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小树，长在石山的石缝里，畸曲矮瘦，不知有多少个十年。
山是石山，花岗岩质地，坚硬不可摧，于是就孤峰独石，兀立于群峰之巅。
或许是松鼠，或许是其它喜攀岩的动物，冬储时把钟子藏到石上，冬天过了，它们却忘记了这个仓库，春风，春雨，阳光，温度，这些被遗忘的种子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萌动生根发芽了。
岩石上没有土，只有死亡的苔藓地衣形成的薄薄一层覆盖，这种薄而少的土壤远远不能满足种子们生长发育的需要。
太阳出来了，毒烈的阳光照在光秃秃的石岩上，石板被烤得如同料理的铁板，于是大多刚发芽的种子就蜷死壳中，夭折了。
这颗种子是幸运的，它的身下的石头上恰巧有一条裂纹，在强光和热的蹂躏下，它的根须拚命地往缝里钻，终于逃得出一条话命。
于是，它开始它的艰难生长历程。天旱了，气温高了，它就关闭门窗，睡大觉，不谈季节，无论春夏，雨来了，它就拚命生长。遇到极端的天气，它就舍卒保帅，牺牲幼嫩的枝叶固本待源。
寒来暑往，秋去又冬，一年一年，它顽强地活下了。它的枝条经过日晒风吹，几乎每年都枯死一圈。
几十年过去，受尽折磨，历遍沧桑的它终于长成一颗老树，屹立在磐石之上。
它的落叶，枯枝，落在石岩上，落叶被枯枝压挡，终有一些没有被雨打风吹去，雨水，阳光，昆虫，微生物，把它们变成土壤，覆盖在石头上，年年岁岁，日积月累，竟也有了一层，于是便有风吹来的草籽和鸟拉下来的树子在上面繁衍，生息，岩面上竟也有稀稀拉拉矮小的植被与它做伴。
或许，若干十年以后，这块兀立的秃石也会变得郁郁葱葱，成为景观。

从那天起，我太太每次来到病房，都会在我的右臂上演奏。原本写字的时间变成了音乐课。演奏前和演奏后，她都会把曲名和作曲者的名字写在我的手臂上，我立刻把它们记了下来。遇到有我喜欢的曲子时，我就动动食指。我想为她拍手喝采，但是我无法肯定她会如何解读我这个动作。

乙一《被遗忘的故事》，陈惠莉译
译林出版社

从那天起，我太太每次来到病房，都会在我的右臂上演奏。原本写字的时间变成了音乐课。演奏前和演奏后，她都会把曲名和作曲者的名字写在我的手臂上，我立刻把它们记了下来。遇到有我喜欢的曲子时，我就动动食指。我想为她拍手喝采，但是我无法肯定她会如何解读我这个动作。

乙一《被遗忘的故事》，陈惠莉译
译林出版社