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我今年不能回泊头过年了。过两天我会安排老妈来北京跟我一起过年。你不用牵挂,我们都挺好的。就是越到过节越想你吧。
今天跟老妈交代了,让她来北京之前先去看看你。我只能等年后才能回去看你了。儿子不孝。
下班路上,骑着车子我又想起你最后那段时间受的罪,戴着口罩,张开大嘴就哭了。 https://t.cn/R2W6IIt
我今年不能回泊头过年了。过两天我会安排老妈来北京跟我一起过年。你不用牵挂,我们都挺好的。就是越到过节越想你吧。
今天跟老妈交代了,让她来北京之前先去看看你。我只能等年后才能回去看你了。儿子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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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走了。
在睡梦中心跳慢慢停止的。家人赶到时他已经没有意识了,还有最后一点心跳,不知道他能不能感觉到大家陪他走的最后一程。
本来那天早上姑妈们已经商量要把他转出普通病房,可以多点时间陪他,跟他说这件事他还点点头笑了。但是又怕这样会影响他病情,就说再观察两天,还没好转就回普通病房大家陪着他,不用在这里被绑着手脚,我们可以握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如果他真的要走最后也是亲人陪在他身边。可是他当晚就自己静悄悄的走了。
明知这段日子可能是他最后的时间了,我都没有放下所有的事情回来陪在他身边,我太不孝了,也是我最遗憾的。
我赶回来时,他已经被送去冰柜里了。我第二天去看他,面色无恙,就像在安心的睡觉,只是叫不醒了而已。也好,他这半个月一直难受得睡不着,可能也有点害怕自己一睡不醒所以强撑着不睡,现在终于可以安心睡了。就是这个地方又冷又黑,我太心疼了,我跟他说再在这里将就一晚,明天我们就来带你走。
第二天做法事,又可以再多看他一会,他整个人被病痛折磨到只剩下骨头了,看着就很心酸。最后大家可以绕着他走一圈瞻仰他,但是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够啊。然后我妈偷偷塞钱给盖棺的,他们又打开盖子,让我们可以凑近多看一会,我一直喊爷爷爷爷,嘴上说着你去找奶奶吧,心里却想把他叫醒,希望他能回应我。后来我被我妈拉走,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然后大家送他去火化,火那么烫,一定很痛吧。我的爷爷要变成一堆骨灰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回去之后我一直在回忆刚才看见他的最后的样子,有时候想得起来有时候想不起来,我很害怕忘记,不想忘记,就一直想一直想,脑海里还有很多他以前的样子重叠起来扰乱我。我多想想他他应该会来我梦里吧。
我们的老家出租了没来得及收回来,他一直不想住院一直说着要回家,可惜他的这个心愿没能满足他。我其实一直也不想他在医院,但是我很怂,不敢跟长辈们说让爷爷回家吧,他在医院插满管子绑住手脚自己一个人太孤单太害怕了,他如果能说话他也不想要这样的。
他最挂念我奶奶了,我们把他的戒指给他带走,还在奶奶旁边找到了空位,让他们挨着,他终于可以去找我奶奶了。
