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回家

连续几年回老家过年。照例是年末踏上回家的路,照例是在市区走几家亲戚,照例是年三十下午到二十几公里外的出生地,照例在人烟日渐稀少的村里转转,照例到几家房头叔伯兄弟家坐坐。

在幕阜山余脉的丘陵之中,曲折的沟壑蜿蜒着一条同样曲折的路,从镇上到村里十几里地的这一段不知走过多少遍,记忆中虽数度修整,但它拗不过山坡,拗不过江岸,大致是从前的形制,让我走起来倍感亲切。一路走来串联着记忆里的时光和故事,逆流成河。

地理上进入村庄之界,便是祖坟。停了车隔着一个小小的沟,一块并不大的地,我站在寒风中。飘着些纷纷扬扬的雨点,空气很宁静,偶尔上下的车里都是归家的人。地上是一些树,地下是列祖列宗的住所。历史的书写不曾对他们有任何的记载,他们只存在于简单的族谱上面,我也不能详述他们的名讳。他们是这古往今来最普通的那些人,延续了某个族姓的脉络,仅此而已。我是这脉络里的一个点,我回来,这就是最大的理由。与他们进行精神世界的短暂交流,聆听他们曾经良善有声的教诲。

路的两边的地、树、石头、鸟窝,都曾被他们看过,也被我看过。这是故乡的印记,也是我怀念的载体。这些景物变与不变对于回家的人都不变。在几处印象深刻的地方几次停下车来,看一看,想一想,一篇记叙文便能完成。并最终成为一场盛大的叙事过程,那过程里包含了所有的旧梦,所有的新愁。村里的烟火气已然黯淡,甚至连那犬吠鸡鸣都少的可怜,原来几十户的人家被不断翻新的新时代虹吸到了他处。以往过年时一帮老少倒也热闹,一年年的离开的渐多,回来的渐少,一旦一户人家没了长辈或举家入了城镇,这座房子便只能荒废了。尽是紧锁的屋门,新帖的春联更显寂寞。

我买了些炮仗,在祠堂大门口燃放,冬天枯草多,怕火。炮声在村间恣意地炸响回荡,像谁在呼唤,清脆而绵长。我想让这小村知道我回来了,尽管已无人响应,但总归这村子知道,这山峦知道,我知道。老屋颓废的凄惶,只有枯草同样凄惶的陪伴,夏天它们用自我生命的宣泄来一点点侵蚀老屋,相依相伴,却是伤害。我纠结于此,正如当年我们在村里上窜下跳惹母亲责骂,如今也不能蹦跳了,如今也听不到责骂了。只剩下这老屋顶着风雨,硬撑着,给回来的我一个家的形式。
有数的几家人转转,问问长短,叹叹气。在本家婶婶家吃了饭,和本家兄弟聊会天,和本家叔叔说上几句,我的任务也便完成了。匆匆又匆匆,侄儿辈的几个朝气蓬勃,有的在外谋生,有的在外上学,有的还知道我是他叔,他伯父,有的就不认识了。他们如我当年离开一样,为了梦,为了改变,他们回来也如我一样,为了梦,为了不改变。这个小村的生气便这样延续了下去。村边的河流修起了水坝,总也不能完全隔断水流的方向,山石的缝隙里依旧有水冲破阻拦,结成白的扎眼的冰,天气暖和了,她就依旧向着河道的方向走去,像极了人伦亲情的走向。
回到这里,满眼都是过往。这里是我的记事本,写在山水中。
离开这里,满心都是忧伤。这里是我的流浪歌,留在乡音里。

#乡土中国[超话]#

五祖大师对弟子们讲,
生死事大,

你们这些人,
终日修行只重视福报,
不求出离生死苦海 ——

我们现在这样的修行人很多,
在佛教鼎盛时期的唐朝,
禅宗寺院里居然也有这样的景象。

五祖大师继续开示,
自性若迷了,
福又如何能救呢?
  
