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有两位沪港大学的博士生，论文是研究《南方周末》。我对他们说，《南周》的高度就是当时言论空间的高度。赋权的不是编辑记者们，而是广东在中国改革中的特殊性。
在增值税改革之后，对于广东一直是“削藩式”的收权，这一过程，一直到“十六大”。此前，政策上还是对她有所优容。
世纪之交，上下都到领导人换班“接棒区”。中央如此，小的《南方日报》也是如此。即将交班的《南方日报》社长李孟昱，是《南周》一任主编出身，一直帮《南周》抵挡各方面的压力。此前，省宣传部长派转业干部进“南日”任职，他可以把派遣令甩回去，言“告诉钟阳胜，我们南方日报，有的是人才”。
其时，还有一个重大变故是，办了十年的《南方都市报》终于挣钱了，而且是大钱。《南方日报》急于收回《南都》财权，受到后者领导层集体抵制。
当时，《南周》内部很多人抑制不住喜悦：因为母报一直靠《南周》供养，一旦《南都》财权收回，则《南周》可以有更好的分配。《南周》的大部分记者，资深相当于《南都》部主任一级，前者实在番禺一带置业，后者多在广州中心区。
我看到这种情况，反而悲观。江艺平问我原因。我说：如果《南方日报》是沿海没有正规财政来源的县政府，我们就是走私商（严格说我们异地监督，属于违规），在财务上依赖我们时，他们会极尽可能保护。但《南都》财务收回，意味着利润是几倍级，而且是省内报纸，风险可控，在正规财政来源解决后，他们会保护“走私”吗？江当时很无语。几个月后，突发对《南周》的整顿。
二十年后回顾，后来的文宣很大程度把《南周》甚至“南方系”整编，编组到Paixi的舆论工具箱里。
前年春节，我与江艺平通电话。她承认“我们失败了”。她那位同姓领导人的时代，实际是我们最好的时代。
那时，很多人攻击我是“江的人”。我对她说，实际也对呀，“我是江艺平的人”。大姐很开心。她退休后，拒绝返聘。虽然那时的“南方系”声誉正隆，如鲜花着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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