虽然他住院一个多月,大家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自己也有感觉,每天都问一遍自己的账户还有多少钱,够不够他身后事。我爷爷就是什么都不愿麻烦子女,连身后事的钱都自己准备好。虽然想要人陪,又怕耽误大家的工作,所以最后那段时间家人问他要不要把我和我爸从广州叫回来,他都一直摇头,不过我们回来了他还是很高兴的。
但是一切还是来得太快。
我半个月前回来看他,他还用力握过我的手,听得到我讲话给我回应,我还跟他说等他好起来就可以看我的毕业照了,我说你终于供完我上大学啦,我毕业啦。
再半个月前,他还没转入icu,在普通病房我还给他喂粥,我当时还很感慨生命就是个轮回,小时候他喂我,现在我喂他。他吃完后又睡着了,没力气跟我说话了,我还有点遗憾难过,听守夜的说他晚上才有精神说个不停,我就很想晚上过来陪他。
再一个月前,他还没住院,我当时准备回广州了,就去看看他,说来也惭愧,疫情后来其实没那么严重了,我闲得其实可以天天去陪他,但是我懒,挨到我要走了才去看他一次。那天我跟他说了好久话,他一直听着,一直笑笑,但是他不跟我说话了,口齿开始不清,明明上一次来还能跟我说很多话的。我应该这时候就意识到他还剩下两个月的生命了。
过年的时候,我又因为疫情没有去给他拜年,没想到我就这样错过最后一次对他说新年好。过年前,我刚旅游回来,休息了几天才去看他,他说“我还以为你忘记爷爷了”。
再前一点,就是他每天躺在床上看电视的样子,肺不好动一动就呼吸困难,所以他就懒得动,只有我叫他坐坐起来,抬抬手脚他才肯动一下。
去年他生日的时候我还带了男朋友回去。爷爷是老师,一辈子都受人敬重,所以他其实不是很想别人看到他卧病在床的样子,我带男朋友在他旁边坐了一会就赶我们走了,后来姑妈问他开心吗,他说男才女貌有什么不开心的。然后到了切蛋糕的时候,他的子子孙孙全部围在他床边给他唱生日歌,他笑得可高兴了。我还保存着那个视频。
他每年都要住院两次调养身体,去年有一次我也一起去接他出院,回到堂哥家时我刚准备走,他对我说“留下来多陪陪爷爷嘛,跟爷爷聊聊天吧”,我顿时就很心酸,他平时真的太孤独了。然后那天我就陪了他一个下午,听他讲他和奶奶的事和上个世纪的事。他很喜欢讲他的家乡和他在那个年代的经历。他也很想开口怀念奶奶,怕我们担心他。
再之前,是奶奶刚过世时,他是和我们家一起住的,那时候他还能自己走,自己每天从房间走到客厅,然后又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说我妈煮的饭太硬,他没有牙齿咬不动,但是怕被我妈嫌弃每次都吃完一大盘。
那时候他还能坐起来,我刚考上大学,他坐起来拿老花镜看我的录取通知书,我拍下了这个画面。
他耳朵不好使,所以电视有时候开得超大声他也听不到,我出来帮他按小声他就会很抱歉的说“啊什么时候按这么大声了,我都没发现”。其实爷爷脾气也很大,但是在我家我妈更凶,他怕被嫌弃,所以什么都小心翼翼的,明明该我们赡养他,他却坚持要用他的退休金给一些伙食费。
我还记得他叫我给他买牛奶,还要多买一箱给我弟,一边又在笑着说我弟吃完饭还吃这吃那,真是个小胖子。虽然在我家也没什么人陪他,但是他其实会看着我们走来走去都在干嘛,即使不出门也对大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我还记得他在厕所刷牙的画面,因为呼吸困难,所以要搬张椅子坐在洗手台前刷牙,每天七点准时起床。后来他呼吸越来越差,刷牙上厕所洗澡吃饭什么的都离不开吸氧机,他也就慢慢的开始不愿走动,不再做这些日常的事。
他很少出门,因为在家依赖了吸氧机,出门觉得呼吸难受。我有时候会出客厅陪他坐一下,他也会跟我讲以前的事情。我说你不要老是躺着,可以走去阳台看看风景,他也听话。我现在去阳台还能想起他坐在椅子上看夕阳的画面。
