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家以本土传统文化为卖点的饭店，门口的扰民高音喇叭放着用太原话说的广告。但令人悲伤的是，广告里面的太原话发音几乎都是错的。
操一口硬拗出来、半生不熟的方言是一种特别令人毛骨悚然的现象，每次听到这种方言我都会想起《围城》里说的“宁可父亲生气，最怕他幽默。”我宁可跟对方用普通话交流，也不想听他说出一口硬拗的方言。
遗憾的是，在所有做文化产业的人都在蹭地方传统文化的今天，这种现象居然是普遍存在的。我认识的不少以文字、音乐、文创产业等等为生的人基本上都是一帮没文化的人，由一帮没文化的人来“搞”文化，这大概是比把方言讲错更恐怖的事情。

#三联读书# # 为什么弗洛伊德在现代社会受欢迎# 多年之后，我才认识到，应该把弗洛伊德当成个小说家。拉美的一些小说家，会给一本不存在的书写书评，会写一本完全虚构的纳粹文学史，会把文艺理论写到小说里，那我也可以把弗洛伊德的作品当成文学作品来看。文学评论家哈罗德·布鲁姆正是从文学的角度来理解弗洛伊德的。他把弗洛伊德和莎士比亚、华兹华斯相提并论，说弗洛伊德是“他那个时代的蒙田，卓越的道德散文家”。

英国的心理学家亚当·菲利普斯给弗洛伊德写过一本传记，他在书中说：“我们需要谨记，弗洛伊德一生中写就的著作是伟大的现代主义文学诸多作品的一部分。我们可以将普鲁斯特、乔伊斯、穆齐尔的名字视为现代主义文学的象征——我们需要把精神分析看作是叙事史的一部分，就像把它看作是医学史的一部分一样。”他还说：“精神分析关注的是一个人非语言的体验，无论是难以表达清楚的，还是未能连贯表达的，无论是个体不会说的，还是不能说的。”

我还是来举个例子吧。1493年夏天，达·芬奇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了一场葬礼的费用，买蜡烛花了几块钱、买棺材花了几块钱、给掘墓人几块钱等等，至于埋葬的那个叫卡泰丽娜的女人到底是谁，笔记中却没有透露。有传记作家推测，这个卡泰丽娜可能是达·芬奇的妈妈。

如果是一个传统的作家处理这段素材，可能会这样写：达·芬奇的妈妈死了，达·芬奇很悲伤，他在笔记本上记录葬礼的每一笔开销，是为了让自己暂时忘却伤痛。19世纪的作家很可能这样写，但现代主义文学不会这样写。弗洛伊德的写法非常独特，他说，这是一种叫“留置”的心理机制，在这种机制中，深层情感被升华或转移到繁琐的重复性的动作上，达·芬奇需要“分心”，需要去关注“无关紧要的细节”，他把自己的悲伤隐藏起来，精神分析要让原本被隐藏的冲动得以显露出来。他把小说中的一个叙事技巧直接变成了一种心理学的解释。

我的意思是说，弗洛伊德掌握了一种手法叫“精神分析”，他可以用这个手法写《少女杜拉的故事》，也可以用这套手法分析歌德和莎士比亚，也可以用来写《文明及其不满》。这是一套独创的手法，像“独孤九剑”一样，也许弗洛伊德看了很多文学作品，发现里面的文字都四平八稳，没有笔误，也没有口误，这跟日常生活太不一样了，那我干脆写一本书专门讲口误和笔误吧，口误和笔误才是真正透露内心的，但在文学作品中得不到一点儿呈现，我来颠覆一下吧。这种做法是推向极致的恶作剧，乔伊斯写《尤利西斯》，把一个人繁琐平庸的一天跟史诗对上号，这不就是恶作剧吗？跟这样大恶作剧相比，博尔赫斯给一本不存在的书写书评，实在是小儿科的恶作剧。

