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香莲站在房间的窗前,透过缝,看着楼下路过的行人,静默良久,转身坐在桌前,拿笔写起信。

世美:

你我相识于微时,你挑灯夜读,我昼夜耕织,那时,谁也没想过分开。


你进京赶考,我照顾公婆,拉扯儿女,内心丰盈,充满期待,从没做过一点对不起你的事。

你金榜提名后,高攀金枝,对我形同陌路,我多次上门哀求,你不念旧情,让家丁驱赶我。你还买水军,写作文毁我清白,甚至指使手下暗算,欲置我于死地。

我求告无门,现在,我只能悄悄地离开世界,儿女年幼,他们是无辜的……

霍香莲写到这,眼泪刷刷往下流,一直流到嘴边,她抽咽着,继续写:

事到如今,祝你幸福,求你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善待儿女,请将我的灵柩送回到父母身边。父母之恩,我来生再报。

写罢,霍香莲放下笔,抹了抹眼泪,整了整身上的衣裳,站到房间中央的椅子上,眼一闭,准备将头颈伸进早挂好的绳套。

突然,房门被一群衙役撞开,众人大呼:“且慢,不要轻生!包大人收了你的状纸,知道你的冤情,正派人把陈世美抓捕归案。”

霍香莲定定地站在椅上,她的脸,突然现出复杂的表情,像石块压迫下的青蛙,只剩一口气在喘息。她的眼睛,一时不知道朝哪里看,只好垂下眼皮,一行泪又静静地滑下来。

众人不知所措,只能七手八脚地把霍香莲从椅子上扶下来,告诉她开封府的包大人清正廉明,人称“包青天”。包大人定会秉公审理,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霍香莲的眼睛,慢慢恢复了光彩,她含着泪,随着衙役来到了开封府的大堂。

“冤啊,我就是和霍香莲开个玩笑,我和她玩分手,只是想她追追我,哄哄我,老夫老妻也得玩情趣啊。”陈世美满脸真诚地对包大人说,“我是一个多情又专情的人,我虽然有了新的妻子,但我一直对前任念念不忘,总是幻想她回到自己身边。”

包公听着,脸色凝重,低头看了看桌上铺着的状纸:“陈世美,你说你玩分手,玩情趣,但你发小作文,责备霍香莲移情别恋,挥霍钱财,这是怎么回事?”

陈世美饱含着激情,当堂朗诵起来:“西风,请你带走我的忧伤。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利波特。那篇作文,明明是我在对霍香莲示爱,我想和她打情骂俏,不懂爱情密码的人,哪能明白。你们看,在作文中,我深情回忆,七年来一起走过的点滴。当她把目光投向别的男人,我是多么嫉妒,多么辛酸,我付出钱,让她衣食无忧。只不过,爱的供养,没有得到爱的回应,这让我昏了头。我满脑子爱,有苦难言。”

听了陈世美大段的表白,围观的闲人们对霍香莲投来鄙夷的目光,窃窃私语起来:

“花着前夫的钱,勾搭别的男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么好的前夫,不珍惜,非要把家务事扯到公堂上来。

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陈世美有错,霍香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包大人显然听到了众人的议论,不紧不慢地问:“陈世美,你买凶杀霍香莲,这可是实锤的。”

“包大人,我,我,我就是希望与霍香莲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一闭上眼,想到她将来可能会和别的男人共度余生,我的心好痛好痛。我虽然违法,但我失去的是爱情啊。爱,让我变得愚蠢,在一段关系中,付出更多的人,往往显得更笨拙可笑。”

包大人捋捋胡子,沉吟了一下说:“那你逼霍香莲签下900万的借条是怎么回事?”

陈世美的眼睛闪了闪,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想锁定她,让她离不开我,您看,她签了那么多借条,实际上只付58万给我。我偶尔催催她,只是想找个借口和她说说话。我不在乎钱,我就是想找个借口见她,我催得越急,就是越想见到她。这是我表达爱的方式。”

霍香莲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胸口似有一窝蜜蜂堵着,乱轰轰的。

包大人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大胆狂徒,还敢狡辩,来人,把陈世美押进大牢,明日再审。”

霍香莲踉踉跄跄,走出大堂,无数路人吵吵嚷嚷:

“渣女勾结包公,利用舆论,把大宋好前夫给毁了!

不守妇德,责难前夫,自己说要退出,现在又想回来,不择手段!

吃前夫,用后夫,人可尽夫!

毒妇,竟要亲手把前夫送进去!

白凤丸,香莲完!”

