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桥边的梦:几个人和一家书店的永康故事】梅雨季开始,从杭州前去永康的途中,雨一时大一时小,几个小时后到永康,逐渐进入县城腹地,进行胜利街,短暂的雨停,天气有点闷。

这是永康县城最热闹的所在了。

一路看着各种铺子,老街道,路过一家不怎么起眼的民营书店,里面很暗。进一家点心铺子吃了一种据说永康特色的烧饼,再走几步路,就看到了图书馆,文化馆,还有永康书城,一座三层的现代化大楼,在胜利街151号。

厮混了一天之后,关于这家书店,还有不远处的那座廊桥,几个永康人,要跟读者诸君说说。

【一座廊桥】

在永康,当然是先有廊桥,后有书店,因为这座名叫“西津桥”的廊桥,在清朝年间就有了。

从胜利街走四五分钟的路,就走到了江边。江叫永康江,不险不急,很自在家常的样子。几百米相隔的水上,古廊桥和另一座现代化的公路桥,相映成趣。

西津桥位于永康市城区西南,桥跨永康江南北两岸。全长166米的廊桥,一眼看不穿桥身,风雨莫及。到了桥边,你能感受到古桥的美丽和沧桑,它是平静看世事的,它是可以海纳人心的。而且相比于浙江和福建的大多数廊桥,它不在寂静的乡村,却安身在县城的中心。

每天清晨、中午、夜晚,长长的西津桥上,可以看到各种年龄的人在这里休息,他们或聊天,或闲看江水,或凭栏发呆,或坐在竹椅上,吃着一个人的简单自带午餐。

今年67岁的永康人俞德明,很爱廊桥。退休前,他干过各种行当,当过木雕厂总经理,爱好摄影、旅游,现在是永康市陈亮研究会理事,永康市诗词学会会员。他爱廊桥,与西津桥厮混半生尤嫌不足,又拔腿走遍了浙江东南和福建东南部,沿途走了2万公里,实地拍了一百多座廊桥。

而最近在眼前的廊桥,就是故乡永康江边的西津桥。俞德明说,像这样的古桥,全国只存有五座,家乡永康的这座桥最古最长。

某天这个永康人在西津桥上,登桥赏月,见景感吟一首诗——

冰办皓洁挂中天,时而掩面饰粉颜。

廊桥烁影传婺曲,波映灯华云水间。

攘来熙往多笑语,南腔北调继前贤。

【一家书店】

俞德明爱廊桥,也爱书。

2019年新年后的一天,他带着他走了2万公里才写出的书《东南廊桥》,走进了他既熟悉又陌生的书店。

说熟悉,作为永康的一个文化人,几十年来,县城里唯一的一家新华书店都是他的心爱之所。说不熟悉,这家新华书城是新的,全新装修升级之后,他好像完全走进了一个新的场所。

廊桥与书店,只隔了几百米的距离。一边像置身于田园牧歌,走到另一边,就像置身于任何一个大都市里的最美丽书店。如果俞德明去过杭州的博库书城,他一定以为自己怎么在永康走进了博库书城。它有点像博库书城,又不像,它是它自己。这交织着的古典与现代的恬淡自如的“文气”,便是如今永康人的福气。

永康,不仅仅是传说中的有很多拖拉机和五金闻名的永康,它是有“文气”的。

俞德明带着他的《东南廊桥》走进了书店,这一次,他是作为书的作者来到书店的。很快,凝结着俞德明很多心血的这部《东南廊桥》,就陈列在了书店一楼的“永康本土文化专柜”。

在书城一楼,任何一个永康人和非永康人,稍微细心就可以与永康的两个“著名”相遇,一是廊桥,二是陈亮。

陈亮是谁?永康史上的头号历史文化名人,南宋人,中过状元,与朱熹论争,与辛弃疾知交唱和。陈亮与朱熹的论争,乃中国学术史上的著名事件。他一生的两次入狱,被认为与永康风俗“好讼”有关。在卢敦基的《陈亮传》一书中,有这样一段话——

宋高宗绍兴十三年(1143年),被后人誉为中国杰出的思想家和才气超迈之士的陈亮,隆生于两浙东路婺州永康(今浙江省金华市永康)。

书中,卢敦基引用了陈亮的《自赞》,对这位老乡作一总结——

“其服甚野,其貌亦古。倚天而号,拔剑而舞。惟禀性之至愚,故与人而多忤。叹朱紫之未服,谩丹青而描取。远观之一似陈亮,近视之一似同甫。未论似与不似,且说当今之世,孰是人中之龙,文中之虎!”

