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人凤在重庆时期,以好人缘著称。可他在展露“菩萨心肠”的时候,能够摆正主从关系,力所能及,从不逾矩。

有一回,在重庆警察局干侦缉队长的许忠五,被人密告聚赌抽头。戴笠闻知,亲自带人捉捕。戴笠到了那里,没有看见聚赌的场面,下令搜查,发现了一副麻将牌和一盒筹码。戴笠便以此为罪证,将许队长关了起来。

不久,会计室副主任郭旭找上毛人凤,说是许的老婆求他帮忙,并称许忠五从不赌博,那些赌具只是许的婆娘有时跟人玩玩,藏在家里的,只要放人,那婆娘愿意接受处分。

说来也巧,许队长当年在西安警察局当侦缉队长时,为了帮助毛人凤摸清东北军进步刊物《活路》的印刷地点,曾赔上过两个弟兄。毛人凤欠他的情,便爽快地答应了郭的请求,并关照郭瞅准机会开口,自己一定从中相助。

几天后,戴公馆开“工作午餐”,戴笠亲自主持,听了些处长主任们的汇报,觉着挺顺心,兴致高了起来,开始胡吹。毛人凤一看,正是说情的好机会,忙向郭主任使了个眼色。

郭心领神会,趁“老板”斟酒的当儿,把许忠五老婆陈述的冤情说了一遍。接着,毛人凤装着事先不知道的样子,附上些许顺水推舟的话。哪知道,戴笠沉着脸听完,突然像下定什么决心的样子,一口把酒喝完,说出了一段久埋心中的往事。

当年,戴笠参加了蒋介石总司令部的密查组,组长是老蒋的侍从副官、与戴笠有师生之谊的胡靖安。不久,蒋下野,突然决定去日本追求宋美龄,胡靖安随行负责保卫工作。

临走前,胡靖安要求戴笠、许忠五、成希超等密查组成员坚守上海,暂且住在自己家里,并留下了一笔数目可怜的维持费。没多久,钱花完了,大家就把胡家的衣箱送到当铺里抵换。结果店东瞧不上眼,指着整箱的小孩衣物连连摇头。

怎么办呢?许忠五脑瓜子好使,他知道戴笠早先在上海打流时,与杜月笙有结拜之交,便怂恿戴笠向杜老板告贷。戴笠无奈,抱着试试的心情,去了一趟杜公馆,想不到已经发迹的杜三哥,还念记落魄时结交的穷弟兄,爽快地给了戴笠50元钱。

戴笠捧着救命钱回到胡家,亲手交给办理伙食的许忠五。谁知,许忠五当晚居然挟款潜逃,丢下了受苦受难的弟兄们。要吃饭,志气短。戴笠顾不上脸面,再去求杜三哥,杜又给了50元,这才使密查组的成员渡过难关。

后来,戴笠发迹,许忠五不顾前隙,涎着脸来投靠戴笠。当时,戴笠正缺人手,表面宽容,收其麾下,但那笔旧帐依然如骨鲠在喉,一有机会,便找碴儿消遣许忠五。

戴笠讲完这段往事,仍在气头上,接着又说,如果那时不是杜先生的帮忙,自己大不了再过一段打流的生活,可东方白、成希超他们在上海无亲无眷,不去抢劫,非得讨饭不可。

戴笠最后说:“你们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坏透了?连自己同志的救命钱也要骗,对别人就更不用说了。所以这家伙须得磨练磨练,不然将来会闹出大乱子的!”

知道了根由,毛人凤的肠子不再柔软,后来许忠五坐牢好长时间,毛从没再出面说过情,至于西安时欠下的那笔旧情,似乎也忘得一干二净。

其实,有违戴笠旨意的事,莫要说区区友情,即便是亲情也牵不动毛人凤逾越“公道”。所谓的“毛达彪通共案”就是一例。

1941年春,一次偶然的机会,戴笠抓获了隐藏在军统局第四处和第二处内的地下党张蔚林、冯传庆、杨洸等人。戴笠为求“扩大战果”,故意在侦审期间,将他们作为一般违犯“家法”的加以处理,关押在重庆稽查处的看守所内,借以麻痹地下党。

