下,我们只给爷爷办了个特别简单的丧葬仪式。爷爷去世后,村委会担心我们老弱病残的一家以后生存太艰难,于是向民政局申请,准备把我们安排去敬老院。因为随时会被安排到敬老院,这让我常常感到心酸,舍不得离开在孟塬街道认识的朋友。跟我的远房的表姐,我说我可能随时会离开这里,走了就不能回来了,好舍不得你们。表姐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舍得与不舍得注定会分离。奶奶跟种子站院里的邻居李姨说起进敬老院的事情。李姨说,是老天爷迫使我们走的这一步,进有进的好处,不进有不进的好处。去敬老院老姨您再也不用为你们的生活而忧愁了,敬老院里有人做饭,您啥事都不用操心,坐着吃饱喝足就行。就是你孙子还年轻,敬老院再好,也不可能有家里好。”进与不进养老院,实在太难抉择,应该说是我们无路选择。我和奶奶每天为此纠结着。我跟奶奶又上到孟塬街道住着,有天晚上奶奶低血压犯了,整个人晕的糊里糊涂,又吐又拉肚子,把我吓哭了,我感觉非常害怕,稀里糊涂拨通了院里表嫂的电话。她接起电话问我怎么了。那一刻,我说话声是颤抖的,我告诉表嫂奶奶犯病了,我好害怕。挂了电话不到两分钟,表嫂就来了。她走到奶奶跟前看了看,抽了张卫生纸擦着地上奶奶吐的东西。奶奶身体开始不停的打颤,跌跌撞撞的往便盆跟前走,她吐完,然后又拉,一次又一次,人渐渐虚弱的不行,蹲在地上都起不来了,大便和呕吐物整了一地,表嫂没有嫌弃,她把奶奶吐的拉的全部擦干净,并且还把便盆端出去倒厕所了,随后又给我干爸打了电话,让给我奶奶买药。过了十几分钟干爸慌忙的跑进来,又叫来了奶奶娘家侄子。表嫂接过药马上倒水给奶奶喂药吃。药吃到嘴里后,奶奶哭了,泪流满面哽咽着,又开始吐。表嫂和干爸看看奶奶,再看看我,他们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奶奶吐过之后就躺着,躺了一会儿,渐渐地清醒过来。跟跟表嫂和干爸说,自己没事了,很晚了,让他们回去。他们坐了十几分钟,见奶奶呕吐停止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干爸走时又给奶奶吃了几颗药丸。再三叮嘱我,让我不要睡觉看着奶奶,有事给他打电话。这个夜晚我的心一直揪着,只有恐慌和害怕。不敢合眼,隔两分钟我就叫奶奶,奶奶!奶奶!看奶奶清醒着吗?我这样不停地叫着,直到天亮。第二天干爸请杨大夫给奶奶开了药,并且上来带着奶奶去输液,干爸扶着奶奶,奶奶浑身哆嗦着一点一点挪着脚步去了卫生院。在医院输了两天液,奶奶不哆嗦了,一个人可以走路了。奶奶治疗了一个星期,身体渐渐恢复了。2017年九月份,村会计来到我们家,通知我们,民政局批准了我们可以进敬老院。我突然有了如释负重的感觉。想起奶奶生病的日子,我是那么的无力,我好害怕,我实在承受不住奶奶晕的又吐又拉的情景,我被吓怕了,我无力跪倒在命运面前祈求什么。一天下午,村会计来帮我们做好了去敬老院的手续。 让我们尽快安顿好这里,两周内可能就要搬走了。我不想离开孟塬街道,在这个乡镇小街道上我们生活了四年,对这里产生了浓烈的依恋之情。最终我们还是放弃了老家,放弃在孟塬街道租房生活,去了敬老院。来到敬老院,院里中间的楼顶立上着几个大字,彭阳县综合福利中心。红楼高墙一片安详,让我这颗本来就孤寂的心,孤独翻倍。我被父亲从车上抱到轮椅上,奶奶推着我,我们就这样走进了敬老院。经历了这么多的不容易,使得我特别念旧,更爱幻想。我待家里无事可做,心里有些烦闷,拿起网友送的《哈佛非虚构写作课》学习写作。带着忧伤在手机上打字追忆过往,追忆那些放荡不羁的玩笑话,追忆回味表嫂的那一碗留香至今的焖饭以及和李姨在冬日暖阳下诉说过的家常里短。偶然在百度阅读里,读到了泰戈尔的诗。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孤独迷茫的时候,遇见这些美的让人心疼的诗句。我开始模仿着写诗并且试着投稿。第一个组诗发表了,发表在《茹河诗潮》微信公众号上,后来,又发表在了《彭阳文学》纸刊上。刘天文老师亲自把《彭阳文学》送到我手里。翻开《彭阳文学》,翻到我的诗歌,我看到自己的诗歌,心里流动着喜悦,有一种小小的成就感。书一页一页向后翻着,看着其他人的诗,感觉自己的诗写的真不咋滴,有许多句子显得那么不协调,好似格格不入。刘老师走后,我认真的阅读着每一页。读完这期的彭阳文学,我是饥渴的,还想读更多文学作品,更渴望读到诗歌写作指导的书。遇见诗歌,遇见热爱诗歌的诗人,这是莫大的缘分。从老家回到敬老院后,刘天文和刘莉萍两位老师都来了,他俩带了好几本书借给我看。我本来就是个嘴笨的人,加上有点紧张,啥也不知道说了,磕磕巴巴的说不出完整的话。但如果聊到文学,我会有很多问题向老师请教,我们的对话还算比较完整。无意也是有意中,就把学习写诗,当成了每天生活的必需。我也学写散文,我写了一篇散文《老院长》投稿《彭阳文学》,认识了《彭阳文学》的散文编辑何海燕老我与何海燕聊天,我问她怎么才能这好一篇散文。何老师说,写作者要有一颗悲悯之心,对世间万物的悲悯之心。就算那些可恶至极的人,他们同样有可怜之处。她只知道用真情和真心去书写就一定错不了,文字一旦被赋予真情,它就有了生命。诗歌里的疼痛是我的。而那些美好诗句并不是完全属于我,是因为有家人不离不弃的爱;是因为有可爱的老师们;还有曾经遇到的表姐,李姨等许许多多善良的人。因为有他们,才会有我的诗歌,是他们用自身的光明,点亮我的生活。诗是虔诚的聆听,用心体悟生活。不是说诗歌源于生活吗?那么只要认真活着,便能体悟到诗歌的意义所在。用自身的光明去照亮人性,温暖一人是一人。文学是灯塔,是摆渡者,让世人懂得自省。我与文学相遇,诗歌是我最美丽的倾诉,是我心灵上的光明花。我要用自身的光明,感恩这个美好时代的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