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村的扛把子# #散文#
星期六的早晨,我到彼德萝鞭娜的菜园子里逮鸟儿。
老半天也没逮着,大模大样的小鸟儿们在挂霜的树枝间跳跃,地上落下片片霜花,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我更热爱打猎的过程,对结果并不怎么在乎,我喜欢小鸟儿,爱看它们跳来跳去的样子。
这有多好啊,坐在雪地边儿上,在寒冷而透明的空气中听小鸟啁啾,远处云雀在冬天忧郁的歌儿不断地飘过来……等到我无法再忍耐寒冷的时候,就收起了网子和鸟笼,翻过围墙回家去了。
大门洞开,进来一辆马车,马车上冒着浓浓的水汽,马车夫吹着快乐的口哨。
我心里一震,问:
“谁来了?”
他看了看我,说:
“老神甫。”
神甫,和我没关系,肯定是来找哪个房客的。
马车夫吹着口哨,赶起马车,走了。
我走进厨房,突然,从隔壁传来一句清晰的话:
“怎么办吧?杀了我吗?”
是母亲!
我猛地蹿出门去,迎面撞上了姥爷。
他抓住我的肩膀,瞪着眼:
“你母亲来了,去吧!”
“等等!”他又抓住我,推了我一下,可又说:
“去吧,去吧!”
我的手有点不听使唤,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激动的,老半天我才推开门:
“哟,来了!”
“我的天啊,和这么高了!”
“还认识我吗?看给你穿的……“他的耳朵冻坏了,快,妈妈,拿鹅油来……”
母亲俯下身来给我锐了衣服,转来转去,转得我跟皮球似的。
她穿着红色的长袍子,一排黑色的大扣子,从肩膀斜着钉到下襟。
我们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衣裳。
她的眼睛更大了,头发也更黄了:
“你怎么不说话?不高兴?
“瞧瞧,多脏的衣服……”
她用鹅油擦了我的耳朵,有点疼。她身上有股香味儿挺好闻,减轻了点疼痛。
我依偎着她,许久许久说不话来。
姥姥有点不高兴:
“他可野啦,谁也不怕,连他姥爷也不怕了,唉,瓦莉娅……”
“妈妈,会好的,会好的!”
母亲是那么高大,周围的一切都更显得渺小了。她摸着我的头发:
“该上学了。你想念书吧?”
“我已经念会了。”
“是吗?还得多念点儿!
“瞧瞧,你长得多壮啊!”
她笑了,笑得很温暖。
姥爷无精打采地走了进来。
母亲推开我说:
“让我走吗?爸爸。”
他没作声。站在那儿用指甲划着窗户上的冰花儿。
这种沉默令人难以忍耐,我胸膛几乎要爆裂了。
“阿列克塞,滚!”他突然吼道。
“你干嘛!”母亲一把拉住我。
“我禁止你走!”
母亲站起来,像一朵红云:
“爸爸,您听着……”
“你给我闭嘴!”
姥爷高叫着。
“请你不要喊叫!”
母亲轻轻地说。
姥姥站起来:
“瓦尔瓦拉!”
姥爷坐了下来:
“你哪能这么急?啊?”
可他突然又吼了起来:
“你给我丢了脸,瓦莉加!……”
“你出去!”
姥姥命令我。
我很不高兴地去了厨房,爬到炕上,听隔壁时而激烈时而又出奇的平静的谈话声。
他们在谈母亲生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姥爷很气。
也许是因为母亲没跟家里打招呼就把小孩送人人吧。
他们到厨房里来了。
姥爷一脸的彼倦,姥姥抹着泪。
姥姥跪在了姥爷在面前: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饶了她吧!”
“就是那些老爷家里不也有这种事吗?她孤身一人,又那么漂亮……”
“饶了她吧……”
姥爷靠在墙上,冷笑着:
“你没饶过谁啊?你都饶了,饶吧……”
他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吼道:
“可是上帝是不会饶恕有罪的人的!”
