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离社会角色的外衣,每个人都长得差不多。
友人在工作之余,开了一个播客,做了很多有意思的人物访谈。当一个人的爱好,指向的是生产、创作,而不仅是消费,那么这个爱好对人的滋养将是巨大的。
我们讨论过一个共同的体会,那些看起来很厉害的人,其实都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他们看起来很有智慧、心如止水,这只是外部观察。深入交流会发现,他们面临各种选择和事情的时候,一样会纠结和迷茫。人性的弱点(特点),他们多数都是具备的。
就像马克·吐温说的,“皇帝,君主,匠人,农民,大人物,小人物:我们这些人在心底里都是类似的,都是相同的,大伙在骨子里都是一个模样,只要剥去我们的衣服,谁也没法再分辨出我们究竟是哪一个。”
有了这个认识,我们更容易对上位者祛魅,不会畏惧他们,不会看不起自已。你越是把他们当成可学的普通人,就越容易举止得体、不拘谨忸怩,受到对方的尊重。
那么,人生路径的巨大差别主要从哪里来呢?
对个人而言,是选择和积累。从环境的角度讲,是时代、行业和城市。这又是一个大的话题。
阿兰·德波顿说我们的“自我”就像一只漏气的气球,需要不断充入他人的爱戴才能保持形状,而经不起哪怕是针尖麦芒大的刺伤。

#图像小说[超话]#

我曾有过一个想成为漫画家的梦想。

这个梦想大抵上发端于我的童年,应该是在7、8岁的光景。我人生的第一套“画书”是《哪吒闹海》的连环画,当时我还住在故乡的老屋中,那是一处大山脚下的平房村居,房前有院,院外有河,河边种树,树下有狗,我在那里度过了人生中的最无忧无虑的前六年。

正是在此时,我的绘画爱好被激发出来,当我把那套连环画翻烂了之后,我就开始尝试自己画。我开始照着连环画一页一页画,而画哪吒和龙则是我最拿手的把戏,是可以每年过年亲戚来访时拿出来表演的保留节目。故乡老屋的墙上至今还留着我当年画下的一条腾云驾雾的龙,甚至我工作后有一次在国际广告节上拿奖,创作的题材也是龙,这些都是受《哪吒闹海》的影响所致。但当时的我,还只是单纯地喜欢画画,对“漫画”并没有什么概念。

等到漫画真正出现在我的世界中,是我回到城市中上学之后的事了。

不知道有没有“85前”漫迷和我一样,把《幽默大师》当做自己真正的漫画启蒙书,它对我的影响甚至要比后来的《画王》还要深远。当然现在看来,这两者并不相同,虽然都可以被归为漫画,但前者偏向于讽刺漫画(caricature ),后者则是有浓重日漫风格(manga)的故事漫画(comics)。因此,当“我长大后要做一名漫画家”的念头第一次出现在我的头脑中时,确切地说,我想成为的其实是一名“讽刺漫画家”。

在当时的《幽默大师》中,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创作者有三个人,一个是国内漫画家李昆武,其余两人都来自阿根廷,一个是季诺,另一个则是莫迪洛。李昆武老师时常会画一些云南当地的风土人情,而季诺和莫迪洛则都是以单幅幽默讽刺漫画为主。而他们三人中,又尤以莫迪洛最为深得我心,因为他的绘画风格实在是太具标识性了,尤其是他笔下人物们那颗硕大的、圆润的鼻子。

不久之后,我也开始尝试创作漫画作品,而最常被我模仿的就是莫迪洛,到了中学的时候,我已经积攒了几百张自娱自乐的“画作”,绝大多数人物都长着一个大鼻子,我甚至曾在当地报纸上拥有过自己的漫画专栏。而直到今天,当我偶尔提笔画上两笔的时候,也依旧会把笔下人物的鼻子画成莫迪洛式的“圆鼻子”。莫迪洛于我,虽未曾拜师,但也算是终身为师。