张蔚林将计就计,索性利用旁人不了解情况的空子,拜托看守所所长毛达彪送一封信往重庆市中二路四德里14号处。

毛达彪何许人?说详细点,是何芝园的夫人毛同文的兄弟,也是毛人凤的从侄,道道地地的江山小同乡。他不知根底,帮着跑了一趟。

两天后,军统局从侦讯中发现中二路四德里14号是地下党的一个秘密接头点,忙派出大批特务前去搜捕,结果连个鬼影也没逮着。回头再查,得知是毛达彪替张蔚林往那里送了封信,气得戴笠暴跳如雷,马上下令把毛达彪抓起来,以“通共罪”判处死刑。

眼看毛达彪的脑袋要搬家,最着急的当然是何芝园夫妇,但碍于干系人(一方面隐藏的地下党出在何负责的第二处,另一方面何还是毛达彪进军统的引荐人)的缘故,何芝园不宜出面,只好由毛同文前去求助毛人凤,望他看在同宗、同乡、同僚的几层关系上,劝说戴笠刀下留人。

然而,一向“仁慈”为怀的毛人凤,这时出奇地冷静,任毛同文如何哭求,始终不吭一声。因为他深知戴笠杀意已定,捅了这么大的漏子,若不能找出个把“通共”分子,于上于下都无法交待。所以,毛人凤宁肯背上轻视友情族谊的骂名,也不愿让戴笠对他留下把握不准急缓主次的印象。

最后,毛达彪被执行死刑,据说行刑那天,呼冤不迭,几乎把声带喊破。

转载/来自网络

毛人凤在重庆时期,以好人缘著称。可他在展露“菩萨心肠”的时候,能够摆正主从关系,力所能及,从不逾矩。

有一回,在重庆警察局干侦缉队长的许忠五,被人密告聚赌抽头。戴笠闻知,亲自带人捉捕。戴笠到了那里,没有看见聚赌的场面,下令搜查,发现了一副麻将牌和一盒筹码。戴笠便以此为罪证,将许队长关了起来。

不久,会计室副主任郭旭找上毛人凤,说是许的老婆求他帮忙,并称许忠五从不赌博,那些赌具只是许的婆娘有时跟人玩玩,藏在家里的,只要放人,那婆娘愿意接受处分。

说来也巧,许队长当年在西安警察局当侦缉队长时,为了帮助毛人凤摸清东北军进步刊物《活路》的印刷地点,曾赔上过两个弟兄。毛人凤欠他的情,便爽快地答应了郭的请求,并关照郭瞅准机会开口,自己一定从中相助。

几天后,戴公馆开“工作午餐”,戴笠亲自主持,听了些处长主任们的汇报,觉着挺顺心,兴致高了起来,开始胡吹。毛人凤一看,正是说情的好机会,忙向郭主任使了个眼色。

郭心领神会,趁“老板”斟酒的当儿,把许忠五老婆陈述的冤情说了一遍。接着,毛人凤装着事先不知道的样子,附上些许顺水推舟的话。哪知道,戴笠沉着脸听完,突然像下定什么决心的样子,一口把酒喝完,说出了一段久埋心中的往事。

当年,戴笠参加了蒋介石总司令部的密查组,组长是老蒋的侍从副官、与戴笠有师生之谊的胡靖安。不久,蒋下野,突然决定去日本追求宋美龄,胡靖安随行负责保卫工作。

临走前,胡靖安要求戴笠、许忠五、成希超等密查组成员坚守上海,暂且住在自己家里,并留下了一笔数目可怜的维持费。没多久,钱花完了,大家就把胡家的衣箱送到当铺里抵换。结果店东瞧不上眼,指着整箱的小孩衣物连连摇头。

怎么办呢?许忠五脑瓜子好使,他知道戴笠早先在上海打流时,与杜月笙有结拜之交,便怂恿戴笠向杜老板告贷。戴笠无奈,抱着试试的心情,去了一趟杜公馆,想不到已经发迹的杜三哥,还念记落魄时结交的穷弟兄,爽快地给了戴笠50元钱。