“快死啦,还是不能太平日子,我们没有好下场啊,饿死拉倒!”
姥姥轻轻地一笑:
“老头子,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是去要饭吧,你在家里,我去要!
“我们不会挨饿的!”
他忽然笑了,搂住姥姥,又哭了:
“我的傻瓜,我唯一的亲人!
“咱们为他们苦了一辈子,到头来……”
我也哭了,跳下炕扑到他们的怀里。
我哭,是因为我高兴,他们从来没有谈得这么亲密而融洽过。
我哭,是因为我也感到悲哀。
我哭,是因为母亲突然的到来。
他们紧紧搂住我,哭成一团。
姥爷低声说:
“你妈来了,你跟她走吧!你姥爷这个老鬼太凶了,你别要他了,啊?
“你姥姥又只知道溺爱你,也不要她了,啊?”
“唉……”
突然,他把我和姥姥一推,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都走吧,走吧,七零八落……“快,叫她回来!”
姥姥立刻出去了。
姥爷低着头,哀叫:
“主啊,仁慈的主啊,你都看见了没有?”
我非常不喜欢他跟上帝说话的这种方式,捶胸顿足还在其次,主要是那种口气!
母亲来了,坐在桌旁,红色的衣服把屋子里照得亮堂堂的。
姥姥和姥爷分别坐在她的两侧,他们认真地谈着。
母亲声音很低,姥姥和姥爷都不作声,好像她成了母亲似的。
我太激动了,也太累了,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夜里,姥姥,姥爷去做晚褥。姥爷穿上了行会会长的制服,姥姥快活地一眨眼睛,对我母亲说:
“看啊,你爸爸打扮成一只白白净净的小山羊了!”
母亲笑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和我。她招手,拍拍她身边的地方:
“来,过来,你过得怎么样?”
谁知道我过得怎么样啊!
“我不知道。”
“姥爷打你吗?”
“现在,不常打了!”
“是吗?好了,随便说点什么吧!”
我说起了以前那个非常好的人,姥爷把他赶走了。
母亲对这个故事似乎不感兴趣。她问:
“别的呢?”
我又讲了三兄弟的事,讲了上校把我轰出来的事。
她抱着我,说:
“都是些没用的……”
她许久不说话,眼望着地板,摇着头。
“姥爷为什么生你的气?”我问。
“我,对不起他!”
“你应该把小孩给他带回来!”
她的身子一震,咬着嘴唇,异样地看着我,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嗨,这可不是你能说的,懂吗?”
她严厉地讲了许多,我听不大懂。
星期六的早晨,我到彼德萝鞭娜的菜园子里逮鸟儿。
老半天也没逮着,大模大样的小鸟儿们在挂霜的树枝间跳跃,地上落下片片霜花,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我更热爱打猎的过程,对结果并不怎么在乎,我喜欢小鸟儿,爱看它们跳来跳去的样子。
这有多好啊,坐在雪地边儿上,在寒冷而透明的空气中听小鸟啁啾,远处云雀在冬天忧郁的歌儿不断地飘过来……等到我无法再忍耐寒冷的时候,就收起了网子和鸟笼,翻过围墙回家去了。
大门洞开,进来一辆马车,马车上冒着浓浓的水汽,马车夫吹着快乐的口哨。
我心里一震,问:
“谁来了?”
他看了看我,说:
“老神甫。”
神甫,和我没关系,肯定是来找哪个房客的。
马车夫吹着口哨,赶起马车,走了。
我走进厨房,突然,从隔壁传来一句清晰的话:
“怎么办吧?杀了我吗?”
是母亲!
我猛地蹿出门去,迎面撞上了姥爷。
他抓住我的肩膀,瞪着眼:
“你母亲来了,去吧!”
“等等!”他又抓住我,推了我一下,可又说:
“去吧,去吧!”
我的手有点不听使唤,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激动的,老半天我才推开门:
“哟,来了!”
“我的天啊,和这么高了!”
