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冻症兄弟背后的网红妈妈# 【渐冻症兄弟背后的斜杠妈妈:被家暴后出逃,从卖唱到主播】59岁的吕爱梅是一名美食短视频博主。9年前,为躲避丈夫的家暴,她带着三个孩子远走他乡。两个儿子身患渐冻症离不开人照顾,迫于生计,她开始做美食,并拍摄视频,以这种方式谋生。
“儿子,我要出门了,我给你烙个饼挂脖子上。这是水管,就这样喝……”话还没说完,吕爱梅就呜呜地哭了起来。她越哭越大声,最后索性转身离开——这是她第一次在镜头前失态。

“哭啥啊,别哭了,以后没事放心吧妈。”朱小猛努力摆动着身体,摇头晃脑。他想安慰母亲,但却无能为力,只能用尚未彻底失灵的头部表达着激动的情绪。

这是美食短视频博主“有娘就是福”发布的一则视频,本意是想按着《懒人吃饼》寓言拍个搞笑视频,也许是想到了出门后孩子无人照顾的窘境,吕爱梅哭到不能自已。

这是吕爱梅照顾生病儿子的第30年。30年前,大儿子朱小强患上了肌萎缩侧索硬化,也就是俗称的“渐冻症”;12年后,二儿子朱小猛得了同样的病。他们的肌肉逐渐萎缩和无力,以致瘫痪,如同被逐渐冻住。进而呼吸衰竭,吞咽、讲话困难,最后通常会因呼吸衰竭而死亡。在中国,这样的患者有20万。

为照顾儿子做网红

“大家好,我是吕妈妈,今天给孩子们做××。”这是吕爱梅视频一贯的开场白。她的头发已然花白,操着一口河南乡音,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开始了一期的视频。

狭小简陋的厨房里,油和水碰撞迸裂出滋滋声,烟雾与面粉一同腾起。揉面、打蛋、煎炒烹炸,用手机拍下这一切,是吕爱梅的生活日常。她喜欢大笑,喜欢对着手机屏幕说“孩子们”。屏幕那边,是她的9.3万粉丝;而在厨房这头,她真正的孩子们,在轮椅上安静地等待着。

吕爱梅今年59岁,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其中,大儿子和二儿子罹患渐冻症,最小的儿子年仅13岁。更多的人认识她,是通过一个叫做“有娘就是福”的视频号,和900多个画面朴素,但花样百出的美食视频。

吕爱梅的视频团队都是家人,她常说“自己的两个儿子是导演与剪辑师,她是摄影师兼出镜。”她穿上围裙,把手机放在支架上,看了好久,确认镜头方向无误后,点击拍摄。吕爱梅不识字,59岁的她使用电子产品也不如年轻人那般老道,最开始总是因为不熟悉手机操作闹笑话。有时候是没注意手机内存,视频录制被迫中断;有时候直接忘记按拍摄键;有时候,是一盘子食物都端出来了,才发现自己没有开机,白忙一场。

二儿子朱小猛也只能小范围活动食指和中指来剪辑,由于无法抬手,吕爱梅还特意给他制作了一个支架。一段视频剪下来,朱小猛的手总是磨出了血。一个不到三分钟的短视频,他们要忙活一整天。做网红这件事,一家人都是初学者。

吕爱梅说,从前年夏天开始拍视频、直播,赚了大概几千块钱。钱不多,但对她和儿子来说,是不小的收获。

丈夫耳聋、儿子瘫痪

吕爱梅一度认为自己是个幸福的人。

1981年,在别人的介绍下,吕爱梅认识了丈夫朱二毛。朱二毛是退伍军人,当过七年兵。部队返乡的青年才俊一下子就笼络了吕爱梅的芳心,随后二人结婚。“虽然他大我七岁,但好在老实本分。后来才听别人说,他其实大我十三岁。”很多很多年后,吕爱梅提及丈夫朱二毛,还是忍不住说,“他那时候确实长得年轻”。

