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及突骑施部族的黑、黄两姓之争,这是突骑施苏禄可汗死后,部落内部为争夺汗位而发生内的直接反映。苏禄可汗在东败于唐朝,西败于大食的情况下,其下部众离心,《资治通鉴》称:

晚年病风,一手挛缩,诸部离心。酋长莫贺达干、都摩度两部最强,其部落又分为黄姓、黑姓,互相乖阻,于是莫贺达干勒兵夜袭苏禄,杀之。

从上面的记载看,突骑施的黑、黄二姓之争中交织着莫贺达干和都摩度二酋之争。薛宗正先生曾指出黑、黄二姓与二酋之争有一定关联,但应该区别对待。史书中多记载突骑施娑葛之后裔被称为黄姓,而苏禄之后裔被称之为黑姓,可见突骑施汗国内部一开始就存在着黄姓和黑姓的部众。李树辉先生还曾指出作为黄、黑两姓头目姓名的“娑葛”、“苏禄”,都并非其人的本名。黑、黄二姓相争的焦点还是各自在突骑施中的领导权。薛宗正先生在谈到二姓之争时说道:“黄姓、黑姓乃种族概念。黄姓指黄发的伊兰系人种,黑姓指黑发的蒙古利亚人种。”由此看,二姓之别乃是在突骑施汗国内部长期存在的种族问题。在突骑施汗国前期即乌质勒、娑葛时期由黄姓掌权,而后期苏禄时期由黑姓掌权,苏禄被杀之后,围绕着汗位继承问题,不同种裔的部落矛盾激化,遂对立相争起来。

薛宗正先生认为突骑施有黑、黄二姓之别是因为黄姓是伊兰系人种,其人具有黄发,多须髯的体质特征,故称黄姓而黑姓乃蒙古利亚人种,其人有黑发,黑眼的体质特征,故称黑姓。黑、黄两姓虽出两源,但经过漫长的突厥化过程,在后世合流为一。学界现在也普遍将黑、黄两姓看成是两种不同人种体质特征的反映。李树辉先生对此有详细考证,认为其在名称前使用黄、黑、蓝白等词语,并非如通常所认为的那样仅表示不同的颜色,而是具有丰富的文化意蕴。不同的颜色可表示不同的方位意义,亦可与五行相配。如黄色用于指“中心、中央”,在五行中“土”配中央;黑色用于指“北方”,在五行中“水”配北方。而黄色的引申义有“正统、中心、正宗”等含义。

根据以上对“黑、黄”的解读,我们也认为黑、黄突骑施中的黑与黄并非简单指代颜色的不同,而是应该从其引申义上来理解,“黄姓”乃昭示其统治地位的“正统、中心”。而相对应的“黑姓”则是有“边缘、被统治的含义。史书中称“娑葛之后裔为黄姓,苏禄之后裔为黑姓”,但并未交代为何有黑、黄二姓之分。突骑施部落在人种构成上乃是印欧人居民,后经过突厥化的过程,受突厥文化的影响,才有黑、黄突骑施的称呼。并且考察突骑施汗国的前后历史,前期乌质勒、娑葛时期由黄姓突骑施执政掌权,后因东突厥的西侵,突骑施汗国的汗统中断,后期苏禄重建汗国,王统也由原来的黄姓突骑施转变到了黑姓突骑施的手中。

而对于两酋长即莫贺达干和都摩度的相争则是为了个人权力的争夺,他们二人都是娑葛麾下重臣,曾共同谋划推翻苏禄政权,拥立娑葛后裔为可汗,但是新可汗立后,大权悉归莫贺达干,于是都摩度与莫贺达干决裂,改宗黑姓,“立苏禄之子骨啜为吐火仙可汗,乃收其余众,与莫贺达干相攻”。

唐对苏禄死后,突骑施汗国内部的黑、黄二姓相争,一开始是采取支持黄姓可汗的政策,开元二十七年(739年)八月,“碛西节度使盖嘉运擒突骑施可汗吐火仙。嘉运攻碎叶城,吐火仙出战,败走,擒之于贺逻岭。分遣疏勒镇守使夫蒙灵察与拔汗那王阿悉烂达干潜引兵突入恒逻斯城,擒黑姓可汗尔微,遂入曳建城,取交河公主,悉收散发之民数万以与拔汗那王,威震西。”二十八年(740年)唐朝册封了莫贺达干、石国王等人,“显酬其功”。就在同时,唐朝册封阿史那道之子阿史那为十姓可汗,唐朝的安排遭到莫贺达干的强烈反对,怒道:“首诛苏禄,我之谋也;今立史昕,何以赏我?”天宝元年(742年)四月,唐朝遣兵护送阿史那昕赴任,行至俱兰城,为莫贺达干所杀。此后,唐朝由支持黄姓转变为支持黑姓突骑施。天宝三年(744年),唐安西节度使蒙灵击杀莫贺达干,遂立吐火仙为十姓可汗。

薛宗正先生曾指出黑、黄二姓之争是突骑施汗国衰落的表现,似乎不妥。突骑施汗国在苏禄可汗被杀之后就已经破灭,汗国已经不复存在,唐朝与突骑施汗国之间的特殊“双边关系”也已发生变化,尤其是唐朝在黑、黄两姓相争的过程中,唐朝采取的态度,往往决定了两者争夺的最终结果。虽然此时唐朝将权力又交给了突骑施部落的首领,并称其为“十姓可汗”,但是随着苏禄之死,突骑施汗国已经破灭。此时的突骑施内部因黑、黄两姓的争夺而力量削弱,此时十姓可汗的权力已经不能与汗国存在时的十姓可汗权力同日而语了。黑、黄两姓相争的历史只能看作是在突骑施汗国破灭之后,其部落内部的历史活动了,而不能将其视为是汗国衰落期的表现。

随着黑、黄两姓的相争,其各自的势力愈来愈弱,突骑施的历史活动也隐没于史册之中,并不是他们就此消失,而是伴随着新的新兴力量的崛起,黑、黄突骑施也逐渐融入到新的政治力量中去了。如葛逻禄集团和回鹘。

——《突骑施汗国的兴衰及其与周边政治势力的关系演变》

【讲座预告】姜鹏:关怀当下,历史才有意义——谈《资治通鉴》的基本精神

《资治通鉴》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编年体通史,其中的兴衰成败,可以给人无数的启示。

曾为《资治通鉴》做注的胡三省这样评价:

人君而不知《通鉴》,则欲治而不知自治之源,恶乱而不知防乱之术;为人臣而不知《通鉴》,则上无以事君,下无以治民;为人子而不知《通鉴》,则谋身必至于辱先,作事不足以垂后。

可见,阅读《资治通鉴》的必要性之大。https://t.cn/A6cRcN0V

#我的一千个小确幸# 462 作为在2021年读完的第一本书,清华张国刚教授的这本《资治通鉴与家国兴衰》,真心推荐!尤其对于像我这样古文底子薄弱、读书速度慢的人!书是基于教授的导读课程教案整理汇编的,共二十讲,节奏明快、重点突出、纵览从三家分晋到安禄山之乱!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是因为人性从未曾改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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