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藤[超话]##司藤#
司藤小姐，你还缺管衣橱的助理吗？
《司藤》的第一集，女主司藤强认男主秦放当“仆人”，GB党的high点一开场就在女主的女王人设上淋漓尽致。
当然，女王也会适当地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男主，怀疑这剧是不是男女主角拿反了剧本......
女主司藤是民国时期的外星生物，因为一场意外沉睡多年，直到2020年才被男主秦放唤醒。
穿越题材最大的看点就是古今的碰撞，一不小心就会迸发出笑点。《司藤》也贡献了不少搞笑名场面——秦放好说歹说才让司藤同意去上户口。
司藤小姐沉睡了几十年，可能还不适应现代社会的生活，不过在造型和穿搭上却一点都不马虎，从头精致到脚。
司藤刚出场的第一组造型就封神了，珍珠白真丝重缎大袖旗袍搭配刺绣藤纹流苏小披肩，还有珍珠耳坠和手包做点缀，一看就是出身高贵的大小姐。
后来被秦放唤醒的时候，司藤的旗袍上也有藤蔓的刺绣纹样，细节到位。
旗袍这么好看，谁要穿秦放提供的“直男审美”户外冲锋衣啊？
虽然秦放的审美很可怕，但是人家有钱啊，说句行走的ATM机不过分。有网友统计截止到第十集，秦放累积支出已经高达39万。给司藤置办行头的时候出手阔绰、绝不省钱。
虽然这件薄荷绿珠绣蕾丝七分袖旗袍也收获不少好评，不过见惯了时髦造型的司藤女王还是点评道“不如从前”。
此后司藤小姐就开启了一集多套造型的变装秀，每个造型都贴合气质，大多都是中式旗袍，奇迹藤藤环游21世纪现在开始~
旗袍是最能展现东方女性风情的单品了，含蓄克制又性感魅惑，完美凸显线条，对身材的要求也比较高。好在景甜全部都能hold住，这条旗袍上同样饰有藤纹刺绣，符合气质。
高领双圆襟缀花旗袍和简约珍珠发夹的组合走森系仙女风的路线，极具东方古典韵味。
这条琵琶襟前树叶镂空旗袍搭配了珍珠藤条发带和水滴型珍珠耳环，造型中融入了一些西方元素，人间富贵花既视感。
这套造型是用来镇场子的！紫罗兰烂花绒真丝改良旗袍就需要一件长披风来炸街，稳重不失气场，霸气中带点冷艳。
披肩斗篷的加入确实能增加气场，比单薄的一条旗袍更有“女王气质”。植物纹样流苏真丝旗袍有了黑色波纹丝绒缀珠流苏斗篷的加持，才让人信服这确实是“大姑奶奶”辈分应有的样子。
这件刺绣流苏斗篷下隐藏的是一条蓝色丝绒旗袍，华丽得不像话，是民国时期最时髦女子的模样。
而纱质蕾丝斗篷又有仙气飘飘的感觉，蝴蝶单边发卡更添恬静优雅风情，好一个袅袅婷婷的大美女。
谁说穿了斗篷就不能做“小可爱”了？“少女时期”的司藤面对心上人的时候，有一种我见犹怜的少女感，粉色软呢带帽斗篷功不可没。
对襟外套也是司藤经常拿来穿的单品，和披肩相比，它多了一份成熟温婉的大女人气质，这件牡丹纹样的对襟外套和江南系的古建筑最为相配。
穿着镂空拼接外套看书练字的司藤小姐气质卓越，如此岁月静好的画风下竟然还生出一种生人勿近的警告意味，奢华又强势。
有时候旗袍穿得厌烦了，司藤还会考虑仿古风的长衫长裙，淡蓝色肌理刺绣真丝纱披＋白色真丝藤纹乔其纱内袍，古典美人作画图轻轻松松就有了。
蕾丝雪纺纱荷叶领连衣裙仙气十足，轻盈材质尤其适合“飞行作战”，打架打赢很重要，赢得好看更重要。
就算是居家服也不能马虎，姜黄色真丝居家晨服的造型都能拿来做手机屏保，绝美。
来到现代时间久了，司藤免不了要紧跟潮流来个古今结合。秦放就和司藤说过，如果她穿收腰的风衣和潮牌，或者高跟的皮靴和墨镜也会很好看的。
司藤表面上看起来不以为意，其实她真的有把秦放的话放在心上，墨镜皮靴和风衣一口气都安排起来，她好爱他。
聊了这么多司藤小姐的造型，然而秦放每集都会换一套衣服，却无人在意......毕竟谁会在意取款机有没有刷漆呢？夺笋呐！
style君觉得《司藤》改名叫《司藤大小姐的衣橱》或者《人间富贵花和她的富贵》也没什么不可以嘛，景甜这次在剧中的造型人人夸，着实让人惊喜。
造型师李萌自己在微博透露，整部剧没有任何服装赞助，剧中90％的造型都是造型师自己做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她的私人收藏，只有个别几件是剧组直接买来的成衣，选择的还都是一些宣扬东方服饰之美的小众品牌。
景甜在剧中的妆容也值得点一万个赞，避免千篇一律的韩式大平眉，纤细的复古柳娥眉简直就是神来之笔。据说开拍前景甜特意为了贴近角色而剃了眉毛，古典灵动感立刻有了。
借用《司藤》造型师的话来说，中华服饰之美博大精深，不论是仿古还是创今，不论是小众设计还是大牌加身，都是为了传达一种东方的优雅。以《司藤》为代表的国服设计会继续发光的！你看中了“奇迹藤藤”衣橱中的哪一套？
司藤小姐，你还缺管衣橱的助理吗？
《司藤》的第一集，女主司藤强认男主秦放当“仆人”，GB党的high点一开场就在女主的女王人设上淋漓尽致。
当然，女王也会适当地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男主，怀疑这剧是不是男女主角拿反了剧本......