霍香莲只感觉到天旋地转,她面如死灰,机械地挪动着腿,回到了家。她坐在桌前,打开信纸,在结尾处,添上了四个字“人言可畏”,然后平静地起身,站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

椅子被蹬倒,谁也没听到。

很快,一切恢复了平静。

太阳依旧冉冉升起,街市依旧热闹非凡,小摊的生煎包依旧焦黄喷香,被切开分类的猪肉依旧鲜红打眼……

[微风]#霍尊#

此故事至今流传于河南部分地区:

从前有位教书先生,嗜酒如命,每天都断不了酒。这天他睡到半夜,忽然听到房子里酒瓶子在响,等他点上灯看时,发现瓶里的酒竟然已经没有了。

一连几天晚上都是这样,教书先生却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找到,这事弄得他一筹莫展。

苦苦思索了几天后,他终于想出了个好办法。这天傍晚,他把瓶子都装满酒,用盛粮食的斗把灯一罩,就上床睡觉了。

到了半夜,他听瓶子一响,立即把斗拿掉,屋里顿时明亮了,他发现一个“人”正拿着瓶子喝酒。

于是他轻声问道:“你是哪里人氏?为什么深更半夜到此偷酒?”

那人听后,哭丧着脸说:“我是个鬼,生前非常喜爱喝酒,因为在阴间喝不到,就只好半夜里来偷。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来了。”

先生听了,笑着说:“原来咱们还是酒友呢,既然你也爱喝酒,那你就每天来我这儿,咱俩一起痛饮,怎么样?”

“我一定不再来了,放了我吧!”

“唉,不必客气,天快明了,你把这瓶酒喝下再走吧。”

鬼见先生诚心诚意,就把酒喝下了,并答应还会再来。然后,向先生磕头一
拜,转眼便消失了。

从此,每到半夜,鬼总是准时来到,和先生一起饮酒畅谈。时间一长,一人一鬼热络起来,还结拜为了异姓兄弟,教书先生为兄,鬼为弟。

有一天夜里,鬼说:“大哥,我马上就要高升了,要到庙里去做神,但在上任之前必须找个替身。”

“你打算找谁呢?”教书先生问。

“我已经找好了,在六月十五那天上午,有一个年轻妇女抱着一个小孩走到村西头的桥上,正好小孩屙她一手屎,她要下河去洗手,到那时我要把她推下河
去做我的替身。”

先生听后,默不作声,到了六月十四那天,先生对他的学生说:“明天上午不上课了,我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们到村西头桥上去玩,看到一个抱小孩的妇女要下河洗手时,你们一定要把拉住,不让她下河洗手,否则她就会被淹死。”

学生们不知其中的原因,但听说有人命事,所以都格外上心。十五这日,天空分外晴朗,村西头的桥上,一群小孩在追逐嬉戏。

大概十一点多钟的时候,果然来了一位抱小孩的年轻妇女,走到桥中心时,小孩恰好屙了她一手屎,她连忙把小孩往地上一放,就要下河洗手。

这时,一群小孩跟她拉拉扯扯,任凭她怎样挣也挣不脱,她一气之下抓把土在手上一搓,抱起小孩走了。

这日到了夜里,鬼对先生说:“大哥,你怎么坏我的事?”

先生看看他,严肃地说:“你把那妇女淹死,她抱那小孩怎么办?再说她不就家破人亡了吗?”

鬼自知理亏,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道:“七月初一上午,村东头有姑嫂二人走亲戚,由于天气炎热,她们要到池塘边洗脸,到那时我把她们其中的一个推下水去做我的替身。”先生听后还是默不作声。

转眼到了七月初一,天一亮,先生就对他的学生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学生们都高高兴兴地走了。

到了上午,果然有两位女子走到塘边,热得汗流浃背,要用池水洗脸。她们来到塘边一看,池水发黑,而且还散发着一股坑泥的臭气,心想,还不如不洗呢,于是转身走了。

原来这又是老师安排好的,让孩子们在塘边追打嬉闹,把池水搅浑了。

当天夜里,鬼又埋怨说:“大哥,你怎么老和我唱对台戏?”

“老弟,”先生不无感慨地说,“她俩同行,若淹死小,那么嫂嫂能担得起这责任吗?若淹死嫂嫂,小姑更担不起责任。况且她嫂嫂的娘家也不会罢休,这样事情不就闹大了!”