1982年大儿子朱小强出生。丈夫朱二毛头脑灵活,趁着改革的东风,靠着经营毛笔等小生意,吕爱梅一家很快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万元户。朱二毛也被选举为村长,准备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据二儿子朱小猛回忆,雨伞刚出来的时候,只有北京才有,我妈就买了,“回头率百分之百”。

意外发生在结婚后的第六年。

1987年,朱二毛正准备带领全村人办厂,突然双耳失聪。噩耗突降让吕爱梅一家人不知所措。他们带着攒下的钱东奔西跑,寻医问药,住院四个月就花了一万多,最后得到的答案是:神经性耳聋,可能一辈子都是这样了。辛苦攒下的钱花光了,病也没能治好,朱二毛完全无法接受,脾气越发暴躁,动不动就拿吕爱梅撒气,非打即骂。

老公指望不上了,吕爱梅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可偏偏天不遂人愿。1990年,8岁的朱小强突然四肢无力,浑身酸软,再到后来行走也出现了困难,手无法正常抬起,摔倒了十几分钟甚至半个小时自己都起不来。起初一家人不以为意,后来情况愈来愈严重,吕爱梅逐渐开始警觉。因为之前朱二毛看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朱小强只能在乡镇医院看病。在病历簿上,朱小强被宣判,成为“渐冻人”。他患的是运动神经元病,又称“肌萎缩侧索硬化症”,英文简称ALS。

那些专业的医学术语,不识字的吕爱梅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治疗费用高昂,患病原因不明,半数人活不过三年……”每一个字眼都深深戳中吕爱梅脆弱而敏感的神经,天昏地暗。

被家暴后出逃

“再生一个吧,再生一个就好了。”吕爱梅这么想。在生了一个女儿后,1992年,二儿子朱小猛出生。

与此同时,朱小强的病情迅速蔓延。开始是不能自由走路,后来生活上很多细节的东西自己都做不了,身体逐渐没有了力气,四肢也越来越纤细,体重还不到80斤。

1996年,14岁的朱小强瘫痪。2002年,10岁的朱小猛患病,病情和哥哥如出一辙。2006年,朱小猛瘫痪。

吕爱梅觉得天都要塌了。她不曾想过,厄运会再度降临。她无数次在夜里偷偷哭泣,埋怨上天不公,痛恨自己命运多舛。同样心生怨怼的,还有她的丈夫朱二毛。他把自己耳聋和孩子患病的缘由指向吕爱梅,认为她是这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家暴变本加厉。

目睹一切的兄弟俩动弹不得,只能干着急,无奈之下只好报警。“刚开始,警察还会调解警告,报警次数多了,警察都认识了。”乡村熟人社会下,警察也不好说什么,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耳聋后,一蹶不振的朱二毛不再劳作,养家糊口和攒钱给孩子们看病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吕爱梅身上。吕爱梅有做小吃的好手艺,最开始的时候,她在老家摆摊卖凉粉、卖米酒、卖馓子,日子也还算过得去。再后来,吕爱梅养猪养鸡,卖点钱就抱着儿子去医院。为了卖鸡,她需要跑到十几里外的集市上,用筐子背着一二十只鸡,天不亮就赶过去,只为了多卖点钱给儿子看病。

“再生一个吧,再生一个就好了。”吕爱梅再一次这么想。2008年,吕爱梅的三儿子出生,身体健康。

新生的喜悦是短暂的,与之一同带来的,是健全人与瘫痪者强烈到刺眼的对比,以及无处安放的怒气。健康的三儿子给朱二毛带来了莫大的欢愉,像是找到了发泄的由头一般,家暴更加肆无忌惮。起初是夫妻二人的互殴,后来朱二毛开始对不能动的兄弟俩下手。最严重的一次,朱二毛打到朱小强的后脑勺,导致十多天都不会说话,兄弟俩决定让吕爱梅带他们离开家。

当时女儿已经出嫁,吕爱梅带着三个儿子,开着农用三轮车,按着规划好的路线一路向北。朱小强说,出走前他们在网上查询了线路,最坏的打算就是返回,“但我相信,走出去,会更好的,一定会的。”