女主司藤是民国时期的外星生物，因为一场意外沉睡多年，直到2020年才被男主秦放唤醒。
穿越题材最大的看点就是古今的碰撞，一不小心就会迸发出笑点。《司藤》也贡献了不少搞笑名场面——秦放好说歹说才让司藤同意去上户口。
司藤小姐沉睡了几十年，可能还不适应现代社会的生活，不过在造型和穿搭上却一点都不马虎，从头精致到脚。
司藤刚出场的第一组造型就封神了，珍珠白真丝重缎大袖旗袍搭配刺绣藤纹流苏小披肩，还有珍珠耳坠和手包做点缀，一看就是出身高贵的大小姐。
后来被秦放唤醒的时候，司藤的旗袍上也有藤蔓的刺绣纹样，细节到位。
旗袍这么好看，谁要穿秦放提供的“直男审美”户外冲锋衣啊？
虽然秦放的审美很可怕，但是人家有钱啊，说句行走的ATM机不过分。有网友统计截止到第十集，秦放累积支出已经高达39万。给司藤置办行头的时候出手阔绰、绝不省钱。
虽然这件薄荷绿珠绣蕾丝七分袖旗袍也收获不少好评，不过见惯了时髦造型的司藤女王还是点评道“不如从前”。
此后司藤小姐就开启了一集多套造型的变装秀，每个造型都贴合气质，大多都是中式旗袍，奇迹藤藤环游21世纪现在开始~
旗袍是最能展现东方女性风情的单品了，含蓄克制又性感魅惑，完美凸显线条，对身材的要求也比较高。好在景甜全部都能hold住，这条旗袍上同样饰有藤纹刺绣，符合气质。
高领双圆襟缀花旗袍和简约珍珠发夹的组合走森系仙女风的路线，极具东方古典韵味。
这条琵琶襟前树叶镂空旗袍搭配了珍珠藤条发带和水滴型珍珠耳环，造型中融入了一些西方元素，人间富贵花既视感。
这套造型是用来镇场子的！紫罗兰烂花绒真丝改良旗袍就需要一件长披风来炸街，稳重不失气场，霸气中带点冷艳。
披肩斗篷的加入确实能增加气场，比单薄的一条旗袍更有“女王气质”。植物纹样流苏真丝旗袍有了黑色波纹丝绒缀珠流苏斗篷的加持，才让人信服这确实是“大姑奶奶”辈分应有的样子。
这件刺绣流苏斗篷下隐藏的是一条蓝色丝绒旗袍，华丽得不像话，是民国时期最时髦女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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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穿了斗篷就不能做“小可爱”了？“少女时期”的司藤面对心上人的时候，有一种我见犹怜的少女感，粉色软呢带帽斗篷功不可没。
对襟外套也是司藤经常拿来穿的单品，和披肩相比，它多了一份成熟温婉的大女人气质，这件牡丹纹样的对襟外套和江南系的古建筑最为相配。
穿着镂空拼接外套看书练字的司藤小姐气质卓越，如此岁月静好的画风下竟然还生出一种生人勿近的警告意味，奢华又强势。
有时候旗袍穿得厌烦了，司藤还会考虑仿古风的长衫长裙，淡蓝色肌理刺绣真丝纱披＋白色真丝藤纹乔其纱内袍，古典美人作画图轻轻松松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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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现代时间久了，司藤免不了要紧跟潮流来个古今结合。秦放就和司藤说过，如果她穿收腰的风衣和潮牌，或者高跟的皮靴和墨镜也会很好看的。
司藤表面上看起来不以为意，其实她真的有把秦放的话放在心上，墨镜皮靴和风衣一口气都安排起来，她好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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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型师李萌自己在微博透露，整部剧没有任何服装赞助，剧中90％的造型都是造型师自己做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她的私人收藏，只有个别几件是剧组直接买来的成衣，选择的还都是一些宣扬东方服饰之美的小众品牌。
景甜在剧中的妆容也值得点一万个赞，避免千篇一律的韩式大平眉，纤细的复古柳娥眉简直就是神来之笔。据说开拍前景甜特意为了贴近角色而剃了眉毛，古典灵动感立刻有了。
借用《司藤》造型师的话来说，中华服饰之美博大精深，不论是仿古还是创今，不论是小众设计还是大牌加身，都是为了传达一种东方的优雅。以《司藤》为代表的国服设计会继续发光的！你看中了“奇迹藤藤”衣橱中的哪一套？
西川：苏轼韩愈都爱的“石鼓”，藏着怎样的千古秘密？
走着走着，路过皇极殿后面的宁寿宫，忽见有石鼓展，便走进了展厅。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石鼓原石。见得很突然，感觉那十座外形似鼓的花岗岩刻石就是沧桑本身。
文｜西川
我工作室的墙上挂着一件清中期官僚、学者阮元据天一阁北宋石鼓文拓本翻刻的石鼓文旧拓。阮元所据拓本原为元代画家、书法家赵孟頫所藏，后归宁波天一阁，但终毁于太平天国兵燹。阮元曾两回摹刻石鼓，一次在嘉庆二年（1797），一次在嘉庆十二年（1807）。前者置杭州府学明伦堂壁间，后者置扬州府学明伦堂壁间。岐山石鼓天下摹刻颇多，以阮氏摹刻为佳；两回摹刻，以杭州府学本为精。书法家尹秉绶尝赞阮元翻刻石鼓文曰：“大儒好古，嘉惠艺林，洵盛事也。”