如果时间停留在这就好了。
在睡梦中心跳慢慢停止的。家人赶到时他已经没有意识了,还有最后一点心跳,不知道他能不能感觉到大家陪他走的最后一程。
本来那天早上姑妈们已经商量要把他转出普通病房,可以多点时间陪他,跟他说这件事他还点点头笑了。但是又怕这样会影响他病情,就说再观察两天,还没好转就回普通病房大家陪着他,不用在这里被绑着手脚,我们可以握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如果他真的要走最后也是亲人陪在他身边。可是他当晚就自己静悄悄的走了。
明知这段日子可能是他最后的时间了,我都没有放下所有的事情回来陪在他身边,我太不孝了,也是我最遗憾的。
我赶回来时,他已经被送去冰柜里了。我第二天去看他,面色无恙,就像在安心的睡觉,只是叫不醒了而已。也好,他这半个月一直难受得睡不着,可能也有点害怕自己一睡不醒所以强撑着不睡,现在终于可以安心睡了。就是这个地方又冷又黑,我太心疼了,我跟他说再在这里将就一晚,明天我们就来带你走。
第二天做法事,又可以再多看他一会,他整个人被病痛折磨到只剩下骨头了,看着就很心酸。最后大家可以绕着他走一圈瞻仰他,但是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够啊。然后我妈偷偷塞钱给盖棺的,他们又打开盖子,让我们可以凑近多看一会,我一直喊爷爷爷爷,嘴上说着你去找奶奶吧,心里却想把他叫醒,希望他能回应我。后来我被我妈拉走,我再也看不到他了。
然后大家送他去火化,火那么烫,一定很痛吧。我的爷爷要变成一堆骨灰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回去之后我一直在回忆刚才看见他的最后的样子,有时候想得起来有时候想不起来,我很害怕忘记,不想忘记,就一直想一直想,脑海里还有很多他以前的样子重叠起来扰乱我。我多想想他他应该会来我梦里吧。
我们的老家出租了没来得及收回来,他一直不想住院一直说着要回家,可惜他的这个心愿没能满足他。我其实一直也不想他在医院,但是我很怂,不敢跟长辈们说让爷爷回家吧,他在医院插满管子绑住手脚自己一个人太孤单太害怕了,他如果能说话他也不想要这样的。
他最挂念我奶奶了,我们把他的戒指给他带走,还在奶奶旁边找到了空位,让他们挨着,他终于可以去找我奶奶了。
虽然他住院一个多月,大家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自己也有感觉,每天都问一遍自己的账户还有多少钱,够不够他身后事。我爷爷就是什么都不愿麻烦子女,连身后事的钱都自己准备好。虽然想要人陪,又怕耽误大家的工作,所以最后那段时间家人问他要不要把我和我爸从广州叫回来,他都一直摇头,不过我们回来了他还是很高兴的。
但是一切还是来得太快。
我半个月前回来看他,他还用力握过我的手,听得到我讲话给我回应,我还跟他说等他好起来就可以看我的毕业照了,我说你终于供完我上大学啦,我毕业啦。
再半个月前,他还没转入icu,在普通病房我还给他喂粥,我当时还很感慨生命就是个轮回,小时候他喂我,现在我喂他。他吃完后又睡着了,没力气跟我说话了,我还有点遗憾难过,听守夜的说他晚上才有精神说个不停,我就很想晚上过来陪他。
再一个月前,他还没住院,我当时准备回广州了,就去看看他,说来也惭愧,疫情后来其实没那么严重了,我闲得其实可以天天去陪他,但是我懒,挨到我要走了才去看他一次。那天我跟他说了好久话,他一直听着,一直笑笑,但是他不跟我说话了,口齿开始不清,明明上一次来还能跟我说很多话的。我应该这时候就意识到他还剩下两个月的生命了。
