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va(脑瓦),前文:https://t.cn/A6x4FElf

肖蘸讲完那几个字的当下就抬起手,他很着急,要碰到对方才行,下一秒他的手就稳稳当当落进王博掌心,啪一声,王博握住他再顺着托着手臂,反倒像是对方抓着他,而后肖蘸感受到更近一些的气息,他看不到,但猜到面前人蹲了下来。

他这时候反应好快,带着点孤注一掷的意思,挣开人再二话不说抱过去,直接扑进小王总怀里,胳膊不由分说环上去,脸贴着脸那样,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王博差点被人撞着坐地上,肖蘸感觉脸颊湿润一片,不清楚是对方的眼泪还是自己的,他情绪还是很激动,哭得不住吸气,这时候讲话很麻烦的,容易着凉,可肖蘸还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开始事无巨细地汇报起来。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飞走的,是Sam告诉我,我发烧了,烧了好久”
“因为,因为在雪地里等你出来才发烧的,我都没有吃炸鸡,我有想起来要和你一起,我忘掉了又记起来的,所以一直等你,等到餐厅都要打烊了你才出来”“那么久,你肯定恨死我了wyb,用两个小时决定再也不理我不要我了对不对…”
“我不会修东西,那些人把你家搬空了,好多东西都没有了”

肖蘸一提到这个刚平复一点的抽泣声突然又变很重,彻底放弃认真剖白,语气里委屈得要命,更多的是实打实的伤心,于是一边呜咽一边断断续续开口,哭腔含糊不清,语序颠三倒四,不管王博听不听得懂,他就是要讲的。

“他们都扔掉了,偷偷拿走了,我打电话问也不还给我,又挂我电话,还,还骂我”
“我的派大星弄得好脏,有一个零件,你的灯的,我找了很久也找不到,还有客厅我整理了很久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不是你那里的样子,我笨死了”
“但我已经买了好多新的,我的东西也都搬过去了,租金都交了,那里还是我们的房子的,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肖蘸总在“嗯,嗯”地停顿,吞口水或抖一下,他也不知道眼泪把对方领口弄得多湿,讲着讲着口吻又软下去,像个认错的小孩子,自己道完歉又不敢面对回答,自顾自接话茬,却小小声地讲“…你也可以生我气,wyb,是我不好”

“但是我每天都有想你,看不到以后更想你,我害怕来着,其实特别恐怖的,真的…可是我不能让爸妈担心”

不能让爸妈担心,肖蘸连难受都压着不敢多表现出来,但是黑暗真的是很难熬的一件事,肖蘸会默默用指尖摸一摸睫毛,碰一碰眼皮,闭眼睡觉前很虔诚地许愿隔天睁眼就能恢复视力,他很怕的,没有人不怕,只是不能讲,等到王博来了才能讲,才能肆无忌惮地掉眼泪。

他把痛苦也摊开给对方看,让人来心疼他,保护他,因为wyb就是要来爱他的,肖蘸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我做了好多好多噩梦,吃不好睡不好,我难过得要死掉了wyb”
“我还磕破了膝盖,回家给你看,特别疼”
“你只留了一条围巾,我有一直围着,你看到了吧,好暖和,我很喜欢”

肖蘸刚说完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松开胳膊直起身,手摸了摸人肩膀,在摸衣服料子,紧跟着摸索到领口,指尖碰到包裹着喉结的高领打底衫,立刻皱起眉头。

“天黑了吗?你怎么穿得这么薄,这边也很冷的啊”

肖蘸匆忙解掉围巾,怕伸胳膊打到人,只好直接塞人怀里,“你围”,王博只“嗯”了一声,低低沉沉,藏着鼻音,还是给肖蘸听出来了。

夕阳沉下去后温度也跟着降了几度,这边不刮风,不会有刺骨的寒,空气密度只被潮湿的冷感填满,但总是会手脚冰凉冰凉的,仿佛骨头缝里浸着点雪花,讲话也有哈气飘出来。

只是肖蘸看不到,王博低头系好围巾,不料肖蘸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他鼻梁,又滑到一旁,沾到一些凉凉的眼泪。