“还认识我吗?看给你穿的……“他的耳朵冻坏了,快,妈妈,拿鹅油来……”
母亲俯下身来给我锐了衣服,转来转去,转得我跟皮球似的。
她穿着红色的长袍子,一排黑色的大扣子,从肩膀斜着钉到下襟。
我们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衣裳。
她的眼睛更大了,头发也更黄了:
“你怎么不说话?不高兴?
“瞧瞧,多脏的衣服……”
她用鹅油擦了我的耳朵,有点疼。她身上有股香味儿挺好闻,减轻了点疼痛。
我依偎着她,许久许久说不话来。
姥姥有点不高兴:
“他可野啦,谁也不怕,连他姥爷也不怕了,唉,瓦莉娅……”
“妈妈,会好的,会好的!”
母亲是那么高大,周围的一切都更显得渺小了。她摸着我的头发:
“该上学了。你想念书吧?”
“我已经念会了。”
“是吗?还得多念点儿!
“瞧瞧,你长得多壮啊!”
她笑了,笑得很温暖。
姥爷无精打采地走了进来。
母亲推开我说:
“让我走吗?爸爸。”
他没作声。站在那儿用指甲划着窗户上的冰花儿。
这种沉默令人难以忍耐,我胸膛几乎要爆裂了。
“阿列克塞,滚!”他突然吼道。
“你干嘛!”母亲一把拉住我。
“我禁止你走!”
母亲站起来,像一朵红云:
“爸爸,您听着……”
“你给我闭嘴!”
姥爷高叫着。
“请你不要喊叫!”
母亲轻轻地说。
姥姥站起来:
“瓦尔瓦拉!”
姥爷坐了下来:
“你哪能这么急?啊?”
可他突然又吼了起来:
“你给我丢了脸,瓦莉加!……”
“你出去!”
姥姥命令我。
我很不高兴地去了厨房,爬到炕上,听隔壁时而激烈时而又出奇的平静的谈话声。
他们在谈母亲生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姥爷很气。
也许是因为母亲没跟家里打招呼就把小孩送人人吧。
他们到厨房里来了。
姥爷一脸的彼倦,姥姥抹着泪。
姥姥跪在了姥爷在面前: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饶了她吧!”
“就是那些老爷家里不也有这种事吗?她孤身一人,又那么漂亮……”
“饶了她吧……”
姥爷靠在墙上,冷笑着:
“你没饶过谁啊?你都饶了,饶吧……”
他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吼道:
“可是上帝是不会饶恕有罪的人的!”
“快死啦,还是不能太平日子,我们没有好下场啊,饿死拉倒!”
姥姥轻轻地一笑:
“老头子,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是去要饭吧,你在家里,我去要!
“我们不会挨饿的!”
他忽然笑了,搂住姥姥,又哭了:
“我的傻瓜,我唯一的亲人!
“咱们为他们苦了一辈子,到头来……”
我也哭了,跳下炕扑到他们的怀里。
我哭,是因为我高兴,他们从来没有谈得这么亲密而融洽过。
我哭,是因为我也感到悲哀。
我哭,是因为母亲突然的到来。
他们紧紧搂住我,哭成一团。
姥爷低声说:
“你妈来了,你跟她走吧!你姥爷这个老鬼太凶了,你别要他了,啊?
“你姥姥又只知道溺爱你,也不要她了,啊?”
“唉……”
突然,他把我和姥姥一推,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都走吧,走吧,七零八落……“快,叫她回来!”
姥姥立刻出去了。
姥爷低着头,哀叫:
“主啊,仁慈的主啊,你都看见了没有?”
我非常不喜欢他跟上帝说话的这种方式,捶胸顿足还在其次,主要是那种口气!
母亲来了,坐在桌旁,红色的衣服把屋子里照得亮堂堂的。
姥姥和姥爷分别坐在她的两侧,他们认真地谈着。
母亲声音很低,姥姥和姥爷都不作声,好像她成了母亲似的。
我太激动了,也太累了,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夜里,姥姥,姥爷去做晚褥。姥爷穿上了行会会长的制服,姥姥快活地一眨眼睛,对我母亲说:
“看啊,你爸爸打扮成一只白白净净的小山羊了!”