应该是五六年前，我在北京潘家园旧货市场偶见此拓本。所拓古字，我多不识，但直觉以为其字高古，猜想是某青铜器铭文的清代翻刻拓本（因为其上有“北平翁方纲观；男 树培、树崑 侍”字样）。而售卖者亦不识此为何物，遂低价卖我。回家一查，竟是石鼓文的阮元翻刻拓本，而且是杭州府学本。拓片上的文字属大篆类，介乎西周金文与秦小篆之间，又称“籀书”，相传为周宣王太史籀所创。据说在唐代，石鼓原存465字，到北宋大观年间剩余432字，到元代大德年间剩余386字，就是今天石鼓原石上文字呈现的样貌。15、16世纪之交的明代收藏家安国曾藏有十种石鼓文拓本，因自号家门“十鼓斋”。其中最佳者为北宋三拓，他仿照军兵三阵名之为《先锋》《中权》《后劲》。这些拓本，世上保存石鼓文字数最多，后流传到日本，藏东京三井纪念美术馆。我这件翻刻拓片或许意义不大，但依然让我领略到石鼓文字浑劲的笔画、规矩的结体，感受到其庄重圆融、古茂丰雄的神秘乃至神圣。正是这件翻刻拓片将我带向了石鼓、石鼓文、石鼓诗。
石鼓又称“猎碣”，我这件拓片为第二碣。其诗曰：（见图一）
这段诗被研究者命名为《汧殹篇》，记述的是秦国君臣兵士的一次捕鱼活动；诗后段也记述了做饭加工的场景。郭沫若对本诗有清楚的解读，网上可以查到。当我能够试着读下它来，而且感受到它的韵脚，我心生莫大欢愉，不免好奇若此诗当初被孔夫子收入《诗经》，该入《风》还是《雅》还是《颂》？——当然孔夫子也许不收，那是他老人家的事。韩愈说：“周诗三百篇，雅丽理训诰。曾经圣人手，议论安敢到。”（《荐士》）《汧殹篇》所叙与秦国君臣有关，它被费劲地、正式地，甚至庄严地凿刻于石鼓，在当时肯定不是小事。那么一般说来，它应该有一种场面化的庄重腔调，然此诗却传达出日常、温暖、活泼、乐观的感觉。当作者说到“濿（漫）有小魚，其游散散”的时候，他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样子。而他这种兴致似乎在示范后人：古今同心。对上古生活、上古政治、上古经济，《汧殹篇》开我眼界。
猎碣石鼓一共十面（今存九碣半）。每鼓一诗，诗皆四言。因为这些诗作的启首用语，学者们将石鼓分别命名为：乍原、而师、马荐、吾水、吴人、吾车、汧沔（汧殹）、田车、銮车、霝雨。这些诗作所叙所咏涉及征旅、修路、渔猎、收获、操练，以及发生在出征或狩猎归途中的遇雨、涉水、行舟之事。被称作《吾车篇》的这一首石鼓诗也很完整：
吾车既工，吾马既同。
吾车既好，吾马既阜。
君子员猎，员猎员游。
麀鹿速速，君子之求。
……
此诗有类《诗经·小雅·车攻》：“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驾言徂东。”渊博的孔夫子“西行不到秦”，没能对秦地诗做现场调查，他肯定是没见过、没听到过《吾车篇》。
上古华夏究竟有多少诗篇泯然无迹？《墨子·公孟》谓“诵诗三百，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百”，合当古诗一千二百首。章太炎《国学讲演录·经学略说》：“太史公谓古诗三千余篇，孔子删为三百篇。或谓孔子前本仅三百篇，孔子自言‘诗三百’是也。然《周礼》言九德、六诗之歌。九德者，《左传》所谓水、火、金、木、土、谷、正德、利用、厚生。九功之德皆可歌者谓之‘九歌’。六诗者，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今《诗》但存风、雅、颂，而无赋、比、兴。……九德、六诗合十五种，今《诗》仅存三种，已有三百篇之多，则十五种当有一千五百篇。”对虽事先锋又自诩好古的我来说，识得《诗经》之外的上古诗篇，感觉更多拥有了一个文化秘密，好像贸然得福，独占了什么，私心以为在知识和精神的台阶上又登高了一级。
土于凤翔府天兴县（今陕西宝鸡）三畤原，唐人称之为“陈仓石碣”或“岐阳石鼓”。韦应物、韩愈皆以之为周宣王时代的故物。宋人郑樵《通志略》以为石鼓作于秦惠文王之后、始皇帝之前，近现代罗振玉、马叙伦均认其出自秦文公时代。据郭沫若《石鼓文研究》考证，石鼓作于秦襄公八年（前770）。金石学家唐兰考证以为，石鼓刻凿时代当在秦献公十一年（前374）。今人刘星、刘牧则确认石鼓文当产生于始皇二十八年到三十四年（前219～前213）之间。若此，则与李斯小篆勒石几乎同时。但石鼓文与李斯小篆何其异类！——学者们的莫衷一是，更增添了石鼓的神秘。
出土以后，石鼓最早被存放在凤翔孔庙。做《石鼓歌》的韩愈见到的是好友张藉持来的拓本。遇五代战乱，石鼓散于民间，至宋代几经周折，终又收齐，置放于凤翔学府。参与寻找石鼓的人中包括了司马光的父亲司马池。宋徽宗于大观二年（1108）将其迁至汴京（今河南开封）国学。逢“靖康之难”，石鼓被金人北掠，因不知其价值，中途被弃置荒野。后石鼓又流落到北京。有文化的清康熙皇帝、乾隆皇帝都对石鼓呵护有加。抗战时期，故宫博物院院长马衡主持将石鼓南迁，兜兜转转，险象迭出，但最终完好无损返回北京。解放战争后期，石鼓本在运送台湾之列，但因其太沉，上不了飞机，没能被运走。1956年石鼓在北京故宫展出。展馆原在皇极殿东庑房。2004年重新开展，展馆移至宁寿宫。
2019年秋，我因参与拍摄纪录片《与古为友》，与摄制组一起进入故宫。走着走着，路过皇极殿后面的宁寿宫，忽见有石鼓展，便走进了展厅。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石鼓原石。见得很突然，感觉那十座外形似鼓的花岗岩刻石就是沧桑本身。每石高约90厘米，直径约67厘米，重约1吨。那冰凉的石头，曾经颠沛流离的石头，被康有为称作“中华第一古物”的石头，作为古文明核心象征的石头，其暗沉的色泽、斑驳的石皮、号称“汉字之祖”的残存的古字、不见于《诗经》而又为我熟知的古诗歌，令我晕眩穿越。我胸中涌起日星出没的洪波，仿佛得见秦国的君臣、狩猎捕鱼的士兵、烟尘与猎猎旌旗，仿佛听见士兵们的呼喊与石匠们叮叮的凿刻声。我当时真有跪拜之心，但没好意思。按捺流连之后，我假装平静地走出宁寿宫，望着旧朝的黄瓦红墙、新时代的四海游人，投入纪录片拍摄，但内心里排列着如大星陨石的石鼓。