福与慧给生命带来的利益,
性质是不同的。

福能够让我们获得丰富的物质资源、
长久的寿命、
健康的身心,

乃至于也能获得禅悦法喜,
但是不能了生死。

了生死要靠破除迷执,
打开不生灭的本心。

福与慧因果不同,
谁也不能代替谁,

这在我们佛教传统里讲得很清楚 :

“ 修福不修慧,
大象挂璎珞;

修慧不修福,
罗汉托空钵。”

现在很多宠物,
天天被抱着,
还穿着小衣服,
好吃好喝,

俨然一家子的中心,
比很多人的生活都好,
修福修来的,
但是没有智慧,
畜生道;

有些人虽然修行很认真,
但修行的资具有时候很匮乏。

这都是修福与修慧的偏差带来的。

这两者不可相互替代,
祖师讲得很清楚。
  
所以祖师告诸众人 :

“ 汝等各自去看智慧,
取自本心般若之性,
各作一偈,
来呈吾看。

若悟大意,
付汝衣法,
为第六代祖。”

如果你们能够有智慧,
那就传衣钵,
做第六代祖师。

“ 火急速去,
不得迟滞。”
  
下面这几句话很重要,
“ 思量即不中用 ”,

一动思维那就错了,
不是般若智慧。

“ 见性之人,
言下须见 ”,

见性的人,
当下就要见,
而不是用思维。

所以古人道 :

“ 触目不会道,
运足焉知路。”

一思维就错了,
一思维就落入生死凡夫的境界。
  
“ 若如此者,
轮刀上阵,
亦得见之。”

如果真是见性的人,
拿着刀上阵跟人拼命,
佛性亦不失。

这就是前面讲的,
“ 但用此心,
直了成佛。”

打开本来清净的自性以后,
即便抡刀上阵跟人打仗,
照样不受影响,
这样的心才可以直了成佛。
  
神秀大师在大家的期盼下,
也为了求法,
写了首偈子,
想呈给五祖大师。

但是在护法龙天的安排下,
在五祖大师的加持下,

天天跟老和尚在一起的教授师,
居然十三次连方丈室的门都进不去。

这是很奇妙的。

“ 是夜三更,
不使人知,
自执灯,
书偈于南廊壁间,
呈心所见。”

没有办法,
神秀大师把自己的修行体会,
写在了墙上。
  
“ 偈曰 :
‘ 身是菩提树,
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
勿使惹尘埃。’”

这个境界非常了不起。

我们凡夫的身是烦恼,
他这里身是菩提树。

神秀大师的身体,
非常清净,

像觉悟的树一样,
可以承载觉悟的智慧。

心如明镜台,
心极其清净,
禅定功深,
智慧明了。

但是,
还是会有烦恼,
会有杂念,
就像尘埃。

“ 时时勤拂拭,
勿使惹尘埃 ”,

还在不断地用戒定慧三学来用功,
使自己清净的身心不受尘埃的染污。
  
像神秀大师这种境界,
放到现在这个时代是难得一见的。

自己学禅二十多年,
有一个顺口溜 :

“ 身如烦恼树,
心似密见林,
学禅二十年,
尚未脱俗气。”

跟祖师比,
距离遥远。

但是五祖大师如何评价他此时的境界呢?
  
“ 祖曰 :
‘ 汝作此偈,
未见本性,
只到门外,
未入门内。

如此见解,
觅无上菩提,
了不可得。’”

到了
“ 身是菩提树,
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 ” 的境界,

居然还在禅宗的门外,
尚未入门,
以此智慧觅无上菩提,
根本就没门。

这就是禅法的严肃性。
  
“ 无上菩提,
须得言下识自本心,
见自本性,
不生不灭。”

无上的菩提,

就是无上的觉悟、
禅宗所直传的佛心,

需要言下识自本心,
见到不生不灭的真性。

同时,
“ 于一切时中,
念念自见 ”,

在一切时间、
一切地点,

念念现前才可以。

“ 万法无滞,
一真一切真,
万境自如如。”

一切法都不是障碍。

一切五蕴的幻境,
皆变成真如妙用,
纯一真心。

山河大地,
皆是菩提妙心。

“ 如如之心,
即是真实。”

这个如如不动的禅心,
即是万事万物的真实本体。

“ 若如是见,
即是无上菩提之自性也。”

只有见到这样的境界,
才是无上菩提之自性,
才有资格入祖位。

这是禅宗的命脉。
  
五祖大师很慈悲,
安慰他说 :

“ 汝且去,
一两日思惟,
更作一偈,
将来吾看。

汝偈若入得门,
付汝衣法。”

总是给人机会。

说你先回去,
仔细体会体会,
再写一个偈子,
如果合格,
还有机会。
  
神秀大师在廊间题写的这一首偈颂,
很快被道场大众传唱。

五祖大师也很鼓励他,
说只要依此偈修行,
就能够不堕恶道。

说得很明白,
“ 不堕恶道 ”
“ 有大利益 ”,
并没有说可以直了成佛。
  
在碓坊里舂米的行者卢惠能,
听到有沙弥童子持诵这首偈颂,
一听就知道没入门。

后来一了解,
知道老和尚要传法,
于是他让人引导,
来到堂前,
平常他都不来这个地方。

这时他让一位姓张的别驾,
帮他也写一首偈子。

大家当时都很奇怪,
说你一个行者,

也要掺和这件事?