过年的时候,我又因为疫情没有去给他拜年,没想到我就这样错过最后一次对他说新年好。过年前,我刚旅游回来,休息了几天才去看他,他说“我还以为你忘记爷爷了”。
再前一点,就是他每天躺在床上看电视的样子,肺不好动一动就呼吸困难,所以他就懒得动,只有我叫他坐坐起来,抬抬手脚他才肯动一下。
去年他生日的时候我还带了男朋友回去。爷爷是老师,一辈子都受人敬重,所以他其实不是很想别人看到他卧病在床的样子,我带男朋友在他旁边坐了一会就赶我们走了,后来姑妈问他开心吗,他说男才女貌有什么不开心的。然后到了切蛋糕的时候,他的子子孙孙全部围在他床边给他唱生日歌,他笑得可高兴了。我还保存着那个视频。
他每年都要住院两次调养身体,去年有一次我也一起去接他出院,回到堂哥家时我刚准备走,他对我说“留下来多陪陪爷爷嘛,跟爷爷聊聊天吧”,我顿时就很心酸,他平时真的太孤独了。然后那天我就陪了他一个下午,听他讲他和奶奶的事和上个世纪的事。他很喜欢讲他的家乡和他在那个年代的经历。他也很想开口怀念奶奶,怕我们担心他。
再之前,是奶奶刚过世时,他是和我们家一起住的,那时候他还能自己走,自己每天从房间走到客厅,然后又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说我妈煮的饭太硬,他没有牙齿咬不动,但是怕被我妈嫌弃每次都吃完一大盘。
那时候他还能坐起来,我刚考上大学,他坐起来拿老花镜看我的录取通知书,我拍下了这个画面。
他耳朵不好使,所以电视有时候开得超大声他也听不到,我出来帮他按小声他就会很抱歉的说“啊什么时候按这么大声了,我都没发现”。其实爷爷脾气也很大,但是在我家我妈更凶,他怕被嫌弃,所以什么都小心翼翼的,明明该我们赡养他,他却坚持要用他的退休金给一些伙食费。
我还记得他叫我给他买牛奶,还要多买一箱给我弟,一边又在笑着说我弟吃完饭还吃这吃那,真是个小胖子。虽然在我家也没什么人陪他,但是他其实会看着我们走来走去都在干嘛,即使不出门也对大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我还记得他在厕所刷牙的画面,因为呼吸困难,所以要搬张椅子坐在洗手台前刷牙,每天七点准时起床。后来他呼吸越来越差,刷牙上厕所洗澡吃饭什么的都离不开吸氧机,他也就慢慢的开始不愿走动,不再做这些日常的事。
他很少出门,因为在家依赖了吸氧机,出门觉得呼吸难受。我有时候会出客厅陪他坐一下,他也会跟我讲以前的事情。我说你不要老是躺着,可以走去阳台看看风景,他也听话。我现在去阳台还能想起他坐在椅子上看夕阳的画面。
如果时间停留在这就好了。
此文仅悼念亡去祖母,一个我曾经不愿叫她奶奶的人
她姓魏,1933年中国还没被入侵的时候,她出生在鄂西北一个恶霸家庭,太爷爷称霸一方,家中兄弟姊妹的脾性也都随了太爷爷,刁蛮无理,目不识丁,却心性不坏。
在中国被日本侵略的时候,太爷爷家的地也少了,她年少时,都是为了活下去,自己留下一口吃的,便顾不得别人。
新中国成立前的一年,她便嫁给了饱读诗书的爷爷,爷爷模样俊俏,腹有诗书,自然和她多处不睦,新中国成立了,太爷爷霸占的地都分了,她没了娘家支持,只能全部依附爷爷,爷爷是个积极青年,入了党,成了一名人民教师,学校年轻女孩多,她疑心病重,搅黄了这份差事,家里陷入困境,大姑姑也是这个时候,棉衣上碰了火星子,不治而亡。为什么不治呢,没有银子。爷爷为此抱怨过她,而换来的是一顿臭骂。她火爆的脾气,临走也没改过。后来,国家政策好,他们又生了好几个孩子,爸爸是她最小的儿子,宠的很。爷爷也去村里当了会计,本以为日子会好些,可她的无处安放的疑心,也坏了这份差事,好在安稳度过了69年的大饥荒。爷爷没了工作,只能在家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工作能有几分钱,可她求的,就是他在她身边。