小王总没有躲,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肖蘸心里五味杂陈,酸胀又软绵绵的,他第一次碰到wyb哭的情况,哪怕是那次喝醉酒,他觉得对方很痛的,似乎也只是红了眼眶。

王博听到肖蘸讲疼,才真的肯哭一哭。

“wyb,这边有人吗?”
“嗯?”
“我想亲亲你…”
“…有人,我送你回家”

肖蘸看起来瞬间失落很多,他没有掩饰,好在王博还是牵他的,等到坐上车肖蘸才想起来,“师傅等一哈儿!”,他扯了扯王博不知道哪处衣服角角,有点纠结,似乎很不愿意讲又没得办法。

“我还得等妈妈…”
“我和阿姨说了,她让我送你回去”
“…那我们一起回去,你得跟我一起”

王博原本以为对方会问些什么,结果肖蘸看起来并不在意自己和他妈妈提前见过,反而高兴一些,摸到他的手抓过去,用两只手抓着王博一只,指尖在人手心挠来挠去,低着头,跟看得见似的。

过了没多久小王总就发现肖蘸好像不是在随便摸摸,似乎在他手心写字,对方指甲有点长了,偶尔蹭着有点痒,再用指腹轻轻地写,写得很慢,但还是很难辨认的。

“在写什么”
“不能说的”

肖蘸大概写了很多东西,王博干脆去看人怎么动的,这下就很容易,“你,又,不,让,我,亲,你”,一笔一划地控诉,“我,想,咬,你”,肖蘸写完就飞快地拉起来凑近亲了一口王博手掌心。

亲完还抓着不撒手,如果不是司机还在前面,肖蘸大约想坐到小王总身上去。

两个人到家时爸妈都还没回来,不知道去做什么肖蘸猜他爸去找邻居下棋,妈妈没办完事,好在肖蘸有钥匙,交给王博开门进去,他回到家熟悉很多,自己就能摸着去洗手,再拉着王博去自己卧室。

肖蘸穿着毛衣坐在床边,空调吹得他脸颊红扑扑的,整个人像个小绒团子,王博站在一旁打量对方卧室的陈设,这间屋子不大,还留着很多肖蘸高中时期的东西,包括奖状和照片,王博只看,未经允许没想着翻动,尤其对方还看不见。

“wyb,我看不到,你过来一点,你站远了我就感受不到了…”

他有点怕被拒绝,似乎再多一秒就要站起来找王博,然而对方先一步走过来,肖蘸数着步子,紧跟着伸手圈住人的腰,脸颊贴在很舒服的线衣面料上,他这次没仰头看。

“你不走的吧wyb,我不能一个人呆着,你得陪我”
“不走,你剪指甲刀在哪里”
“啊?”
“给你剪剪指甲,不然你要抓破我了”
“…就在床头柜里”

肖蘸摸不准王博还生不生他的气,大约还是有点的,但对方依旧蹲下来给他脱鞋,要他舒舒服服靠在床头,自己搬来椅子坐在床边认认真真给他剪手指甲。

小王总活了二十多年是第一次给人剪指甲,开了床头灯还是很小心谨慎,所以剪得格外慢,动作好温柔,轻轻地,一下又一下。

肖蘸突然很沮丧失明这件事,他看不到,他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却看不到wyb是怎样爱他的,这个角度看应该很性感,从眉骨到唇珠,认真时应该会抿紧嘴巴,可能严肃一点,但还是很好看。

他很想wyb,想了很久,所以很想看看他的,肖蘸由衷地难过起来,他都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看到wyb了,在此之前他一直很乐观地安慰自己只是暂时的,也慢慢适应很多,但在这一瞬间,那些都不起作用的,他还是很崩溃,他丝毫不想再硬撑。

看不到真的太残忍了,肖蘸想,明明就在我面前的啊。

小王总一抬眼便察觉到对方的低落,肖蘸的视线随意落在一个点,那种破碎感无处遁形,沉甸甸地压下来,仿佛无形的手攥紧王博心脏。

“怎么了?”
“wyb…你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告诉我好不好”
“大衣是黑色的,里面这件是蓝色的,深蓝色”
“一定很好看,那你和他们聚会穿的也是这件吗”
“没有,我们没有聚会,我故意要Sam骗你的,让你知道你多爱我,肖蘸,你离不开我”