戴笠捧着救命钱回到胡家,亲手交给办理伙食的许忠五。谁知,许忠五当晚居然挟款潜逃,丢下了受苦受难的弟兄们。要吃饭,志气短。戴笠顾不上脸面,再去求杜三哥,杜又给了50元,这才使密查组的成员渡过难关。

后来,戴笠发迹,许忠五不顾前隙,涎着脸来投靠戴笠。当时,戴笠正缺人手,表面宽容,收其麾下,但那笔旧帐依然如骨鲠在喉,一有机会,便找碴儿消遣许忠五。

戴笠讲完这段往事,仍在气头上,接着又说,如果那时不是杜先生的帮忙,自己大不了再过一段打流的生活,可东方白、成希超他们在上海无亲无眷,不去抢劫,非得讨饭不可。

戴笠最后说:“你们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坏透了?连自己同志的救命钱也要骗,对别人就更不用说了。所以这家伙须得磨练磨练,不然将来会闹出大乱子的!”

知道了根由,毛人凤的肠子不再柔软,后来许忠五坐牢好长时间,毛从没再出面说过情,至于西安时欠下的那笔旧情,似乎也忘得一干二净。

其实,有违戴笠旨意的事,莫要说区区友情,即便是亲情也牵不动毛人凤逾越“公道”。所谓的“毛达彪通共案”就是一例。

1941年春,一次偶然的机会,戴笠抓获了隐藏在军统局第四处和第二处内的地下党张蔚林、冯传庆、杨洸等人。戴笠为求“扩大战果”,故意在侦审期间,将他们作为一般违犯“家法”的加以处理,关押在重庆稽查处的看守所内,借以麻痹地下党。

张蔚林将计就计,索性利用旁人不了解情况的空子,拜托看守所所长毛达彪送一封信往重庆市中二路四德里14号处。

毛达彪何许人?说详细点,是何芝园的夫人毛同文的兄弟,也是毛人凤的从侄,道道地地的江山小同乡。他不知根底,帮着跑了一趟。

两天后,军统局从侦讯中发现中二路四德里14号是地下党的一个秘密接头点,忙派出大批特务前去搜捕,结果连个鬼影也没逮着。回头再查,得知是毛达彪替张蔚林往那里送了封信,气得戴笠暴跳如雷,马上下令把毛达彪抓起来,以“通共罪”判处死刑。

眼看毛达彪的脑袋要搬家,最着急的当然是何芝园夫妇,但碍于干系人(一方面隐藏的地下党出在何负责的第二处,另一方面何还是毛达彪进军统的引荐人)的缘故,何芝园不宜出面,只好由毛同文前去求助毛人凤,望他看在同宗、同乡、同僚的几层关系上,劝说戴笠刀下留人。

然而,一向“仁慈”为怀的毛人凤,这时出奇地冷静,任毛同文如何哭求,始终不吭一声。因为他深知戴笠杀意已定,捅了这么大的漏子,若不能找出个把“通共”分子,于上于下都无法交待。所以,毛人凤宁肯背上轻视友情族谊的骂名,也不愿让戴笠对他留下把握不准急缓主次的印象。

最后,毛达彪被执行死刑,据说行刑那天,呼冤不迭,几乎把声带喊破。

《莺歌儿》36 前文 https://t.cn/A66mGaR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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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歌儿》36









莺歌儿是在第二天夜里醒的,迷迷糊糊睁了眼,借着屋里昏黄的光发了好一会愣,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回来了。

手腕的疼随即传来。

手腕上缠着干净的纱布。

莺歌儿看着屋梁顶发呆,不一会屋外有了声音,小桃叫了声爷。

“醒了吗?”

