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评# “你听说过吗?满怀妒忌的女子,头上会长出角来呢。”
身穿樱色小袿的年轻侍女,一边精心料理着盆中名贵的白色香花,一边忍不住和隔壁的同伴窃窃私语道。
“哎呀,女子的长发本就容易蓄积灵力,再长出角来,得变成多可怕的样子……”
几个女孩掩嘴笑成一团,其中一个大点的赶紧警惕地“嘘!”制止了她们,一时间唯闻衣料的窸窸窣窣声。

过一会儿,有人打破了沉默。
“说起来,源氏公子是有多久没来六条了?”
“你还不知道吗?他看上了民居一带名叫夕颜的小家碧玉,据说出身寒微,但惹人怜爱,年纪又很轻。”
“……那御息所大人,肯定十分难过了……”

.
凄清的银色月光照进帷屏,水一般流淌在六条妃子几乎委地的长发上,她却仿佛有火焰在胸口灼烧。

望向铜镜中的自己,往日姣好的面容因怨恨而扭曲,喉头哽住,眼眶发红。不,不能落泪,这薄情寡义的男人,竟然为他如此痛苦。以为他一往情深,原来不过逢场作戏,到底他是以风流著称朝野的光君,而自己是年长他八岁的东宫遗孀,本就不该有交集,如此痴心企盼,岂非自找没趣吗?也曾拒绝过几次,却依然无法抵抗长久以来心中的寂寞,满怀对恋情的向往,委身于此人……那些炙热的诗句,枕畔的温存软语,都是假的吗?

就连她心爱的异国奇花,也是他千辛万苦寻来。那白皙丰腴的花瓣,犹如她美好的肌肤,浓甜幽沉的花香,伴着两人相拥入眠,午夜梦回时它正值盛放,因此叫“晚香玉”。
如今已不是晚香玉的时节了,陋巷中的夕颜花却开得娇艳。

恨。
恨极了。恨不得铲平整个平安京的夕颜,这卑微的薄命花朵暮生朝死,徒有其表,怎及晚香玉出身高贵,又芬芳袭人。它幽雅的花香,像柔腻的厚缎,又像敷面的香粉,肉质花瓣饱满如凝脂,仿佛带着湿润温暖的体温般惑人;爽辣的绿意,为它增添了几分凛然的骄矜,辛凉的药气,似乎暗含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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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香玉,可以通过两种不同的方式取得调香原料,如以蒸馏法提取将得到精油(essential oil),由于其中含有酒精不可溶的物质和萜类,因此气味略带腐败,也更尖锐。若以二氧化碳超临界萃取,或者从浸膏中提取,将得到更接近天然花朵气味的净油(absolute)。晚香玉净油产量极低,是最昂贵的天然香料之一。
由于它含有不少苯甲酸甲酯和水杨酸甲酯等成分,因此闻起来往往还带有风油精一般的冷冽辛辣,将这一特点发扬光大的香水,便是出自Christopher Sheldrake之手的Serge Lxtens Tubereuse Criminelle,芦x氏罪恶晚香玉。

前调扑鼻而来强烈的清凉感与植物青臭,公丁香为之增添了肃杀,犹如刀锋般迫人,直到它逐渐被体温抚平,橡胶感和腐肉气息的晚香玉伴随着大花茉莉的吲哚缓缓绽放开来。此处的花香未经太多修饰,又摒弃了厚实的奶味,显得蓬勃而炽烈。

它是一簇只开在黑夜里的恶女之花,妩媚而阴狠,缠绵又决绝,美艳却危险,满身罪孽,今生都未曾见到光明。辛香粉质的风信子,延长了花香那长痛不息的生命,仿佛她冰凉手指留下的几缕余温。爱恨也许交织,却泾渭分明,这支香水锋芒毕露,宛若不朽名作《源氏物语》中的六条妃子,爱得痴狂,恨得刻骨,与古希腊悲剧中的美狄亚遥相辉映。

伊恩·布鲁玛在《日本之镜》书中认为,女人一旦揭去母性的面具,露出的将是可怖的幽灵,纯洁和污秽可在一个人身上并存,女神伊邪那美正是典型。印度教怛陀罗(Tantric)的神祇也体现了同样的原则:她们可以美女的面目示人,唤起男人的生命力,也可变作戴着死人骸骨项圈的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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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地狱吧!