王博讲话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完全不在意说出的这件事,于是肖蘸也只是停顿了几秒,很认同地点头。

“嗯,我爱你的,没办法放你走,我有点生气,还嫉妒了,又着急”

肖蘸一边讲一边去摸王博的脸颊,用两只手,然后小声却笃定地讲,“你瘦了,好瘦”,他好心疼地叹了口气,又说“你上来抱我,wyb,抱抱我啊…”

没人会舍得拒绝他的,肖蘸给王博让出位置,他的床还是高中时用的单人床,两个大男人躺上去不是很宽敞,甚至有点挤,但两个人还是无比自然地抱在了一起,肖蘸钻进人怀里,靠嗅觉和体温获取一些安慰。

他们只能触碰,也只有触碰。

“我现在一定很丑,眼睛很不好看,你不要看我了wyb”

肖蘸不晓得对方有没有在看他,但还是伸手去挡王博的眼睛,这回轮到王博吻在他掌心,人拉下去他的手,呼出的气息好炽热,肖蘸甚至觉得那个吻落在眼皮上时是灼烫的,而后对方又吻在他鼻梁。

因为眼泪要从那边过,于是王博落了个吻在肖蘸漂亮秀挺的山根上,嘴唇贴着吮了下,亲走那滴泪,他还是亲他的,要很温柔地亲他。

“不丑,特别好看,肖蘸最好看了”

肖蘸小幅度地翘了翘嘴角,似乎心情恢复一点,他有点困,因为这一天实在哭得太厉害了,眼皮有千斤重。

“你又实现我的一个愿望,偷偷带男朋友回家,你是圣诞老人吧wyb…”
“我想睡一下,你不要跑掉,我暂时没办法找你的”
“如果他们回来你不要怕,不许走,我保护你…”

“…不走,我在,你不要哭”,王博有点无奈,抱着亲着都不行,肖蘸还是要哭,眼泪不要钱,源源不断,他怎么哄都没用的。

“是我觉得太好了才想哭的,wyb,没有比你抱着我这件事更好的了”,肖蘸轻轻地说。

自皈依僧,不结交恶友。

谈到皈依僧,不随恶友。波多瓦大师曾说:“如果在僧团中分别自他,破坏和合的时候,就已经不算是佛教徒了。”恶友不一定是青面獠牙、头上长角、还长尾 巴的人。恶友就是破坏僧团和合的人,他们喜欢分别说:“我们噶举,他们宁玛、萨迦、格鲁或者觉囊、苯波。”如此制造分裂的人,就是恶友。这种问题最常在哪 里发生呢?大师说:“在僧团当中。尤其最常发生在授课老师以及长老的身上。”这是因为老师,常常会以教诲者的身份,跟学生说这个人怎么样、那个人怎么样, 以前怎么样、现在又怎么样的话。学生们会信以为真,也仿效着去做,结果也开始搞小团体,分别自他。

分裂僧团,就是分裂皈依处。想要成就圆满佛果,就要圆满积聚资粮,要能圆满资粮,就要皈依所有的佛陀、佛法和僧众,如果有偏私、分别之心,是不可能圆满资 粮的。佛陀在就像之前提到过的谤法,其实分裂僧团、毁谤僧众也算是谤法、舍法之罪。佛陀本身也有各种不同的说法方式,针对不同的众生,有时候说有无,有时候说无我,有的时候说小乘,有时候说大乘。我们无法因此而分别法的好或不好。尤其我们凡夫没有慧眼,更不可能轻易做分别。