母亲笑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和我。她招手,拍拍她身边的地方:
“来,过来,你过得怎么样?”
谁知道我过得怎么样啊!
“我不知道。”
“姥爷打你吗?”
“现在,不常打了!”
“是吗?好了,随便说点什么吧!”
我说起了以前那个非常好的人,姥爷把他赶走了。
母亲对这个故事似乎不感兴趣。她问:
“别的呢?”
我又讲了三兄弟的事,讲了上校把我轰出来的事。
她抱着我,说:
“都是些没用的……”
她许久不说话,眼望着地板,摇着头。
“姥爷为什么生你的气?”我问。
“我,对不起他!”
“你应该把小孩给他带回来!”
她的身子一震,咬着嘴唇,异样地看着我,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嗨,这可不是你能说的,懂吗?”
她严厉地讲了许多,我听不大懂。
#顶级掠食者[超话]#今晚会有修罗场吗?[开学季]
白师兄回来看岱岱……和丘丘,然后墨鱼第三次上门,借口已经想好了→我来拿我的外套。
白师兄开门,两个A大眼瞪小眼[哇]
然后信息素干架,丘丘宝贝又被吓哭了,墨鱼再次惨遭老婆儿子嫌弃[笑cry]
好像这样有点惨吼墨鱼,你还是先去修一门《说话的艺术》吧[doge]
白师兄回来看岱岱……和丘丘,然后墨鱼第三次上门,借口已经想好了→我来拿我的外套。
白师兄开门,两个A大眼瞪小眼[哇]
然后信息素干架,丘丘宝贝又被吓哭了,墨鱼再次惨遭老婆儿子嫌弃[笑cry]
好像这样有点惨吼墨鱼,你还是先去修一门《说话的艺术》吧[doge]
【旧文重贴】上林苑的驺虞
刘季的大军东出函谷关与项羽争雄之后,萧何的工作就由镇抚汉中,变为镇抚关中,兼抚巴、蜀、汉中。总之,刘季的整个后方都由萧何来治理,确保前线有足够的兵员补充和物资供给。
对萧何来说,有利条件是关中沃野千里,郑国渠等大型水利工程,也发挥着良好的功效。项羽入咸阳之后,烧杀抢掠,宫室建筑几乎被焚毁殆尽。但农业生产的环境,生命力顽强得多,并没有受到多大破坏。
但是,对秦人来说,刘季这个政权,毕竟是外来者,要让关中父老乐于接受汉王的统治,积极完成纳钱粮服兵役的义务,需要有诸多惠民政策,如当初的“约法三章”即是。但现在的形势,与项羽的战事极为紧迫,不可能真的推行这种宽缓之政,当初的承诺只有食言。当此情形,应该怎么办?
所以,汉二年十月,刚在关中站稳脚跟的萧何,就征得刘季同意,出台了这样一个政策:开放当年秦朝的苑囿园池,允许民众进来狩猎,或将之开垦为农田。
秦朝的园囿占地巨大,单是上林苑一处,就绵延数百里。将之全部开放,足以使万民欢腾。接下来的日子里,萧何不断收到掾吏转达的关中父老的歌功颂德的文字。
“看来这个新政真是对了,”萧何对身边人说,“可惜汉王出关去了,不然,让他给大伙讲个话,父老们不知道会激动到什么地步!”