长大后,我曾断断续续、零零散散地了解过一些莫迪洛的生平。莫迪洛是阿根廷人,但他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不是在阿根廷度过的。这对于很多那个时代的阿根廷漫画家而言并不稀奇,阿根廷在20世纪中后期曾长期处于战乱之中,导致了大量漫画家出走国外,很多人都落脚欧洲,比如季诺就曾远走意大利。莫迪洛很早就离开了阿根廷,先后前往秘鲁、美国、法国、西班牙等地,此后更是长期定居西班牙。

莫迪洛丰富的世界游历经历,曾让国内媒体闹出过一出“乌龙”事件。2019年莫迪洛逝世的时候,国内很多媒体将他冠以“大力水手之父”的名号并大肆报道。但事实上,大力水手的创作者是美国漫画家E·C·西格尔,并不是莫迪洛,他只是曾在旅居美国时参与过大力水手动画电影的创作。而且莫迪洛终其一生,绝大多数的作品都是以幽默讽刺漫画为主,很少有长篇叙事性故事漫画作品。

莫迪洛的作品往往是无字的,篇幅也以单幅居多。在我看来,这几乎是所有漫画类型中最难以驾驭的品类,需要在一副图像中清晰地传递出创作者的意图,但又不能流于简单粗暴,而是要将其轻轻地藏在某个画面细节中。所有含义的传达不是通过语言,而是通过眼神、动作、神色这些需要仔细品读的细节。他的作品往往会给人一种看起来有些矛盾的错觉,即它所体现出的幽默感,往往是“不易察觉”但又“显而易见”——前者往往来自于创作者仔细经营的“幽默陷阱”,而后者则是读者发现画面秘密的会心一笑,而就在这一刹那,读者与创作者心意相通,相视而笑。

有时候,幽默是一种天赋,甚至是比画功更为重要的创作天赋,这也是最终浇灭我“成为一个漫画家”梦想的“清醒剂”,我就是一个比较“不幽默”的人,模样可以画得很像,但神韵永远难得十一。尽管自幼喜爱绘画,但我从没有进行过系统的美术训练,高考也没有选择艺术道路,毕业后更是从事了与此毫无干系的职业。关于漫画梦想,我最高光的时刻其实在大学时,在一本国内的幽默杂志上发表了作品,而同一期上也恰好刊发了莫迪洛的作品,某种意义上,我实现了与偶像和师长的“同框”。

工作之后,我早就断绝了“成为漫画家”的念想,毕竟缺乏幽默天赋的人恐怕并不能在漫画创作上有多少建树。但对漫画的热爱依然还在,我也庆幸自己一直在为漫画媒介做出一些微不足道的贡献,比如在去年的播客节目里,就向更多的人介绍了儿时的偶像季诺,而今天写下这篇短文,则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认识莫迪洛。

当然,更为直接的原因在于,今天一早收到了一套新出的莫迪洛漫画集《我喜欢你笑起来》。迫不及待地拆开,掩卷之余,往事渐起。甚至有那么一刹那,让我想起30年多前赖在书摊前蹭书看的那个少年的心境,那种很久不曾想起的、单纯的快乐,而我与“他”在时空中会心一笑。

谢了,我也喜欢你笑起来。

剥离社会角色的外衣,每个人都长得差不多。

友人在工作之余,开了一个播客,做了很多有意思的人物访谈。当一个人的爱好,指向的是生产、创作,而不仅是消费,那么这个爱好对人的滋养将是巨大的。

我们讨论过一个共同的体会,那些看起来很厉害的人,其实都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他们看起来很有智慧、心如止水,这只是外部观察。深入交流会发现,他们面临各种选择和事情的时候,一样会纠结和迷茫。人性的弱点(特点),他们多数都是具备的。

就像马克·吐温说的,“皇帝,君主,匠人,农民,大人物,小人物:我们这些人在心底里都是类似的,都是相同的,大伙在骨子里都是一个模样,只要剥去我们的衣服,谁也没法再分辨出我们究竟是哪一个。”

有了这个认识,我们更容易对上位者祛魅,不会畏惧他们,不会看不起自已。你越是把他们当成可学的普通人,就越容易举止得体、不拘谨忸怩,受到对方的尊重。

那么,人生路径的巨大差别主要从哪里来呢?

对个人而言,是选择和积累。从环境的角度讲,是时代、行业和城市。这又是一个大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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