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 PsyCh Journal 编辑王日出在中科院之声开了一个杂货铺，铺子里有各种有趣的心理学百货。欢迎大家没事过来逛逛。

过年没有被长辈催婚，倒是被上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发出了“你结婚了么？”的拷问。在得到否定答案之后，她紧接着的问题直接把我问懵了：那你结过婚么？之后跟其他朋友说起来这件趣事，她的孩子就在旁边说，班上有不少家长离婚，还有的小朋友会专门把父母离婚的消息告诉班上同学。那么，孩子对于结婚的理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们对于结婚、离婚甚至再婚的理解和大人有什么样的区别呢？

 

关于儿童对婚姻理解的研究并不多。较早期的一篇论文来自Elizabeth Mazur在密歇根大学的博士研究。她在征得家长同意并了解了家庭基本情况后，对119名幼儿园大班、二年级和四年级的儿童进行了深入访谈。研究者用了纸偶来模拟故事，并据此来了解儿童对于结婚（单身）、离婚、再婚、重组家庭的理解和态度，这包括结婚、离婚、再婚、重组家庭的概念，家里关系是什么样的，为什么结婚/离婚/再婚，对孩子和大人来说优缺点有哪些，关于离婚/再婚/单身是否接受等等。仅有少量幼儿园儿童不理解结婚或离婚的概念，这也可能受限于语言表达水平。绝大多数受访儿童对婚姻的概念有所理解。根据对访谈内容的分析，研究者把理解水平分成了不同的层次：

 

初级理解基于明显的外在线索而非内在原因，比如夫妻应该经常在一起、互相送礼物，而吵一场架就会结束婚姻。他们认为好的伴侣或继父母的原因，往往跟婚姻本身无关，比如“xx（纸偶角色）是个好妻子因为她会打网球”。即便如此，孩子也知道离婚是伤心的、离婚之后就不住在一起了。

 

中级理解偏向实际，比如基于能力和技术（比如会修水管）、对于家务的贡献（比如做家务、能赚钱），并能基于“概念”做出推论，比如好丈夫应该会做饭、还会给妻子买东西。他们往往基于日常活动或关注，像是钱、工作、家务、照顾子女等等，也可以说出各种婚姻状态的某些优点和缺点，比如“单身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因为不用照顾孩子”。多数二年级和四年级的孩子处于这个理解水平。

 

高级理解可以同时采纳夫妻双方和孩子的视角，知道关系中的内在矛盾，在不同婚姻情况下的复杂、抽象的个人感受和心理反应，注重家庭成员之间的情感联系和支持，比如好的伴侣应该互相理解、互相支持，有矛盾要公平解决。能够对于好坏情况给出不同解释。比如再婚可能不好，是因为之前一次婚姻中不好的事情又在后来出现了。少部分四年级的孩子表现出了这个层次的理解水平。

（图片来自网络）

 

在对于婚姻的态度方面，近九成孩子认为结婚是好事。多数孩子认为离婚不好，但也有少数认为离婚好或者有好有坏。认为单身不好比认为单身好的孩子更多，但随着年龄增长，认为单身有好有坏、依人而定的比例越来越高。在对于离婚的态度方面，多数孩子认为如果两人在一起不快乐就应该离婚，年龄稍大的孩子更认同这个观点。虽然有孩子可能会降低认为该离婚的比例，但仅有不到三成的孩子认为应该继续在一起。绝大多数孩子认为单身母亲抚养两个孩子是辛苦的。六到七成的孩子认为再婚是好事，多数孩子认为有继父或继母是好事，但也有近两成的四年级学生认为这得看继父母是怎样的人。在受访儿童中，大多数跟从未离婚的父母住在一起。在父母已经离异的儿童中，多数跟单亲父母生活、少数生活在再婚家庭。不论父母是否离婚，儿童对结婚、离婚、再婚的理解并没什么不同，对于结婚、离婚的态度也没有不同。但是父母离异的儿童更可能认为自己未来也可能离婚。

（图片来自网络）

对于儿童来说，“结婚”和“离婚”是一种社会性知识。跟友谊不同，对于“结婚”和“离婚”，儿童并没有亲身的参与经验。对他们来说，“结婚”是一种模糊的、预期的概念，他们知道有这件事情，也可能参加过别人的婚礼，除非是自己的父母再婚，“结婚”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次聚会。但作为最基础、最日常的社会关系形态，“婚姻”是孩子每天都会接触到的。他们见到最多的是“已婚夫妻”——不论是自己的父母、祖父母，还是同学的爸妈，大多数活动也是以“家庭”为单元参与、进行。从孩子的角度，他们会把见到的事情跟自己已有的知识进行比较。因此对多数孩子来说，“已婚”是一种社会常态、会觉得大人应该就是“结婚”的（或者“结过婚的”），也就会对“不一样”产生好奇。不过，可千万不要小看孩子们对“超过自己认知”的快速理解和适应，他们也会在问了：“为什么你不结婚”之后说：“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也是很善于观察、或者说善解人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