“还没。”

莺歌儿转头朝向墙内闭上眼睛,很快屋门就响。

脚步声踩着他的心脏走近床边来。

莺歌儿眼皮缝里泛泪,他是好怕要被瞧见。一动不动地装睡更担心哪处没注意就让九爷知道他醒了。

九爷在床边椅子里坐下了。

莺歌儿一颗心霎时顶到了嗓子眼。

但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静。莺歌儿的耳朵却变得越来越敏锐,连九爷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手心脚心里都是汗。

额头也是。

屋门又响,魏婶轻声叫了句爷。莺歌儿听着九爷起身走开,魏婶走近床边来。

“发汗了这是。”是魏婶的声音。

没有九爷的回应。

再之后就是水声,然后是魏婶将他的头轻轻板正,冰凉的帕子覆上他的额头。

莺歌儿听到门响,九爷走了。

莺歌儿长长地松了口气。

魏婶惊喜地叫他,“醒了?”

莺歌儿睁眼就落泪,先拉住要起身的魏婶,干涸的嘴唇里跌出几个沙哑的声,“别…”

“怎么了?”

莺歌儿只是摇头,眼角一颗一颗眼泪没进鬓发里。

魏婶大概明白了,轻声陪他说话,又给他换帕子擦脸,“你怎能这般想不开啊?要不是九爷知道你出去叫人跟着,外头的人真有几个会管这寻死觅活的闲事?”

这话一落,莺歌儿皱着一张脸,哭得胸口都颤,咬着嘴愣是只有鼻腔里一点点声响。

“你这一割,真心疼你的,心都要疼碎了你知不知道?”







魏婶眼里也有了泪。

莺歌儿拉起被子闷着脸,嚎啕哭声都闷在了被子里。

魏婶扯他的被子,莺歌儿使劲摇头,但他哪有力气。被子给魏婶扯开就用右手捂着鼻口,又转身朝着墙壁缩起来。

魏婶一遍一遍抚莺歌儿的背。

她心里一样的又气又疼,莺歌儿在这躺了多久,书房的灯就亮了多久。隔些时辰绕来后院,坐一会又回书房去。

她看着九爷长大的,除了给他祖奶奶守灵,还从没有什么事能叫他整夜不睡的。

她是要怪莺歌儿糟践自己,也糟践九爷心意。可她到底难说出口。

魏婶抓着莺歌儿的手,“死是最简单的事,但你要惜命啊孩子。比命苦,出门就能见比你惨的。这命再苦,但若有个人能看着你,处处担待着你,你就更得惜命好好活着。”

莺歌儿哭得浑身打颤,“我不是觉得苦,只是哪儿也不想去,爷既不要我留…”

他说不下去。

糟透了。

“不要觉得他没心肝,他是个人,跟你一样会气会疼。”

莺歌儿手一抖,魏婶欲言又止,“罢了,好好歇着吧。”







莺歌儿醒来的那晚,九爷再没来过后院。第二天,鲍医生来给莺歌儿复诊,九爷与鲍医生同来了后院。

莺歌儿在床上躺着,听着外头下人叫九爷,莺歌儿抓紧了被子眼睛不自觉地往门口看。

窗边人影晃过,莺歌儿连忙收回视线转头看着里边的墙。小桃先跑进来在空地上摆好椅子,魏婶领着九爷进来,鲍医生跟在后边。

莺歌儿不得不转回头来,但九爷直走到离床边有些距离的椅子边坐下,不曾看他。鲍医生走到床边来问这看那儿的,莺歌儿只看着眼前,余光却是正正好的将九爷全框进来。

九爷看着这向,但他连一声爷都没叫出来。

小桃奉了茶来,检查并不需多少时间,就这么一会子功夫,那茶九爷也没喝。

鲍医生很快做完了检查重新开了退烧消炎的西药,说手指腕子能活动目前看并无大碍。

九爷起身离开屋子。

魏婶送了九爷与鲍医生出去,小桃跟后面收了椅子收走茶盏。莺歌儿看着这人一个接一个出去,再看着魏婶重新走进来。

九爷应该不在后院了。

魏婶走床边来坐下,顺手给莺歌儿掖掖被子又试他额头温烫。

完事了收手回来看着莺歌儿。

“谢谢婶。”

但魏婶却说,“一声爷,还是值你叫的。”

莺歌儿抿着嘴。魏婶也不想多说了起身准备走。

“……我是不敢。”

“不敢?”

