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为服黄金、吞白玉？
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碧驴？
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

苦昼长苦昼长……

2020就要结束了，及时行乐

想起李贺的一首诗，叫《苦昼短》：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为服黄金、吞白玉？
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碧驴？
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

开头就要敬时光一杯酒，说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只知道日月轮转，“来煎人寿”，食物有好坏，对应人寿自然也有长短，人都是要依靠食物来维系生命的，怎么会有神君和太一的存在？然后李贺讲了一个山海经里的故事，说在天之东方有神树名叫若木，树下有一条嘴衔蜡烛的龙。蜡烛也就是太阳，龙衔蜡烛昼出夜伏，对应日升日落。李贺要剁了龙腿，吃了龙肉，让它无法再衔烛而出，时光也就陷入静止，自然而然的，人也就不会有生老病死之说，为什么还要去吞服丹药来追求长生呢？有谁见过任公子骑驴飞升这种事？相反的，你去看看，秦皇汉武穷极一生去追求长生不死，结果茂陵里还不是一把烂骨头，赵高李斯还不是得用鲍鱼的腥臭味去掩盖始皇帝的尸臭味？

诗是讽刺唐宪宗宠信方士，追求长生一事。但仔细看来也有另一层意思。苦昼短，苦的是白日之短，苦的也是人生之短。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在魏武帝眼里，人生不过如露水一般，怎么会有永恒这种事呢？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也曾感叹过，人生须臾而逝。

再豪迈的人生中，也有过托遗响于悲风的瞬间。

但你去看看伊阙的诸佛，时光带走了它们的躯壳，有的仅仅残余头部，依然面容恬淡，有的残余身躯，依然跏趺而坐。时光带走了很多，但有些东西，还是可以达到永恒的吧。你去叫它信仰，信念，思想，精神……都可以。
毕竟今日我们还可以透过文字穿越时空去窥见李长吉的遗憾，魏武帝的雄风和苏子的洒脱。

说回李长吉，在他弥留之际，有绯衣神人手持笏板骑龙而下，要带李贺离开人间。李贺推辞自己有老母需要奉养，无法离开，神人说天上的白玉楼已经建成，天帝邀请李贺去作《白玉楼记》。天上无人间疾苦。李贺独泣，不能自己。不多时，李贺气绝，人们看到他的书房敞开的窗户中有烟气腾空而上，云中隐隐有车驾管弦之声。

那云中骑碧驴的公子，不就是李贺远去的背影吗？
“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不就是李贺对人世间的最后一瞥吗？
被李贺讽刺的秦皇汉武们梦寐以求的登仙之事回过头来却发生在一个小小的传奉官身上，不也是另一种讽刺吗？

苦昼短
李贺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为服黄金、呑白玉？
谁似任公子，云中骑青驴。
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