身披晚香玉芬芳的白衣女子,每逢迷离入梦,总觉与一人纠缠不休,长发化作嗜血的蛛网,额前也长出尖锐的犄角,凶狠暴戾。接近不了他,有神佛保护,那么他的女人,都得死……夕颜被一瞬间夺去了性命,葵上则是分娩时辗转痛苦,六条妃子忧郁成结,生魂出窍,成为游荡的怨灵般若。
平生才名负尽,有情之人从来最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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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人之中,六条妃子总第一个令他怀念。”
“想她才情绝世,品貌非凡。”
“此人本来可爱,我不该为那生灵祟人之事怨怪她,如今万念俱灰,归了空门。”

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蛾绿。
又一年,晚香玉在黑夜中展开它洁白无垢的花瓣。

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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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笔记&后记:

照片是摄影师暑假时拍的,还为此专门买了晚香玉花,改过一版,用了黑色背景。我另外搭配了两张照片,是Serge Lxtens本人的摄影作品。

其实在《源氏物语》成书的平安时代(794-1192年),晚香玉这种花卉并没有传入东亚,只是出于我个人杜撰而写在一起。它的花型与香气,总令我联想到高贵妩媚、诱惑而危险的美人,和书中描写的六条妃子十分相似。罪恶晚香玉这支香水,其名与气味都很适合她。

日本文化中十分钟情“爱而不得的恶女”形象,如道成寺钟与清姬;也有百鬼夜行的传说,认为万物都可能化灵。他们对女性既迷恋又畏惧,如名为白无垢的新娘装束,头上所戴的帽子名为“角隐”,有说法就是为了遮住女性因为妒忌而产生的犄角。上村松园的画作《焰》描绘六条妃子怨灵,她身穿藤花与蛛网图样的白色和服,有着一头瀑布般长长的秀发,据称长发本身也容易附有灵体。受这些文化背景与怪谈故事的启发,前后酝酿了半年时间,我终于写完了这篇文章。

#睡前故事# 古代,有一对夫妻刚结婚时感情很好。后来,丈夫把丫鬟纳为小妾,虽然小妾身材样貌不如妻子好看,但丈夫却偏偏宠幸小妾,疏远妻子。直到有一天,邻居给她支了一招,丈夫天天腻着妻子不走了!

妻子朱氏和丈夫洪大业刚结婚时候相亲相爱,但最近丈夫讨了个小妾,就时常闹得不愉快,正是中了“若要家不和,讨个小老婆”的俗语。

朱氏很奇怪的是隔壁狄太太恒娘,狄家也有一方小妾,但是丈夫对恒娘却毕恭毕敬,从不敢冒犯无礼,恒娘也对他的丈夫很恩爱!

有一天朱氏和小妾怄气之后,坐在屋里暗暗流泪的时候,恒娘来找她聊天,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就安慰她,问她跟谁生气?

她们俩已是多年的邻居,彼此也谈得来,朱氏就把早上和小妾怄气的事一五一十对恒娘说了!
朱氏文:“不知你有什么妙法,能够把你丈夫和小妾都管得服服帖帖的?看样子我真该拜你为师了。”

恒娘对朱氏说:要拜我为师,就要照我的办法去做,包你一年不到就可以转败为胜,从现在开始你丈夫要来你房间过夜,你就一律拒绝。如果你丈夫问你理由,你就说自己一个人清静惯了,不愿有人来打扰;同时你要全心努力家事,不许小妾插手,同时也不要打扮,先照我的话做上两三个月!

朱氏真的遵照恒娘的话去做,从此她对丈夫和小妾的事一概不闻不问,只是每天默默地做她主妇本分的工作,她督率佣人亲自动手把家事做得井井有条!
倒是小妾越来越娇,变得一天无所事事,就对佣人吹毛求疵找麻烦,惹得佣人们都不高兴,时常会有些小摩擦发生!

这段日子里,朱氏丈夫因为冷落她太久了,有些过意不去,曾经三番两次要在她房里过夜,都被朱氏拒绝了!
有天,恒娘问朱氏进展如何,朱氏就据实报告,还向恒娘请教下一个步骤该怎么办?