话说一半,魏婶停在门边却是头也不想回,“魏婶是老了,但心眼明着。”







九爷没再来过后院。午后,齐三送来了鲍医生新开的西药。

外头战乱,西药跟着金贵,造假泛滥真药难买。真正上好的退烧消炎药直比黄金。

莺歌儿看着齐三把药拿进来,听着齐三交代小桃得怎么服用。其实这些鲍医生已经和魏婶说过一遍了。

交代完了,齐三看回莺歌儿。

莺歌儿从齐三处也瞧出了和魏婶一样的欲言又止。

“齐三哥是有话跟我说么?”

“好好歇着。”

齐三转身走,莺歌儿喊住他,“齐三哥想说什么?”

“没什么。”







莺歌儿没吃那药。

在屋里躺了一天,莺歌儿开始去院里做些能做的事,扫扫地,擦擦桌椅,更多的时候跟着魏婶打下手。总归做些单手就能料理的事。

后院的人多是各忙各的,闲时三三两两坐一块,赌几文钱,聊聊天。有时正面碰上,莺歌儿也是闷头继续做自己的事。而下人们也不会刻意与他热络。

魏婶问他为何躲着。

莺歌儿说没躲。

魏婶总想说些什么,次次犹豫,最后都只说,“别多想,都是一样的人。”

第一个说上话的是小桃。

莺歌儿仍会去泡茶,泡好了,再由魏婶送去前院。

有一回,莺歌儿把茶泡好了去找魏婶。彼时魏婶去了前院,莺歌儿就站在后院去前院的木廊前等。

小桃从前院回来,正面迎上,莺歌儿下意识就靠边上去。

小桃问他,“你在这干嘛?”

莺歌儿迟了片刻才说,“等魏婶。”

“魏婶出去了,有什么事吗?”

“爷的茶泡好了,本想叫魏婶送一下。”

“你怎不叫他们?”小桃说的是后院随处可见的其他人。

莺歌儿没答。







那盏茶小桃去送了,回来时,莺歌儿第一次主动与院里的人说话。

“那茶还成么?”

小桃说,九爷喝了茶,没说什么。

后来只要魏婶不在,莺歌儿泡了茶便去找小桃。

小桃不似青萝那般大大咧咧,但因为给爷泡茶的事渐渐有了话说。

小桃会告诉莺歌儿茶壶该换水了,或者九爷这时不在或是休息了,不用烧茶。

那两天闲来无事的时候,莺歌儿总是一个人坐着,或是回屋里呆着,特别是临近吃饭的时候。而是饭菜都是魏婶给他送到房间里。

夜里,莺歌儿会在后院隔着重廊看前院正屋与书房的灯,但那两间屋子的灯总是一齐亮着,莺歌儿还是不知道九爷在哪儿。

只有他泡了茶等小桃送过回来之后,听小桃说九爷是在正屋还是在书房。然后莺歌儿会继续瞧一会,虽然什么都看不见。

第二天夜里,小桃又见莺歌儿独自坐在后院石板凳上。小桃将茶水盘子送回茶间,再回来就问莺歌儿,“这么看着有意思么?”







小桃的确和青萝不同,和魏婶更不同。话不多,但总是直白。

莺歌儿没明白小桃的意思,小桃又说,“是希望谁去告诉爷,你夜夜在这看着,对九爷有多记挂?”

“我没这么想。”

“但你是这么做的呀,你心里要真想着九爷,九爷救你回来,一句爷都不值得你开金口么?”

莺歌儿想起魏婶说的话。

小桃说,“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后院的人?”

这话让莺歌儿心慌,他连忙摆手摇头说不是,说他怎么可能瞧不起别人。

但小桃说,“魏婶说你想回来报恩,这院里多得是要报九爷恩的。唯独你,像是报恩来的么。”

莺歌儿愣着,突然说不出话来。

小桃边说边不可思议的笑,“以前看你挺好的,中间事爷不计较咱没资格说。但现下你回来还跟九爷摔咧子,你真是来报恩的么?”