大家都很不屑。
  
惠能大师说 :
“ 欲学无上菩提,
不得轻于初学。

下下人有上上智,
上上人有没意智。

若轻人,
便有无量无边罪。”

说你们不要小看人。

众人说那好,
既然你这么自信,
赶紧说吧。
  
结果惠能大师一开口,
举众皆惊。

“ 偈曰 :
‘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大家都愣了,
原来道场里谁都可以使唤的行者,
是位肉身菩萨。
  
五祖大师担心有人嫉妒惠能大师,
赶紧把鞋脱下来擦掉了偈语,

当众说,
这个也没见性,
不要当回事。
  
但是到了第二天,
他悄悄来到惠能大师修苦行的碓坊。

“ 见能腰石舂米,
语曰 :

‘ 求道之人,
为法忘躯,
当如是乎!’

乃问曰 :
‘ 米熟也未?’

惠能曰 :
‘ 米熟久矣,
犹欠筛在。’”
  
一千多人吃的饭,
得要多少米呀,
舂米的任务很重。

惠能大师身量小,
怎么办呢?

为了把这件事做好,
他在腰上绑了块石头,
增加自己的体重,
因此腰部受损。

五祖大师就很感慨,
说求道的人为法忘躯,
应该如是精进,
这就是大家的榜样。

然后五祖就问他
“ 米熟也未?”

【问发贵:我的青春祭坛】

一九七二年七月高中毕业时,全国尚无大学招生,只得回乡参加集体生产劳动。初冬,我带着行李跟随大队支书问玉田骑自行车赶赴七十多里开外的石堡川水利工地。

迎着凛冽寒风行至冯原西街时,见一辆给水利工地拉沙子的卡车停在路边。老支书与司机搭讪,求捎一程。司机瞪眼断然拒绝后,摔上车门钻进旁边饭馆。此时卡车大厢上露出一个戴栽绒帽子的人头,叫道:“喂一一你是老问?”老支书趋前一看:“呀,老杨,你这家伙咋在这儿?”

被老支书称作老杨者,“文革”前县人民检察院检察长杨书堂,老支书三年困难时期回乡前在公安局的同事、好朋友。杨书堂让我们把自行车递上汽车大厢,又拉我俩上车。司机返回正欲发火,杨书堂先发制人起身正色道:“这是咱公安局的问中队长,拉不?”司机的嘴张了张,终究没吐一个字,一头钻进驾驶室开车上路了。

冯原距石堡川水利工地(大坝)尚有四十多里路,且全是又陡又窄的上山土石路,风大路险,满载大沙的卡车像老牛一样吭哧吭哧在山峦间蠕动。多亏坐在卡车上,否则我们天黑也到不了目的地。

蜷屈在车厢沙砾上,久别重逢的两位老朋友谈起“文革”乱象及个人遭遇,唏嘘不已。杨书堂无意间扫了我一眼,问:“这是谁?”老支书随口答:“我儿子。高中毕业没事干,在农业社下不了苦,也吃不饱,送到工地去混一混。”杨书堂一拍沙砾:“啊呀,咋不早说哩?干脆把娃交给我,我现在大坝指挥所当指挥,听说政办组最近招上调民工,我带娃去试试,不行再给你把娃送过去。”老支书未征我同意,连忙答应并谢承。于是,卡车行至本公社民工驻地史家河,老支书下了车。杨书堂将我带到大坝指挥所时已小半夜,安顿我住在他宿舍兼办公室的土窑洞里。

第二天下午,指挥所政办组对各公社推荐来的四十多名民工进行筛选。主选人是政办组长王云堂,还有政办组副组长、原《澄城报》主编刘一民。先目测,已去掉一半;再初审,又去掉不少;接着要求两个小时内自选体裁自拟题目,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文章。我写的是一篇散文,题目好像叫《群山遐思》。次日公布录用人员名单,七人被录用。除我外,同时被录用的还有我的高中同学李淑慧、初中同学井志平。被录用者被称之谓“上调民工”,即从工地临时借调到领导机关的民工。待遇不错:每月十八元伙食补贴,所在生产队给记全工分,当时这可算得上是份美差了。