就算没钱,还是给大儿子取老婆,当了婆婆的人,应该会好点了吧,可是从此,她嘲讽的对象就成了爷爷和大伯母,爸爸说,有一次,她的话过分的不堪入耳,她大儿子动手了,该与不该,我不想过多评论,也确实有很多时候,她做的事,说的话,也确实让人寒心。
后来,爸爸取了妈,她不喜欢我妈,接进门没到一个月,便闹着分了家,打过我妈,妈妈怀我的时候,没饭吃饿的不行,她在家里厨房煮鸡汤,一个人吃,对,就是一个人吃。月子里,都是我妈一个人撑,倒是端过一碗汤,真真儿的汤。
妈妈说,她没喂过我一口饭
后来的岁月里,都是看着她打人骂人,骂得最多的就是爷爷和我妈,骂的内容就是爷爷在外有人,妈妈无义不孝。
最过分的事,是我自己脑海里记得的,我记事儿早,我不大的时候,她动手打了我妈,当然是在我爸不在家的时候,打得去了医院住了一个月,大概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怨她了。妈妈去了医院,3岁多的我,和隔壁放牛的爷爷住了很久,她没管我,还是小姑姑从外回家,看到我可怜才带回了家。
我6岁就会自己搭板凳上灶台做饭了,爸妈务农,我饿,但是她不会管我,第一次吃到我做的饭,我爸妈吃哭了。
后来,爸妈为了生计,外出打工,留下我在她身边,也就一年的时间,她做饭我吃,衣服鞋子我自己洗,大雪天让我凌晨四点去雪里摘白菜,三九天里,只给我穿了雨靴,爸妈留的饭钱她买了酒,冬天里让我带了白饭和豆腐乳,吃冷的,她自己却在家里吃鱼喝酒,那个时候的我没有小伙伴,因为我是臭的,她不给我洗,自己也不会,和爷爷吵架吵完了,抓着我就打……那一年我7岁,每每想起这段时光,我都会眼泪不住的流,大概从这个时候,我对她的怨恨更多了。
再后来,我长大了,我不愿意回家,因为回家后,她永远不会关心我,总是给我抱怨爷爷和村里哪个奶奶太太眉来眼去,暗送秋波……那个时候,爷爷也七十好几了。每一年的过年,她都会和家人吵架,不管是谁,哪怕她当了太奶奶,有了曾孙,也没有改变。
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她吵架,是因为我妈,妈妈不幸在2018年中风了,后遗症就是腿走路不太便利,她总是趁我爸爸不在的时候嘲笑我妈妈,讥讽嘲弄,一切的一切都被摄像头记录下来了,在这以前,他们吵架我从来不管,但是她欺负一个弱者,还是我妈妈,我再也不能忍了,我和她吵架了,也是那一次,我决定不再叫她奶奶。恨也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2018到2020,也就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我真真没再叫她一声奶奶,但是改买的东西,该送的红包也没漏,只是从心底,不愿再开口叫她。
2020年5.5号,她走了,享年88年……
4号晚上,爸爸电话给我,她快不行了,一瞬间,我有些慌,我知道,她要离开我了
凌晨,我收拾了东西回家,高速上的雨很大,我也想了很多,四个小时的车程,我回顾了她对我的好,大概是在我胃疼的时候帮我请了医生,大概是我想吃零食的时候给了我五毛钱,大概是……原谅我,能想到的真的只有这两件事。
她在3月底的时候因为喝酒摔跤了,因为疫情,我照顾了她一个月,我来武汉上班前,她已经可以在小院里晒太阳了,但是4月底的同一天,她又摔了,这一次,要了她的命。
