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山游记/凭栏听雨

九二年暑，权军、战军、董敏与吾四友同游太白。时年五月，曾有咸阳彩虹数人进山而游，迷路，死者二三人。考前约玩，应者十余人。及至临行，只四人尔。

时值七月，炙热如火。着背心短裤，负水、馍、冬衣于包。始之褒河，经宝鸡，过眉县。晨五时，入汤峪徒步而上。逢溪而泳，攀路而径，蜿蜒而上。一路叶肥林密，渐上渐稀，古木参天，不可胜数。

垂暮八时许，至板寺。回首而望，众山叠嶂，莽莽苍苍，千里不绝，始知山之大。郁战军肚疾，服药相扶续行。欣闻有钟声，近无他，唯账蓬两顶。合衣卧而息，夜腿背酸疼，林风啸鸣，似虎狼其中，翻滚而藏，梦醒半身悬床。

次日晨起，腿肿不能行。活动袋烟工夫，稍好，复攀顶。其时已在云中，风急云涌，如仙凌风，如幻其中。十里冰川遗迹，黑石盘亘，如炭兀出。似黑神守山，驾云巡弋，炯目环山周。沿途风疾，背山躬行。已无高树莽草，仅苔癣伏生。瓶接石缝滴水，着尽包中衣物。但见云起风动，移步换景。俯瞰远山黑林，气薄之感徐生。阔步疾行，临顶一石碑，高一米余，上题“太白山”，注“海拔3767.2米”。遂凌云扶碑以记，四人不虚此行。

十三时许，行至大爷海，山顶之湖也。水清澈，临风波平，抚之温润。出之高山之巅，谓之神水。由是知山高水高不虚。环海而行，有莲状巨石在畔，惊哪咤重生之地也。更慨狭小巅庙，七旬虔诚妪翁，取爷海圣水煮长面而食。盖祈安康，取长寿之意也。

唯天阴雾沉，憾无缘日出，遂折返而下。途见七八人一行，遥呼雀跃，不料相机坠落，从此无影。此又一憾事也。

夜穿老林，树皆两人合臂而抱，高数十米，黑魆魆若鬼怪其中。行至晚十时许，路边见一小院落，四人入，查无人。找干柴点火取暖御兽，围火而卧，两守两息，不敢熟睡。风吹树鸣，鬼哭狼嚎，时惧熊狼相袭。又闻骤雨蹄疾，环视却无，晨起方知林深凝露沉。

出林云已高，下山脚下疾。午时饥肠辘，劳师出山门。

八月八日和家人一起，自西安驱车至西府眉县，因起早赶路误了饭时，遂于太白山下沿途客栈打尖，及至天下索道，已然隅中，乘缆车至天圆地方，随着海拔升高，植被变化极其明显，山脚为阔叶林，山腰为针叶林，至山顶已全然是一派高山草甸的景象，缆车及至山顶时，穿越云气雾霭，真是山高云围腰，人在画中游。前行几百步，进入保护区大门，云横秦岭，夕照浮云，大家心情振奋，直欲登顶，虽脚下路径已全是山间小石错乱堆叠而成，亦不能阻挠前行之心，初至小文公庙，歇脚片刻后又立即动身前往至大文公庙，道路崎岖难行，行至途中，又有风雨加身，个中滋味真是苦不堪言，幸赖途中有野亭一二以供游人避雨，待至雨缓，复前行数里，云销雨霁，彩彻区明。山道行人互相鼓励，互通消息，至大文公庙已值酉时，人困马乏，山风凛冽刺骨，难以成行，故夜宿于此，不复前行。因山上多风雨，布衾阴冷如铁，然疲倦不堪，倦然而眠，夜中冻醒者，不下数人。因寒气逼人，方卯时，已全无睡意，收拾行装，欲穷山景，途中遇到下山的游人，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辰时至大爷海，不曾多待，直行登顶，已全无路径，于第四纪冰川遗迹的怪石嶙峋中攀爬穿行，每行数步，便因高反而心慌气短身无力，稍歇复前行，如此循环往复数十次，方于八月九日巳时登顶拔仙台，山巅有姜太公庙，入内上香参拜，以求平安。复至拔仙台海拔标高处，大风起兮云飞扬，山色壮丽，心中豪气生发，故吟诗为记: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诚如荀子所言: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噫，今日已知天高地厚，不虚此行矣。
既已登仙境，亦需返人间，毕竟是人而非仙。留影为念之后，折返下山，归心似箭，一路无言，上山迟，下山疾。不觉间已至大爷海，与母亲和外甥会合，因海拔高，高反强烈，母亲身体不适，头晕已吐，又怜惜儿孙而欲背负行李，见此情况赶紧从母亲手上接过行装，背负于己，下至大文公庙，老父和姐夫已等待多时，并言缆车因停电而停止运行，因此缘故打乱原定计划，时不我待，稍行休整便全员回返。下山比之上山，省力许多，然膝盖之费，知者自会明矣。途中不见有来者，只见归者，便知其言不虚，故疾步而行。回望来时路，云深不知处。遥看归途，不见道路，唯见一线，心中不觉发苦，然非行此途而不能归家，故强打精神而行，一边行走，一边感叹: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低头无言，只是行走，复行数里，然腿困身乏而不至，只好稍歇后继续前行。未时至小文公庙休整，遇一舆夫长声而叹，叹其身上背负的百十瓶水赚不了几个辛苦钱，虽苦却不得不为之。我感叹道:上山不易下山难，劳苦舆夫莫怨天。为问人间最廉者，一升汗值几文钱。正在感叹，耳闻缆车已恢复，顾不上感叹，便一鼓作气攀至索道上站口，只见游人聚集于此 ，电联有司，言此时尚未解决，不能运行，见此，只好步行下山，其间栈道钩连，百步九折，一步一阶，膝盖痛甚。真道是:莫言下岭便无难，赚得行人空喜欢。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正当打算以手抚膺，坐而长叹，又闻拂云阁索道已恢复正常，大喜，复前行，途中，姐姐因低血糖而脚麻难行，母亲和姐夫接过行李，我扶着姐姐缓步而行，跌跌撞撞中，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拂云阁索道已在眼前，无复多言，直上缆车，下至山腰，复行台阶六百步，方至停车场，人齐车走，好不痛快。然司机师傅一言，令我心中忐忑，其言道:“山路十八弯，大家坐好，小心晕车。”话音方落，车子发动，开始下山，连续弯道，依次而行，才过数弯，姐姐晕车作呕，一路强忍至山下，下车之后，已近乎晕厥，紧急送至卫生院，经大夫诊断用药后方缓解，因父母皆年过花甲，又舟车劳顿，姐姐念及此，令我先行送父母归家。至西安绕城，姐姐来电告知已开始返程，及至家中，已然夜半。真的是太白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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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画论摘录：用墨之法，曰嫩墨，曰老墨。嫩墨者，盖取色泽鲜嫩，而使神彩焕发之喻。先以笔贮水，量墨当用多寡，蘸入笔尖，和水搅匀，拂于纸素，则墨晕和润而有光彩。如云山隐现，烟树迷离，遥岑浮黛，夜色苍凉，阴凹阳凸之间，日光云影之际，林密则浓阴锁麓，山高则薄雾横腰，云生成蓊郁之观，泉出助淜腾之势，以及悬崖邃谷，疑鬼疑神，绝壑幽岩，如风如雨之处，胥于是乎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