因此,分裂僧团、偏私法教,分别说:“我们实修派,他们讲经派。”这是不好的。甚至现在还喜欢分别什么“僧院派”、“学院派”的,这些都是谤法。过去噶当派的祖师说:“谤法、僧团分裂的地方,将无法出生任何善法功德。”就像是被烧焦的芽,是不可能长出成果的。祖师还说,甚至这个地方的蚂蚁,也会落入恶道,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在已经造作了重大的罪业的地方,善业力衰微,恶势力增长,所以就连小如蚂蚁般的昆虫的心,都会变得凶恶,所以逐渐都会落入恶道。有什 么方法,可以恢复这个地方的清净呢?需要一位证得法性的人,说三次法,就能够清净罪业,得以恢复。三次说法,并不是给予一般的灌顶、教学或者传授口诀,而是要开示消除分裂,促进和谐的内容,才能够恢复此地过去的功德。
藏传佛教的不同派别,是因为上师、寺院的不同,因此产生出不同派别的名称,并不是因为佛法传承有所差别。没有一个派别能够独立于其他宗派而毫无关连,事实 上,在噶举派的根本和传承的上师当中,有萨迦派的大师,也有格鲁派的大师,也有宁玛派的上师,也有觉囊派的上师。因此各个教派在法教上息息相关,如果我们 以世间的偏私好恶之心,随意妄加分别的话,我们将会违背所有传承祖师的三昧耶戒,也将造作谤法的罪业,也会成为毁灭佛教的魔业。因此,大家一定要谨慎注 意。

至于皈依的修学学处就不用说了,因为首先对于遮止的学处有了清楚的认识,该修学的学处,以后自然会成的。所以,仅仅是皈依三宝,得到一个佛教徒的虚名,是 不够的。有时在路上,看到一些佛教徒,心中就很难过,会觉得:“看似佛教徒,但怎么还是跟俗人一样,没有什么改变呢?”当然要能百分之百的改变,也不容易做到,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连佛陀都没法用一个方法,改变所有的人,更不用说自己了。所以,我们要按照自己的能力,就算只能做到一个方法,也要尽力去做,就像我以前说过:“符合佛陀心意的步伐,一步也不可延迟。”重点就是要按照佛陀的脚步,勇敢地迈步向前。希望大家都能做到,谢谢大家。

佛教的本质就是和平、非暴力。佛法若在心中生起,心就能得到平静、得到降伏,不再烦躁不安。所以内心是否具备佛 法,端视于我们的心,是否平静祥和,端视于我们的心,是否不再被烦恼所左右。否则,如果内心还是充满嫉妒和愤怒,这代表心中并没有生起佛法,这时最好也别 称自己是佛教徒了。

所以我们应该谨记佛法“非暴力”的本质,尽力做到非暴力。然而,我们不应仅对自己的亲人非暴力,包括敌人、陌生人,甚至微小如昆虫的生命,我们都不能够刻 意去伤害他们。当然,律典当中也提到,杀害动物的话,只是犯了他胜罪,但是以菩萨戒的角度而言,没有这样的差别,由于菩萨是对一切众生发起大悲心,因此只 要是刻意伤害众生,那怕只是一只小虫,也会犯菩萨的根本堕罪。这一点,我们都应该谨慎。

如果我们内心有着深厚的佛学底子和实修体验,这当然值得赞叹,然而,就算没有如此的修为,只要心中保有一念不害众生的心,这就已经是功德一件了,因为这念心,已经帮助你自然而然地在自利和利他了。希望大家铭记在心。