当然立刻有人说,丞相您去宣讲一番,一定效果也不错。萧何有自知之明,向上峰汇报工作时,自己那是条理清楚口才便给,比谁都不输,但这种大场面上煽动性的演说,却非自己所长。但架不住拍马屁的人多了,难免也有点动心。
这天上林令奏报,说有一张驺虞皮进献。
驺虞是传说中仁兽,形状似虎,白毛黑文,却从不捕杀猎物。现在汉王仁德,驺虞皮及时出现,也很应景。正可以拿来证明,汉王讨伐项羽,是正义对邪恶的战争。
“让他不用献到丞相府来,”萧何想了想,“我去上林苑,这事值得办个典礼。”
上林苑的工作人员,包括上林丞、上林郎和更低级的上林役夫排列在两边,稍远处,还有许多围观的黔首。
萧何看着上林令捧着驺虞皮向自己走来。
这驺虞怎么看都不像老虎,倒是一副熊样。白毛黑文倒是不错,身体雪白,四肢是黑的,大白脸上还有两个黑眼圈。但古书上都说驺虞是长尾巴,这只动物却显然尾巴很短。
“看来并不真是什么驺虞。”萧何想,“但也无所谓了,总之是异兽,宣传的效力,都是一样的。”
上林令已经走到萧何面前,无数双眼睛看着萧何,萧何咳嗽一声,正准备开口演说,忽然胸口一痛。
役夫中忽然冲出来一个人,一头撞在萧何胸口,把萧何撞翻在地。他就势把萧何按住,一口雪亮的铁刀,抵住萧何的咽喉。
萧何行事向来简易,所以身边没太多护卫,以至于让这个役夫轻易得手。上林令显然惊得呆了,他喝道:“匄,你做什么?”
这个叫匄的役夫鼻子几乎碰到萧何的鼻子:“你这下贱的荆蛮,上林苑为什么要弛禁?”
萧何这时候反而不如刚才准备演讲时紧张,缓缓道:“匄君,上林苑弛禁,是嘉惠万民的好事,为什么不要?”
围观的黔首们喊起来了,都是说萧何好话,呵斥这个役夫赶紧放开萧何。萧何心里有了底,自己并没有做错事,这个役夫行刺自己,是个别人的怨愤,不代表民意。
萧何注视着眼前这个役夫。他年纪不大,看起来竟是很忠厚良善的样子,脸上还有许多青肿,看来是前几天刚挨过打。他握刀的手在颤抖,显然也没有杀人的经验。
上林令又吼:“匄,别发疯,你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匄吼叫着:“关中缺地吗?这么多人都死了,到处都是没有人耕种的良田。上林苑不让人进来,阿肥还能活,你让大家进来,就要了阿肥的命!”匄的吐沫早就喷了萧何一脸,现在又有眼泪滴下来。
阿肥是谁?萧何完全摸不着头脑。萧何扭转头,又看见那块驺虞皮,跟着又看见一脸慌乱的上林令。
“这黑白熊,不,驺虞,始皇帝的时候就在上林苑养着了,一直是匄这小子喂的,”上林令抖抖索索的说,“这小子只会喂熊,什么也不懂。匄,你赶紧放开萧丞相,黔首们冲进来,就宰了阿肥吃了,又不是萧丞相的意思……”
萧何有点明白了,当年秦始皇搜罗天下珍禽异兽养在上林苑里,这被叫做“驺虞”的黑白熊,看来也是其中之一。上林苑弛禁,黔首们进来后,自然看见麋鹿、仙鹤或不管什么其他禽兽,统统当作食物。匄脸上的伤,看来就是想保护这黑白熊,被人打的。打人的大概还喊了:“我们是照萧丞相的意思办,你想和萧丞相对着干不成?”于是这口锅,就飞到自己头上了。
“你不知道阿肥又多可爱!这一年多,苑里都发不出饷来了,我饿着,也不能让阿肥饿着。我每天喂他吃嫩竹叶,每天给它洗澡……”匄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他完全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手里的刀,不觉已经有些偏离。
萧何的卫士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噗的一声,一支弩箭射穿了匄的眉心,他直挺挺倒下去,喷涌的血,一些溅到萧何脸上,一些溅到阿肥的皮毛上。
上林令赶紧把萧何搀扶起来:“萧丞相,臣御下不严,臣罪该万死,幸好萧丞相福大命大,这贱隶伤不了萧丞相……”
“萧丞相洪福齐天!”周围的黔首们都赞颂起来。
上林令又对匄的尸体踹了一脚,“这臭小子,碰到这种万民赞颂的德政,却单单惦记着他那一点点得失,简直是我们秦人之耻,就该夷他三族!”