到家已经5号凌晨四点,那个时候她已经开始呼吸困难,大口喘气,瘦的不成人样,我拉着她的手,大声叫她奶奶,我不知道她听到了没有,但是我可以感受到,她能感受到我在,但是到走,她没再睁眼,6点多的时候,爷爷过来了,我想,她这辈子最爱的人,除了她自己,就是爷爷了。爷爷拉上她的手,没多久,人就去了,顿时哭声一片,连被欺负的最惨的妈妈都哭了,我却一滴眼泪没流。我能感受到两个姑姑的眼光,似乎有所变化。但是那个时候,我哭不出来。我听爸爸的话,跪在床上给她烧私房钱,然后帮着爸爸处理后事,等忙完,已经下午三点了,守在灵前。
来的人,都是面带笑容,似乎没有人为她的离去而悲伤,中间有个她的外甥,抱着遗像哭了一会。
她对的最好的外孙也没哭
转眼到了出殡,人们开始撤灵堂了,人们忙碌着,好像忙完一切就结束了一样,这个时候,仍然没有人哭,哪怕是她的女儿们。
我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忙碌,想起她的一生,想起这么多年,想到这一出门,她便再也回不来了,想起她还是我的奶奶,想起我的血液里有她的四分之一,想起我难受时,她去求神拜佛祈福……
大概,我的心没有妈妈说的那么硬吧……
送上山,入了土,出了灵,算是真的送走她了
回到家,吃饭时,我下意识地来了句:奶奶呢……话没说完,反应过来
奶奶没了……
我不恨了 https://t.cn/R2WxQOQ
她姓魏,1933年中国还没被入侵的时候,她出生在鄂西北一个恶霸家庭,太爷爷称霸一方,家中兄弟姊妹的脾性也都随了太爷爷,刁蛮无理,目不识丁,却心性不坏。
在中国被日本侵略的时候,太爷爷家的地也少了,她年少时,都是为了活下去,自己留下一口吃的,便顾不得别人。
新中国成立前的一年,她便嫁给了饱读诗书的爷爷,爷爷模样俊俏,腹有诗书,自然和她多处不睦,新中国成立了,太爷爷霸占的地都分了,她没了娘家支持,只能全部依附爷爷,爷爷是个积极青年,入了党,成了一名人民教师,学校年轻女孩多,她疑心病重,搅黄了这份差事,家里陷入困境,大姑姑也是这个时候,棉衣上碰了火星子,不治而亡。为什么不治呢,没有银子。爷爷为此抱怨过她,而换来的是一顿臭骂。她火爆的脾气,临走也没改过。后来,国家政策好,他们又生了好几个孩子,爸爸是她最小的儿子,宠的很。爷爷也去村里当了会计,本以为日子会好些,可她的无处安放的疑心,也坏了这份差事,好在安稳度过了69年的大饥荒。爷爷没了工作,只能在家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工作能有几分钱,可她求的,就是他在她身边。
就算没钱,还是给大儿子取老婆,当了婆婆的人,应该会好点了吧,可是从此,她嘲讽的对象就成了爷爷和大伯母,爸爸说,有一次,她的话过分的不堪入耳,她大儿子动手了,该与不该,我不想过多评论,也确实有很多时候,她做的事,说的话,也确实让人寒心。
后来,爸爸取了妈,她不喜欢我妈,接进门没到一个月,便闹着分了家,打过我妈,妈妈怀我的时候,没饭吃饿的不行,她在家里厨房煮鸡汤,一个人吃,对,就是一个人吃。月子里,都是我妈一个人撑,倒是端过一碗汤,真真儿的汤。
妈妈说,她没喂过我一口饭
后来的岁月里,都是看着她打人骂人,骂得最多的就是爷爷和我妈,骂的内容就是爷爷在外有人,妈妈无义不孝。
最过分的事,是我自己脑海里记得的,我记事儿早,我不大的时候,她动手打了我妈,当然是在我爸不在家的时候,打得去了医院住了一个月,大概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怨她了。妈妈去了医院,3岁多的我,和隔壁放牛的爷爷住了很久,她没管我,还是小姑姑从外回家,看到我可怜才带回了家。
我6岁就会自己搭板凳上灶台做饭了,爸妈务农,我饿,但是她不会管我,第一次吃到我做的饭,我爸妈吃哭了。
