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被爱情撞了一下腰
/李勋阳

我也没想到自己虎年读的第一本书,是一本爱情题材的小说,已经有十来年了,我把国内这类小说都打入了“冷宫”。但是这本,推荐一切经历过“维特的烦恼”的人都看看,没经历过的,也看看,看看为什么维特一遭遇爱情就烦恼——原来爱情就是这么烦恼!

不过《少年维特之烦恼》烦恼的是自己爱上了别人的未婚妻,这还好理解,毕竟有伦理束缚!而这本小说,主人公的苦恼却不在于这种道德约束,而是一种面对爱情的诚惶诚恐。对,就是这种诚惶诚恐,我在前几年多次向别人推荐过诗江湖时代的一个诗人(得儿喝)写的诗:“别人的爱情/伤肾/我的爱情/伤自尊”。

√,这就是一个在爱情面前极度怕伤自尊而自误的故事。或许有些读者看了,说这个主人公也太磨叽了,内心戏也太多了吧。是的,如果单纯看故事看情节,也没什么新鲜的,单恋一枝花,最后不了了之,想看一个爱情虐剧的朋友可以离开本书了,这本书没有你要的那种中二或者狗血情节,有的就是这一股卑微的“磨叽”。如果你不曾真爱过,你不知这种卑微或者“磨叽”——正因为作者写了太多主人公的内心戏,我才为作者的文字击节叫好。

我看过国内作家太多直男YY油腻的文字:什么一个人小有才华,人家女的就要死乞白赖爱上他(才子佳人模式、英雄美女模式都属于这其中,哪怕它以战争为背景,或者狭义,都逃不脱一种YY)——国内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循环的作家都逃不脱这让人厌恶的YY状态,包括那些自以为严肃的小说家也逃不过这点毛病。

所以我一般很腻烦这类故事或小说,也从不把这些小说家放在眼里。之所以前几年对路内那个小说家还略有赞赏,就在于他笔下有些许不那么YY的卑微感。但还不够,而这本文字却让我心生戚戚焉,作者真是真诚到虔诚,在剖写自己在面对爱情时那种可笑又可悲的自尊和卑微,用现在流行话来说,简直就是一只爱情的舔狗。

这本书让人多有会心,我阅读的时候忍不住勾画出九十多处我身(没错,是身,而不止是身)有同感的幽微词句,你说作者写得有多真诚和了不起?!只有两三处我在心里想对作者说“不对啊,这里怎么跳起来了——我们可是舔狗啊!”

作者明显是在给自己心口曾经郁结的暗伤撒盐,这哪是写小说,这明显是在揭自己的伤疤!不过,文学艺术(当然是指好的)就是这样,就是要对自己下手,只有敢于对自己下狠手不惜揭露自己暴露自己的文字才是好的或真诚的文字。

这就是一本充满真诚——真诚到惶恐的文字!在读的过程中,我屡次想到罗斯的《再见,哥伦布》西格尔的《爱情故事》,它们也写到了穷小子爱上另一阶层女孩的故事。但它们主要写男女主人公的生活窘境,但内心煎熬是什么,却往往不得而知。当然,这也是这类小说的套路,包括我很推崇的《了不起的盖茨比》,都只写了盖茨比为了赢得黛西的回眸垂怜而做的各种疯狂的事,到最后甚至以“牺牲自己”来成全黛西夫妇(当然他主要也是为了黛西本人)的安然脱身,却没有迎来黛西的一丝丝垂怜,就连葬礼人家都没出现而是出去游玩去了—— 这恐怕是世界上最悲怆的一只舔狗!

但我老在想,盖茨比内心到底有多煎熬,或者当年他还是穷小子时,他面对黛西内心都遭遇了什么。《了不起的盖茨比》当然没有写,因为用的是旁观者的“我”视角来写,所以也不应该写。而本书让就让我禁不住联想,可能盖茨比还是穷小子的时候,遇到黛西遭遇爱情,就如本书主人公一样的表现吧,内心一切的煎熬、想法大概都如此这般。有句话说,全球共此凉热,我相信爱情也是这样,古今中外应该都是这样!

不知道你有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情况,我本人就遭遇过——好吧,我也承认有多少次我就当过这样的舔狗,所以我说我读这本书诗,多有同感,身同感受。但是如果你连这样的舔狗都没当过,你还好意思说你遭遇过爱情?至少我不大相信,回想一下一年多前那位“国民老公”,你就知道了,原来这么普遍,不论你是穷小子,好事豪门公子哥儿,爱情就可以让你低到尘埃变得卑微。

还记得周星驰《喜剧之王》里,那个有钱的混蛋跑到夜总会寻找自己的“初恋”,我第一次看到这情节时说这也太夸张了——可能星爷就是为了增加喜剧效果和桥段(包括其暗含的悲剧内核)而增加的套路而已——但是现在我就会这样想,即就是这样的混蛋,也许当年也遭遇过这样的爱情吧!

有句歌词,好像是“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我换两个字,爱情,我被爱情撞了一下腰,相信很多人或多或少都曾遭遇过。就像本书里的文恒一不但撞腰还折腰,为一个自己隐约明知没有结果的爱情当了好几年舔狗,但是又何妨。我在意大利小说《罗马之恋》里读过这样悸动的文字——本书作者在书里自己类比《洛丽塔》,我反而倒认为不是,至少是不合适。《洛丽塔》主要还是在写非常态,而他自己这本书写的却是我们每个人的常态——我欣喜国内也出现了这样让人悸动的文字。

从《罗马之恋》到这本书,看来全世界又是一样的,就连冷傲如张爱玲,都写过这样的话,“我爱你,与你无关”,这是何等的悸动和卑微。借用喜剧门神何广智的口吻来说,没当过舔狗的人啊不足以谈爱情!——那就让我们来看看,我们当年到底是如何舔狗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看罢此书,敬请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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