“别碰他。”萧何低沉着声音,但萧何知道这是自己生平吼得最凶悍的一次。
上林令一哆嗦:“臣罪该万死!”
“谁也不许伤害他的尸体。”萧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宽和一点,“把驺虞皮盖在他身上,好好安葬了吧!”
“这,太可惜了吧……这驺虞皮上溅的血也不多,洗洗还是祥瑞。”
萧何不再理会手足无措的上林令,转身离去。他也不想再听见身后的黔首们的议论,不管是歌颂自己的宽容,还是指责匄的狭隘。
这个乱世里,人是不配拥有只属于自己的小小悲欢的。萧何想。那盛世就可以吗?萧何不知道。
刘季的大军东出函谷关与项羽争雄之后,萧何的工作就由镇抚汉中,变为镇抚关中,兼抚巴、蜀、汉中。总之,刘季的整个后方都由萧何来治理,确保前线有足够的兵员补充和物资供给。
对萧何来说,有利条件是关中沃野千里,郑国渠等大型水利工程,也发挥着良好的功效。项羽入咸阳之后,烧杀抢掠,宫室建筑几乎被焚毁殆尽。但农业生产的环境,生命力顽强得多,并没有受到多大破坏。
但是,对秦人来说,刘季这个政权,毕竟是外来者,要让关中父老乐于接受汉王的统治,积极完成纳钱粮服兵役的义务,需要有诸多惠民政策,如当初的“约法三章”即是。但现在的形势,与项羽的战事极为紧迫,不可能真的推行这种宽缓之政,当初的承诺只有食言。当此情形,应该怎么办?
所以,汉二年十月,刚在关中站稳脚跟的萧何,就征得刘季同意,出台了这样一个政策:开放当年秦朝的苑囿园池,允许民众进来狩猎,或将之开垦为农田。
秦朝的园囿占地巨大,单是上林苑一处,就绵延数百里。将之全部开放,足以使万民欢腾。接下来的日子里,萧何不断收到掾吏转达的关中父老的歌功颂德的文字。
“看来这个新政真是对了,”萧何对身边人说,“可惜汉王出关去了,不然,让他给大伙讲个话,父老们不知道会激动到什么地步!”
当然立刻有人说,丞相您去宣讲一番,一定效果也不错。萧何有自知之明,向上峰汇报工作时,自己那是条理清楚口才便给,比谁都不输,但这种大场面上煽动性的演说,却非自己所长。但架不住拍马屁的人多了,难免也有点动心。
这天上林令奏报,说有一张驺虞皮进献。
驺虞是传说中仁兽,形状似虎,白毛黑文,却从不捕杀猎物。现在汉王仁德,驺虞皮及时出现,也很应景。正可以拿来证明,汉王讨伐项羽,是正义对邪恶的战争。
“让他不用献到丞相府来,”萧何想了想,“我去上林苑,这事值得办个典礼。”
上林苑的工作人员,包括上林丞、上林郎和更低级的上林役夫排列在两边,稍远处,还有许多围观的黔首。
萧何看着上林令捧着驺虞皮向自己走来。
这驺虞怎么看都不像老虎,倒是一副熊样。白毛黑文倒是不错,身体雪白,四肢是黑的,大白脸上还有两个黑眼圈。但古书上都说驺虞是长尾巴,这只动物却显然尾巴很短。
“看来并不真是什么驺虞。”萧何想,“但也无所谓了,总之是异兽,宣传的效力,都是一样的。”
上林令已经走到萧何面前,无数双眼睛看着萧何,萧何咳嗽一声,正准备开口演说,忽然胸口一痛。
役夫中忽然冲出来一个人,一头撞在萧何胸口,把萧何撞翻在地。他就势把萧何按住,一口雪亮的铁刀,抵住萧何的咽喉。
萧何行事向来简易,所以身边没太多护卫,以至于让这个役夫轻易得手。上林令显然惊得呆了,他喝道:“匄,你做什么?”