莺歌儿张口结舌,但对小桃,或者对这后院其他的所有人,包括魏婶,他都能为自己辩解。

“我没有跟爷摔,只是觉得觉得没活路了,九爷既不要我…”

小桃打断莺歌儿的话,“不要你还给你安排去处?九爷是金枝玉叶的会心疼咱苦命的人。但咱是一样的人,心里也都明白,更不必说些爷们才讲的面子话,你真是觉得没活路?”

莺歌儿犹豫了会,点头。

“别介,你是给爷捧手心里捧惯了,如今也一样,只是因为爷不叫你留下没有遂你的意,你也没别的法子才去寻短见。”

“我没想着会活着回来。”

“得了,歌儿。咱院里都是粗人,皆是比你命苦的,也没那个九曲八弯的心思。你也别说你真没想过九爷会叫人跟着或者院里人自己会跟着你,至少是知道会跟爷禀报的。就不说九爷如何对你,魏婶如何对你,你总清楚吧。你这么要紧的人,真能不管你随你走了么?”







那一夜,莺歌儿大半宿没睡着。想着小桃的话,想着魏婶与齐三的欲言又止,想着自己。

总说命苦,也有很多次觉得自己的命还是挺好的。明知道九爷来看过,今儿九爷又来,硬是没能叫出一声爷。

逢人都能说不敢,总说自己卑微低下,却被小桃的直言戳得无法狡辩。

莺歌儿起床,将床头魏婶晚间给他摆好的那份西药吃了。

没有再扔。







翌日,莺歌儿洗漱后仍准备去给九爷泡茶。

莺歌儿起的时辰,小桃已从前院做过一轮打扫回来。见莺歌儿去茶间,小桃就跟他说,“爷晨起喝龙井。”

莺歌儿回头看着小桃,“谢谢。”

小桃仍是直白跟他讲,“咱都是给九爷做事的,即使说你几句,跟你也没那劳什子的暗里芥蒂。”

莺歌儿点点头,进茶间煮水泡茶。有后院的下人进来倒水喝,莺歌儿难得地主动跟人说,“这儿烧了新水。”

那下人一愣,然后就笑说,“得嘞。”

泡好茶,莺歌儿就去灶间,魏婶和小桃都在。

莺歌儿说,“茶泡好了。”

彼时魏婶正忙着早点。小桃就跟莺歌儿过去茶间端茶。

等小桃回来,小桃仍会告诉莺歌儿,“爷这会刚洗漱好,茶送去正好。”

“嗯。”

小桃想想又和莺歌儿说,“九爷一般辰时起,躺着醒会神再去洗漱,未时休,夜里到了亥时就回正屋准备歇下了。”

莺歌儿听着,又看了会小桃,“谢谢。”

“这有什么谢的。虽是小事,但只要你真对九爷好,大伙儿自然对你好。九爷对你好,咱说话是难听,但也一样真心帮着你。”







后来几天,九爷都没来后院,但鲍医生日日都来,即使莺歌儿已经好得差不离了。

吃饭时,莺歌儿不再回自己屋里独个吃,就像当初九爷不在私宅时一样,和大伙儿在后院同桌。

小桃还是话少,但莺歌儿总会想起那日小桃破天荒地同他讲了那般多,也记得小桃是这趟回来,除魏婶外第一个同他说话的。

莺歌儿与小桃说,“我是觉得各个都不待见我,也不像以前。所以他们不跟我说话,我也不要说了。”

小桃会戳他的脑门心,“心气儿高的你哦,你就不能跟别个讲。”

“那我讲了,别的不理我呢?”

“你又知道,你都没试试,凭啥只能别个找你。”

小桃总给他抵得接不上话,但他却没觉得不高兴,还能嘻嘻跟人笑。

只是想起九爷,想着九爷已经好些天没来后院,才又觉得失落。

几日后,莺歌儿腕子拆了线,左手活动自如,只是稍觉得使不上太大的劲。不过他这手原本就难负重物,也没影响。

鲍医生说他已无恙的这天,九爷跟鲍医生一块离了宅。

是大宅老爷的司机来接的,齐三留在了私宅。

吃饭时,齐三也在后院一桌吃。吃过饭,莺歌儿主动找了齐三。

“齐三哥,我能跟你说会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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