在永康书城,你可以遇到关于陈亮的好几本书,其中有一本书《陈亮传》,就是另一个老家在永康中山的文化人卢敦基所写。卢敦基曾是金庸先生在浙大带的博士生,如今是浙江社科院的研究人员。记者找到卢敦基时,他说还要再写一本跟陈亮有关的书,他有个心愿,等那本书出炉,他想回老家永康的这个书店,做一场关于陈亮的分享会。

【永康人】

永康县城的街上人,最喜欢两个去处,夏天到了,各种年龄的人都喜欢坐在西津桥上纳凉休闲。如今有了个好的新去处,走几步路,从桥上走到新华书城,也可以泡上半天。

永康书城早上8点半开门,晚上9点歇业。12个小时,晚上人最多,但各个时间段都会有人走进这家书店。哪怕是最冷清的时段,书店的每一层,每个角落都能看到客人。

李红果是2005年到新华书城工作的,在这里差不多有15年了。她从小就在永康江边长大,住在桃花巷,在边上的小学读书。她清晰记得她在学生时代买书,去过的新华书店,最早在桃花巷,后来搬到了江滨南路,那时她已经可以在新华书店看书了。高中毕业后她去了金华,又上了大学。李红果没想到,自己后来又回到了永康新华书店工作。李红果的先生是中学的教师,到了周末,只要有闲,也喜欢到书店来,他喜欢这儿的咖啡吧。咖啡吧在二楼,名叫“时光之树”,里面设计有两根很粗的柱子,很像两棵枝叶繁茂的树伸展开来。她先生自己喜欢看看哲学类的书,点一杯咖啡就看书。他每次也不忘去书店三楼,给上小学五年级女儿挑一挑英语书。

李红果笑着说,以前老书店一到暑假,孩子们看书,坐得满地都是。现在空间大了,舒适了,一楼文创区,二楼文学社科科技类,三楼文教少儿区,孩子们坐的地方多了,不用满地乱坐了。

还有施倩倩,也是从小住在书店附近,一毕业就在书店工作了,每日就和书店和永康江厮混,到现在正好十年。

她俩都记得有一位姓陈的顾客,原来在党校工作,每星期都来,这两年来得少一点,但还是会定期来,非常爱书,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归,总是买走几本书。他在书店买的最多的是艺术类的书,是买回去收藏的。来得多了,书店的人都认识他。他有时候要的书比较冷僻,听他的描述,书店员工有的一时不太领会,他就指导着店员一起找,最后总能找到。有时他要的书没有,店员就先给他记下来,最后总能帮他找到。

施倩倩说,我们都有点惦记他了,怎么老陈有一阵子没来了,会不会搬家了,或者正好出远门了?李红果算算,说,老陈也可能快退休了吧。

作为书店人,还真蛮在意“长情”的。

【一路有你】

永康书城,2002年11月在胜利街建店,2019年1月23日装修后试营业。

如今每周六下午二点开始,书城三楼少儿区,都有一个“周六故事会”的活动,已经成了永康书城的品牌。就在前几天的父亲节那天,6月16日,活动的主题叫“喜欢爸爸的十个理由”,杨鹏的《装在口袋里的爸爸》等童书布置了一个童书阅读区域,活泼又醒目。来了几十位小朋友和他们的爸爸妈妈。讲故事环节,先由书店员工讲,再由小朋友讲,讲的内容来自小朋友喜欢的绘本,父亲节那天,爸爸们和孩子们都很快乐。

在永康书城随处转转,常能嗅到只属于这家书店的独特气息。所谓独特,不仅仅在于书店的硬件,比如这家书店一进门就能感受到的先声夺人,几乎从未见过的书店中庭从一楼到三楼的高达15米左右的大书墙,这超大书墙,确实给人一种“知识就是力量”的震慑。

这书店处处散发出来的独特气息,离不开一个人,他叫陈秀红。

陈秀红,是如今永康书城的总经理,同时也是位30多年的书店人。

陈秀红是金华磐安人,一参加工作就是在书店, 1985年11月,招工到了磐安新华书店,当时才20岁毛头小伙,1994年当了书店副总,2004年成为总经理。2012年10月底,他到了兰溪新华书店,2018年1月,他又到了永康,继续他的新华书店生涯。

“我小店中店大店都呆过,自己捉摸出了一些书店的门道。就是一直喜欢做点事,对书店有爱好,有成就感。”陈秀红说。

陈秀红的“匠心”处处可见——

二楼和三楼各有醒目的灯箱广告:一块写“阅读品人生——思想引领时代,知识服务用户”;三楼的灯箱上写的是:爱读书,爱自己。主画面上,一盏台灯,一本打开的书。

书店里醒目位置, 有“之江新华”荐品、惠品、畅品专柜,分期更新,这些书目,是省新华书店集团定期推荐的。不经意间,记者就遇上了最热门的任正非和褚时健的相关书,遇上了好几张“熟面孔”:李洱的《应物兄》、麦家的《人生海海》、海飞的《惊蜇》、鲁引弓的《小痛爱》《小舍得》《小别离》,还有新上市的夏维东的《上古迷思》。

二楼有“四大名著”各种版本的专柜。

二楼还有好几排“心理励志”的专柜,陈秀红笑说,现代职场人容易焦虑,如今这类书的关注度蛮高的。

前几天高考季,你在这儿就遇到了“无高考不青春”专柜。

今年5月,书店开了个座谈会,主题是“一路有你”,来了很多本土作家,给这家“重生”后的书店出谋划策。

陈秀红,一个很入戏的书店人,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让书们最快地遇上喜欢它们、寻找它们的人,但愿他能心想事成。(钱江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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