恒娘只是故作神秘地说:“时机尚未成熟,天机不可泄露,你只要照我的话做下去就好了,到时候我自然教你第二招。”

渐渐的小妾不但和佣人时常争吵,而且恃宠而骄,在洪大业面前也不像从前那样柔顺,洪大业也渐渐不喜欢她了,这时候朱氏才慢慢体会出恒娘的教导,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恒娘真是高明。

匆匆残冬过去,大地春回,陌上花开,正是寻春赏花的大好时节!
有天,恒娘亲自来约朱氏去有名的张家寄园去看海棠,恰好那天洪大业也在家,彼此寒暄一番,恒娘就说明自己来约游园的事,同时对朱氏使个眼色,暗示要她表示不想出去玩儿!

朱氏就说“放不下家里的事不想去”,这时候洪大业一再劝朱氏跟恒娘出去散散心,朱氏勉强点头答应,要回房换衣裳。

恒娘就跟朱氏进了卧室,替她选衣裳选首饰,教她梳妆打扮,还悄悄地对她说:“今天你要他耳目一新,要把你黄脸婆模样一扫而光。

经过恒娘在一旁细心指点,朱氏一一遵照恒娘的话去梳妆打扮,及至打扮妥帖,对镜子一看,自己都觉得昨日今朝大不相同。

恒娘上下打量一番说:“美倒是够了,可惜还不够媚,”于是又悄悄以身示范教导朱氏许多关于仪态姿媚的秘诀,等到她和恒娘走出卧室,要出门的时候,丈夫洪大业看到光艳动人的妻子,觉得自己妻子原来是那样美,那么可爱,自己是太忽略她了。

恒娘和朱氏在寄园高高兴兴地玩儿到傍晚,才同车回来,临分手时候对朱氏说:“今天你不必再拒绝他,但是要矜持、要吝啬,不要给得太多。”

回到家,朱氏一看丈夫正在等她!看到朱氏,洪大业问长问短,朱氏只匆匆回答了几句,就说“累了要回房休息”,谁想丈夫竟自紧迫盯人,跟在朱氏后面也进了卧室,对她软语请求:“千万不要赶我走”,于是朱氏和夫婿度过一个比新婚更美好的良宵!

但是朱氏谨记师傅恒娘的嘱咐,第二天才到黄昏,就闭了门,不许丈夫再进来。

一天朱氏正要到隔壁去向恒娘致谢,谁想恒娘却过来看她,问她效果如何,朱氏说:“师傅的法术真灵,只是我不懂这是什么招数?

恒娘道:“说穿了,一点也不稀奇,可说人人都懂,只是不见得人人都能持久做下去而已,其实我只有三招,

第一是欲擒故纵,第二是化旧为新,另外还有一招是以少胜多,天下事就是这样,人性都是喜新厌旧的,还好企求非分的,忽略分内的,多漂亮的人天天看,也就看厌了,小别胜新婚就是这个道理!

多好吃的佳肴,天天吃也会倒胃口,偶尔吃一次,才会想要再吃,由此你就明白以少胜多的道理了,今天我来一则是来向你告别,二则是来看看你的成果如何。”

听到告别的话,朱氏大吃一惊:“我们多年相处,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恒娘说:“人的聚散无常,本就不可勉强,我们俩亲如姐妹,临别我要告诉你,我本是狐女,幻化为人,和你有缘,才结为闺中密友,希望你擅自运用我教你的三招,永保你夫妻和谐!”

说罢就不见了,第二天朱氏再到隔壁恒娘家一看,早已人去楼空成了所空宅。

以上故事来自《聊斋·恒娘》在那个时代,婚姻就是女人的全部,男人就是女子的依托,是她们的衣食饭碗。“恒”者,永恒也。恒娘教给朱氏的,恒娘告诉读者的,不仅是情爱攻略,也是人生秘诀,更是生活法则:仅有漂亮和品行是不够的,智慧才是女性的法宝。

(来源:遥山书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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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16
玛格丽特.杜拉斯《情人》

我并不喜欢“我已经老了”这个开局,可能是看得太多太腻了,我现在还不是很老,可我才不在乎别人爱不爱我的容颜,最好还是不爱的好,因为不值得。

其实,在这之前我并未认真读过玛格丽特.杜拉斯的作品。但是她太出名了,写她的文章实在太多了,这些年在阅读报刊的时候,经常会读到,尤其是小说和同名电影《情人》。被动阅读对我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张爱玲的作品我也是先从各种评论文章读起,当中我会有自己的选择,丁玲萧红的评论文章我也读了很多,但我爱的还是张爱玲的文字。