如果这些石鼓上仅镌刻着实用的纪实纪事文字，而不是《诗经》之外的诗篇，如果这些石鼓和石鼓文字不是被张九龄、杜甫、岑参、韦应物、韩愈、梅尧臣、欧阳修、苏轼、苏辙、张耒、张养浩、揭傒斯、李东阳、董其昌、朱彝尊、王士祯、康熙皇帝、乾隆皇帝、沈德潜、姚鼐、翁方纲、曾国藩等高人吟咏过或者写到过，我在亲眼见到它们时不会荡胸波涌。石鼓所系之诗文、之文化记忆，自唐世以来形成了一个宏硕的系列。这个诗文系列在中国文学、文化史中非比寻常。
韦应物《石鼓歌》曰：
周宣大猎兮岐之阳，刻石表功兮炜煌煌。
石如鼓形数止十，风雨缺讹苔藓涩。
今人濡纸脱其文，既击既扫白黑分。
忽开满卷不可识，惊潜动蛰走云云。
喘逶迤，相纠错，乃是宣王之臣史籀作。
一书遗此天地间，精意长存世冥寞。
秦家祖龙还刻石，碣石之罘李斯迹。
世人好古犹共传，持来比此殊悬隔。
如果没有略晚出的韩愈《石鼓歌》，韦应物的“周宣大猎兮岐之阳，刻石表功兮炜煌煌”也应算雄蒙大语，为人牢记。但是论影响，在石鼓歌书写系列，当然首推韩愈韩退之的不朽杰作《石鼓歌》。该诗创作于元和六年（811）。诗中韩愈建议将石鼓从荒野运回，免受风霜与人为破坏，应置放并保护于太学，供诸生讲解切磋。其诗如此开篇：
张生手持石鼓文，劝我试作石鼓歌。
少陵无人谪仙死，才薄将奈石鼓何。
周纲凌迟四海沸，宣王愤起挥天戈。
大开明堂受朝贺，诸侯剑佩鸣相磨。
蒐于岐阳骋雄俊，万里禽兽皆遮罗。
镌功勒成告万世，凿石作鼓隳嵯峨。
从臣才艺咸第一，拣选撰刻留山阿。
雨淋日灸野火燎，鬼物守护烦撝呵。
……
这里韩愈用七言，并未袭用石鼓诗四言作句的形式。其诗启句平实，然后荡荡铺开，高追远古，将石鼓置于万世之中。按照中国古诗的一般体量，韩愈《石鼓歌》就算长诗了。不避我出，不化物我，纵横叙事，以文为诗，营语排奡，行文厚密，有时佶屈聱牙，却回肠荡气，仿佛对应着石鼓的古、硬、重、奥，以及风霜，以及文武合体之质。不知道是否有人说过，韩愈《石鼓歌》其实开创了一种诗歌的风格传统，我们可以简单称之为“石鼓歌传统”。韩愈身后虽亦有诗家以飘逸之语、短小形式吟咏石鼓——如清代王士祯作五言律诗《石鼓山》“遥忆岐阳狩，来过石鼓山。韩苏今地下，星斗尚人间……”，但大多数后代诗人咏石鼓好像都是在续写韩愈的《石鼓歌》。约略说来，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写作风格，唐诗是唐诗，宋诗是宋诗，但要书写石鼓，宋、元、明、清的诗人们多取韩愈为模范。绝了！而且天下古物、古迹数不胜数，但为什么不同时代、朝代的诗人们并不使用统一风格书写例如杭州苏堤或者洞庭湖岳阳楼？石鼓歌书写系列堪称独有！我们由此看出韩愈的魔力，或者说是石鼓与韩愈共谋的魔力，将后代诗人中的不少人编入了同一个队列。
站在这个队列前头的除了梅尧臣，就是嬉笑怒骂又元气淋漓的苏轼苏东坡。但他“续写”《石鼓歌》时收起了自己常用的语调而改用韩愈的语调，仿佛韩公附体。北宋嘉祐六年（1061）十二月十四日，苏轼到凤翔签判任。十六日，谒当地孔庙，抚石鼓，作《石鼓》诗。该诗为组诗《凤翔八观》之一。苏轼《石鼓》诗如此开篇：
冬十二月岁辛丑，我初从政见鲁叟。
旧闻石鼓今见之，文字郁律蛟蛇走。
细观初以指画肚，欲读嗟如箝在口。
韩公好古生已迟，我今况又百年后。
强寻偏旁推点画，时得一二遗八九。
我车既攻马亦同，其鱼维鱮贯之柳。
古器纵横犹识鼎，众星错落仅名斗。
模糊半已似瘢胝，诘曲犹能辨跟肘。
娟娟缺月隐云雾，濯濯嘉禾秀稂莠。
漂流百战偶然存，独立千载谁与友。
……
与韩诗一样，苏诗也是启句平实，但随后进入大开大合的表述，且用仄韵，写得比韩愈更像韩愈，等于把韩愈又发明了一遍。他首先把他的弟弟苏辙带进了这个石鼓歌队列。苏辙写有《和子瞻凤翔八观八首其一石鼓》：“岐山之阳石为鼓，叩之不鸣悬无虞。以为无用百无直，以为有用万物祖。置身无用有用间，自托周宣谁敢侮。宣王没后坟垅平，秦野苍茫不知处……”再后来的诗人们好像不加入这个队列就难称“诗人”：元代王冕，明代王维桢、董其昌、吴宽、李东阳，清代沈德潜等人纷纷入场，搞得连乾隆皇帝都摩拳擦掌地入列〔乾隆五十五年（1790），曾特令仿刻石鼓，置之辟雍。仿鼓现存北京孔庙〕。乾隆《石鼓歌》可能是老皇帝比较上档次的诗作之一：不仅韩公附体，苏公也附体，或者说是韩、苏化作了石鼓幽灵，附在了乾隆皇帝的身上。他的《石鼓歌》虽用到成语、套话，但写得像模像样，也是以纪事开始：
石鼓之数符天干，千秋法物世已少。
况乎辟雍所罗列，多士藉以资探讨。
韩苏杰作遥唱和，近者德潜诗亦好。
濡笔将吟复屡停，蛇足今添笑绝倒。
昌黎建议虽不行，至竟如言见诚蚤。
东坡寓意良独深，新法当时实滋扰。
德潜力欲追二公，横盘硬语抒文藻。
……
韩苏石鼓幽灵飘荡到清晚，曾国藩下场作《太学石鼓歌》，在石鼓歌书写传统上认祖归宗，风格潇洒纵横，铺排八荒，与韩苏的石鼓歌样式不差毫厘：
韩公不鸣老坡谢，世间神物霾寒灰。
我来北雍抚石鼓，坐卧其下三徘徊。
周宣秉旄奠八柱，岐阳大狩鞭风雷。
四山罝罦币天布，群后冠带如云来。
东征北伐荡膻秽，方召Image何雄哉！
铭功镌石告无极，欲镇后土康八垓。
……
王羲之、谢安为中国斯文贡献了“兰亭修禊”；苏轼、黄庭坚、王诜、李公麟、米芾贡献了“西园雅集”。这都是具体特定空间、时间里的神话。而韩愈、苏轼、乾隆皇帝、曾国藩等在时间的维度上“雅集”于石鼓，堪称“千古雅集”。而这个雅集，千百年来不断赋予石鼓、石鼓文、石鼓诗以更多的文化含义。过而言之，嬉而言之，不入“石鼓歌队列”就是不入斯文队列；在古代，中唐以下，那些号称诗人但无能入此列者，庶几不足与论。
（本文选自《三联生活周刊》2021年1期，原标题为《石鼓，石鼓文，石鼓歌》）
走着走着，路过皇极殿后面的宁寿宫，忽见有石鼓展，便走进了展厅。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石鼓原石。见得很突然，感觉那十座外形似鼓的花岗岩刻石就是沧桑本身。
文｜西川