鬼听后点点头。先生接着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是有,但是我已无亲无故,没人给我办。”

“你说说什么办法,只要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唉,其实不难,用纸扎一个人在初一或十五烧掉就行了。”

“唉呀,你怎么不早说呢!差点闯了大祸。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到七月十五我给你扎个替身烧了,你千万不要再找替身了。”

“好,如果大哥能办到,小弟没齿不忘。”说着就要给先生磕头,先生忙把他扶起说:“不要客气,不要客气。”

到了七月十五,先生果然扎好了一个纸人,穿红挂绿,远看还真像个人呢。先生把它点着,嘴里默念道:“灵魂上西天,灵魂上西天。”直到烧尽才满意地回家。

到了晚上,鬼来了,一进门就说:“大哥,谢谢你啦,明天我就能上任了。”

先生忙向他祝贺,随即又摆上酒菜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一直谈到鸡叫才告别。

临走时两人拜了又拜,“此时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鬼伤心地说,“其实,我真不愿离开大哥,可我也不能做一辈子鬼呀,大哥今后如果有事,请去南关庙找我。”说罢二人洒泪而别。

一晃两年过去了,到了第三年,天大旱,庄稼颗粒无收,老百姓到处逃荒要饭,财主更是趁火打劫,搜刮民财,因此学生无法上课,先生也是整天揭不开锅。

这天,他忽然想起了南关庙里的朋友。于是他一路讨饭来到南关庙,刚烧上香,就听身后喊道:“大哥,你辛苦了。”

先生忙转身,刚想说明来意,鬼就打断他的话说道:“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先到后边吃点饭,然后我和你一起回家乡。”

先生和他来到后院,见桌上已摆满酒菜、也不客气,就自斟自饮起来,酒足饭饱之后,鬼和先生一起回到了家乡。

进屋后,对先生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先生来到村中高喊:“乡亲们,都准备好口袋,跟我到财主家抢粮去!”

一连喊了几遍大多数人不敢去,只有一部分胆大的拿着口袋跟在先生后边。他们想,不抢也是饿死,干脆豁出去算了。

先生领着这部分人来到财主家,财主听说要抢他家的粮食,就指使打手拿着木棍守在门前,个个张牙舞爪。

先生走上前去,打手们举棍刚要打,先生说了声“定。”只这一个字,那些打手连财主立即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先生走近仓前指着锁说:“开”,锁便自动地打开了,先生连忙招呼乡亲们过来装粮食。

于是,人们一拥而入,个个把口袋装得满满的,打手和财主看着干瞪眼,就是不能动。

一时间,整个大院像赶会一样热闹,家家抢到的粮食都足够度过这一年的,最后,先生看看抢粮的都走了,就对打手和财主说“对不起,你们进屋吧。”

刚说完,打手们又能动弹了,他们立即举棒又要打先生,先生说道:“再定。”果然打手又不能动了。先生接着说:“你们今后若再欺骗人,抢占乡民的财产,我就让你们站定一辈子。好了,回屋吧。”说完先生扬长而去。

这回打手们可不敢轻举妄动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先生离去。

回到家,先生衷心感谢鬼的暗中相助,他们又叙了些别后之情,鬼就起身告辞。

先生尽力挽留,鬼说:“大哥不知,我还要到别的地方去,那里也有受苦的百姓。”

先生知道不好强留,一人一神又一次洒泪而别。自从乡亲们又有了粮食,学生们又回到了学堂,财主和打手们知道先生会法术,所以再也不敢在乡里横行霸道、鱼肉百姓了。

附记:

与鬼做朋友,有两个条件:一个是人要善良,一个是鬼要无害人之心;否则是做不成好朋友的。

这里,人虽几次阻止鬼寻找替身,但还是用了合适的方法,让鬼得以去庙里上任。

当然,既然是好朋友,相互帮助就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于是有了到地主家抢粮的情节发展。

电梯“叮”的一声停住,合金门板打开,叶白衣率先迈步出来,险些撞上端着盘子的韩烨。

新鲜出炉的可可饼香味充溢在过道里,少年往后撤了一步,稳住手中的器皿。

叶白衣深嗅了口,赞道:“手艺不错啊。”

“家里阿姨刚烤好的,”韩烨解释道,“我给妞妞送一些。”

“他现在可不稀罕你的小饼干。”叶白衣笑道:“万圣节那天妞妞开着他的小豪车出去,一趟来回,满载而归,后座上全是零食。听温客行说这几天晚上睡觉都能乐出声。”

闻言,少年先是一笑,又若有所思。

“羡慕了?”叶白衣道:“他宝贝死那些零嘴了,估计也就给你看几眼。”