天南地北的一群书友,相约某个时间,共读一本书,这是我的阅读生活之一。《情人》就是这样的机缘之下,在领读者的带领下,用一天时间先把全书读完,然后用六天时间,再细读一遍,我们会在群里讨论和分享和《情人》有关的问题。

第一次阅读完毕,我很不以为然,玛格丽特.杜拉斯的风格我不太喜欢。当大家在讨论男女主角爱或不爱的时候,我压根就不相信这里有爱情。虽说这里有作者“自传”的影子,但作家的文字,又怎能脱离生活呢?杜拉斯是作家,如何编排故事,如何用文字打动读者,是她的份内事,年近古稀才写的《情人》,轻舟已过万重山,惆怅激动……这是读者的事情。

但是,杜拉斯的文字如此受欢迎,肯定是有原因的。这已经过去了的一周,我把《情人》读了两次,弄明白了我只是不喜欢杜拉斯笔下似有似无的爱情,可杜拉斯的文字又真让人着迷。我摘录了一些杜拉斯式的句子:“他说我爱的是爱情,他说他早就知道,至于他,他说我把他骗了,所以像我这种人,随便遇到怎样一个男人我都是要骗的。他说,他本人就是这种不幸的证明。
2-我向他解释,靠我母亲的薪水吃饭穿衣,总之活下去,为什么偏偏这么难。我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他问:那你怎么办?我告诉他:反正我在外面,不在家里,贫穷已经把一家四壁推倒摧毁,一家人已经被赶出门外,谁要怎么就怎么。
3-我们谈话的情形就像这样,我们是从来不谈自己的。自始我们就知道我们两个人共同的未来未可预料,当时我们根本不谈将来,我们的话题就像报纸上的新闻一样,内容相同,推理相逆。
4-我母亲对这乱纷纷的场面很开心很愉快,这位母亲有时是非常高兴非常喜悦的,在什么都忘却的时候,在冲洗房屋这样的时刻,可能与母亲所期求的幸福欢悦最为协调。
5-他有时也是会笑的,不过,不如我们笑得那么欢快。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忘了,我竟忘记提上一笔,当时我们是多么爱笑的孩子,我的小哥哥和我,我们一笑就笑得气也喘不过来,这就是生活。

按我的思路,这不就是穷人家的小女孩遇到中国富家纨绔子弟,一场心知肚明的交易,为了让彼此好过和体面些,贴上了爱情的标签而已。可真像我这么直白的去写,哪里会有读者?琼瑶会不食人间烟火吗?她只是懂得,读者太缺不食人间烟火的爱情罢了,所以我也曾经爱读琼瑶,也感谢琼瑶的文字给自己的人生,带来过愉悦。

相信,才能遇见爱,沉醉于文字中,才能疗伤或治愈,不要沉溺就好。杜拉斯的文字能安抚人心。穷困的白人小姑娘遇上这一段故事,她假装不爱或者真的还不懂得去爱那个男人,有物质的补偿,没有“求不得”之苦,她是幸运的,她还是少女,她还有她漫长的人生,七十岁的杜拉斯才不会安排女主角“为爱情受伤”,花几分钟读一读杜拉斯本人的简介,我们亦会明白,给女主角安排体面的人生,是必须的,都说《情人》带有自传式的成份呢。

我总觉得,能抓在手里的才叫爱情。如果人没死,却早早的认命于“无望”,那是不够爱。同样是轰轰烈烈,林青霞秦汉最终也是分手告终,可杨惠珊却和张惠修成正果,这是我眼里的爱情,杜拉斯才不会为一个中国无主见的男人纠缠不清,青春、甚至生命在她笔下,都是可以拿来挥霍的,这也是人生。

上海译文有杜拉斯系列作品可供阅读,王道乾先生的翻译很美,乐观地想,中文读者是幸福的,同一本《情人》,既有杜拉斯的想法,亦有王道乾先生的想法, 他必须很懂杜拉斯,我们才能更靠近杜拉斯的文字。

《情人》之后,我想读《广岛之恋》,同名电影是经典,有着万千影迷。1992年梁家辉、珍玛奇电影《情人》有资源的话,也趁早看了好,别拖到自己不相信爱情的时候才去看。

梁家辉63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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