我工作室的墙上挂着一件清中期官僚、学者阮元据天一阁北宋石鼓文拓本翻刻的石鼓文旧拓。阮元所据拓本原为元代画家、书法家赵孟頫所藏，后归宁波天一阁，但终毁于太平天国兵燹。阮元曾两回摹刻石鼓，一次在嘉庆二年（1797），一次在嘉庆十二年（1807）。前者置杭州府学明伦堂壁间，后者置扬州府学明伦堂壁间。岐山石鼓天下摹刻颇多，以阮氏摹刻为佳；两回摹刻，以杭州府学本为精。书法家尹秉绶尝赞阮元翻刻石鼓文曰：“大儒好古，嘉惠艺林，洵盛事也。”
应该是五六年前，我在北京潘家园旧货市场偶见此拓本。所拓古字，我多不识，但直觉以为其字高古，猜想是某青铜器铭文的清代翻刻拓本（因为其上有“北平翁方纲观；男 树培、树崑 侍”字样）。而售卖者亦不识此为何物，遂低价卖我。回家一查，竟是石鼓文的阮元翻刻拓本，而且是杭州府学本。拓片上的文字属大篆类，介乎西周金文与秦小篆之间，又称“籀书”，相传为周宣王太史籀所创。据说在唐代，石鼓原存465字，到北宋大观年间剩余432字，到元代大德年间剩余386字，就是今天石鼓原石上文字呈现的样貌。15、16世纪之交的明代收藏家安国曾藏有十种石鼓文拓本，因自号家门“十鼓斋”。其中最佳者为北宋三拓，他仿照军兵三阵名之为《先锋》《中权》《后劲》。这些拓本，世上保存石鼓文字数最多，后流传到日本，藏东京三井纪念美术馆。我这件翻刻拓片或许意义不大，但依然让我领略到石鼓文字浑劲的笔画、规矩的结体，感受到其庄重圆融、古茂丰雄的神秘乃至神圣。正是这件翻刻拓片将我带向了石鼓、石鼓文、石鼓诗。
石鼓又称“猎碣”，我这件拓片为第二碣。其诗曰：（见图一）
这段诗被研究者命名为《汧殹篇》，记述的是秦国君臣兵士的一次捕鱼活动；诗后段也记述了做饭加工的场景。郭沫若对本诗有清楚的解读，网上可以查到。当我能够试着读下它来，而且感受到它的韵脚，我心生莫大欢愉，不免好奇若此诗当初被孔夫子收入《诗经》，该入《风》还是《雅》还是《颂》？——当然孔夫子也许不收，那是他老人家的事。韩愈说：“周诗三百篇，雅丽理训诰。曾经圣人手，议论安敢到。”（《荐士》）《汧殹篇》所叙与秦国君臣有关，它被费劲地、正式地，甚至庄严地凿刻于石鼓，在当时肯定不是小事。那么一般说来，它应该有一种场面化的庄重腔调，然此诗却传达出日常、温暖、活泼、乐观的感觉。当作者说到“濿（漫）有小魚，其游散散”的时候，他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样子。而他这种兴致似乎在示范后人：古今同心。对上古生活、上古政治、上古经济，《汧殹篇》开我眼界。
猎碣石鼓一共十面（今存九碣半）。每鼓一诗，诗皆四言。因为这些诗作的启首用语，学者们将石鼓分别命名为：乍原、而师、马荐、吾水、吴人、吾车、汧沔（汧殹）、田车、銮车、霝雨。这些诗作所叙所咏涉及征旅、修路、渔猎、收获、操练，以及发生在出征或狩猎归途中的遇雨、涉水、行舟之事。被称作《吾车篇》的这一首石鼓诗也很完整：
吾车既工，吾马既同。
吾车既好，吾马既阜。
君子员猎，员猎员游。
麀鹿速速，君子之求。
……
此诗有类《诗经·小雅·车攻》：“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驾言徂东。”渊博的孔夫子“西行不到秦”，没能对秦地诗做现场调查，他肯定是没见过、没听到过《吾车篇》。
上古华夏究竟有多少诗篇泯然无迹？《墨子·公孟》谓“诵诗三百，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百”，合当古诗一千二百首。章太炎《国学讲演录·经学略说》：“太史公谓古诗三千余篇，孔子删为三百篇。或谓孔子前本仅三百篇，孔子自言‘诗三百’是也。然《周礼》言九德、六诗之歌。九德者，《左传》所谓水、火、金、木、土、谷、正德、利用、厚生。九功之德皆可歌者谓之‘九歌’。六诗者，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今《诗》但存风、雅、颂，而无赋、比、兴。……九德、六诗合十五种，今《诗》仅存三种，已有三百篇之多，则十五种当有一千五百篇。”对虽事先锋又自诩好古的我来说，识得《诗经》之外的上古诗篇，感觉更多拥有了一个文化秘密，好像贸然得福，独占了什么，私心以为在知识和精神的台阶上又登高了一级。
土于凤翔府天兴县（今陕西宝鸡）三畤原，唐人称之为“陈仓石碣”或“岐阳石鼓”。韦应物、韩愈皆以之为周宣王时代的故物。宋人郑樵《通志略》以为石鼓作于秦惠文王之后、始皇帝之前，近现代罗振玉、马叙伦均认其出自秦文公时代。据郭沫若《石鼓文研究》考证，石鼓作于秦襄公八年（前770）。金石学家唐兰考证以为，石鼓刻凿时代当在秦献公十一年（前374）。今人刘星、刘牧则确认石鼓文当产生于始皇二十八年到三十四年（前219～前213）之间。若此，则与李斯小篆勒石几乎同时。但石鼓文与李斯小篆何其异类！——学者们的莫衷一是，更增添了石鼓的神秘。
出土以后，石鼓最早被存放在凤翔孔庙。做《石鼓歌》的韩愈见到的是好友张藉持来的拓本。遇五代战乱，石鼓散于民间，至宋代几经周折，终又收齐，置放于凤翔学府。参与寻找石鼓的人中包括了司马光的父亲司马池。宋徽宗于大观二年（1108）将其迁至汴京（今河南开封）国学。逢“靖康之难”，石鼓被金人北掠，因不知其价值，中途被弃置荒野。后石鼓又流落到北京。有文化的清康熙皇帝、乾隆皇帝都对石鼓呵护有加。抗战时期，故宫博物院院长马衡主持将石鼓南迁，兜兜转转，险象迭出，但最终完好无损返回北京。解放战争后期，石鼓本在运送台湾之列，但因其太沉，上不了飞机，没能被运走。1956年石鼓在北京故宫展出。展馆原在皇极殿东庑房。2004年重新开展，展馆移至宁寿宫。