去温暖的地方过冬

吕爱梅开着农用三轮车带着三个孩子,在别人的建议下到了郑州。走投无路的他们一路乞讨,遇到不少好心人,民警、城管、环卫工、卖水果的小贩、附近上学的小朋友,甚至乞讨的人,都给过她帮助。用吕爱梅的话说,“卖汤的给我舀汤喝,卖稀饭的给我舀稀饭,卖馒头的给我馒头吃”。

冬天是渐冻症患者最难熬的时刻,他们的双手双脚会长出冻疮,红肿然后溃烂。为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每到冬天,吕爱梅都会开着农用三轮车再次起航,带着三个孩子去温暖的南方过冬,冬天结束再回来,深圳、广州、东莞……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朱小猛说,从郑州开到广州,前后大约需要18天。

然而这种情况在2017年终止。2017年,大儿子朱小强病情突然严重,被推进重症监护室,与死亡擦肩而过。重症监护室门口,吕爱梅嚎啕大哭,“医生你快救救我儿子。”医生的回答冷酷且现实,“阿姨你没钱啊”。手术病床前,她对着儿子一直喊,“小强,小强,你可别把妈妈丢下。”昏迷中的儿子没有听见,也无法回应,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

因为没有足够多的资金,朱小强只得出院回家静养。抽痰、换管子、上呼吸机都由吕爱梅来完成。有孩子需要照顾,吕爱梅更加抽不开身出去打工,她想到自己在老家卖过几年小吃。思来想去,她和儿子们商量——“搁家里拍美食吧,现在小视频很火,说不定能挣点钱。”

从传统小吃炸芝麻叶、河南疙瘩汤、烩面、炸馓子、豆腐脑,到创意甜点棉花糖慕斯、西瓜果冻、云朵蛋糕、彩虹蛋糕……小小的锅台炉灶之间,她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母亲。

“有娘就是福”这个名字,是二儿子朱小猛定下来的。简单的五个字,囊括了吕爱梅的整个家庭。“我们的生活每时每刻都离不开妈妈。”朱小猛说。

一天抽痰十几次

白天的吕爱梅爽朗爱笑、风风火火,直播、买菜、做饭、喂饭、洗衣、照顾孩子们穿衣起居……年过半百,她像陀螺一样运转不休,生活没有给予她半分喘息的空间。

凌晨,朱小强的卧室,指针一分一秒地走,无声如同沙漏。

他的头歪着,口水从嘴边滴落,喉结蠕动了几下,气息通过鼻腔若有若无地哼哼。吕爱梅察觉有异,立马从一旁的木板床上起身,娴熟地削开一瓶氧气罐,换了根管子,帮朱小强擦干净嘴角的口水,翻了个身,接着睡下。

这是吕爱梅镜头下的另一面。

罹患渐冻症最残酷的是,他们只要一息尚存,便有感知,有智力。运动神经元主宰着我们的肌肉动作。病变后,肌肉慢慢地萎缩、死亡。进而病毒侵犯呼吸系统。四肢逐渐麻痹,吞咽、呼吸开始困难……渐冻症患者眼见自己被吸光力量、吸走气息、吸干血液,最终沦为一具活生生的木乃伊。严重的患者气管会被切开,一天抽痰十几次,靠呼吸机“人工地活着”。

不幸的是,大多数“渐冻人”都极其聪明,心思细腻、爱思索,处处要求拔尖。比如英国物理学家霍金、《潜水钟与蝴蝶》的作者尚·多明尼克·鲍比。这也注定他们承受的痛苦无比深重。

吕爱梅两个儿子虽然只读完了小学,但智力绝对不比别人差,吕爱梅说,大儿子不但会记账还对养猪有研究,二儿子则自学了3Dmax等软件,还设计出了盖房用的建筑模型。2008年,猪肉价格上涨,朱小强上网查资料,分析猪肉行情,赶在猪肉降价前一下子卖了23万元,盖起了两层小楼。“二儿子设计房屋,用的是电脑软件,盖成后,连我们那儿的工人都夸结实。”