后来,爸妈为了生计,外出打工,留下我在她身边,也就一年的时间,她做饭我吃,衣服鞋子我自己洗,大雪天让我凌晨四点去雪里摘白菜,三九天里,只给我穿了雨靴,爸妈留的饭钱她买了酒,冬天里让我带了白饭和豆腐乳,吃冷的,她自己却在家里吃鱼喝酒,那个时候的我没有小伙伴,因为我是臭的,她不给我洗,自己也不会,和爷爷吵架吵完了,抓着我就打……那一年我7岁,每每想起这段时光,我都会眼泪不住的流,大概从这个时候,我对她的怨恨更多了。
再后来,我长大了,我不愿意回家,因为回家后,她永远不会关心我,总是给我抱怨爷爷和村里哪个奶奶太太眉来眼去,暗送秋波……那个时候,爷爷也七十好几了。每一年的过年,她都会和家人吵架,不管是谁,哪怕她当了太奶奶,有了曾孙,也没有改变。
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她吵架,是因为我妈,妈妈不幸在2018年中风了,后遗症就是腿走路不太便利,她总是趁我爸爸不在的时候嘲笑我妈妈,讥讽嘲弄,一切的一切都被摄像头记录下来了,在这以前,他们吵架我从来不管,但是她欺负一个弱者,还是我妈妈,我再也不能忍了,我和她吵架了,也是那一次,我决定不再叫她奶奶。恨也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2018到2020,也就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我真真没再叫她一声奶奶,但是改买的东西,该送的红包也没漏,只是从心底,不愿再开口叫她。
2020年5.5号,她走了,享年88年……
4号晚上,爸爸电话给我,她快不行了,一瞬间,我有些慌,我知道,她要离开我了
凌晨,我收拾了东西回家,高速上的雨很大,我也想了很多,四个小时的车程,我回顾了她对我的好,大概是在我胃疼的时候帮我请了医生,大概是我想吃零食的时候给了我五毛钱,大概是……原谅我,能想到的真的只有这两件事。
她在3月底的时候因为喝酒摔跤了,因为疫情,我照顾了她一个月,我来武汉上班前,她已经可以在小院里晒太阳了,但是4月底的同一天,她又摔了,这一次,要了她的命。
到家已经5号凌晨四点,那个时候她已经开始呼吸困难,大口喘气,瘦的不成人样,我拉着她的手,大声叫她奶奶,我不知道她听到了没有,但是我可以感受到,她能感受到我在,但是到走,她没再睁眼,6点多的时候,爷爷过来了,我想,她这辈子最爱的人,除了她自己,就是爷爷了。爷爷拉上她的手,没多久,人就去了,顿时哭声一片,连被欺负的最惨的妈妈都哭了,我却一滴眼泪没流。我能感受到两个姑姑的眼光,似乎有所变化。但是那个时候,我哭不出来。我听爸爸的话,跪在床上给她烧私房钱,然后帮着爸爸处理后事,等忙完,已经下午三点了,守在灵前。
来的人,都是面带笑容,似乎没有人为她的离去而悲伤,中间有个她的外甥,抱着遗像哭了一会。
她对的最好的外孙也没哭
转眼到了出殡,人们开始撤灵堂了,人们忙碌着,好像忙完一切就结束了一样,这个时候,仍然没有人哭,哪怕是她的女儿们。
我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忙碌,想起她的一生,想起这么多年,想到这一出门,她便再也回不来了,想起她还是我的奶奶,想起我的血液里有她的四分之一,想起我难受时,她去求神拜佛祈福……
大概,我的心没有妈妈说的那么硬吧……
送上山,入了土,出了灵,算是真的送走她了
回到家,吃饭时,我下意识地来了句:奶奶呢……话没说完,反应过来
奶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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