2019年秋，我因参与拍摄纪录片《与古为友》，与摄制组一起进入故宫。走着走着，路过皇极殿后面的宁寿宫，忽见有石鼓展，便走进了展厅。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石鼓原石。见得很突然，感觉那十座外形似鼓的花岗岩刻石就是沧桑本身。每石高约90厘米，直径约67厘米，重约1吨。那冰凉的石头，曾经颠沛流离的石头，被康有为称作“中华第一古物”的石头，作为古文明核心象征的石头，其暗沉的色泽、斑驳的石皮、号称“汉字之祖”的残存的古字、不见于《诗经》而又为我熟知的古诗歌，令我晕眩穿越。我胸中涌起日星出没的洪波，仿佛得见秦国的君臣、狩猎捕鱼的士兵、烟尘与猎猎旌旗，仿佛听见士兵们的呼喊与石匠们叮叮的凿刻声。我当时真有跪拜之心，但没好意思。按捺流连之后，我假装平静地走出宁寿宫，望着旧朝的黄瓦红墙、新时代的四海游人，投入纪录片拍摄，但内心里排列着如大星陨石的石鼓。
如果这些石鼓上仅镌刻着实用的纪实纪事文字，而不是《诗经》之外的诗篇，如果这些石鼓和石鼓文字不是被张九龄、杜甫、岑参、韦应物、韩愈、梅尧臣、欧阳修、苏轼、苏辙、张耒、张养浩、揭傒斯、李东阳、董其昌、朱彝尊、王士祯、康熙皇帝、乾隆皇帝、沈德潜、姚鼐、翁方纲、曾国藩等高人吟咏过或者写到过，我在亲眼见到它们时不会荡胸波涌。石鼓所系之诗文、之文化记忆，自唐世以来形成了一个宏硕的系列。这个诗文系列在中国文学、文化史中非比寻常。
韦应物《石鼓歌》曰：
周宣大猎兮岐之阳，刻石表功兮炜煌煌。
石如鼓形数止十，风雨缺讹苔藓涩。
今人濡纸脱其文，既击既扫白黑分。
忽开满卷不可识，惊潜动蛰走云云。
喘逶迤，相纠错，乃是宣王之臣史籀作。
一书遗此天地间，精意长存世冥寞。
秦家祖龙还刻石，碣石之罘李斯迹。
世人好古犹共传，持来比此殊悬隔。
如果没有略晚出的韩愈《石鼓歌》，韦应物的“周宣大猎兮岐之阳，刻石表功兮炜煌煌”也应算雄蒙大语，为人牢记。但是论影响，在石鼓歌书写系列，当然首推韩愈韩退之的不朽杰作《石鼓歌》。该诗创作于元和六年（811）。诗中韩愈建议将石鼓从荒野运回，免受风霜与人为破坏，应置放并保护于太学，供诸生讲解切磋。其诗如此开篇：
张生手持石鼓文，劝我试作石鼓歌。
少陵无人谪仙死，才薄将奈石鼓何。
周纲凌迟四海沸，宣王愤起挥天戈。
大开明堂受朝贺，诸侯剑佩鸣相磨。
蒐于岐阳骋雄俊，万里禽兽皆遮罗。
镌功勒成告万世，凿石作鼓隳嵯峨。
从臣才艺咸第一，拣选撰刻留山阿。
雨淋日灸野火燎，鬼物守护烦撝呵。
……
这里韩愈用七言，并未袭用石鼓诗四言作句的形式。其诗启句平实，然后荡荡铺开，高追远古，将石鼓置于万世之中。按照中国古诗的一般体量，韩愈《石鼓歌》就算长诗了。不避我出，不化物我，纵横叙事，以文为诗，营语排奡，行文厚密，有时佶屈聱牙，却回肠荡气，仿佛对应着石鼓的古、硬、重、奥，以及风霜，以及文武合体之质。不知道是否有人说过，韩愈《石鼓歌》其实开创了一种诗歌的风格传统，我们可以简单称之为“石鼓歌传统”。韩愈身后虽亦有诗家以飘逸之语、短小形式吟咏石鼓——如清代王士祯作五言律诗《石鼓山》“遥忆岐阳狩，来过石鼓山。韩苏今地下，星斗尚人间……”，但大多数后代诗人咏石鼓好像都是在续写韩愈的《石鼓歌》。约略说来，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写作风格，唐诗是唐诗，宋诗是宋诗，但要书写石鼓，宋、元、明、清的诗人们多取韩愈为模范。绝了！而且天下古物、古迹数不胜数，但为什么不同时代、朝代的诗人们并不使用统一风格书写例如杭州苏堤或者洞庭湖岳阳楼？石鼓歌书写系列堪称独有！我们由此看出韩愈的魔力，或者说是石鼓与韩愈共谋的魔力，将后代诗人中的不少人编入了同一个队列。
站在这个队列前头的除了梅尧臣，就是嬉笑怒骂又元气淋漓的苏轼苏东坡。但他“续写”《石鼓歌》时收起了自己常用的语调而改用韩愈的语调，仿佛韩公附体。北宋嘉祐六年（1061）十二月十四日，苏轼到凤翔签判任。十六日，谒当地孔庙，抚石鼓，作《石鼓》诗。该诗为组诗《凤翔八观》之一。苏轼《石鼓》诗如此开篇：
冬十二月岁辛丑，我初从政见鲁叟。
旧闻石鼓今见之，文字郁律蛟蛇走。
细观初以指画肚，欲读嗟如箝在口。
韩公好古生已迟，我今况又百年后。
强寻偏旁推点画，时得一二遗八九。
我车既攻马亦同，其鱼维鱮贯之柳。
古器纵横犹识鼎，众星错落仅名斗。
模糊半已似瘢胝，诘曲犹能辨跟肘。
娟娟缺月隐云雾，濯濯嘉禾秀稂莠。
漂流百战偶然存，独立千载谁与友。
……
与韩诗一样，苏诗也是启句平实，但随后进入大开大合的表述，且用仄韵，写得比韩愈更像韩愈，等于把韩愈又发明了一遍。他首先把他的弟弟苏辙带进了这个石鼓歌队列。苏辙写有《和子瞻凤翔八观八首其一石鼓》：“岐山之阳石为鼓，叩之不鸣悬无虞。以为无用百无直，以为有用万物祖。置身无用有用间，自托周宣谁敢侮。宣王没后坟垅平，秦野苍茫不知处……”再后来的诗人们好像不加入这个队列就难称“诗人”：元代王冕，明代王维桢、董其昌、吴宽、李东阳，清代沈德潜等人纷纷入场，搞得连乾隆皇帝都摩拳擦掌地入列〔乾隆五十五年（1790），曾特令仿刻石鼓，置之辟雍。仿鼓现存北京孔庙〕。乾隆《石鼓歌》可能是老皇帝比较上档次的诗作之一：不仅韩公附体，苏公也附体，或者说是韩、苏化作了石鼓幽灵，附在了乾隆皇帝的身上。他的《石鼓歌》虽用到成语、套话，但写得像模像样，也是以纪事开始：
石鼓之数符天干，千秋法物世已少。
况乎辟雍所罗列，多士藉以资探讨。
韩苏杰作遥唱和，近者德潜诗亦好。
濡笔将吟复屡停，蛇足今添笑绝倒。
昌黎建议虽不行，至竟如言见诚蚤。
东坡寓意良独深，新法当时实滋扰。
德潜力欲追二公，横盘硬语抒文藻。
……
韩苏石鼓幽灵飘荡到清晚，曾国藩下场作《太学石鼓歌》，在石鼓歌书写传统上认祖归宗，风格潇洒纵横，铺排八荒，与韩苏的石鼓歌样式不差毫厘：
韩公不鸣老坡谢，世间神物霾寒灰。
我来北雍抚石鼓，坐卧其下三徘徊。
周宣秉旄奠八柱，岐阳大狩鞭风雷。
四山罝罦币天布，群后冠带如云来。
东征北伐荡膻秽，方召Image何雄哉！
铭功镌石告无极，欲镇后土康八垓。
……