生理疾病、巨大的现实落差、未知的恐惧,就像一堆虫子爬满全身,噬咬、舔动。生不如死,还无法讲出。只有亲人是最坚实的依托。他们对亲人满怀歉疚,这份歉疚又会化为对自己深深的憎恨。因为急于努力,因为无能为力。

再次和丈夫一同生活

吕爱梅依旧笑呵呵地录美食视频,看网友评论。上到90岁老人,下到3岁小孩,都在看她的视频,吕爱梅获得了一种赚钱之外的满足感。“一家人吃好喝好,儿子永远在我身边”,不过是吕爱梅最大的愿望。

在大哥朱小强病情没那么严重的时候,三人有时间就跟着星火志愿团,在郑州到处参加公益活动,吕爱梅和兄弟俩都是红会志愿者。

女儿曾在吕爱梅阑尾炎生病的时候来照顾过一周,那是2017年,大哥朱小强进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在北京打工的她也有自己的家庭,生活过得也算不得轻松,她说“最害怕接到家里的电话”。

二儿子朱小猛已经成家,妻子是南阳人,在商场从事饰品销售的工作。2015年,朱小猛在街头唱歌,妻子在超市上班,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因为老丈人家里不同意,一直没有领结婚证,也没有举办婚礼,如今儿子已经四岁。儿媳工资不算高,但对于这个小家庭来说,还是缓解了不少压力。

由于吕爱梅忙于照顾两个儿子抽不开身,接送小儿子和孙子成了难题。迫不得已,丈夫朱二毛来郑州一同生活,负责小儿子和孙子的接送工作。逃离了老家的熟人社会,家暴频率大大降低,但仍时有发生。最近一次家暴发生在一个月前,吕爱梅带着朱小猛出门,再三叮嘱小儿子“记得给你哥换管子”,回家后却看到玩闹的小儿子和奄奄一息的朱小强。吕爱梅气急,大声训斥起来。同时气急的还有朱二毛,这个健全的孩子让他惊喜不已,他可不允许吕爱梅这样呵斥自己的宝贝儿子。双方扭打起来。“我都五六十了他还打我。”吕爱梅委屈,把朱二毛脸上划伤了两道。

天气好的时候,吕爱梅会推着兄弟两人出去卖唱,有时候在医院,有时候在商场门口——这是他们维持生活的主要收入来源。在车水马龙的城市街头,两兄弟唱着:“看着你们黑发变白发,我怕你们再等不了。是不是我们都不长大,你们就不会变老。是不是我们再撒撒娇,你们还能把我举高高……”(正观记者 杨泽雅)#洞见计划#

经方医案———五苓散(口渴症)

王某,男,46岁,某房产公司职工。2004年

2月某日初诊。患者口渴饮水已近半年多,在本地检查血糖阴性,未服西药。中药治疗用清阳胃热之白虎汤,滋阴泻火之玉女煎;养阴生津参麦饮;滋阴补肾六味地黄丸等,均未能控制症状。就诊时仍然手持矿泉水瓶,2 3min喝一口,车厢内矿泉水瓶若干。视其面容红润光泽,饮食量中等,不喝酒不吸烟,夜寐欠佳,除偶尔应酬打麻将至晚上12点或凌晨1点,多数时间在10点左右睡觉,性生活正常,小便清,大便成形,舌苔薄白润,舌质正红。脉缓而软,不弦硬,血压正常。

药用:白术6g,茯苓10g,猪苓10g,泽泻10g,桂枝6g。嘱服3剂,日1剂,水煎2次稍温服。

3日后复诊,服上药口渴有所减少,未见不良反应,舌质稍红润,脉缓稍弦,守上方加桔梗10g,杏仁10g,郁金6g,夜交藤10g。嘱其日1剂,水煎稍温服。

半个月后,即2005年元宵前后来电告之,服药半月,日1剂,共计15剂,口渴基本正常,上班半天,喝1 2次水,约100mL左右,其余在饭后喝一点水嗽口,询问是否还要继续服药。建议其每周服2 3剂,巩固疗效,且不可乱进补品。

