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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色臆病》
作者:衔鱼
“你穿着它去。”
母亲还在厨房里忙,她的声音传出来,伴随着菜刀剁在菜板上的声音,当当当,当当当。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又飞速地把目光移开。
“我不要。”
当当当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又很快响起来,且比方才更加急切。母亲的声音也拔高了,从菜刀与菜板的缝隙挤出来,拉扯得又尖又细。
“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少让我操心!”
他的姐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身边,她的脚步声被母亲的责骂掩盖了,这是常事。
“弟弟。”她说,“喝水。”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又飞速地把目光移开。
“我不穿!”不知是在跟谁赌气,他也拔高了嗓音,“粉红色!那是女孩子穿的!”
家里唯一的“女孩子”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往他面前推了推。
“弟弟。”她说,“喝水。”
母亲在厨房里喘息着,发出旧风箱一样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急于找到一个缺口,好冲出去。
“丫头!”缺口终于被找到,“你给弟弟喝什么!”
“给弟弟喝水……”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不过这不要紧,因为母亲的声音很快盖过了她的:“馋鬼!馋鬼!你的牛奶呢!你就给你弟弟喝水!馋鬼!”
“老师不让带回来……”她局促地扭着手指。
“我就养了你这么一个蠢东西!”母亲再次高声打断了她,“你不会动动脑子!你不想着你弟弟……你就是自己要喝!赔钱货!我要收拾你了!”
厨房里的声音停了,风撕扯木板的声音从窗缝里钻进来,爬过脏兮兮硬邦邦的地,再被冻在挂满霉与泥的桌腿上。
“乖弟弟。”姐姐的声音有些颤抖,“喝水。”
姐姐的眼睛像小鹿的眼睛,黑亮黑亮,装满了愁绪与泪水。他被这样的眼睛看着,便觉得五脏被狠狠地抓了一把,继而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慢悠悠地往上爬。
“妈妈。”他抓起那个杯子,“我喝水。”
厨房的寂静短暂地持续了一小会,便被一阵叮咣响声打破了。那些锅碗瓢盆在柜子里暴跳如雷,却死活跳不出柜子。
“赔钱货……”母亲还在骂,只是声音低了些,更像是在抱怨。
他听腻了这些声音,于是便不再听了。
晚上,他躺在窄小梆硬的床上,眼前还是挥不去的影子。
旧桌子,那粉红色的东西。
粉红色的羽绒服。
男孩子,谁会穿粉红色呢?他想。
会遭人笑话的。
他能看见他的同学——男孩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班里就没有女孩子了——围着那件粉红色的羽绒服,伸出来的手指上沾满了口水,嘴咧得很大,把鼻子眼睛都挤占掉了。
他会得到一个新的绰号,小娘们之类的,或者更尖酸,更有想象力一点。他不知道,不过这状态不会持续太久,再等几个小时,等天亮了,他走进那间又小又破的教室,答案就明了了。
他恨死粉红色了。
说到底,家里为什么会有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呢?那不是集市上买回来的,他的旧羽绒服有些 小了,但还能穿,妈妈不会浪费钱买新的,更不会给他买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
那么,也许是姐姐从学校带回来的,这就可以理解了。学校总是会发各种各样的好东西,他可以在学校喝到牛奶,吃到鸡蛋,有时会收到一些旧衣服,每个学期也可以拿到新的文具。姐姐呢?姐姐会带回来一些好东西,像是每天的鸡蛋和牛奶,有时是一些书,那么,这次是一件羽绒服,也是说得通的。
可是,为什么是粉红色的呢?他感到有些难过了。那件羽绒服很漂亮,崭新、暖和,颜色明亮,足以在这样一个寒冬,在这样一间破屋子子里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可它是粉红色的,那么就注定与伤痛挂钩。
他怀着遗憾与纠结睡去,梦里有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外间的屋子里,他的姐姐也在睡着,梦里有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
北风在无人的夜里放肆了几个小时,在人们醒来之前悄悄离场。他半梦半醒地爬起来,在用冷水洗脸的时候下定了决心——不惯妈妈怎么说,他要穿着那件旧羽绒服去学校。
姐姐在外间,顶着那头永远稀疏蓬乱的头发,就着一碗水,慢慢地吃一块窝头。她的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件羽绒服——他的旧羽绒服。
他被压下去的起床气一下蹿了起来。
“你为什么穿我的衣服!”他愤怒地叫着,“我要穿什么!”