王羲之、谢安为中国斯文贡献了“兰亭修禊”；苏轼、黄庭坚、王诜、李公麟、米芾贡献了“西园雅集”。这都是具体特定空间、时间里的神话。而韩愈、苏轼、乾隆皇帝、曾国藩等在时间的维度上“雅集”于石鼓，堪称“千古雅集”。而这个雅集，千百年来不断赋予石鼓、石鼓文、石鼓诗以更多的文化含义。过而言之，嬉而言之，不入“石鼓歌队列”就是不入斯文队列；在古代，中唐以下，那些号称诗人但无能入此列者，庶几不足与论。
（本文选自《三联生活周刊》2021年1期，原标题为《石鼓，石鼓文，石鼓歌》）
今天的超级碗，赛前大家都说了，是会载入NFL史册的一战。
近二十年来第一次进超级碗的坦帕湾海盗，对卫冕冠军堪萨斯城酋长。
史上第一人、此前在新英格兰爱国者拿到六冠、年已43岁的老王汤姆·布雷迪，对当下第一人、入行第二年拿MVP破达阵记录、第三年拿超级碗、长传惊世骇俗改变时代的新王帕特里克·马霍姆斯。
然而今天，是老王坐稳了王座，王冠越加璀璨。
新王成了祭品。
本来马霍姆斯与酋长的进攻，是无可阻挡的：
有中路霸王凯尔西，有跑接全能的希尔，有哈德曼和埃尔莱这样的烈马，加上马霍姆斯冠绝天下的长传球。
堪称史上最快的进攻。
但今天，偏偏是他们的进攻拉胯了。
开场，两边都慢热。
海盗开场第一攻，直接被酋长拖入四档，布雷迪还被擒了。
但酋长进攻时，马霍姆斯的传球被针对得厉害：好几次都是希尔带空一侧后，马霍自己跑阵——第一节居然带球跑了24码。
——此前两场比赛，马霍姆斯加起来才跑了19码。
这里的关键，是酋长的进攻线。
酋长进攻线缺人，护不住四分卫，海盗那边大卫和怀特看着呢。
本来堪称修改器般存在的希尔也闷了。于是球出不去。
反过来，海盗很稳。
布雷迪适应了酋长的防守突袭后，发挥他的阅读能力：一个17码长传给布朗。
从那之后，海盗基本稳稳地：琼斯地面进攻试试水，布雷迪中长传找人。
酋长的防守很奇怪：突袭么破不了包围网，防守协作么也找不对人。
于是布雷迪给格隆考斯基一个传球达阵，首开纪录：
那应该是他俩季后赛第13次传接达阵了，史上最高的传接记录。
——反正他俩积累厚，现在随便干点啥，都在创纪录。
第二节，酋长还是拦不住海盗的推进。
倒一度在红区拦住了，截断了海盗的达阵，逼入了四档。
本来不擅红区防守的酋长，当时鼓起了热血，那本可以是比赛转折点。
但之后，马霍姆斯给希尔传球失败，给哈德曼传球失败，给凯尔西传球失败，又被海盗压到门前。
本来酋长已经守出一个四档，但又失误，于是格隆考斯基第二次达阵。
我觉得，那一下守住→没出去→被压回→丢分，14比3，是比赛情绪的转折点。
（当然那会儿，裁判也有点抢戏了……）
本来马霍姆斯还有机会：此前他季后赛落后9分时，4胜1负，是逆转之王。
然而进攻线保护网实在太差，希尔又被按住，于是马霍姆斯只好铤而走险：
之后他连续拿球自己跑阵，等海盗中路人少些后，给中路制霸凯尔西推进。
但到第三档，马霍姆斯再次被大卫与怀特们的紧逼搞到头疼。于是踢球了事。
反过来海盗在上半场最后一分钟，一个快速达阵。21比6。
于分数彻底拉开了。
下半场开始，酋长换思路：
埃尔莱直接跑，结合凯尔西中路推进。
但那几下，酋长的运气差了：烈马哈德曼接球后滑倒了，三档凯尔西接球时滑倒了。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最后还是踢球了事。
气势就这么，慢慢消磨掉了。
酋长追到9比21，反过来，海盗不慌不忙了、
布雷迪指挥，地面进攻一次，短传一次，跑位接球一次；井然有序。
他一次长传找格隆接球时，马修一边追格隆，一边摊手跟队友比划：
你们怎么不补位？怎么让他冲过来的？
当时酋长的防守已经崩了。
果然下一次开球，富内特直接冲球达阵，酋长的防守线漏了老大一个空挡。28比9。
显然是，酋长自己开始乱了。
之后，马霍姆斯还是送出了几个漂亮的、只有他能传得出的传球。
但因为四分卫保护网太差，无法持续推进。实际上，今天马霍姆斯一到三档就没了。
自从他为酋长首发之后，别说从未有过全场0达阵的比赛，连前三节0达阵的都没有。但凡他在，前三节酋长必然有达阵。
但今天就是：酋长全场，0达阵。
史上最快的进攻，没有保护网，还是不行。
所以今天还真是，“防守赢得总冠军”。
更确切地，攻防线决定总冠军。
保护网护不住四分卫，强如马霍姆斯也送不出达阵来；护得住四分卫，布雷迪指挥若定，半场就3个达阵。
于是海盗夺冠了。
托尼·罗莫之前说了句，大概意思：
如果马霍姆斯想要成为史上第一人，就得面对面击败布雷迪。
——我们可以想象十年十五年后，当马霍姆斯已经一大堆荣誉要竞争GOAT时，大家还是会提到今天，“可是他没搞定布雷迪啊”。
马霍姆斯今天，还真打了生涯最不舒服的一场球：三年来第三场0传球达阵的比赛，生涯第一场首发后球队0达阵的比赛。
反过来，上一场还3次被截赢得险象环生的布雷迪，今天稳稳地：29传21次得手推了201码3次传球达阵，四分卫评分126，本季第二。
一个恰好在超级碗，打出生涯最背的一场球。
一个恰好在超级碗，打出本季第二好的一场球。
有些事真的，很玄。
今天比赛前，也有评论说，布雷迪是团队荣誉更出色，马霍姆斯则强在匪夷所思的个人能力。
——这也不稀罕。毕竟过去二十年，包括但不限于曼宁、布里斯、托尼·罗莫、罗杰斯等诸位，都曾在不同时间段被认为“个人能力强过布雷迪”。
但布雷迪就是能夺冠。
也许多年后，还是会有人说起今天，“布雷迪的保护网更出色、防守组更棒”，但布雷迪还是拿到了第五个超级碗MVP，以及第七个超级碗。
个人第七个超级碗——超过NFL史上任何球队的超级碗总数（新英格兰和匹兹堡都是6个）。
他的超级碗总传球达阵数，超过NFL史上任何球队的超级碗总传球达阵次数。
当类似数字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就没法用运气来解释了。
用NBA打个比方的话，这好比乔丹带着皮彭（布雷迪带着格隆）在公牛拿了六冠后，转去华盛顿奇才，第一年就带队进总决赛，穿越时空打败了2016年正在改革时代潮流的勇士。
