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跟老妈讲王小波的四本小说,从《黄金时代》的故事讲起,就是王二下乡时候和陈清扬搞破鞋的故事,故事非常简单。《寻找无双》也是这样,非常简单,一个叫王剑客的人到了宣阳坊来寻找他的表妹无双,无双已经被人遗忘了,坊间的历史也没人一直记着,然后王剑客在寻找中逐渐摸清了轮廓,他的目的是寻找,就算寻找的过程中得到了很多其他东西,也建立了自己的生活,但在故事结尾也还是在寻找。目的是暂时的,目的其实可以说是没有的,寻找就是一切。
然后我又讲他是怎么写故事的,一个故事讲完重新从另一个人的角度再讲一遍,反反复复可能讲三四遍,但每次讲我们对里面的人物更亲近了一些。再比如《红拂夜奔》,其实主线故事在第一章就讲完了,但是后面的十几章又重新倒回,把这个故事掰开了揉碎了重重叠叠地讲,讲着讲着王二自己也加了进来,反反复复讲尽了生活的琐碎。刻画了天下绝无仅有的红拂,纯粹、干净、彻底,从不想入非非,从不装神弄鬼。想做就去做。
并且他特别喜欢用动词。我说重庆太潮了,我会说空气中拧出若干水。他说云南的山上潮,说的是,抓过一把能拧出水来。他用身体感受周知,思想审视周知。
还有《万寿寺》的开头:“我”从医院醒来,偷拿了窗边的一本书,过了好几天没人找才知道这本书其实就是自己的。还有“我”写的那小说的开头: “晚唐时,薛嵩在湘西当节度使。前往驻地时,带去了他的铁枪。”单枪、双枪、铁皮枪,红土丘陵,天蓝草碧,王二行走在天地间,流氓极了。“我”走向万寿寺,迷迷糊糊寻找自己身份。失忆,失忆并不是一个新鲜的主题。宣阳坊的人不就是经历了集体失忆吗?
那什么才是“黄金时代”呢?也许,有很多奢望,有伟大友谊,随时准备献身给这个世界,随时准备溶化到天地中去,不管活到多少岁,都像苏格拉底一样对一切一无所知,不管活到多少岁,眼前还是奇妙的世界,做事还是因为喜欢才一直做。这个世界有太多东西了,好的坏的,不如走上前来,接受摧残,心里快乐异常。不如走上前来,把某种丑恶深深埋葬,心里快乐异常。
王小波有无穷无尽的想象力,又通透幽默,浪漫至极。就像他一本正经地研究道貌岸然的人,他嬉皮笑脸地交往纯粹独立的人。

有一天傍晚,我随着风飘飘荡荡重拾落寞,上千首歌里放到了rotation,心就又滚烫了起来。这种滚烫与炽热,也像王小波。

关于《黄金时代》的一些想法
陈清扬和王二在存在中的身份认同。《黄金时代》的年代和地点都是特殊的。陈清扬的身份在云南下乡里面显得异常突出,以“破鞋”为一条线索,写陈清扬是如何被叫做破鞋,成为破鞋的。在得罪军代表以后,王二的存在引起了一个问题:人的存在需要他人来证明吗?就如同陈清扬是不是破鞋是否都是依照他人证明。当说到身份的时候,需要他人来证明,但是个体的存在的确是就是一个证明。人就是存在着的,这就是存在的理由

王二和陈清扬延迟的爱。王二和陈清扬就是在荒芜年代里,生出的两颗杂草,但陈清扬始终还是要长得好些。王二“歪歪扭扭”的。陈清扬的寻找的“伟大友谊”就是在寻找爱。陈清扬王二的爱存在延迟。他们爱的流动不对等,当潜默的爱的信息滞后和交叉时,这段爱就只能被欲望掩盖。爱里都掺杂个人的私欲。而当要索取爱时,最后都发现爱早已流逝

就这样两个的爱可能交融在性里,但又消失在性里。在荒芜的年代里,激情具有短暂性,激情消失后再也没有生活的欲望了,那些生活的琐碎,个体没有归宿感、孤独以及在荒芜里的人群里,连疼痛感都被掩盖,火辣太阳照在干裂的嘴唇上,当受到唾沫细润时,一阵钻心的痛就迅速发生也迅速结束,就像这段情一样。

人好奇的是寻找真相的过程,当知道真相以后,便失去了好奇。最后没有再让他们写交代材料的原因,应该是陈清扬所写的交代材料里说了,她爱王二,而他们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爱而不是因为性或者其他的,对于爱而言,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既然都是因为爱而所为,便没有什么可交代的了。至于那些看了他们交代的材料的人为什么会脸红,那是因为他们玷污了一段纯洁的爱情,他们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爱而发生,而其他人与他们相比却显得那么卑劣,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去不断的窥探别人的隐私,相比较而言,陈清扬与王二比其他人更清白,他们只是做了因爱而产生的情愫该表达的事,而其他人却是充满恶意的去窥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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