“嘘,嘘。”姐姐紧张地看向里间——母亲大约在里面忙。姐姐转过头,讪讪地笑了,“弟弟穿新的。”
“我不要!”他尽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我不穿粉色。”
姐姐看着他——该死的,她又露出那种眼神了,那种湿漉漉的,像什么受伤的小动物的眼神。
“弟弟穿新的。”她说,几乎是在祈求。
他恶狠狠地喘息了一会,抓起那件粉红色的羽绒服,连早饭也没吃,便冲出了门,将姐姐的挽留和她小鹿般的眼神一起抛在身后。
不过也算是有一些好事,外面很冷,而羽绒服很暖。只用了不到一分钟,他就抛弃了“男孩子的自尊”,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藏在了那件粉红色的羽绒服里。
他的脚踩在硬邦邦的土地上,硬邦邦的土地于是报复似的,把他的脚也冻得硬邦邦的。他的牙在打战,心里在打鼓。凛冽的寒风是他面前的威胁,而同学的嘲笑离他也不远了。
教室在村子的另一头,平时他总觉得这条路很长,今天却无论如何也不愿走到。熟悉的小砖房已经出现在视野里,他却停住了脚步,不过并没有停太久,因为天气实在太冷。他寻找了一个安全的距离,绕着教室旁边不远不近处的几座房子,走了一圈又一圈。
一圈,一圈。
粉红色的羽绒服。
一圈,一圈。
他们在笑,粉红色。
一圈,一圈。
也许我可以不去学校。
一圈,一圈。
妈妈会发现的,迟早会发现的。
一圈,一圈。
冬天还很长。
……
他出门比平时早了些,但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磨蹭。他还是迫不得已地,被时间拉扯着向那小砖房走去。
他在教室的门口久久站立,鞋上的雪化成水,积在地上,又冻成冰。他要被粘在教室门口了,等上一会,最多一个小时,大家就会发现他和他的粉红色羽绒服,然后对他指指点点,而他甚至无处可逃。
那也许更糟,或许不如现在进去,赶紧把那件羽绒服脱下来收到桌斗里。教室里也冷,但是没有风,支撑到中午就会暖和了。
他终于下定决心,冲进了教室。
下一刻,他目瞪口呆,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也许是春天到了,教室里开满了鲜艳的花?
可他看得很清楚。
教室里的孩子,他那些调皮的伙伴,清一色,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粉红色的羽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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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配上昨天这张图片和这条微博食用效果更佳。
《粉红色臆病》
作者:衔鱼
“你穿着它去。”
母亲还在厨房里忙,她的声音传出来,伴随着菜刀剁在菜板上的声音,当当当,当当当。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又飞速地把目光移开。
“我不要。”
当当当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又很快响起来,且比方才更加急切。母亲的声音也拔高了,从菜刀与菜板的缝隙挤出来,拉扯得又尖又细。
“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少让我操心!”
他的姐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身边,她的脚步声被母亲的责骂掩盖了,这是常事。
“弟弟。”她说,“喝水。”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又飞速地把目光移开。
“我不穿!”不知是在跟谁赌气,他也拔高了嗓音,“粉红色!那是女孩子穿的!”
家里唯一的“女孩子”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往他面前推了推。
“弟弟。”她说,“喝水。”
母亲在厨房里喘息着,发出旧风箱一样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急于找到一个缺口,好冲出去。
“丫头!”缺口终于被找到,“你给弟弟喝什么!”