—大宝法王噶玛巴《菩提道灯论》 https://t.cn/RwWga2F

空山夜雨
在将暮时,天边生了些云翳,随后是风,接着是雨。
山间有一竹屋,那是我的住处。屋子略高于地面,所以随意堆砌了两节阶梯。上有雨檐,也只一步之宽。与之一比,门倒是颇为宽敞。正对门是一张书案,角落里匿着一张床,此外便无甚值提的物什。
此刻,门大开着,窗外是密麻得凝滞的雨线与肆意流淌的黑暗。我把灯掌了,烹茶。山间的夜雨有稳定心神的力量,他并不刻意的惊扰,足够自由,却不吵闹,任你观着听着,便把心静了,使得专注于手中的事。“空”,我展开宣纸,挥毫写下第一个字。
黑夜里有身影闪了闪,便至了我的檐下,棕黄的土布上衣配上粗犷的脸,确然一副山民扮相。他张了口,“小兄弟,能不能往你这躲下雨。”
“大叔请进。”我招呼男人进来,遂请他于席上就坐。“如果不嫌弃,给你倒杯茶暖暖身子?”我提起壶。
“山里人不讲究,啥都喝得,只是不劳小兄弟麻烦,我自己倒便是。”男人接过茶盏,自行倾倒了一杯,一抬头便灌下。“好苦,这是什么茶。”
“柳青。”我答到。
“原来是柳芽,难怪这么苦,不过回味还怪清的。”大叔道。我笑了笑。
“大叔这么晚去哪呢,冒着雨。”我问。
男人的面色凝重起来。“这得从头说起。我是这附近的林工,原来就负责林场养护,但是这几年盗猎严重,好多人上山打野鹿,野猪这些,都是保护动物,所以现在制止偷猎也是我的工作。可不曾想,就在这出了岔子。前一阵子,我家幺儿发现了偷猎者,喝止的时候被打了一枪腿。”
“盗猎者真是太猖狂了,孩子怎么样?”我问。
“好在医好了。但是他伤口又发了炎,我今天便想着去镇上给他拿点药,可又碰上这鬼天气,哎。”
男人叹着气。
“凑巧了,刚好我这有些创伤药,你尽管拿去。”我说。男人连声道谢,便想离去。我拦住了他。“这会雨太大,我不打伞,所以连把伞都没备,让你淋雨回去再感冒了得不偿失,再者说雨这么大可能会滑坡,安全第一,伤口发炎也并不急这一时,等雨小些吧。”男人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时,他看到我写的字。“小兄弟还是个书法家啊,字写的怪好看,你要写什么。”“空山夜雨,才只写了个空。”
“小兄弟我也想试试写毛笔字,要不让我也写一个?”男人说。
“可以呀,顺着写,你写个山吧。”我倒也起了兴致。
“你单独给我一片纸吧,我怕把你字写毁了。”男人有些犹豫。
“不打紧,你只管写。”我在一旁怂恿。
男人捏住了笔,一道一道写着。一个“山”字在他手下诞生。他的山耸立着,像一只鹿角,颇有灵韵。
“太好了,这有户人家呢,请问我可以进来躲雨吗?”
正当我们伏案时,门外又有声音响起。循着清脆的女声望去,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白色的粗布小褂,看样子应是山下某家农户的小女。
“快进来,雨这么大别淋感冒了。”我招呼她进来,并择了一个离炉火近些的地儿让她落座。大概确实淋坏了,身上都是凉意。
我察觉入门时男人与小姑娘有一个对视,两个人都颇有些错愕神色,便问:“你们认识?”
“不认识。”两人一齐说道。
“这倒颇为有趣了,平日里山上晴日还见不得几个人,逢上下雨倒还聚了一屋。相逢都是缘分,之前不认识这下就认识了。小妹妹,你又为何这么晚还进山呢。”
“哥哥我不是进山,我是下山迟了。最近石斛价格特别高,听说这附近有,我便想着出来采一些贴补家用,妈妈她一个人很辛苦,不想让她那么累。谁知道咱这边石斛还挺多的,采着采着就忘了时间。又赶上下雨,就不好回去了。”小姑娘接过我递过的手帕,一边说一边擦了擦头发上的雨水。
“小丫头厉害呀。”男人赞叹道。
“这么小就知道帮家里分担,是挺厉害的的。”我放下茶盏,说。
“小兄弟你不知道,咱这的石斛长的地方都险峻陡峭的很,有的还都是生在峭壁上,不是那么好采的。”
我听了有些愕然。大抵明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是这毕竟危险。“小妹妹,要真如大叔说的,以后就不要采了,太危险了,补贴家用有的是方法,咱换一种。”