石堡川河,发源于黄龙山冢字梁,常流量2m3/s。一九六九年陕西省革委会批准修建石堡川友谊水库灌溉工程,水库设计蓄水位936米,由澄城白水两县部分受益公社共同承建,当年十月动工。工程建设指挥部设在白水县山岭村,下设澄城和白水两个指挥部,参加建设的民工实行军事编制:公社为营,大队为连,生产队为排。澄城山后指挥所,设在大坝旁的洛川县界头庙公社盘曲河村附近,张超任总指挥,副指挥有杨书堂、郑福生、张君。下设政办组、工程组、后勤组、测量队、机电队、医院。

被录用的七人,有的当电话员、播音员、机线员,我和井志平、李淑慧被分到《大坝战报》编辑室当记者。《大坝战报》后改名《大坝简报》,主编先是刘一民,后是原县委办主任、“文革”初声噪一时的“黑笔杆子”姚仲哲。

春节来临,县委书记张宏图率县领导和各部门二百多名干部,移师石堡川大坝工地,与一万六千多名民工四班倒昼夜苦干,掀起热火朝天的筑坝大会战,县剧团也赶来昼夜演出助阵。我们跟随指挥所领导同志深入工地现场采访,在大坝旁广播室突击编写成稿即时播发,次日见《简报》。

平时除了采访、写稿,我们还要参加临时分配的其他活动。工地突击上土方或隧洞挖掘的关键时段,我们既是鼓动员、宣传员,还是安全员、监督员,常常两三天昼夜坚守在施工现场。工地架设广播线路,上山下沟蜿蜒三公里,我们和民工一起抬电杆、挖坑、拉线。

石堡川蓄水大坝高程930米,坝顶长380米、宽8米。填筑的黄土与大坝施工现场相对高差近百米,直线距离三里多,上万民工用近万辆架子车拉运黄土337万立方米。整个筑坝工地唯一的机械,是拖拉用来碾压坝堤的水泥碌碡的两台链轨拖拉机。为了引水上塬、彻底改善生活和生产条件,澄城白水的广大农民付出了艰辛的努力。他们住的是自己挖的只有门没有窗的低矮土窑洞,身下铺的是麦草,吃的是“三白”(白扛子馍、白开水、醮白盐),想的是“三糕”(咥油糕、尝晋糕、睡到日头一杆杆高),图的是“有水做饭洗衣服,地里庄稼不干枯”。当年的各级干部都是好样的,带头扛石头背沙子,亲自驾辕拉土,工地上分不清谁是干部谁是民工。在他们带领下,工地上有锁了门全家上阵的,有父子比干劲的,有志比山高的英雄少年和新婚夫妇,还湧现出“铁姑娘排”、“李铁梅班”等英雄群体。时任陕西省委第一书记李瑞山到大坝视察,看到满川遍野穿棱如织的民工和架子车,他几次把喇叭筒放到嘴边却说不出话来,眼含热泪频频向大坝的人群鞠躬致意。

那个年代,水利工地的整个气氛是沸腾的,人们的心情是单纯轻松的,我们青年人的生活也丰富多彩。闲暇之余,约三五好友,或上山采野果、挖甘草根(中草药),或下河摸蟹捞虾,一路歌声一路笑。夜半人静,仰着脸静心聆听走资派(老干部)们讲述古今历史、处世之道、趣闻笑谈。指挥所和各公社工地都有我们同一届毕业的高中学生,大家经常抽空聚在一起,翻课本,查资料,还借来《高等数学》《微积分》等书籍,苦啃苦学。十七八岁的青年人都狂妄地坚信:有朝一日自己能踏进大学校园,来个彻底的鲤鱼跳“农门”。

后来果真还有几个人考上了大学,如大学毕业后任职铁道部的同经栓,毕业后任职澄城烟厂总工程师兼副厂长的杨春茂,毕业后任职提胡公社副书记的问春乾……。我如果不当兵,自信也一定能考上大学。

一眨眼四十年过去了,石堡川水库对改善澄白两县农业基础条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今的石堡川库区碧波共荡漾,芳草绿荫,昔日的踪迹早已难觅。但我们几个当年的同事“大坝情结”愈加炽热,几乎每隔一两年都要去一趟。我们静静地贮立在巍峨的坝顶上,虔诚地祭奠已逝去的青春,深情地怀念那沸腾的岁月……

作者简介
问发贵,男,网名问心无愧,1954年生,澄城小河西人。大专学历,澄城县作家协会会员。兵商文政磨砺40载,退休西安赋闲10余年。年过60不思进取,忘情山水田园,沉醉仙乐丝弦,不求青春永驻,安于无愧无憾。

来源:乐享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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