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夏日,傍晚依旧是绚烂的晚霞和“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夜里的虫鸣声此起彼伏,似是在举办夏夜盛典。

同来望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旧年。忽然想起小学的时候,会经常跟小伙伴们在夏夜一起出去玩游戏,捉萤火虫,欢声笑语充满那一个个夏夜。如今,回到家乡,村里甚是安静,小时候的伙伴们如今都各处为生活奔波,村里的夏夜回归宁静,童年的时光也一去不复返。

夜深了,⼈散了,溪流也睡了,唯有阵阵风吹过。过了许久,那响彻夜空的鸡鸣声划破了⿊夜的幕布,预⽰着黎明的到来,周而复始。

今天,2022年7月2号,早上我刮掉了许久没修整过的胡茬,中午去医院拔掉了松动了数年的牙齿。而下午四点,我失去了我家15岁的狗子,是我亲自送去做的安乐。

其实确切的时间我也不清楚,找了一家不熟悉的医院,签完一些东西以后,他们说要先去称重就把狗子从诊室带到后台去了,过了十几分钟都没见人出来,我自行寻过去时,狗子已经软软的趴在那里,不动了。

他们说,已经做完了。

所以,最后那一刻,我没有陪在她身边。甚至出门前我还因为她乱尿而打骂过她,但其实那是因为她子宫积浓,压迫神经,失禁了。

我知道的,但我又不知道。

自从在广州发现她身上出现异常肿块到现在,已经快五年了吧。刚回上海看病时,医生说她淋巴肿瘤,放任的话大概也就半年时间了。考虑到年纪已经太大了,我们放弃手术,选择了保守治疗,自此过上了每天吃十几颗药,每个月都要去医院复查的日子。大量的精力和财力,渐渐开始让我们感到压力。好在后续疗效还不错,慢慢吃的药少了,复查也不用那么频繁了,就这样狗子又蹦跶了三年多,直到老婆怀孕,直到阿宝出生。

精力越来越有限。对狗子的治疗慢慢变的有点消极,同时阿狗自身也渐渐产生了抗药性,用医生的原话来说“原来刹住的车渐渐开始要刹不住了”。最严重那段恰好是阿宝出生那一周,从产房刚转到月子中心,因为疫情原因进出有严格管控,偏偏狗子那段时间发作,体重最低掉到将近20kg,严重贫血,只能住院治疗。也差不多从那时候起,心理已经做好一旦再恶化就要放弃的打算了。

随后狗子开始频繁失禁,一开始以为是因为遛她时间变少,岁数大了又憋不住尿,但很快发现了并发的炎症,伴随着阶段性反反复复的尿血,这时明白了,恶化怕是已经开始了。在家基本都是趴着睡觉,但偶尔下楼溜达时候还是看的出她挺开心的,虽然体力大不如前,走不远,步伐也越来越沉,上下楼也开始有点微微颤颤。吃还吃得下,但身体却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一道道肋骨的轮廓看着让人心疼。

心疼的另一面,频繁的失禁极大的消耗着我的精力和耐心。因为一直找不到满意的育儿嫂,半年多来都是我和老婆俩自己带的阿宝,期间承受的压力怕只有过来人才明白。慢慢的,对待狗子的时候脾气越来越暴躁,明明知道不是她的错,但面对屋子里、楼道里那时不时就来、完全不可预期的一滩滩污物和刺鼻的气味,几乎每次清理打扫都能让我情绪崩溃,时而打骂时而故意饿着她不给吃,甚至一度把阿狗带到外面绿地扔在那随她自生自灭,但气消了以后于心不忍默默去找回来,好在她总是待在原地不乱跑,才不至于走丢。

而现在,我正坐在客厅,面对着阳台上装在一个纸盒里的阿狗,已经从软软的一趴仿佛睡着一样,逐渐变得僵硬起来。

她确实再也不会走丢了啊。

他们把她装在一个黄色医疗废物的塑料袋里,所以我用柔软的毛巾把她包裹起来;

注射完药剂后,她再一次失禁,污物流了出来,所以我打了清水替她重新擦洗干净;

她视力已经不好,耳朵怕是也已经背了,我担心她怕黑又找不到人,所以给她点了小蜡烛;

我带她出去的,现在我又带她回家了。

但我依然没有在最后时刻陪在她身边。

那时她在想什么?她知道接下去要发生什么吗?她会不会害怕?

我都无从知晓了。我不怪那家医院,他们的流程是有点问题,但我怕如果我那时在场,我又会不忍,又会不舍,然后这样的折磨还要继续重复。

明明之前还因为她乱尿在家里生她的气,其实本来计划是下周才去做安乐,今天却一气之下才会如此仓促。但看到她软软的趴在那,一动不动,听到他们说“已经做完了,她已经不在了”,眼泪却止不住掉下来,连话都是哽咽着说完的。

是啊,她已经不在了。

我收拾了狗子的遗物:饭盘、水碗、背带、牵引绳、雨衣、保暖小背心、盖的毯子、睡的垫子、大号的伊丽莎白脖圈、还有她的梳子,而我甚至都想不起来上一次替她梳毛是何时了。打包完放在楼下,用她的汽车坐垫盖了起来,舍不得扔。现在无害化处理中心只能选择集体火化,已经没有单独火化的选择了。这些东西,也都没法给她带在身边。

老婆说,她最后的时光过的并不快乐吧。

老婆也说,做了心理准备了,但没想到最后她走的这么不体面。

老婆还说,怪自己最后没有照顾好她,如果有阿姨帮衬,我们多腾出一点精力放在她身上,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老婆也哭了。

觉得自己的情绪又越来越不受控,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因为不想再回到那种状态了

所以每天强迫自己喝完冲剂早早睡觉
强迫自己一开始思想不受控就穿好鞋尽快出门,不要坐着发呆
但更可怕的就是这些方法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用
突然不动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等回过神来又过去了许久
然后就是持续好久的头痛,怎么甩都甩不掉

但好在和之前相比这种程度根本不算什么
强行让自己开心也还暂时都有效果

又到了感谢环节咯~
感谢晨仔软乐陪我吃饭~
感谢娅蔼欣悦禹泽萱萱伦康陪我聊天~
感谢晨仔婧儿和我贴贴~
感谢苗陪我打好久的电话~
感谢小武启煊陪我骑车唱歌~

这段时间我可能又要多多麻烦大家了ww

但放心吧!
俺明白这次绝对不要再回到那种困境了!

“下辈子做条鱼吧,

这辈子记着的该忘但忘不掉的东西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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