小姑娘眼神有些不安,但随即,她点了点头。
“喝茶吗?”我问。
“我不渴。”她摆摆手。
“出来的时候和你妈说了吗,这么晚不回家,你家人会着急的吧。”
小姑娘腼腆地笑了。“不碍事,”她说,“对了,哥哥有个事你能不能帮个忙。”
“你说。”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山脚处有座石桥被山洪冲倒了,哥哥能不能等天晴了找人帮忙修修。”
“我不记得这附近有石桥啊。”男人说。
我打断了男人。“大叔你可能太久没来过这边了吧,我记得山脚下前些阵子好像确实建了座桥,看样子质量不太行。”我转过头对小姑娘说,“好呢,哥哥答应你,天晴就去修,有座桥方便些。”
小姑娘开心的点了点头。
一时有些百无聊赖,眼光又涌到那幅字上。
“这字是哥哥写的?”小姑娘问。
“这是我和大叔写的,小妹妹要不也写一个?”我搭上话。
“也好呢。”小姑娘点点头,分外乖巧。
“那你写个夜字吧。”我说。
小姑娘执笔颇为标准,大概是学过书法,字清秀俊慧,颇有颜柳之风。一眼望上,便看感受到了夜的黑暗,便体察到了夜的孤寒。
“有人在吗?”门外又有声音响起。
定眼看了,是个老者。白衣白发,精神矍铄,头上戴着个雨笠,似是个野老。老者也不待我搭腔,便径直进了屋子,于我身旁坐下。
男人和小姑娘见了老者,都面生惊色。尤其小姑娘,立刻就要起身告辞。
窗外雨尚如注。突生的变故搞得我也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该不该留。
老者张了口,望向小姑娘。“我看这山上的雨也下不久了,小娃娃等雨停再走也不迟。”小姑娘听了,便又坐下。
老者仿佛知道我是屋子的主人,径直问我,“你这儿可有些酒喝。”
“只有茶。”我回。
“也罢,茶也可。”
男人抢在我先,提壶给老者倒了一杯。
老者闻了下,道,“这茶太苦,有别的吗。”
我微笑了,说,“有。”
我另取一包茶,直接于壶中烹了。再看这茶汤,红得发润。
老者看了看,便喝了下。男人好奇,也饮了一杯。
男人问,“这是什么茶?”
“柳红。”我答。
“柳青我能察觉是柳芽炒制,可这柳红是什么呢,我寻思柳树也没有甚红的地方。”
老者笑了,“但喝,莫多问。”
“老先生,这大下雨天的,怎么还在山上。”我问。
“我是来赏雨的,看你这地方不错便来坐坐。”
“老先生是山中人?”我又问。
“我原是个游方郎中,本就是四海为家的行当,但今时不同往日,行不了无证行医的事,便作罢了,当个野老。”老者又抿了一口茶,向我往雨中一指,“那云雾生处便是我家。”
“老先生也是性情中人。”我答。
老者说:“有时间到我那坐坐,我有些好酒与你尝尝。”我便允声诺了。
“你这幅字还没写完啊。”老者看见字幅,便抓住笔,于纸上走龙游蛇。
雨。老人径直写下。字刚正威严,让人觉得雨便是雨,雨应就是这种样子。看这个雨字,便仿佛窗外的雨都大些。
空山夜雨。四人成就了这一幅字,四种笔法,却意外的和谐。明日应将这字裱于屋内。
夜深了,雨渐小,直至停歇。星星挤出来,月亮跳出来,便又有虫鸣。三人也都告了别,离去了。
一夜安眠。
待再醒来,太阳已满屋。起身看那案子,字幅还在,但只剩一个空字。
我心中明白,便下了山。
山下有一溪流,溪边有一石坟,昨夜雨大,已然被冲塌。我便弯下腰,一一修补,并行加固。最后把碑立了,上刻“爱女 慧 之墓”。
忙完,便上山。山间有一群鹿,有一幼鹿明显有脚伤,再细看,脚上抹着药膏。我对鹿群点点头,有一公鹿也对我颔了颔首。
继续往上走。直到云生雾绕,有一破庙。进庙,有一掉漆残破的神像。前有一个同样残破的牌位:“雨师赤松子”。庙脚有一瓦坛,有两土碗。我取泉水洗了,打开坛,有酒香清冽,遂倒了两碗。一碗摆于神像前,一碗饮尽。
原来昨晚这山间,也只我一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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