2005年3月某日来电,告之口渴完全正常,早已停药。

按临床不少病种均可选用五苓散,诸如原发性多汗、尿崩症、前列腺小便不利等。而用五苓散治疗口渴,似乎是“反治法”,通常口渴应生津止渴,或养阴滋液,《伤寒论》五苓散治口渴的条文:有伤寒汗出而渴,发汗已,烦渴,均用五苓散调治。原意是达表润燥。但从本案口渴来看,一未见表症,因其前段治疗未说明表症和发汗的情况;二是用许多滋阴生津之品未能控制口渴,可以排除不是津液不足,亦非胃燥。由此推论,本案口渴,应属水不化气,津不上承之咎,所以用五苓散化气利水,使之津液能够上承布化,故而能治口渴;三是本案舌苔白润,这是重要的临床指征,无津伤液少见之症。口渴虽多有热,但五苓散的桂枝、白术有温热之性味,似有“反治”之意,其实仍属“从治”之法。

记忆中的文安驿
文安驿,曾经的一个驿站,一座古城,一处官方和民间经常擦肩而过的街道。
“文安”的意思,应当是取“文以治国,武以安邦”之意,当年的统治者希望这个靠近边塞的地方,能够为国家效力,为社稷争光。文安驿是古代的一个官方接待站,从京师到边关、从朝廷到地方的文书圣旨,只要路过延川,都要在此歇脚。文安驿究竟经历了哪些风雨,已无案可稽;究竟埋藏了多少秘密,更无人知晓。 当我记事的时候,文安驿已经步入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那时,文安驿辉煌得如日中天。一个公社,一个供销社,一个医院,一个邮电所,一个粮站,一个国营食堂,一个养鹿场,一所中学,加上街道两边挨挨挤挤的窑洞,以及不远处的一个解放军哨所,组成了国家最稳固的基层。文安驿二十二个村庄所有的人,都离不开文安驿。每逢集日,街道上摩肩接踵的熙攘,供销社里人头攒动的拥挤,墙壁上趾高气扬的口号,无不宣示着这里就是二十二个村庄的“首都”。
忘记是几岁了,跟着爷爷到文安驿赶集。一进街口,便看见吐着火舌的铁匠炉和两个光着膀子轮着铁锤的大汉,锤起锤落在眨眼之间,看得人提心吊胆。叮叮当当的声音震耳欲聋,炭火的刺鼻味弥漫空中。走到一个墙角,我们停了下来,我的任务是照看父亲起早贪黑箍的木桶,看能不能把它变成现金;爷爷的任务是逛街。爷爷是老红军,肩上斜挎着一个黄色挎包,嘴里噙着烟锅,手背着,在狭窄的街道上转悠。密密麻麻的人群,吵吵闹闹的人声,炽热的阳光,闷热的空气,以及从食堂里飘荡出来的馍香味、菜香味,让人昏昏欲睡。这时爷爷回到我面前,弯下腰问一声:有人问价钱了没有?我说没有,他便背着手,噙着烟锅又转去了。我坐着坐着瞌睡得不由打盹,忽然,一股铺天盖地的猪肉香味轰然而至,把我惊醒。扭头寻找,原来在一个小巷里的石墙下,几块石头顶着一个小铁锅,锅底下的柴草冒着浓烟吐着火舌,一个婆姨正在炒猪肉。据说是一个小猪从窑硷上掉下去摔死了,自家舍不得吃,卖生肉又没卖相,就带着锅碗柴火炒熟了卖。那股香味太浓烈了,如同一根绳子拴住了我的目光,虽然悄悄警告自己不要看不要看,丢人哩,但总是忍不住不停地朝那里看。一个老汉坐了下来,要了一小碗肉,从衣兜里掏出一瓶烧酒,用筷子夹一片肉放嘴里,夸张地嚼几下,然后仰起脖子咕嘟嘟喝一大口烧酒。不一会,老汉已经喝得满头大汗,醉眼朦胧,夹起肉片向跟前的人礼让:“来,吃一口,香日它了!”别人笑笑走开了;他又举起瓶子:“来,喝一口,美日它了!”别人又笑笑走开了。老汉终于吃完了碗里的肉,把酒瓶盖住,举起来摇晃一下,还剩一半,站起身来,把酒瓶装在衣兜里,摇摇晃晃地走了。
有人慨叹道:人家是退休老干部,每个集日都来吃香的喝辣的,不像咱们受苦人,唉…….