这个叫匄的役夫鼻子几乎碰到萧何的鼻子:“你这下贱的荆蛮,上林苑为什么要弛禁?”
萧何这时候反而不如刚才准备演讲时紧张,缓缓道:“匄君,上林苑弛禁,是嘉惠万民的好事,为什么不要?”
围观的黔首们喊起来了,都是说萧何好话,呵斥这个役夫赶紧放开萧何。萧何心里有了底,自己并没有做错事,这个役夫行刺自己,是个别人的怨愤,不代表民意。
萧何注视着眼前这个役夫。他年纪不大,看起来竟是很忠厚良善的样子,脸上还有许多青肿,看来是前几天刚挨过打。他握刀的手在颤抖,显然也没有杀人的经验。
上林令又吼:“匄,别发疯,你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匄吼叫着:“关中缺地吗?这么多人都死了,到处都是没有人耕种的良田。上林苑不让人进来,阿肥还能活,你让大家进来,就要了阿肥的命!”匄的吐沫早就喷了萧何一脸,现在又有眼泪滴下来。
阿肥是谁?萧何完全摸不着头脑。萧何扭转头,又看见那块驺虞皮,跟着又看见一脸慌乱的上林令。
“这黑白熊,不,驺虞,始皇帝的时候就在上林苑养着了,一直是匄这小子喂的,”上林令抖抖索索的说,“这小子只会喂熊,什么也不懂。匄,你赶紧放开萧丞相,黔首们冲进来,就宰了阿肥吃了,又不是萧丞相的意思……”
萧何有点明白了,当年秦始皇搜罗天下珍禽异兽养在上林苑里,这被叫做“驺虞”的黑白熊,看来也是其中之一。上林苑弛禁,黔首们进来后,自然看见麋鹿、仙鹤或不管什么其他禽兽,统统当作食物。匄脸上的伤,看来就是想保护这黑白熊,被人打的。打人的大概还喊了:“我们是照萧丞相的意思办,你想和萧丞相对着干不成?”于是这口锅,就飞到自己头上了。
“你不知道阿肥又多可爱!这一年多,苑里都发不出饷来了,我饿着,也不能让阿肥饿着。我每天喂他吃嫩竹叶,每天给它洗澡……”匄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他完全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手里的刀,不觉已经有些偏离。
萧何的卫士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噗的一声,一支弩箭射穿了匄的眉心,他直挺挺倒下去,喷涌的血,一些溅到萧何脸上,一些溅到阿肥的皮毛上。
上林令赶紧把萧何搀扶起来:“萧丞相,臣御下不严,臣罪该万死,幸好萧丞相福大命大,这贱隶伤不了萧丞相……”
“萧丞相洪福齐天!”周围的黔首们都赞颂起来。
上林令又对匄的尸体踹了一脚,“这臭小子,碰到这种万民赞颂的德政,却单单惦记着他那一点点得失,简直是我们秦人之耻,就该夷他三族!”
“别碰他。”萧何低沉着声音,但萧何知道这是自己生平吼得最凶悍的一次。
上林令一哆嗦:“臣罪该万死!”
“谁也不许伤害他的尸体。”萧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宽和一点,“把驺虞皮盖在他身上,好好安葬了吧!”
“这,太可惜了吧……这驺虞皮上溅的血也不多,洗洗还是祥瑞。”
萧何不再理会手足无措的上林令,转身离去。他也不想再听见身后的黔首们的议论,不管是歌颂自己的宽容,还是指责匄的狭隘。
这个乱世里,人是不配拥有只属于自己的小小悲欢的。萧何想。那盛世就可以吗?萧何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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