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荐读#

路亚诗选

文/路亚（上海）

1.我们如此相爱，却藏不住忧伤

雪白的蹄子趟过流水，一闪而过
秋阳便知天命，知去路
你看它又温暖，又冷漠

看着时间将自己的衣服快要剥光
我们也随之进入老眼昏花
你握着我的手说：一起努力

于是我们故意像两个婴儿
完全地信任对方，如信任他们
所见到的，任何一只乳房

2.心酸

有了小秘密的女儿每天
用英文、日文夹杂着火星文写着日记
我的秘密是我看不懂也知道她记下了什么
暮色催我老的时候我已学会坦然接受
当她的懵懂和喜悦才刚刚开始
以后，就由我负责替她看
小时候怎么看也看不腻的星空、银河
替她读，那些脸谱和墙角的阴影
替她整理乱糟糟的房间。我变得脚踏实地
我小腹酥软温热的时候越来越少
但其实我的爱并没有减少
我只是，不再说多余的话吃多余的食物
睡多余的觉，认识多余的人
但人是复杂的，因此我望见——
喧嚣的街头，一个男人疲惫而专注的
注视让我心酸，他对爱情的欲念
让我心酸，并让我在瞬间就爱上了他

3.小概率事件

一滴泪与一滴泪相遇，会不会撞出闪电
一阵风与一阵风拥抱，是否就形成了风暴
我们同时捕捉到的，是不是一朵奇异的火焰
夕阳下，你光芒四射，揽起我的肩
我们和春天一起拐弯，走进夏季

这一切，需要多大的概率才会出现

就是刚才，我站在你站过的地方
靠在你倚过的槐树旁，闻你闻过的花香
在你的呼吸里呼吸，你的叹息里叹息
夕阳又一次燃烧了我的半边脸

这一切，需要多大的概率才会出现

好险啊。如果不是如此，会是怎样
我会不会在街上与你擦肩而过
你也将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生活一辈子
我们各自幸福吗？痛苦吗？也许吧
可是我们彼此谁也不知道谁
生命中也许会有另外一些小插曲
在我们轻声哼唱的时候，就悄悄过去了

4.刀子

一想到生活，刀子就出现了
风是刀，雨是刀，时间是刀，你的眼神是刀
纷飞的刀子，让日子倾斜得越来越快

有时，我给刀子读诗，使它们柔软
有时，刀光一闪，我来不及收藏
有时，刀子突然出鞘，这凶险的时刻
是流水喧哗的时刻，是一击就碎的蛋壳
这时，词语就是我的刀，我狠狠地掷出它们
但时间这把刀，一定在深夜被偷偷磨过
每早我睁开眼，就被亮瞎，被击伤

……说到底，我并不关心别人的刀子
只一心收藏着自己的刀，流泪的刀
活着，就是一把把刀子藏起来的过程

5.我的邻居

都觉得，她死得其所
白花、墨镜、亲友们的哭泣，应有尽有
通过死亡，她的人生获得了圆满

在世时我几乎没听过她说话
清晨，她拖地、买菜、准备早餐
午饭之后，她拖地、买菜，准备晚餐
夜晚洗涮完毕，刚好倒下疲惫的影子

几十年如一日，我越来越绝望
难道她的一生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我甚至盼望她早一点死
可是她一死，我就想扒开她的眼：
你为什么不早点醒过来

附：女诗人路亚，上海，教师。诗歌、小说在报刊杂志上发表，出版诗集《幸福的秘诀》、《一阵风吹草动》。

（摄影：悦享） https://t.cn/AigyPqLc

你要去吗 趁天边还有光
就像你来时一样 不必在意方向
记得带上你当初 那少年的模样
会悲伤 也会幻想

去走上一座山吧 走在夕阳下
路过一朵白花先别去打扰她
她也和你一样在等着一个人
轻轻把她摘下 给她一个家

去走过一片湖吧 走在月光下
发现一只船儿也别去打扰他
他也和你一样在等着一个人
回应他的呼唤就不再流浪了

就忘了那座山吧 留在夕阳下
忘了那朵白花她可曾枯萎啊
也许她已等到了她在等的人
抖落一身露水 跟他回了家

听说远方 最神秘的角落
每晚都燃起篝火 相爱的人围坐
岁月也分外温柔 流过泪变成歌
被他们 轻声唱着
你要去吗 趁天边还有光
就像你来时一样 不必在意方向
记得带上你当初 那少年的模样
会悲伤 也会幻想
去走上一座山吧 走在夕阳下
路过一朵白花 先别去打扰她
她也和你一样 在等着一个人
轻轻把她摘下 给她一个家
会走过一片湖吧 走在月光下
发现一只船儿 也别去打扰他
他也和你一样 在等着一个人
回应他的呼唤 就不再流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