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小记》/ 吴伯箫

暮春，中午，踩着畦垅间苗或者锄草中耕，煦暖的阳光照得人浑身舒畅。新鲜的泥土气息，素淡的蔬菜清香，一阵阵沁人心脾。一会儿站起来，伸伸腰，用手背擦擦额头的汗，看看苗间得稀还是稠，中耕得深还是浅，草锄得是不是干净，那时候人是会感到劳动的愉快的。

夏天，晚上，菜地浇完了，三五个同志趁着皎洁的月光，坐在畦头泉边，吸吸烟，谈谈话，谈生活，谈社会和自然的改造。一边人声咯咯，一边在听菜畦里昆虫的鸣声。蒜在抽苔，白菜在卷心，芫荽在散发脉脉的香气。一切都使人感到一种真正的田园乐趣。

《菜园小记》/ 吴伯箫

果园也是花园。那园里花的种类不少。木本的有蔷薇，木槿，丁香；草本的有凤仙，石竹，夜来香，江西腊，步步高，……草花不名贵，但是长得繁茂泼辣。甬路的两边，菜地的周围，园里的角角落落，密密丛丛地到处都是。草花里边长得最繁茂最泼辣的是波斯菊。这种花开得稠，有绛紫的，有银白的，一层一层，散发着浓郁的异香；也开得时间长，能装点整个秋天。这一点很像野生的千头菊。这种花称作“菊”，看来是有道理的。

【晚餐闲谈】

今天晚饭母亲对我说：“你怎么不吃香菜。”

我说：“不知道。有的时候我就是不想吃一样的东西，没有原因，也不想分析。”

母亲说：“香菜多好吃啊！芫荽散发出脉脉的香气……鲁迅的课文你没学过吗？”

我：“鲁迅写过这个？”随后用手机查了一下，嗯，不是鲁迅写的，是吴伯箫的《菜园小记》。

我妈：“我还会背鲁迅的《在仙台》（其实是《藤野先生》）——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倒挂在水果店头，尊为“胶菜”；福建野生着的芦荟，一到北京就请进温室，且美其名曰“龙舌兰”。”

……

我妈好会背课文，她记得好多篇课文。她上学时背过的课文，以及我上学时要求背诵的课文。我好佩服她，因为我啥也记不得。我是真的不愿背课文，我怕我的脑袋里装的都是别人的话。

如果我早点听到余华的话：“作家应该多读书。作家读了很多其他作家的书，不会成为其他作家，只会成为他自己。”那么我可能会更愿意背书、背课文。

当我不再需要背课文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背课文的重要性。背课文不会让我脑袋里装满别人的东西。底层的三观和人生经历才是脑袋里的东西，而言语表达是扎根在自己的思想土壤里的。别人的几篇文章很难彻底改变土壤的质地，它们只是养分或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