“我下午放学回来碰见温叔叔,应该是在和周叔叔打电话,”韩烨斟酌道,“我骑车路过时听见他说……‘告诉妞妞我把他的零食都吃光了’……”

“嚯哟。”叶白衣讶异瞠目,眉头拧成一团:“完了。”

他摆摆手,转身往电梯方向走:“这顿饭是蹭不到了,你也赶紧回家吧,他们家肯定已经闹翻天了。”

“应该还好吧?”韩烨倒是觉得叶白衣有些反应过度:“我猜妞妞会哭闹,所以才想送点饼干安慰安慰他。”

“非也非也,”叶白衣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妞妞哭一哭不要紧,小孩子忘性大,哄哄就好了。

关键是你周叔叔,看着严厉对吧,其实最心软护短。这些零食妞妞既然能运回家,那就是经过他同意的,细水长流慢慢吃掉也不碍事。

结果温客行突然妞口夺食,好端端的欺负孩子,那你周叔叔就不乐意了,跟护崽的大猫一样要挠人了。”

韩烨听得一愣一怔,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哎我说,这饼干也别端回去了,送礼没有往回拿的道理,给我得了。”叶白衣刚伸出手,忽然听见“咔哒”门响,转头看去,只见东户家门大开,户主被人用力搡了出来。

叶白衣顿时来了兴致,疾步上前:“这不一家之主么,几天不见,这么拉了?都被扫地出门了?”

温客行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将门拍得“咣咣”响,央告道:“阿絮,阿絮,你听我说,我没吃妞妞的零食,我那是逗他玩!真的,你去厨房壁橱里找,都还在!”

屋内毫无动静。

叶白衣咧着嘴,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家装修可是花大价钱隔音了,里面听不见。”

温客行压根不理他,按开了可视门铃,深吸口气,委屈至极可怜巴巴地看向镜头:“阿絮,我就是在网上看到个挑战,‘告诉你家孩子你吃光了他的万圣节糖果’,其他小朋友的反应千奇百怪,我一时好奇咱们家妞妞会怎么做……阿絮……周队长,我知道我该罚,你把外套给我吧,我去楼下反思。”

叶白衣“嘁”了声,冲韩烨道:“又来……你看着吧,一,二,三。”

“三”字落地,门开了。

叶白衣不屑道:“虚头巴脑,也就你家阿絮吃这套。”

“行了行了,烦不烦。”阿絮怀抱妞妞,对着门外的众人道:“全部都有,进来!”

老中青三个男人即刻缄口不言,鱼贯而入。

妞妞脸上还挂着泪,窝在阿絮怀中瞧向客人。

“哎呀,韩烨哥哥来看你了,”阿絮换了个姿势抱着奶娃娃,用掌心揩了揩泪痕,“哥哥还带了小饼干,我们尝一块好不好?”

“……好。”小家伙细细声应道。

韩烨走到跟前,挑出一块卖相最好的:“虽然是巧克力味道的,但是不苦哦。”

妞妞探过身,就着韩烨的手咬了一下饼干,确认过味道,这才用两只手捏住慢慢啃起来,还不忘道谢。

“涉涉哥哥……”

这会儿功夫,温客行已从厨房将藏起来的零食全部拎了出来:“妞妞快看,好吃的都在,一包也没少。姑父没吃,刚刚是在跟你玩游戏。”

被妞妞用湿漉漉红彤彤的眼睛注视着,温客行愈发懊悔起来:“……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让妞妞难过了,姑父跟你道歉,以后再也不拿妞妞重要的东西逗乐了。”

“……没关系。”妞妞慢慢眨巴一下眼睛,将啃了一半的饼干递出去:“姑忽吃。”

温客行一口吞下被小家伙啃得坑坑洼洼的饼干,伸出食指:“妞妞跟姑父和好了?”

“嗯!和好啦。”妞妞握住那根手指摇了摇,权当握手。

“姑忽,”趴在阿絮肩头的小可怜看看温客行,又看看零食包,慢慢道,“妞妞上幼儿园,你在家里饿饿了,好吃的给你吃,妞妞不生气。”

温客行顿感数道谴责目光扎在身上。

奶娃娃扑腾了一下腿,想要下到地上:“妞妞在幼儿园有饭饭,还有陆微寻的好吃的,还有韩烨哥哥的。”

他被阿絮放到地上,走过去拍了拍零食袋子:“姑忽没有……姑忽饿饿了,就没有力气捉饭了,姑姑不会捉饭,给你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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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
——————

姑姑:很感动,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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