好不容易等到爷爷转累了,顶替我照看木桶,我赶紧起身去认识文安驿。穿过街道,路过供销社、国营食堂、邮电所,下了一道长坡,看见医院,医院上面是粮站,下面是河滩。河滩里有一个牲畜市场,牛、驴、猪、羊或站或卧,或动或静,不喜不怒,不惊不恐。交易双方把粗糙的大手放在衣角下捏码子搞价,成交了,便拉着牲畜走。这时牲畜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卖了,一边大声嘶叫,一边四蹄蹬地赖着不走。原来的主人在牲畜屁股上狠踢一脚,牲畜才委屈地、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跟随新主人走了。
文安驿就这么热闹,热闹得像另外一个世界。
到了八十年代初,我上了高中,放暑假的时候,跟着大人到粮站交公粮。交公粮一般也是在集日,为的是“公私兼顾”,顺便买点日常用品。交公粮是有时限的,几日之内必须交了,否则会犯政治错误,因此几乎所有的大队都挤在一块。粮站验收员特别牛,一家一家往过检查,验收通过了,给你开一张条子,你才能交进去;验收通不过,赶紧找个地方把一人高的装小麦的袋子扛到阳光照射的地方,一袋一袋倒出来晾晒。要不然再拉回去,明天又要拉来,既误工又麻烦。验收员不紧不慢地走着,看着,抓一把麦子,放几颗在嘴里,咬一下,圪崩响一声,说明麦子干透了,通过;咬一下,没有声响,说明没干透,不行。所有的人都盯着验收员的嘴,希望从他嘴里进去的是麦子,出来的是“能行”。然而那张“让人喜欢让人愁”的嘴,总是蹦出“不行!”
晾晒麦子要非常小心,文安驿的小孩很“热情”地帮你的时候,便是他们偷麦子的前奏。当你把麦子倒出来正准备往开摊,五六个小孩跑来爬在麦堆上,一边摊一边帮着骂验收员是个“坏怂”,一边偷偷往背心里面刨。背心的下端塞在裤子里,是一个天然的小“粮仓”。当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熬过炽热的中午,下午献媚般地把验收员请来,照样抓一把麦子,放嘴里咬,紧张地盯着他的嘴,好不容易等到那张嘴“啪”吐掉咬烂的麦粒:“能行了!”赶快欢天喜地地把摊在地上的小麦装进口袋,一袋一袋地过秤,扛到肩上,在粮站窑洞的侧面陡峭的台阶上一步一惊心地攀上去,倒进深不见底的洞口里,任务才算完成。
这时,远远看见粮站外面的西瓜摊旁边,正站着偷了麦子的小孩,他们拿小麦换西瓜吃。
1981年夏天的一个上午,我随母亲一起去文安驿赶集,我照样担着木桶、木锨,在街道的一孔窑洞前摆好等着买家的光顾。母亲去供销社买点油盐酱醋,回来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封信,说顺便到邮电所去了一下,看有没有我大姐的来信,因为那时候我大姐在外地,经常写信回来。我接过一看,是延安大学寄给我的,打开来,是录取通知书。周围的人一听,都围了上来。他们跟我一样,从来没见过大学通知书是什么样子。母亲自豪地吩咐我念一下信的内容。我念了一遍,人们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我们母子,赞叹道:咱文安驿又出了一个大学生。
后来经常路过文安驿,文安驿一直在改变,最先消失的是公社、供销社、国营食堂、邮电所、粮站,后来连中学、街道、以及两边挨挨挤挤的窑洞都不见了。文安驿一天天变得洋气了,阔气了,大气了。楼房,广场,工厂,清华附中文安驿中学…….这一切,告诉着人们:文安驿走进了新时代。
文安驿,如今是一个乡镇,一个有点名气的大乡镇。她之所以有点名气,是因为她管辖着一个闻名遐迩的村庄——梁家河。
原刊于《山花》2019年第1期总第24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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