现在的心理学家一般都强调心理学的科学性，不把弗洛伊德当成科学家来看。但你要是把他当作家来看，所有疑问也就迎刃而解——

弗洛伊德自称是科学家？

这是一种虚构，麦尔维尔还自称是个水手叫“以实玛利”呢，写小说的人可以虚构自己的身份。

弗洛伊德不是个医生？

反正医生是他的职业，他总要从生活中找点儿素材出来吧，坐在屋子里等病人上门来倾诉，这的确是收集素材的好办法。对于描述精神分析师的用词，他更喜欢“俗世的牧师”，而不是医生。

弗洛伊德把对个人的分析编造成一套广泛运用的理论？

作家就是对自己进行分析，然后写成作品，恰好弗洛伊德选取的作品体裁很特别，看着像是理论。

弗洛伊德厌女，跟一群男性同僚一起谈论女病人？

艺术家和作家中厌女的大有人在。

弗洛伊德用可卡因治疗病人？

那个时候医生自己也会用点儿可卡因，他们对毒品还没有足够的认知。

弗洛伊德根本就没治好病人，他的躺椅和自由联想啥的，都是骗人的花招？

对作家来说，好作品是要提出问题的，弗洛伊德虽然没治好病人，但他生产出了一大批病人，他的读者看完了他的书，多少都会觉得自己有病，都免不了对自己进行分析，这简直是作家要达到的巅峰状态。

弗洛伊德那套术语都是一些话术？

是啊，在他之前，人们不知道怎么谈论内心的黑暗之处，在他之后，人们都会说潜意识、力比多、本我和超我、死亡本能，没有哪一个作家能让数以千万计的人熟知甚至掌握他使用的那一套语言，托尔斯泰做不到，卡夫卡也做不到，从这个角度来说，弗洛伊德简直是天下第一的虚构大师。

以上的问答略显轻浮，我们不妨来看一位心理学家对弗洛伊德做出的严肃评价。他说的其实跟我说的是一个意思，我上面的问答不过是在以下严肃评论的基础上略作发挥——

“我们的整个人生都避免面对事实，不面对自己繁冗庞杂的真实过去 ，更不去面对自己真实的童年。弗洛伊德揭示了我们是怎样对自己一无所知的，他也许没有提供科学的解答，却制造了众多的问题。他指出，正是那些我们用来避免痛苦的事物带来了痛苦。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总结让弗洛伊德听起来不像是个医生，倒更像是一个小说家、诗人和预言家的混合体，那可能因为他正是后者。从某种角度看，弗洛伊德的确是一个讲故事的人。弗洛伊德的理论向来是关于语言的，是自述故事的语言，是现代人心灵和意识的新语言。我们需要倾听生命中的故事，需要用不同的方式来讲述。精神分析是作为医学治疗方式出现的，但立即成了讲述那些最基本矛盾的故事手法。

我们让自己无法理解自己，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核心的真相，那些可怖的欲望太过危险，让人无法承受。因为无论自己意识到与否，我们都在自我保护，对自己隐藏真相可以保护脆弱的个人意识。弗洛伊德质疑的，正是我们讲述自己和他人生命故事的老方式，他发明了一种新的解读方式，对我们黑暗的内心进行了恐怖的理解，对人类的无意识做出了奇妙的解读。

精神分析首先不是言说疗法，而是言说探索——探索如何更诚实有效地言说那些我们觉得如此难以启口的恼人事物。这就是为什么弗洛伊德如此重视词汇、符号和叙事。也正因为如此，精神分析的架构看起来更像神话而非科学。我们依靠扭曲的自我诠释来找寻自己在这个混乱世界的位置，而弗洛伊德的使命正是销毁那些我们用来构建自己历史，特别是孩提时代对自己的扭曲诠释。精神分析既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科学，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文学。科学必须符合实证，可测的条件，但‘什么东西会影响某人的精神状态’这种猜测并不是科学的解释。这样的猜测如何验证？不可能。但弗洛伊德的学说，解释了我们对自己的不接受，也显示了我们比自身希望的还要复杂。”