“给弟弟喝水……”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不过这不要紧,因为母亲的声音很快盖过了她的:“馋鬼!馋鬼!你的牛奶呢!你就给你弟弟喝水!馋鬼!”
“老师不让带回来……”她局促地扭着手指。
“我就养了你这么一个蠢东西!”母亲再次高声打断了她,“你不会动动脑子!你不想着你弟弟……你就是自己要喝!赔钱货!我要收拾你了!”
厨房里的声音停了,风撕扯木板的声音从窗缝里钻进来,爬过脏兮兮硬邦邦的地,再被冻在挂满霉与泥的桌腿上。
“乖弟弟。”姐姐的声音有些颤抖,“喝水。”
姐姐的眼睛像小鹿的眼睛,黑亮黑亮,装满了愁绪与泪水。他被这样的眼睛看着,便觉得五脏被狠狠地抓了一把,继而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慢悠悠地往上爬。
“妈妈。”他抓起那个杯子,“我喝水。”
厨房的寂静短暂地持续了一小会,便被一阵叮咣响声打破了。那些锅碗瓢盆在柜子里暴跳如雷,却死活跳不出柜子。
“赔钱货……”母亲还在骂,只是声音低了些,更像是在抱怨。
他听腻了这些声音,于是便不再听了。
晚上,他躺在窄小梆硬的床上,眼前还是挥不去的影子。
旧桌子,那粉红色的东西。
粉红色的羽绒服。
男孩子,谁会穿粉红色呢?他想。
会遭人笑话的。
他能看见他的同学——男孩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班里就没有女孩子了——围着那件粉红色的羽绒服,伸出来的手指上沾满了口水,嘴咧得很大,把鼻子眼睛都挤占掉了。
他会得到一个新的绰号,小娘们之类的,或者更尖酸,更有想象力一点。他不知道,不过这状态不会持续太久,再等几个小时,等天亮了,他走进那间又小又破的教室,答案就明了了。
他恨死粉红色了。
说到底,家里为什么会有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呢?那不是集市上买回来的,他的旧羽绒服有些 小了,但还能穿,妈妈不会浪费钱买新的,更不会给他买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
那么,也许是姐姐从学校带回来的,这就可以理解了。学校总是会发各种各样的好东西,他可以在学校喝到牛奶,吃到鸡蛋,有时会收到一些旧衣服,每个学期也可以拿到新的文具。姐姐呢?姐姐会带回来一些好东西,像是每天的鸡蛋和牛奶,有时是一些书,那么,这次是一件羽绒服,也是说得通的。
可是,为什么是粉红色的呢?他感到有些难过了。那件羽绒服很漂亮,崭新、暖和,颜色明亮,足以在这样一个寒冬,在这样一间破屋子子里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可它是粉红色的,那么就注定与伤痛挂钩。
他怀着遗憾与纠结睡去,梦里有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外间的屋子里,他的姐姐也在睡着,梦里有一件粉红色的羽绒服。
北风在无人的夜里放肆了几个小时,在人们醒来之前悄悄离场。他半梦半醒地爬起来,在用冷水洗脸的时候下定了决心——不惯妈妈怎么说,他要穿着那件旧羽绒服去学校。
姐姐在外间,顶着那头永远稀疏蓬乱的头发,就着一碗水,慢慢地吃一块窝头。她的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一件羽绒服——他的旧羽绒服。
他被压下去的起床气一下蹿了起来。
“你为什么穿我的衣服!”他愤怒地叫着,“我要穿什么!”