想想这是啥感觉。
反正接下来一个月，ESPN又要刷屏“布雷迪GOAT”话题了……
近二十年来第一次进超级碗的坦帕湾海盗，对卫冕冠军堪萨斯城酋长。
史上第一人、此前在新英格兰爱国者拿到六冠、年已43岁的老王汤姆·布雷迪，对当下第一人、入行第二年拿MVP破达阵记录、第三年拿超级碗、长传惊世骇俗改变时代的新王帕特里克·马霍姆斯。
然而今天，是老王坐稳了王座，王冠越加璀璨。
新王成了祭品。
本来马霍姆斯与酋长的进攻，是无可阻挡的：
有中路霸王凯尔西，有跑接全能的希尔，有哈德曼和埃尔莱这样的烈马，加上马霍姆斯冠绝天下的长传球。
堪称史上最快的进攻。
但今天，偏偏是他们的进攻拉胯了。
开场，两边都慢热。
海盗开场第一攻，直接被酋长拖入四档，布雷迪还被擒了。
但酋长进攻时，马霍姆斯的传球被针对得厉害：好几次都是希尔带空一侧后，马霍自己跑阵——第一节居然带球跑了24码。
——此前两场比赛，马霍姆斯加起来才跑了19码。
这里的关键，是酋长的进攻线。
酋长进攻线缺人，护不住四分卫，海盗那边大卫和怀特看着呢。
本来堪称修改器般存在的希尔也闷了。于是球出不去。
反过来，海盗很稳。
布雷迪适应了酋长的防守突袭后，发挥他的阅读能力：一个17码长传给布朗。
从那之后，海盗基本稳稳地：琼斯地面进攻试试水，布雷迪中长传找人。
酋长的防守很奇怪：突袭么破不了包围网，防守协作么也找不对人。
于是布雷迪给格隆考斯基一个传球达阵，首开纪录：
那应该是他俩季后赛第13次传接达阵了，史上最高的传接记录。
——反正他俩积累厚，现在随便干点啥，都在创纪录。
第二节，酋长还是拦不住海盗的推进。
倒一度在红区拦住了，截断了海盗的达阵，逼入了四档。
本来不擅红区防守的酋长，当时鼓起了热血，那本可以是比赛转折点。
但之后，马霍姆斯给希尔传球失败，给哈德曼传球失败，给凯尔西传球失败，又被海盗压到门前。
本来酋长已经守出一个四档，但又失误，于是格隆考斯基第二次达阵。
我觉得，那一下守住→没出去→被压回→丢分，14比3，是比赛情绪的转折点。
（当然那会儿，裁判也有点抢戏了……）
本来马霍姆斯还有机会：此前他季后赛落后9分时，4胜1负，是逆转之王。
然而进攻线保护网实在太差，希尔又被按住，于是马霍姆斯只好铤而走险：
之后他连续拿球自己跑阵，等海盗中路人少些后，给中路制霸凯尔西推进。
但到第三档，马霍姆斯再次被大卫与怀特们的紧逼搞到头疼。于是踢球了事。
反过来海盗在上半场最后一分钟，一个快速达阵。21比6。
于分数彻底拉开了。
下半场开始，酋长换思路：
埃尔莱直接跑，结合凯尔西中路推进。
但那几下，酋长的运气差了：烈马哈德曼接球后滑倒了，三档凯尔西接球时滑倒了。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最后还是踢球了事。
气势就这么，慢慢消磨掉了。
酋长追到9比21，反过来，海盗不慌不忙了、
布雷迪指挥，地面进攻一次，短传一次，跑位接球一次；井然有序。
他一次长传找格隆接球时，马修一边追格隆，一边摊手跟队友比划：
你们怎么不补位？怎么让他冲过来的？
当时酋长的防守已经崩了。
果然下一次开球，富内特直接冲球达阵，酋长的防守线漏了老大一个空挡。28比9。
显然是，酋长自己开始乱了。
之后，马霍姆斯还是送出了几个漂亮的、只有他能传得出的传球。
但因为四分卫保护网太差，无法持续推进。实际上，今天马霍姆斯一到三档就没了。
自从他为酋长首发之后，别说从未有过全场0达阵的比赛，连前三节0达阵的都没有。但凡他在，前三节酋长必然有达阵。
但今天就是：酋长全场，0达阵。
史上最快的进攻，没有保护网，还是不行。
所以今天还真是，“防守赢得总冠军”。
更确切地，攻防线决定总冠军。
保护网护不住四分卫，强如马霍姆斯也送不出达阵来；护得住四分卫，布雷迪指挥若定，半场就3个达阵。
于是海盗夺冠了。
托尼·罗莫之前说了句，大概意思：
如果马霍姆斯想要成为史上第一人，就得面对面击败布雷迪。
——我们可以想象十年十五年后，当马霍姆斯已经一大堆荣誉要竞争GOAT时，大家还是会提到今天，“可是他没搞定布雷迪啊”。
马霍姆斯今天，还真打了生涯最不舒服的一场球：三年来第三场0传球达阵的比赛，生涯第一场首发后球队0达阵的比赛。
反过来，上一场还3次被截赢得险象环生的布雷迪，今天稳稳地：29传21次得手推了201码3次传球达阵，四分卫评分126，本季第二。
一个恰好在超级碗，打出生涯最背的一场球。
一个恰好在超级碗，打出本季第二好的一场球。
有些事真的，很玄。
今天比赛前，也有评论说，布雷迪是团队荣誉更出色，马霍姆斯则强在匪夷所思的个人能力。
——这也不稀罕。毕竟过去二十年，包括但不限于曼宁、布里斯、托尼·罗莫、罗杰斯等诸位，都曾在不同时间段被认为“个人能力强过布雷迪”。
但布雷迪就是能夺冠。
也许多年后，还是会有人说起今天，“布雷迪的保护网更出色、防守组更棒”，但布雷迪还是拿到了第五个超级碗MVP，以及第七个超级碗。
个人第七个超级碗——超过NFL史上任何球队的超级碗总数（新英格兰和匹兹堡都是6个）。
他的超级碗总传球达阵数，超过NFL史上任何球队的超级碗总传球达阵次数。
当类似数字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就没法用运气来解释了。
用NBA打个比方的话，这好比乔丹带着皮彭（布雷迪带着格隆）在公牛拿了六冠后，转去华盛顿奇才，第一年就带队进总决赛，穿越时空打败了2016年正在改革时代潮流的勇士。
想想这是啥感觉。
反正接下来一个月，ESPN又要刷屏“布雷迪GOAT”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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