节选自《为什么弗洛伊德在现代社会受欢迎？》文 | 苗炜

学长问我文学与景观的关系
景观与文学的关系在很多方面上我想它们是同构的。景观设计对山水道路等元素的运用，就像文学对语言的措置，都是对所属领域符号的安排。某种意义上它们拥有的符号本身就是美的，文学文本中可能单念某一个字就能感觉到美的存在，比如春，顿时视野中可能出现花开的一瞬。景观语言同样如此，单单是山就能独成佳境。一瞬间想起平芜尽处是春山哈哈哈哈哈，屈原为《离骚》有江山之助，是楚地盛行的巫文化以及地域环境赋予了离骚更多浪漫主义色彩，景观也有自然之助吧，在四季轮转中变化多端，脱离设计师的意识成为客观对象时，它也拥有了自然附加的魅力。那么诚如为文之用心，作者对文章的刻意经营可以呈现不同的风格，景观设计师对景观元素的叠筑措置也会使其生出不同的风貌。在景观设计与文学创作这端它们都是出自人的思维意识活动（对哦，文学还有AI写作，但这种写作不能取代人的意识活动，多见技巧少有感情，毫无创新，都是对诗词文库的旧有文辞利用，在固定的模式上对其进行组织。可能景观也有这种意义上的设计吧，千村一貌可能就是这样。那这样可能有来自传统的压迫，前人的优秀作品会形成风尚，后人争相模仿，不断确证前人的伟大，而不独创自己的风采），景观也起源于一种意识，通过对意识的践行使之成为现实，就形成了一种真实与客观。对于文学，语言就是思想的直接现实，不同的是文学多呈现于纸上，而景观，不管是多么拙劣的设计师，他们的作品会生长在大地上，这样看来，景观对人的生活的影响更大，是对世界的影响其实比文学更大。景观可以让活着的人服从它，我们不一定生活在文学中，但我们始终生活在某一处景观中。
文学是人学，人是文学的主要对象，景观又何尝不是人学，也是以人为中心的营造。而所不同的是他们的接受对象有区别，文章一旦生成为文本，要有读者的接受才能形成自己的审美价值，所以人的接受是必不可少的，景观一旦成为客观，除了人的接受，当然人可以不接受，但还有其它的自然万物就会于此生长。我以前觉得景观设计师有比文学家更大的责任，因为作者多营造真实感，而景观设计直接打造一种真实，文学世界无有穷尽，而现实世界却有穷尽，景观形成的废置会比文学更大，是多得多。那么现在也是这么认为的。文学世界通过读者想象，拙劣的文学文本可能形成不了想象之景，而景观是将想象直呈面前。当然对接受者都有一定的要求，景观接受的门槛表面上会比文学低得多，可能就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但是实际未必能读懂设计之用心。（以前去某处景点只会觉得好看，但是哪里美说不出来，是一种朦胧浑融的美直击内心，这样想来有一定所谓专业知识后是对美进行了解构，能够粗略讲出是用了哪些元素和手法，那这样是对美的感知的拆解还是加固）文学文本要求读者有一定的生活经验和文化基础，有自己的视域才能和别人的视域相融合。都是横看成岭侧成峰，每个人有不同的角度，如身处其中又哪里能知全貌。景观设计的知音可能也比文学作品的知音更难求，刘勰在写《文心雕龙》时，虽然说“逢其知音，千载一乎”但还是乐观地期待知音君子，而在清代的章学诚却充满悲观，以为有其理者，不必有其事，接以迹者，不必接以心。若可恃，若不可侍，若可知，若不可知。六朝的人可能比清代更单纯（我觉得是，知为知，不知为不知，伯牙绝弦不鼓就是为知音，而不必似合似离，多废心机）。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今天的人更加复杂，对景观与文学有更多样的需求。