“嘘,嘘。”姐姐紧张地看向里间——母亲大约在里面忙。姐姐转过头,讪讪地笑了,“弟弟穿新的。”
“我不要!”他尽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我不穿粉色。”
姐姐看着他——该死的,她又露出那种眼神了,那种湿漉漉的,像什么受伤的小动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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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算是有一些好事,外面很冷,而羽绒服很暖。只用了不到一分钟,他就抛弃了“男孩子的自尊”,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藏在了那件粉红色的羽绒服里。
他的脚踩在硬邦邦的土地上,硬邦邦的土地于是报复似的,把他的脚也冻得硬邦邦的。他的牙在打战,心里在打鼓。凛冽的寒风是他面前的威胁,而同学的嘲笑离他也不远了。
教室在村子的另一头,平时他总觉得这条路很长,今天却无论如何也不愿走到。熟悉的小砖房已经出现在视野里,他却停住了脚步,不过并没有停太久,因为天气实在太冷。他寻找了一个安全的距离,绕着教室旁边不远不近处的几座房子,走了一圈又一圈。
一圈,一圈。
粉红色的羽绒服。
一圈,一圈。
他们在笑,粉红色。
一圈,一圈。
也许我可以不去学校。
一圈,一圈。
妈妈会发现的,迟早会发现的。
一圈,一圈。
冬天还很长。
……
他出门比平时早了些,但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磨蹭。他还是迫不得已地,被时间拉扯着向那小砖房走去。
他在教室的门口久久站立,鞋上的雪化成水,积在地上,又冻成冰。他要被粘在教室门口了,等上一会,最多一个小时,大家就会发现他和他的粉红色羽绒服,然后对他指指点点,而他甚至无处可逃。
那也许更糟,或许不如现在进去,赶紧把那件羽绒服脱下来收到桌斗里。教室里也冷,但是没有风,支撑到中午就会暖和了。
他终于下定决心,冲进了教室。
下一刻,他目瞪口呆,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也许是春天到了,教室里开满了鲜艳的花?
可他看得很清楚。
教室里的孩子,他那些调皮的伙伴,清一色,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粉红色的羽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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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柴日常暖:
在外啊,走累了就要抱住小腿就要撒娇就要抱抱;
躺进怀里困了就一头扎进臂弯里毛绒绒;
还要跟你一起赛跑,一起踢球,抢球抢的“哈~哈~哈~”,玩的不亦乐乎;
在家呀,你千万别下地,不然我就紧紧跟着你,你就要在我的视线里;
你千万呀别吧嗒嘴,不然你喝口水我都觉得你在偷吃好的;
早上起床啊,你伸懒腰一定要轻声哦,不然你就会听到小jiojio“哒哒哒”欢快的踏着地板冲进来!嘘~他来了,他来了,他踏着祥云走来了... https://t.cn/z8ARMKP
在外啊,走累了就要抱住小腿就要撒娇就要抱抱;
躺进怀里困了就一头扎进臂弯里毛绒绒;
还要跟你一起赛跑,一起踢球,抢球抢的“哈~哈~哈~”,玩的不亦乐乎;
在家呀,你千万别下地,不然我就紧紧跟着你,你就要在我的视线里;
你千万呀别吧嗒嘴,不然你喝口水我都觉得你在偷吃好的;
早上起床啊,你伸懒腰一定要轻声哦,不然你就会听到小jiojio“哒哒哒”欢快的踏着地板冲进来!嘘~他来了,他来了,他踏着祥云走来了... https://t.cn/z8ARMKP
网吧一波连胜,完成了跟白老师的告别。分头的时候说的话跟往常很像,非常像,唯独最后我顿了一下,回头加了句“那下次就北京见了”,不用说太多,因为这句再见是一定会再见的。过几天的说的再见,就有些不敢想了。
现在我坐在窗边打字,吹进来几阵凉风,突然感觉到,每个人心里的话,都掩藏在了寂静的夜里,好像在说:“嘘,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现在我坐在窗边打字,吹进来几阵凉风,突然感觉到,每个人心里的话,都掩藏在了寂静的夜里,好像在说:“嘘,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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