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

——读朱光潜《厚积落叶听雨声》

杜益茂

孔子看流水，发过一个最深永的感叹，他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生命本来就是流动，单就“逝”的一方面来看，不免令人想到毁灭与空虚；但这并不是有去无来，而是去的若不去，来的就不能来，生生不息，才能念念常新。

生命是一个说故事的人，虽然是抱着那么陈腐的“母题”转，而每一顷刻中的故事却是新鲜的，有意义的。这一顷刻中有了新鲜有意义的故事，这一顷刻中我们心满意足了，这一顷刻的生命便不能算是空虚。生命原是一顷刻中接着一顷刻地实现，好在它“不舍昼夜”。算起总账来，层层实数相加，决不会等于零……

波斯大帝带着百万大军西征希腊，过海勒斯朋海峽时，他站在将台看他的大军由船桥上源源不绝地渡过海峽，他忽然流涕向他的叔父说：“我想到人生的短促，看这样多的大军，百年之后，没有一个人还能活着，心里突然起了阵哀悯。”他的叔父回答说：“但是人生中还有更可哀的事咧，我们在世的时间虽短，世间没有一个人能够那么幸运，在一生中不有好几次不愿生而愿死。”这两人的话都各有至理，至少反映大多数人对于生命的观感。嫌人生短促，于是设种种方法求永恒。秦皇汉武信方士，求神仙，以及后世道家练丹养气，都是妄想所谓“长生”。

庄子尝提到生死问题，在《大宗师》篇说得尤其透辟。在这篇里他着重一个“化”字，我觉得这个“化”字非常之妙。中国人称造物为“造化”，万物为“万化”。生命原就是化，就是流动和交易。整个宇在化，物在化，我也在化，只是化，并非毁灭。草木虫鱼在化，它们并不因此而有所犹喜，而全体宇宙也不因此而有所损益。庄子所谓寐觉，是比喻生死。睡一觉醒过来，本不算一回事，生死何尝不如此？寐和觉为化，生和死也还是化。物质终究是不灭的……经过几许变化，发生几许影响，这是何等伟大而悠久，丰富而曲折的游历、一个冒险？

这种人生态度就是“顺从自然”。人总聪明的办法是和自然合拍，如草木在风和日丽中开着花叶，在严霜中枯谢，如流水行云自在运行无碍，如“鱼相与忘于江湖”。

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我们在这世界里大半是“盲人骑瞎马”，横冲直撞，怎能不闯祸事，所以说来说去，人生最要紧的是“明”，是“觉”，是佛家所说的“大圆镜智”。生命对我们而言，就是“了解一切，解决一切。”

读朱光潜的《生命》，使我想到《增广贤文》中的“人生一世，草木一春。”人只能活一世，就像草木只能繁荣一个春天一样。人生苦短，而且不可逆转。所以，我们要了解生命，解决生命中的一切问题。活着时，珍惜生命，活出人生的精彩，让生命之花，像草木逢春一般灿烂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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