在城市文明不断发展的今天，人与自然的隔绝状态不单是文学在解决的，更是景观在解决的。这种隔绝状态是现代主义文学所说的异化的一种，在文学方面人们更加转向自己的内心，作者不断拆解歪曲客观，向内寻求真实，以困兽之姿重构精神家园。相反景观在此状态下更要向外开拓，与自然连接，如果文学要建立与自然连接的桥梁，那景观更要先一步建立抵达后的园地，将想象变成让人向往沉浸的真实，才好面对世界给予的更多失望。那么可能景观的设计就是对现实的不满意，而这种不满意能是人们对景观的满意度达到哪里，景观设计师同样在负重前行。
文学是时间艺术，景观是空间艺术，对文学文本的阅读因其文字的排列在时间层面上推进，而景观是一种空间体验，是更短时间内形成的审美冲击，是美的还是不是美的，这种判断比文学所用时间更短促。也正是因为如此，它比文学的接受者更广，可能一个人一生都不曾阅读一部文学作品，但一定身处过众多景观，景观所包含的意识形态会给人以更大的规训。文学很多时候在打破这种规训，理想境界向来只存在于想象，对桃花源的建构只能在想象中若可追又不可追，景观构造的现实只是短暂地让人满意，不断有更远的追求。（可能人类文明就是在不满中，在困境中却始终仰望星辰而建构的）那么中国古典园林为什么在今天又大放光彩，梁思成林徽因对古建筑的抢救在今天已经成了更多人的行动，对古村落田园牧歌式生活的向往是更多人想要拥有的体验。可能是因为对自然的追求逐渐在人们心里觉醒，可能我们拥有了更强的文化自信。在一定层面也是文学对景观的扶持，文学使越来越多的人群有了更深厚的审美能力，景观自身的发展也使其对美的追求成为越来越多人的共识。景观思想大部分需要借助文学来传达，而景观也是文学不可脱离的环境，它可以在现实生活中对作者读者进行熏陶，也能是作者笔下的典型环境。中国古代文学诗歌向来是主流，诗歌写景也写情，注重的是情景交融。现今的文学以小说为主流，情含景中，对环境的描写占据了更多的篇幅。中国古典园林多以诗词歌赋题匾造园，现代景观似乎在追求一种化境，融化更多的文化内涵，而情渐隐。小说对环境的描写形成的真实感，会使一部分人向往找到这种真实，而景观设计师可将这种愿望变成一种真实，而这种真实又会形成作品中的真实感，在这种真实感上期待更远的真实。景观和文学在互相建构，可能是越来越假的世界，也可能是越来越真的世界，对美的向往使真实成为客观。当真实感可以被客观化的同时，也许是对真实的消解，是想象之力越来越弱，普通的设计师和普通的作者在相互模式化，而伟大是冲破这种桎梏重新有探索宇宙的精神，不止是现实宇宙需要探索，伟大是独醒的超越。
景观语言比文学语言更能超越民族界限，走向世界。以西方为中心对东方的想象，是带有殖民色彩来想象一种异域风情，这里的东方是被文明开垦不多的原始之地。随着中国文化不断输出，我们的文化软实力越来越强，我们自身对中国的文化有了新的认识，世界也在重新认识中国。在这些方面，文学作品需要翻译成另一种语言才能有别国的受众，本来在写作之际已经半折心始，再加此劫，恐怕会又隔青山数万重。如此说来，景观比文学的输出更加便利，所所损耗的亦比文学少得多。中国是文明古国，五千年的历史在今天如何发挥现实价值，古典文学对现代建设的现实意义在哪里，它能如何去融入景观建设，又彼此发挥良性循环，中国古典园林对现代的景观建设的价值如何体现，文学偏重的精神世界与景观侧重的现实世界如何互通
我想景观拥有现实价值才能生生不息，文学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